克萊爾站在教室門口看著她低著頭抱著書離開的背影，皺了皺眉。

    而這時漢克也從化學課教師走了出來，他身上的白大褂還帶著一股化學藥劑的味道，應該是剛剛帶著低年級的學生做了化學實驗，他走到克萊爾身邊，說：“克萊爾，查爾斯請你去一趟校長辦公室?！?/br>
    一提到那個神秘的校長辦公室，克萊爾就感覺到了一股子高濃度酒精的味道撲鼻而來，而漢克光看她的表情也知道她在想什么，只苦笑著說：“呃，查爾斯已經變了，他不是你之前看見的查爾斯了?！?/br>
    這話其實說得沒錯，克萊爾在早上遇見查爾斯的時候，驚覺對方的頭發(fā)不再蓬亂了，稍長的卷發(fā)蓬松在頭上，仔細聞還能聞到定型啫喱的味道；那一臉的絡腮胡也剃掉了，露出了俊美秀氣的臉龐；那身皺巴巴的睡袍也脫掉了，換上了貼身的針織衫和薄薄的西裝外套，露出了形狀美好的肩頸線。

    終于跟約翰遜太太口中那個英俊愛笑的青年對上了號。

    除了不能走路，曾經的酒鬼校長的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發(fā)展。

    雖然克萊爾不知道是什么使查爾斯一蹶不振，又是什么使他洗心革面，但校長能恢復正常，這簡直再好不過了。

    “他從紐約回來的第一天，就先把他辦公室那些酒瓶子全扔了，所以你大可放心?！睗h克在路上向克萊爾解釋道，“查爾斯一直很后悔給你一個不太好的第一印象，他其實并不是那樣蠻橫粗魯的人，只不過喝醉了，思維不是很清晰，只想將妨礙他的噪音全部清除掉。他還說過，大概一見面就朝對方扔瓶子的校長就只有他一個了?！?/br>
    克萊爾笑了笑：“不過也沒扔到我，我不是太放在心上，希望校長不要太介懷?！?/br>
    這倒是實話，她在霍格沃茨讀了七年書，每一年都能遇見神奇的黑魔法防御術教授。列夫托爾斯泰說幸福的家庭都是相似的，但不幸的各有各的不同，克萊爾就覺得霍格沃茨的黑魔法防御術教授，除了她，都是各有各的神奇，經過七位黑魔法防御術教授的洗禮，她覺得自己已經看透了英國巫師教育界。

    畢竟查爾斯扔的是個酒瓶，而那些黑魔法防御術教授扔的，可能是一頭噴火龍。

    漢克待會兒還有課，于是便只有克萊爾走到校長辦公室門口，敲了敲門，便聽見里面的人說了句進來，克萊爾擰著門把推開了門，就先被對面窗戶照進室內的陽光給刺了刺眼睛。

    她走進室內，踩在了松軟的地毯上，再抬起頭，便看見對著門的兩扇窗戶之間掛著一幅巨大的肖像油畫，畫上是一個穿著考究的男人，跟查爾斯有幾分相似，但是眼神要比查爾斯嚴肅得多；窗戶被擦得透亮，可以清晰地看見窗外中庭花園在秋天已經有些頹廢的植物，深秋的陽光雖不熾熱，但點點金光還是將深色的地毯以及那幅略顯深沉的肖像油畫襯得明亮，空氣中彌漫著似有似乎的柑橘味香水的味道，干燥而又新鮮。

    除了窗戶那面墻，其余三面都是深紅色的落地式書架，擺滿了各種各樣的書籍，而查爾斯在其中一副書架下坐著，手中還拿著一本厚厚的磚頭狀的書籍，在看見克萊爾推門進來時，笑著cao控著輪椅來到她身前，說：“你很驚訝？”

    克萊爾：“……”

