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節(jié)
第九十五章 .金絲令牌 這個時候,我聽見背后那張巨臉的方向傳來一陣嘩啦啦的聲音,像是有人在傾倒帶殼的花生米一樣,我擔(dān)心事情會生出新的變故,于是就轉(zhuǎn)頭去看,之間先前那張巨大、無數(shù)蟲子組成的臉,現(xiàn)在好像是沙雕一樣,瞬間崩塌了下來,塵埃落定之后,地面上出現(xiàn)了那個先前掉在那里的石頭盒子。 我眼前的一切幻象和重影都不見了,身體下面只有一個正在軟化的無頭干尸。我從它身上拔起我的師門令來,發(fā)現(xiàn)上面還刺穿了一條很大的蟲。這條蟲就好像一根香蕉的大小。已經(jīng)死亡,身體迅速干裂,然后碎成一片一片,掉在地上。 地上原本那rou質(zhì)黑色的東西現(xiàn)在也變成好像墨汁一樣的液體流走,露出原本積水的地面,我這才發(fā)現(xiàn)原來此地是一個漏斗狀的大水坑,四周圍的地方都非常平坦,先前我落水的地方,恰好是并不算大的一個區(qū)域而已??粗蔷吒墒瑵u漸軟化,最后變成了一張皺巴巴的白色的皮,我用師門令伸過去攪動了幾下,那白色的皮就好像是油漆一樣。一下子就散在了水里,接著隨著水流,沉到了深處。 我這才撐著身子站了起來,發(fā)現(xiàn)我的雙腿可能是因為剛才太過緊繃,此刻竟然有些酸痛,好像是運動過度劇烈的那種。于是我一瘸一拐地朝著石頭盒子走過去,半途中我也找到了我以為會就此遺失的鐵剪刀。在石頭盒子周圍,先前哪些組成巨大的臉的黑色蠕蟲如今都變成了黑色的油污漂浮在淺淺的水面上,半點也看不出是蟲的樣子。 我將師門令和剪刀放回挎包當(dāng)中,剛才的一番折騰后,我的挎包已經(jīng)變成了落湯雞,回頭想要將里邊的東西曬干,估計都要花上好幾天的時間。當(dāng)下也索性自暴自棄了,于是彎下身子想要去抱起那個石頭盒子,但是可能是因為在水里浸泡了太久的時間,里頭早已積滿了水,我手軟腳軟的,根本就抱不動。于是我轉(zhuǎn)頭對松子和秦不空說,你們倆快過來,小心中間的深水坑。 秦不空看起來身體沒有大礙,至于先前是為什么會暈倒不省人事,我打算待會兒再問問他。松子扶著秦不空走了過來,因為秦不空身體的關(guān)系,在他們跨過深水坑的時候,我還專門到深水坑的邊上去扶了一把,此刻的我對秦不空是心存感激的,毫不過分地說,剛才如果沒有他的指點和相救,現(xiàn)在的一切都將不會發(fā)生,我也必然是小命難保。可是當(dāng)下也并不是表達感激的時刻,畢竟我們還身處地底,石頭盒子里的秘密也還沒有看到,所以那些煽情的話,還是等我們都安全之后再說吧。 因為我搬不動盒子,索性也就不搬了。我和松子合力將盒子翻正,接著撬開了上邊的蓋子。和我起初預(yù)料的一樣,盒子里裝滿了水,和我們在“魑”的時候遇到的盒子一樣,只不過里頭的水是黑色油污狀的水,我剛才那些蠕蟲散落到水面上看上去很像。我們將盒子傾斜,將里邊的水傾倒了出來,隨著石頭盒子里的水越來越少。最后我們發(fā)現(xiàn),除了蓋子上那個裝了蠟皮珠子的突起物一如既往之外,在盒子的底部還有一塊木質(zhì)的道家令牌。 令牌通體有些泥黑色,整體看上去是一個長方體,但是其中一頭是半圓形,看上去很像是學(xué)習(xí)書法的時候。