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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杏花春深》

    作者：平生塞北江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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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章 舊事

    景昭帝三十二年，胡昆軍犯境，景軍不敵，一路敗退至長(zhǎng)安。

    亂軍圍城，昭帝稱降,愿奉金帛絹畫，止息cao戈。

    胡昆不納。

    三十二年冬，胡昆舉力攻城。

    昭帝身死，其子共一十二人，皆殞。

    大將陳曦力護(hù)世族南遷。

    胡昆自長(zhǎng)安伊始，鯨吞蠶食，占九州，稱帝王，號(hào)為黎。自此，景國(guó)亡。

    世族遂安江南，以存薪火。

    ***

    五年后，江南。

    鎦金鶴擎博山爐吐納著幾縷香霧，朱漆樓花長(zhǎng)窗微闔，夾雜著寒意的春風(fēng)竄了進(jìn)來，影紅灑花簇錦軟簾晃動(dòng)了幾下。

    “女郎，時(shí)辰不早了，該起了。”沉寒端著桐花盆，含笑放在纏枝木雕花鏡架上，隔著簾子喊了聲。

    嬌嬌軟軟的女聲傳來，“今天不用上早課，再讓我睡會(huì)兒嘛。”尾音輕輕勾起，聽得人心癢癢。

    “今日大姑奶奶回門，定是要請(qǐng)女郎過去相見的?！背梁⑽⑾破鸷熥舆M(jìn)去，看著大紅錦被里鼓起的一團(tuán)，笑道：“女郎再不起，待會(huì)明月或是疏影jiejie過來瞧見了，定要告訴夫人的?！?/br>
    抬出江大夫人，江意水就不敢再撒嬌了。

    她乖乖伸出頭，噘著嘴道：“更衣吧。”

    沉寒拿了挑素色曲裾，再挑了件天水碧的大袖，江意水道：“不要這個(gè)，挑那套石榴紅的過來。”

    沉寒有些為難。

    時(shí)人以清淡為美，天水碧一類的顏色是最受歡迎的。

    像石榴紅，鵝黃之類的艷色，尋常女郎是絕不肯上身的，唯恐落了俗氣。

    不過既然是主子開口，她們這些做奴婢的自然沒有置喙的份。

    沉寒依言把那件石榴紅小襖和十二破云錦間裙拿過來給她換上。

    小姑娘眉眼烏黑，皮膚白皙，顧盼間風(fēng)流自若。菱唇微翹，端的是嬌俏動(dòng)人。

    石榴紅穿在她身上，非但不顯得媚俗，反而顯出她的嬌艷來。

    松松挽了個(gè)發(fā)髻，云鬢上斜插一支彩鳳銜珠垂流蘇步搖。

    臻首娥眉，叫人眼前一亮。

    “明月jiejie來了?！蓖忸^的小丫頭機(jī)靈地喊了聲。

    江意水吐了吐舌頭，還好聽沉寒的話起來了。

    “明月給女郎見禮。”隔著簾子，一道清冷的女聲傳來。

    沉寒替江意水披上一件大氅，就把簾子掛了起來，“明月jiejie請(qǐng)起?！?/br>
    她在江南長(zhǎng)大，說話難免有些軟糯，“可是母親請(qǐng)我過去？”

    “正是?！泵髟氯巳缙涿ㄈ缣焐显?，渾身素白，纖塵不染，“大姑奶奶正在夫人那，說是許久不見女郎們了。”

    江南世家雖多，可成氣候的卻沒有幾個(gè)。

    公認(rèn)的江、馮、楊、陳四大家中，又以江、馮兩家為首。

    這位大姑奶奶便是原先江家的嫡長(zhǎng)女，嫁與馮家唯一的嫡子——馮五老爺?shù)慕T氏。

    馮家說起來是一筆爛賬。

    這位馮五老爺文人脾性，最厭惡的就是“錢”字。

    不管是誰(shuí)，只要當(dāng)著他的面痛罵一通錢財(cái)，就是他的朋友。

    馮家能有今日的地位，多虧了他的嫡子，也就是江意水的表哥馮延。

    馮五老爺除了清高這個(gè)毛病外，還有一個(gè)文人通病，就是風(fēng)流。

    當(dāng)年馮江氏入嫁，沒帶一個(gè)媵妾，結(jié)果馮五老爺新婚當(dāng)晚就指著她的鼻子罵她善妒，又加上她管著庶務(wù)，在馮五老爺眼里就更是俗氣了。

    等生了嫡子，馮五老爺就左擁右抱，快活逍遙去了。

    算一算如今馮府里頭，正經(jīng)做妾的也有十幾人，更別提其他沒有名分的了。

    馮江氏只有一個(gè)親生兒子，可庶子庶女加起來可得有二三十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