    “我沒有在讀你的想法?！辈闋査寡壑泻?，用手點了點自己的鼻子，“你的驚訝寫在了臉上?！?/br>
    “看來之前我辦公室的樣子確實是嚇到你了?！辈闋査姑嗣亲樱凵裰兴坪跏怯行├⒕?。

    克萊爾默默點頭。

    畢竟她上一次來到這間辦公室的時候，只通過一個門縫，便迎來了一只仿佛從地獄扔來的空酒瓶。

    “你要相信，其實我不是那樣的?！辈闋査剐χf，他當先轉過身，朝書桌而去，此時書桌上堆了許多厚厚的書本，書雖然多，卻不凌亂，看得出來查爾斯雖然行動不便，但仍然有條不紊。

    克萊爾隨著她走到了書桌前，正準備坐下時，才發(fā)現椅子上有一只盤成了一團的三花貓，它正懶洋洋地搖著尾巴，在聽見響動的時候抬起眼皮看了克萊爾一眼，然后又側過臉繼續(xù)打呼。

    “校長還養(yǎng)貓啊?！笨巳R爾說。

    “它叫斯派洛，是個老爺爺了?！辈闋査拐f，“原本是學校里流浪貓的一員，后來我精力照顧這些貓了，它們大部分便都離開了，只有斯派洛留了下來?！?/br>
    克萊爾點點頭，笑著說：“其實貓也不像大多數人以為的那樣絕情?！?/br>
    查爾斯沉默片刻，然后說：“是不太絕情，我酗酒那段時間，它沒少撓我，估計是恨鐵不成鋼？”

    克萊爾：“……”

    她退后一步，離斯派洛遠一點，而斯派洛則是又抬起眼皮懶洋洋地看了她一眼，眼神中充滿了輕蔑，然后伸了個懶腰，從椅子上跳了下來，去書桌腳下的食盆旁吃貓糧了，姑且算是把御座給讓了出來。

    克萊爾誠惶誠恐地坐了上去，然后便問道靠近書桌這一塊的柑橘味香水味道更濃郁一些。

    沒想到恢復正常的校長居然還喜歡香水？

    克萊爾皺了皺鼻子，查爾斯便道：“香水味道熏到你了？”

    “倒也不是?！笨巳R爾說，“不過校長這么喜歡柑橘味香水嗎？”

    “呃……”查爾斯再次沉默片刻，“是為了驅散之前斯派洛為了報復我到處亂尿的味道?！?/br>
    克萊爾：“……”

    校長恢復正常前究竟是怎樣的人憎貓厭？

    “是恨鐵不成鋼。”查爾斯再次糾正。

    克萊爾干笑：“……好的，恨鐵不成鋼?！?/br>
    斯派洛，隱藏在羅根身后，為改變變種人未來而默默努力的無名英雄。

    克萊爾還以為這次查爾斯把自己叫到辦公室，是為了自己懷孕的事情，但在她坐在書桌前，查爾斯便一直在書桌上那堆書里翻翻找找，并沒有主動提及克萊爾腹中的孩子，克萊爾便四處張望，期間跟斯派洛有了短暫的眼神交流，斯派洛給了她一個鄙視的眼神，然后低下頭舔自己的爪子。

    比起性格甜美的伊蓮娜，這位老爺爺可以說是非常的不友好了。

    幾分鐘后，查爾斯終于從書堆里翻出了一張舊報紙，他呼出一口氣，將那張報紙遞給克萊爾，克萊爾有些疑惑地結果報紙，然后就看見一個非常醒目的大標題：古巴海灣危機！變種人或引起全球恐慌！

    她皺了皺眉，總覺得標題上提及的這個地名有些耳熟。

    “海灣危機，是變種人命運的拐點?！辈闋査棺谒龑γ?，說。

    這時，克萊爾終于想起，在克拉科夫時，鞋店店主菲利克斯有提到過在報紙上看見海灣出事，就知道是埃里克的手筆。

    “這是……”克萊爾看向查爾斯，“埃里克？”

