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糖雞蛋 第19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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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戴的,是這一帶特有的礦物質(zhì)“赫”打造的,頸環(huán)耳扣都有摸具。 這是陳老師傅手工煉出來的,他的兒孫都是傳承人,一大家子經(jīng)營一個小作坊。 村子太封閉,生活風(fēng)俗被時代拋下,很落后,也很自我。 像誰家媳婦懷了孩子,就會趕緊把足夠多的草藥磨成藥汁,帶去陳家,要求打出藥汁與“赫”水相融的耳扣頸環(huán)。 至于將來用哪個,要看孩子的分化結(jié)果。 如果孩子分化成了omega或alpha,母親會親自給戴上去,結(jié)婚當(dāng)天由配偶拿下來。 如果孩子是個beta,那基本都會生老二老三。 往耳扣頸環(huán)里融藥汁是村長想出來的,就和…… 楊鳴拿走梁白玉手上的草藥,就和這玩意一樣。 這也是村長多年前不曉得從哪搞來的,聽說以前很難活,現(xiàn)在山里都是,他們這代人享福了。 草藥有專門的配方熬制,家家最少都備著一罐子藥,透明的,沒有味道,每個月發(fā)熱期都要喝。 楊鳴感覺胃里的藥汁在往上冒,他希望自己快點(diǎn)到五十歲。 到了那個歲數(shù),就沒發(fā)熱期了,信息素也會淡化老化。 而他現(xiàn)階段正是血?dú)馔ⅲ钍苷勰サ臅r候。 關(guān)于用信息素管控誘導(dǎo)alpha,互相牽制永恒標(biāo)記什么的,他完全不感興趣,除他媽以外的alpha都是狗。 “我得回去了,藥效要退了?!睏铠Q把草藥揉斷咬在嘴邊,“毛栗子你拿著吧,回去丟鍋里炒熟了,沒事剝幾個吃?!?/br> 梁白玉再次拒絕。 楊鳴氣飽了,他拎著布袋走,很隨意的蹦出一句:“黃醫(yī)生在咱村挺有威名的,不一定就比外面的醫(yī)生弱,你把你的病情告訴他,沒準(zhǔn)他能幫到你。” “噢……”梁白玉走著路,很敷衍。 楊鳴有種年紀(jì)輕輕就當(dāng)?shù)母杏X,想拿竹條把他抽得滿地爬。 “你媽要是在世,村里就兩個醫(yī)生。”楊鳴脫口而出。 梁白玉停下來,微偏頭,眼里沒笑意。 楊鳴后知后覺自己提了不該提的,他不和梁白玉對視,也沒繼續(xù)這個沒法聊的話題。 “那什么,你自個走吧,我去找我姐。”楊鳴迅速就跑沒了影。 梁白玉沒和大部隊走,他選了條隱蔽的路晃悠著回到村里,打開院門再關(guān)上。 院里的雞迎上來,梁白玉沒給它們喂吃的,而是直奔上鎖的那間屋子。 鎖眼生了銹,鑰匙也是。 梁白玉給鑰匙抹了一點(diǎn)香油,握著它抵住鎖眼,一寸寸推進(jìn)去。 卡住了就抽出來,再往里送,來來回回的插動了會,覺得通暢了,就擰轉(zhuǎn)鑰匙。 鎖開了。 梁白玉拿掉鎖,他整理了一下衣發(fā),微笑著把手伸向灰撲撲的屋門,輕輕推開。 那門打開的“吱呀”聲響,仿佛是父母迎接歸來的孩子, ——回來了啊。 屋里一眼望去都是灰,嗆人。 梁白玉站在門口,遲遲都沒邁開腳步,他捂住臉,鼻息里是灰塵和鑰匙上沾到的繡味。 過了會,梁白玉的手順著臉往上蹭移,發(fā)絲被他捋到了后面,露出他雌雄難辨的眉眼骨相,他動了動唇,發(fā)出一聲嘆息。 在那之后,他走了進(jìn)去。 屋子不大,木架子占用了一半多的位置,上面都是醫(yī)書,一本貼著一本,歸納有序。 木架底下有個打開的箱子,里面也是醫(yī)書,最上面一本結(jié)了一層蛛網(wǎng)。 歲月路過這里,啃噬了一些東西,也保留了一些東西。 梁白玉沒有打掃,他其實(shí)都不想打開這扇門,生怕跑進(jìn)來的風(fēng)吹走了這里的痕跡。 鋪了灰的地上多了串腳印,并不雜亂。 梁白玉沒到處逛,他走到一處方桌前,彎腰去看大小不等的石墨,擂漿棍等磨藥的工具。 