喧囂的熱風(fēng)里，海百合低頭繼續(xù)。

    過了會兒，梁霄拔下了插頭：“吹好了，起來。”

    “你進(jìn)步了！”海百合依依不舍地抬起頭來，趴在他肩膀上，可憐兮兮地看著他，“我輸了?！?/br>
    梁霄：“……你是在比什么？”千萬不要是他想的那樣。

    “在想是你先忍不住，還是我頭發(fā)先干?！彼局约旱念^發(fā)，“果然是我發(fā)量太少了?！?/br>
    梁霄：“……”不，是她前段時間頻繁地來這一招鍛煉了他。

    “好吧，這對我也是一件好事。”海百合打了個哈欠，“睡覺?！?/br>
    梁霄忍不住把她拽回懷里：“完了？做事要有始有終好不好?！?/br>
    “你求我啊，你求求我。”海百合有恃無恐，咬著他的耳朵，“我就喜歡看你求我的樣子。”

    梁霄：“……求求你。”

    “你都不反抗一下嗎？”海百合還有點失望，“怎么不按劇本來，說好的寧死不屈呢?！?/br>
    梁霄無言以對：“我為什么要對我女朋友來這一套，”他把她的頭發(fā)撥到耳后去，親昵地親吻她的耳垂，“你忘了嗎，我說過，我是你的俘虜?！?/br>
    海百合最受不了他來這一套，血槽清空，瞬間投降：“我來了，你別動。”她嚴(yán)詞警告，“不許摸我尾巴哦?！?/br>
    “嗯?！绷合鋈讨?，“不摸。”

    海百合還是有點警惕，梁霄最近喜歡在她最不注意的時候摸她尾巴，一摸膝蓋就軟，也不知道是什么緣故，明明都已經(jīng)砍掉了，但他的手指好像有魔力，就算砍掉了也無法抑制那種酥軟感。

    她將信將疑地靠過去，梁霄把手一放在她脖頸后面，她就警惕地看著他：“不可以哦，你答應(yīng)的。”

    “嗯，不會摸的?！绷合稣J(rèn)真地保證。

    海百合這才放心。

    梁霄履行了自己的承諾，沒有在半途襲擊她，但等到一結(jié)束，海百合還沒來得及收拾一下，她就感覺到尾椎骨那里傳來一陣酥麻，沿著脊椎神經(jīng)到大腦，身體每一個零件都罷工，她重重跌倒在他懷里，委屈得快哭了：“你又來？我居然落了這么大一個把柄在你手里！”

    從前也不是沒有人摸過她的尾巴，但她除了很討厭被人摸之外并沒有什么特別大的感覺，就算是梁霄，以前摸一下最多也只是讓她覺得很舒服，而不會像現(xiàn)在這樣嚴(yán)重。

    到底是哪里出毛病了！

    但漸漸的，這些念頭開始消散，她只能憑借自己的本能去蹭蹭他的手，期待很多的愛撫。

    梁霄看著已經(jīng)完全蜷縮在他懷里的海百合，手指還輕柔地?fù)崦饣募∧w，可內(nèi)心深處，顧慮更甚。

    不知不覺中，她流露出越來越多的異常之處，沖動，嗜血，喜歡被愛撫，原先也有這樣的癥狀，但如果不是最最親密的人是無法發(fā)現(xiàn)的，可現(xiàn)在明顯了許多。

    以后……會怎么樣呢？會徹底變成一只小動物嗎？

    海百合全然不知他的憂心，在她心里，這是一個美好的夜晚。

    第二天去火車站前，他們先繞路去了一趟金蘋果咖啡店，不但查理不在，厄里斯也不在，大門緊閉，竟然停業(yè)了。

    海百合想到昨天雅典娜的事，倒也不覺得奇怪，神殿估計會亂上一陣子，或許查理可以借此喘口氣，只希望他別忘了答應(yīng)她的事就好。

    梁霄看著她開始在手機上查翡冷翠的旅游景點，沒有把心里的猜想說出口，雅典娜死了，查理會好一點嗎？不，如果是他，他就不會放過這個除掉他的絕佳機會。

    但是現(xiàn)在，他不想憑空把這個猜想告訴她，令她擔(dān)憂。

    “好多教堂和美術(shù)館啊。”海百合陷入了糾結(jié)，“先去哪里了？”

    梁霄微笑起來，揉了揉她的頭發(fā)：“跟我走吧，我去過翡冷翠。”