用來壓住紙張的鎮(zhèn)紙,長度大約只有半尺。我將它拿在手里觀察了一下,發(fā)現(xiàn)木條方的那一頭刻著五行原始圖,即金木水火土的象形符號,令牌較窄較長的兩側(cè),分別在兩邊各刻有四個字,一邊是“睛如雷電”,一邊是“光耀八極”。 比較容易理解,因為道家人在行令的時候,通常是將神明的力量借由令牌施號出來,所以這八個字應(yīng)該是在催化這個地方“魍”的守關(guān)大鬼的能力,意思是要眼觀六路耳聽八方。不放過一絲一毫之意,這就是為什么秦不空和我先后都遭遇到攻擊,在我們完全沒招惹對方的情況下。等于說這是一條赦殺令,只要觸犯到此地,一律殺無赦之意。 而較寬較長的兩側(cè),則分別雕刻了圖案。其中一幅是一個人盤膝打坐的造型,但是人的腦袋背后有一圈光,說明這是一位神仙,但是五官不清我實在分辨不出究竟是誰。而此人的背后則雕刻有很多奇形怪狀的東西,看上去像是蕓蕓眾生,妖魔鬼怪,整幅圖的意思大概是在說。此人有鎮(zhèn)壓妖魔,讓妖魔鬼怪無法傷身的意思。而另一幅圖則簡單了許多,只是一把從上到下的寶劍,寶劍之上有螺旋狀纏繞的一個長條形東西,原本我以為是蛇或者龍,但是仔細一看。發(fā)現(xiàn)竟然是一條長長的蟲,就好像是蚯蚓一般。而在五行分屬當(dāng)中,蚯蚓無論顏色還是屬性,都是居中屬土的,這也恰好印證了先前八門陣中,對于各個卦象的奇門五行順序,而此處的長蟲,似乎暗暗在預(yù)示著我們要破此關(guān),必然和蟲有關(guān)系。 這一點從先前挖洞的時候就逐漸有了印證,剛才的一番惡斗耗盡了我?guī)缀跞淼木?,也用事實向我證明,我們要打敗的守關(guān)大鬼。其實正是一個以人身為容器的千年蟲蠱。 竟然不知為何,在看到這塊令牌的時候,我心里隱約生出一股悲涼之感。并不是因為預(yù)感到接下來的四關(guān)將會如何困難,因為這份困難早在當(dāng)初決定闖關(guān)的時候,就早有思想準(zhǔn)備。我真正悲涼的則是當(dāng)初留下這些東西的那位前輩高人。 他似乎完全有能力將巫王魂魄鎮(zhèn)壓千萬年之久,而事實證明這一千年來。他的確做到了這一點??墒撬麤]有設(shè)下一個無頭陣,每一道奇門,每一個關(guān)卡,他都相應(yīng)地留下了一些解決之道,雖然不那么明顯,好像是在解謎一樣。說明他布陣的時候,內(nèi)心其實極其孤獨,他不希望魂魄被找到,但又害怕別人找不到。因為找到之人不一定是心術(shù)很正的人,而找不到的話,自己留下的曠世奇陣,也就沒有人會知道了。 這就是我悲涼的原因,因為我覺得他很孤獨,一身傲人的本領(lǐng),卻很可能永遠地深埋地底。他似乎是在尋找知音知己,卻不敢確定這個人是正是邪,于是留下一些真實但又模棱兩可的線索。也算是對后世人的一個考驗。 我看完手里的令牌之后,將它和那顆蠟皮珠子一起遞給了秦不空,秦不空也就著光線仔細查看了一番,而那顆蠟皮珠子從我拿到它開始,就和先前的兩顆珠子一樣,發(fā)出了蟬鳴般的震動。秦不空問道,這還真是塊木頭,什么樣的木頭竟然在水里浸泡千年都還能夠如此完好? 其實這也是我非常不解的一件事,如果說這石頭盒子里的液體和最早在“魑”的地方找到的一樣,是經(jīng)過特殊的化學(xué)處理的話,那從盒子內(nèi)壁應(yīng)該會有所展現(xiàn)才對,可是內(nèi)壁上就是尋常的石頭。