    “確切來說是第一代x戰(zhàn)警。”查爾斯說，“埃里克應該有跟你提到過，他跟我是老朋友，那時候我和他，還有漢克、瑞雯、亞歷克斯，以及其他的變種人同胞，為了實現理想聚在一起，組建了第一代x戰(zhàn)警，最后因為海灣事件而發(fā)現各自想法的差異分道揚鑣，埃里克成立了兄弟會，而我也失去了雙腿，從此一蹶不振，沉迷酒精?！?/br>
    克萊爾愣了愣，然后說：“可是……我之前見到你的時候，你……”

    “那是漢克的藥劑，它讓我能暫時行走，但同時也使我失去變種人的能力。”查爾斯說著這段故事，臉上并沒有悲傷或者憤怒一類的表情，他的眉頭松活，語氣也很淡然，像是在說一件小事。

    在戰(zhàn)勝了自我之后，那些痛苦，也就不再能影響到他了。

    “原來是這樣啊……”克萊爾恍然大悟。

    “是的，就是這樣。”查爾斯笑笑，“所以你可以不用在腦子里上演負心的埃里克與慘被拋棄的我的劇情了?！?/br>
    克萊爾一手捂臉。

    隨時隨地不被注意地攝神取念，這樣的能力真的是太要命了。

    “放心，克萊爾，我不會隨意去讀你的想法?！辈闋査拐f，“我答應過埃里克?！?/br>
    克萊爾有些驚訝地抬頭看他。

    “我答應過埃里克，不會隨意讀他的想法，所以相應的，我也不會隨意讀取你的想法。”查爾斯笑著說。

    “你……”克萊爾愣了愣，想說的話又卡在了喉嚨。

    “我知道。”查爾斯的眼睛帶著笑意，他的眼睛與埃里克不同，他更像是雨后無云的天空，湛藍到幾乎透明，這雙眼睛里可以隱藏很多，但卻不會讓人感到壓抑，只會覺得溫暖，“不是我讀到的，是埃里克告訴我的?！?/br>
    第43章 新的學生03

    澤維爾學校的秋夜很涼，下過雨之后，帶著悠悠古味的磚石地面上貼著一層層金燦燦的銀杏葉子，風一吹，便吹得走廊上的壁燈搖搖晃晃，燈影綽綽，將站在走廊上的兩個人的影子也映得頗為曖昧。

    廊下，一人站立，一人靜坐，站著的那個人劃開火柴，點亮了手中的香煙，他修長干凈的手指間輕輕地夾著香煙，皺著眉吸了一口，然后將煙呼出。

    “我要當爸爸了?！彼f。

    查爾斯握在輪椅扶手上的手更緊了一些，似乎是有些無措地在抓緊著什么東西，他臉上擠出一個勉強的笑：“是、是嗎？”

    “你會祝福我嗎，查爾斯。”那個人繼續(xù)說。

    “我為你高興，埃里克?！辈闋査拐f，他的語氣很平靜，甚至帶了一絲笑意，但仔細聽去，卻能發(fā)現有一絲絲顫抖，像是處于碎裂邊緣的玻璃瓶。

    埃里克抖了抖手中的煙，煙灰從他指間簌簌落下，那點點火光很快在濕潤的地面又歸于無形。

    “你知道嗎，查爾斯，其實我多希望這個時候我擁有你的能力?！卑＠锟苏f著，扭過頭看他，查爾斯的那雙藍眼睛也正盯著他看，像是晴空下的加勒比藍，只要用橡皮擦輕輕碰觸就能擦完全似的，但那藍色卻又像這一地頹靡的銀杏葉，沾了淋漓水光。