    “啊，你不早說哦?！焙０俸瞎牧斯娜鶐妥樱疤拱讖膶?，是不是這里有老相好？”

    梁霄否認(rèn)得很快：“沒有。”意大利真沒有，不過隔壁法國里昂就是icpo的本部，他在那里待了很長一段時間，沒有女伴是不可能的。

    海百合威脅他：“你要小心哦，這種時候，說不定就會遇到了，上天的惡意就是你不能想象的?！?/br>
    “這里真沒有?！绷合稣f得無比肯定。

    海百合挑了挑眉，什么都沒有說。

    一個多小時后，他們就到了翡冷翠。

    這是文藝復(fù)興的中心，充滿了人文藝術(shù)的氣息，海百合這樣對藝術(shù)不怎么感冒的人都被感染：“真是超級棒！”

    她轉(zhuǎn)了一圈，湊過去不懷好意地說，“我要先去看那個大衛(wèi)像?！?/br>
    梁霄已經(jīng)猜到了：“我們就在往那邊去。”考慮到文藝復(fù)興時期的繪畫風(fēng)格，比如拉斐爾，他覺得海百合應(yīng)該會看得很高興。

    學(xué)院美術(shù)館里，看了不到半個小時，梁霄懷疑自己被命運捉弄了。

    “怎么了？”海百合踮著腳尖，終于瞄到了大師的真跡，等把目光收回來的時候，發(fā)現(xiàn)梁霄一臉不忍直視，她頓悟，忍著想笑的沖動，“啊！哪一個？”

    梁霄沉浸在“這不可能怎么就碰見了呢”和“我女朋友是不是有預(yù)言能力”的復(fù)雜心情里，過了好半天才說：“那個紅頭發(fā)的?！?/br>
    “哪一個？”海百合在茫茫人海中尋找目標(biāo)。

    梁霄說：“朝我們揮手的那個。”

    海百合找到了，那個紅發(fā)女人不能說是美人，紅發(fā)束成馬尾，五官清秀，一雙褐色的眼睛，氣質(zhì)非常特別，她想了想：“藝術(shù)家？”

    “畫家?！绷合鋈滩蛔∠葒@了口氣。

    “說好的沒有呢?！焙０俸咸裘肌?/br>
    梁霄強調(diào)：“意大利真沒有，黛西是法國人?！彼诶锇簳r和她相識，黛西那是是一所中學(xué)里的美術(shù)老師，閑暇時，他會陪她來翡冷翠，但那已經(jīng)是好多年前的事了。

    “為什么分手？”海百合看完熱鬧，又緊跟著人流去看下一幅作品。

    梁霄眼看黛西就要走過來了，低聲說：“晚上和你說?！?/br>
    “那好吧?！焙０俸霞敝谧疃痰臅r間內(nèi)在每一副作品前面打個卡，很大方地松開了他的手，“你們聊吧。”

    “等等。”梁霄想把她拉回來，可海百合已經(jīng)匯入了人流，遠(yuǎn)遠(yuǎn)對他揮手，“我看完了去找你。”

    梁霄只能眼睜睜看著她跑遠(yuǎn)，游客那么多，他追都追不上。

    這么大方放他和故人敘舊，真不知道該說她什么才好，說好的宣告所屬權(quán)呢，就這么跑了。

    就那么一耽擱，黛西已經(jīng)過來了，用法語和他打招呼：“嗨，好久不見，shawn?！?/br>
    “好久不見?！绷合鲋荒軙簳r離開人群，“沒想到會在這里遇見你?！?/br>
    黛西歪了歪頭：“有空喝杯咖啡嗎？”

    “好啊，還是老地方。”梁霄側(cè)身為她擋開人流，微笑著說。

    黛西懷抱著一冊素描本：“剛才看見你身邊還有一個女孩，是你女朋友嗎？”

    “是啊?！绷合鱿氲剿劾锞腿切σ?，“迫不及待要去看展覽了?！?/br>
    “看來你過得很好，真為你高興。”兩個人到了從前常去的咖啡店坐下，黛西看著他，總覺得時光好像一下子倒回了很多年前，他總是陪她來翡冷翠看展覽，美術(shù)館去過無數(shù)遍，可從不厭倦。

    “我們多少年沒有見面了？”

    梁霄想了想：“七八年了吧，從我調(diào)離里昂之后就再也沒有見過，你還在那里嗎？”