桌上還有本筆記。 梁白玉猶豫片刻,拿起筆記翻開,里面是些抽象派的文字,記錄著煉藥挖藥相關(guān),外行看不懂。 但外行能看得出來,筆記的主人有一手好字,很有秀雅的氣韻。 梁白玉在屋里待了很久,敲門聲響的時候他才感受脖子酸痛,眼睛干澀,他鎖上門出去。 門口放著一袋毛栗子,還是熱乎的。 四周不見人影,梁白玉拍拍鼓囊囊的袋子:“菩薩啊……” 他呵笑了聲,將毛栗子拎了進(jìn)來。 當(dāng)夜,梁白玉去了山上,他用鐵鍬挑開一處雜草,看著露出來的土坑。 挖了有些天了,還沒挖完。 梁白玉仰頭看星空,這里是整座山視角最好的地方啊。 山里寂涼,沒有風(fēng),樹叢像一個個站立的人。土被鐵鍬鏟起來,丟一旁的沙沙響持續(xù)不止,到了后半夜才停。 這一片出現(xiàn)了四個坑。 梁白玉把一支不能用的舊鋼筆放進(jìn)第一個坑中:“這是我爸?!?/br> 一本醫(yī)書從他指間脫落,掉進(jìn)第二個坑,靜靜躺著。 他呢喃:“這是我媽。” 接著是第三個坑。 梁白玉摩挲手表,指腹按著表盤:“這個啊,是我最好的朋友。” “那剩下的呢?”他看一眼最后一個坑,對著空氣自問自答,“挖著玩兒?!?/br> “不告訴別人?!?/br> “嗯,誰都不告訴。” 梁白玉把四個坑都填了,前兩個放了東西的坑壓得很嚴(yán)實(shí),后兩個空的土很松。 毛栗子成了村里接下來一段時間的零食加菜。 梁白玉也吃,他從鐵罐子里抓了一小把,邊用牙咬開,邊把玩手上的東西。 一塊碎布。 這是他那天夜里從墻洞上扯下來的,布料沒起球,還挺新,淺黃色的,鄉(xiāng)下扯不到這種布,得去縣城扯。 爬洞進(jìn)他家的人啊…… 嘖。 梁白玉將碎布放在長桌上的遺像后面,他吃著毛栗子往外走。 大清早的,各家的煙囪口都在冒煙,有清亮的鈴鐺聲從遠(yuǎn)處傳來,一輛自行車經(jīng)過他家門前。 騎車的是個alpha男人。 后座是楊玲玲。 梁白玉坐到竹椅上面,瞧見那輛自行車騎走了,又騎回來,停在他面前。 “白玉!”腳撐地的男人一臉驚喜。 梁白玉飽滿干凈的指甲摳著栗子殼,眼里透著疑惑:“你是?” “你不記得我了?”男人的長相在村里是數(shù)一數(shù)二的帥氣,氣質(zhì)很不錯,衣著談吐上也挺講究,他梳理頭發(fā),手上的金表閃閃發(fā)亮,“我是趙文驍啊,以前就住在你家屋后?!?/br> 梁白玉撥掉腿上的碎栗子殼:“啊?” 趙文驍一副久別重逢的激動神色,自作多情的跟他敘舊:“小時候我們總一起玩,你騎著我爬樹掏鳥窩,我?guī)愦昴喟驮齑蠓孔印?/br> 梁白玉說:“小時候的事,我不太記得了?!?/br> “那時候病了一場,丟了一些記憶?!彼玖缩久夹?,模樣無力憂傷得讓人也跟著難過。 趙文驍愣住。 “你們慢聊?!睏盍崃嵴{(diào)整好背包帶子就從后座下來,自己趕去學(xué)校。 趙文驍尷尬的咳了兩聲。 “等等我?!彼浦孕熊囎飞蠗盍崃?,轉(zhuǎn)過頭對梁白玉揚(yáng)手,“我先送玲玲去學(xué)校了,咱們回見!” 梁白玉咬著栗子,笑瞇了眼:“好啊?!?/br> 第17章 村里人八卦的對象暫時從梁白玉變成了趙文驍。 聽說他這幾年在縣里起早貪黑的做生意,賺了不少錢,發(fā)了。 聽說他被騙進(jìn)了一個黑幫組織,專收高利貸,還為了朋友蹲過勞改,過的很艱難,現(xiàn)在苦日子終于混到了頭,衣錦還鄉(xiāng),他回來是為了跟楊家結(jié)親,做媒的都上門了。 聽說…… 大家同樣是各種腦補(bǔ)想象,但有關(guān)趙文驍?shù)妮浾擄L(fēng)向都是好的,待遇比梁白玉強(qiáng)了好幾倍。 趙文驍?shù)玫搅舜蠹业纳埔?,他轉(zhuǎn)手就送給了梁白玉。 這場敘舊完全是他一廂情愿,單方面的感慨,并且試圖填補(bǔ)梁白玉遺忘的那部分童年趣事。 “你那時候黑不溜秋的,跟現(xiàn)在是兩個膚色?!壁w文驍看向把被子往晾衣繩上甩的梁白玉。 被太陽曬著的梁白玉,白如絕世無雙的玉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