    埃里克呼出一口氣：“這樣，我就能知道，你現在是不是真的在為我高興?！?/br>
    “我……”查爾斯低下了頭。

    煙頭已經燒到了濾嘴處，開始燒灼埃里克的皮膚，但他仿似渾然不覺，而是緊緊盯著這個人的眼睛，走到他身前，蹲下身來，看著他，拿起他有些冰涼的手，觸在自己的額頭：“讀我的心，查爾斯?！?/br>
    查爾斯卻在觸碰到他額頭的那一瞬間像是碰到火焰一般猛地縮回來，兩個人的視線在晃晃悠悠的燈光中相遇，他有些不太自然地扭過頭，說：“不，我不會再這樣的，我答應過你，不會隨意讀取你的想法?！?/br>
    兩人陷入了沉默，廊外又下起了小雨，淅淅瀝瀝，不知又打下多少銀杏葉子。

    ……

    …………

    查爾斯沉默著看著克萊爾，克萊爾對著他眨了眨眼睛。

    良久，查爾斯扶住了額頭：“你……到底對我和埃里克有什么誤解。”

    “你看到了啊?！笨巳R爾也扶住了額頭，“你說過你不會隨意讀取我的想法的?！?/br>
    “實在是你的表情太讓人疑惑了。”查爾斯苦笑著，“我還以為你在想什么深奧的問題，沒想到你的腦中在演電視劇，在此之前，我還不知道我們學校的神學老師居然有這么豐富的想象力和文采。”

    克萊爾右手握拳，抵在嘴邊咳了兩聲：“事實上我是一個善于寫書的作者，剛剛腦中所想的是我的新書《克萊爾與你同行：西切斯特絕戀》的一段，在你告訴我埃里克已經把我懷孕的事情告訴你之后，突然靈感泉涌，剎不住車，抱歉了?！?/br>
    “為什么《西切斯特絕戀》的男主角不是漢克，偏偏是我?！辈闋査箚柕?。

    “這種故事迪斯尼已經演過了，《美男與野獸》?！笨巳R爾正色道，“迪斯尼那個版權狂魔肯定會把我告上法庭的?！?/br>
    查爾斯：“……”

    “而且漢克已經預定為另一篇小說的男主了，那一篇的主角是羅根?！笨巳R爾說。

    查爾斯：“……那一篇叫什么？”

    “《克萊爾與你同行：狼的誘惑》?！?/br>
    查爾斯：“……”

    查爾斯揉了揉眉心，然后笑了笑，只是這笑容多少有一絲苦意，他搖搖頭：“如果羅根回到未來，一睜眼就發(fā)現自己朋友的母親寫了這么一本暢銷書，他估計會千方百計想回到現在，再次改變歷史吧?！?/br>
    克萊爾表面上點頭，但心里卻想著這本書還是要寫的，到時候只在巫師界流通就行了，據她所制，相當一部分的女巫師對于麻瓜界可歌可泣的愛情故事還是非常歡迎的，比較巫師界太小，制造不出這樣浪漫的故事。

    不過提到了羅根，克萊爾便也問：“羅根沒有回西切斯特嗎？”

    查爾斯搖搖頭：“羅根未來是澤維爾學校的歷史老師，但現在他是個浪跡天涯的獨行俠，未來的羅根離開之后，現在的羅根醒了過來便立即離開了，臨走前還拿走了醫(yī)院小賣部里的雪茄，沒付夠錢?！?/br>
    克萊爾：“……”

    “不過未來的羅根在臨走之前有提到過你?！辈闋査拐f。

    克萊爾皺了皺眉，在未來，羅根跟她的小彼得認識的時候，她已經回去了魔法界，并且杳無音訊，生死不知了，她在知道這段未來的時候，已經打定主意無論發(fā)生什么，都不會再回魔法界，只為了好好地看著小彼得長大。

    她想了想，還是說：“羅根提到的是關于我的未來嗎？”

    查爾斯點點頭。

    “那就不要告訴我了。”克萊爾說。

    “每個人不是都很希望能看見自己的未來，從而避開那些災難嗎？”查爾斯笑道。

    “我知道的東西已經足夠了?！笨巳R爾摸了摸小腹，也跟著笑了笑，“知道的東西更多，很有可能會選擇重蹈覆轍，我了解我自己?！?/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