    “不，我離開了?！摈煳魑⑽u頭，“我和我爸爸和好了?！?/br>
    “這也很好。”梁霄笑了起來，“他現(xiàn)在沒有再逼你做不喜歡的事了吧？”

    “嗯，他現(xiàn)在支持我做自己想做的事?！摈煳骺旎畹匦α似饋?，“我很快要自己開畫展了，你有空的話，一定要來啊?！?/br>
    梁霄由衷為她高興：“好啊，如果我還在這里，一定來。”

    黛西撕下一頁素描紙，寫上了自己現(xiàn)在的電話和畫廊地址：“這是我的畫廊，在巴黎，如果你路過，要來看看。”

    梁霄把紙整齊地疊了起來：“好。”

    “你呢，你過得好嗎？”她問，“不在法國了吧？”

    “現(xiàn)在回美國了，最近在休假?！绷合稣f，“陪我女朋友來旅游?！?“東方姑娘?！摈煳魍兄?，攪動著白瓷杯里的咖啡，“真是沒有想到，時間過得可真快。”

    其實也不是沒有想到，早在里昂的時候，他們彼此心里都很清楚，那不過是一段短暫而松散的快樂時光，總有一天會分道揚鑣，只是年輕，從不去想未來，有片刻的快樂已經(jīng)足夠。

    她有堅定的目標(biāo)，雖然從來都不是他，但那個目標(biāo)指引著她一步步往前走，不管是離家出走，還是以自己的成就取得父親的諒解與支持，都未曾迷惘。

    然而梁霄不一樣，他在這個世界上孤獨一人，是隨波浮萍，在世界各地來來去去，有過愛戀，但又離開，沒有歸去之處，亦無可追逐的方向。

    然而，今天見到他，她知道他已經(jīng)和以前不一樣了。

    他全神貫注看著身邊那個女孩的時候，他就已經(jīng)不再是從前的他了，他的世界有了中心，也有了人生的方向。

    “真為你高興?！摈煳髡f，“祝你幸福。”

    “你也是?！?/br>
    他們曾是彼此生命中的過客，留下或濃或重的一筆后，朝著截然不同的方向擦肩而過，多年后，在茫茫人海中重逢，得到來此彼此的祝福，溫暖而惆悵。

    在這個世界上，絕大多數(shù)人都沒有那么好的運氣，可以第一次就遇到深愛的人，但如果在遇到正確的人之前，相逢過的是這樣的愛戀，那已經(jīng)很好了。

    第163章 意呆利亞7

    海百合走馬觀花在美術(shù)館里逛完出去找梁霄時, 就看到他坐在附近的一家咖啡館里, 對面已經(jīng)沒有人了。

    她小跑著走進(jìn)去，一屁股坐到他身邊, 摟住他的脖子吻了一下：“這么快就聊完了？”

    “沒良心?！绷合隹粗蜕鷼? 狠狠擰了一下她的臉頰，“跑那么快，萬一出什么事了, 你是不是要讓我擔(dān)心死?！?/br>
    他的力道一點兒也不重, 至少海百合不覺得疼，但她還是故作委屈地說：“我哪里沒良心了？”

    “你那么大方干什么？”梁霄看著她, “就不怕我和別人舊情復(fù)燃？”

    海百合拿起他的杯子喝了一口咖啡潤潤嗓子：“第一，要是見一面就舊情復(fù)燃，我就不要你了，第二, 我知道你不會。”

    從她把他救出來的那一刻起，她就感覺得到他已經(jīng)變成她的人了，不管是身體還是內(nèi)心, 都獨屬她一人。

    他身上有著太多太多她的痕跡，她就算不出現(xiàn), 對方也能感覺得到他是屬于另外一個人的, 既然如此，為什么不大方一點呢。

    “你怎么這么壞？”梁霄咬了咬她的嘴唇, “最壞的就是你了?！?海百合裝模作樣地嘆了口氣：“唉，壞女人才有人愛嘛, 你最愛我了，對不對？我也最愛你了，原諒我吧。”

    梁霄發(fā)現(xiàn)自己很沒骨氣地原諒了她：“下次不許了。”

    “接下去絕對不會放開你的手了?！焙０俸衔罩氖职l(fā)誓，“絕對不會留下你?！?/br>
    “這還差不多?！?/br>
    接下來的時間，他們就把附近幾個著名的城市逛了一遍，五天后，在羅馬的席維塔維基亞港和海有余會合。

    他們將從這里出發(fā)，開始為期二十天的海上旅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