不僅如此,還因為常年的浸泡,表面已經(jīng)出現(xiàn)了一些粉末狀,這意味著這盒子里的水其實就是尋常的地下水,就跟那些挖到古墓,打開石棺后的積水一樣。 松子說。這種木料叫做金絲楠,是一種樟木,本身的木質(zhì)呈纖維狀,有非常好的隔絕水分和氧氣的作用。如果一樣?xùn)|西要腐爛的話,需要有兩個必要的條件,一個是不防水防潮,一個是不抗氧化,而恰恰這種木料兩者都具備?;蛟S加上長年累月都浸泡在封閉的水下,也同樣有隔絕氧氣的作用,所以依然不腐。 我仔細看了看令牌,上邊隨著光線的變化,竟然還真的出現(xiàn)了金色的水波紋。甚至是那種活水一樣的水波紋,看的我嘖嘖稱奇。而從水里拿出它來之后,我就迅速甩了甩水,并擦干了表面。此刻摸上去有一種微微濕潤膩手的感覺,用力掐了一下,卻沒有水溢出來。 想到這個東西將來也許還有別的用途。于是我們打算將它一并帶走,只留下了一口空蕩蕩的石頭盒子在這里。這時候松子用手電照射著我們頭頂正上方的位置,在距離我們差不多六七米的洞頂,我們看到了一個井口大小,圓圓的黑洞。 松子說,這個洞上邊。如果沒有計算錯誤的話,應(yīng)該就是惕己井,當(dāng)初填井的時候想必是傾倒了很多渣土,但是這里空間太大,怎么都填不滿,于是索性就封上井口,在上邊立碑了。 秦不空點點頭說沒錯,你看那洞壁上的顏色,似乎是被水浸泡了很長時間。我定睛一看,發(fā)現(xiàn)洞內(nèi)的墻壁靠近井口的位置,竟然顏色比洞頂更深,這說明在很多很多年之前,我們所站的這個洞內(nèi),水位比現(xiàn)在要高出很多,到達了差不多井口的位置,不知為什么這些年可能因為退水的關(guān)系,露出了我們腳下所站的淺灘。 我們?nèi)齻€人抬頭望著井口很久,各自想著心事。秦不空和松子在想什么我是無從得知,但是我自己卻在想,如果真如傳說里的那樣,那么這個洞是老君當(dāng)初鑿穿的。當(dāng)初他就是在井口朝著我們的位置低頭俯望,明心惕己。 而我們現(xiàn)在反著方向朝上望,也許我們就成了別人眼中井底水面反射的那個自己吧,畢竟我雖是道人。但還戀戀紅塵啊。 第九十六章 .回憶當(dāng)初 就這么靜靜地呆了片刻之后,我們?nèi)舜蛩阆然氐降孛嫒ァK勺釉谌坍?dāng)中沒有收到半點傷害,所以他理所應(yīng)當(dāng)?shù)谝粋€順著繩索爬上地面。往上爬和滑下來是兩種完全不同的體力消耗,顯然下滑要省力很多。不過因為松子身體瘦小,看上去也跟個猴子似的,但最終還是上去了。 在經(jīng)過起初被我們丟掉的那個人頭的時候,我也驚訝地發(fā)現(xiàn),那顆人頭和先前的身子一樣,也變成了一層軟軟的皮,剩下的都變成液體流走了。 我是第二個爬上去的。由于先前費了不少體力,所以原本在平常很輕松的一件事,此刻竟然累得要了我的老命。幸好松子先爬了上去,還能拉我一把。而我在洞口喘了一陣之后,又跟松子一起合力將秦不空拉了起來,如此一來,我們?nèi)齻€人都安全地回到了地面。我們坐在早前挖出的坑里,我這才問起秦不空早前跌落下去發(fā)生了什么,以及他為什么會跌落下去。 秦不空有點無奈地說,掉下去是因為沒掌握到力道。以為那層泥土之后還比較厚實,于是當(dāng)初的那一鏟子扎得有點用力,一下子就扎穿了過去。而當(dāng)時本來可以立刻收力,只不過側(cè)洞挖掘的方向是一個斜斜的緩坡,所以身子一下子沒穩(wěn)住,就伸手去撐洞壁,這一下就徹底把那層薄薄的土給壓垮了,于是就這么摔了下去。 秦不空說,不過由于掉下去的地方雖然都是小石子,但畢竟還相對松軟,自己在半空中也趁著那短短時間召喚蠱物給自己阻擋了一下,所以摔下去的時候只是身體被震傷,除此之外的外傷倒并沒有??墒沁@一次畢竟還是很猛烈,于是就立刻暈了過去,只是在醒過來的時候,就發(fā)現(xiàn)自己癱坐在水潭的中央,背靠著那個無頭干尸了。 我問秦不空道,你那個時候并沒有醒過來啊,我記得你醒過來的時候是我把你推倒水里之后。秦不空卻搖搖頭說,不是這樣,其實在我們趴在洞口喊他的時候,他就已經(jīng)醒了,并且已經(jīng)醒過來很長時間了,只是不知道為什么眼睛始終無法睜開,也沒辦法開口說話。 他告訴我們,自己在昏迷當(dāng)中明顯感覺到身體正在被什么東西抬著朝著另外的地方挪動,在這個過程的時候,他就已經(jīng)清醒過來,當(dāng)時就感覺好像是自己身體下有一張會自己移動的毯子,將他帶到了一個軟乎乎的東西跟前靠下,接著自己的整個后背和脖子的后半側(cè),都有什么東西在蠕動的感覺,由于秦不空用蠱的高手,這個觸感傳來的時候,他就立刻意識到自己身體上的感覺。是來自于別的蠱物。 由于眼睛沒辦法睜開,嘴上也無法呼喊,身體即便想要動彈,卻始終好像是睡著了一般軟綿綿的。而這個時候頭頂?shù)钠つw上開始傳來一種水滴的感覺,那種黏糊糊的液體順著自己的眉毛越過眼睛。身體上那種蠕蟲蠕動的感覺直接沾到了肌膚上,感覺自己的全身力量都正在被一絲一絲地抽離一般。 秦不空說,幸好我摔的那一下沒有傷到腦子,否則的話,恐怕連那些自保的咒語都想不起來,你們真正趕到我身邊的時候,我恐怕早就已經(jīng)被那千萬只小蟲子給吞噬了個干干凈凈了。 我問秦不空,那你醒過來之后,就立刻提醒我念咒,你是怎么知道該念什么咒。難道說你當(dāng)時就已經(jīng)察覺到這是一個千年蟲蠱了嗎?秦不空說這其實很容易區(qū)分,由于自己的身體結(jié)構(gòu)和別人有些不同,我還有一張嘴巴,別看它平日里作用不大,關(guān)鍵時候,它是可以把它看到的東西耳語給我的,我們從小就連生在一起,別人認(rèn)為是不祥之物,卻屢屢都是救我性命的一部分。 說到這里的時候,我情不自禁地朝著他那滿臉的大胡子望了一眼。胡子幾乎完全遮住了第二張嘴,如果不撩撥開去看的話,根本就無法發(fā)現(xiàn)。近來的這些日子秦不空極少會用到這張嘴吧,在我們看來他身體的怪異之處,卻恰好是他不可缺少的部分。不過分的說,如果秦不空少了這張小嘴巴的話,他的實力絕對會大打折扣,搞不好連我都比不上。 于是我問秦不空道,那你當(dāng)時教我的那段咒文,我聽著好像是蠱咒對嗎?我從來都沒有學(xué)過蠱術(shù),我身上也完全沒有蠱流派的師承所在,你怎么會知道有用?還是說你僅僅只是試試看?秦不空哼了一聲說,誰說你沒有師承了,你難道不是我的徒弟嗎? 我一愣。有些尷尬,于是說道雖然如此但是你從未教過我這些啊,而且你當(dāng)初也明言在先,說了不教我蠱術(shù)的。秦不空說,我直到現(xiàn)在也沒改變主意。我不會教你蠱術(shù),剛才那一段咒文只是給蠱師明神提氣用的,不算是蠱術(shù),只是在釋蠱之前,大多數(shù)人要做的一件事罷了。就跟你們的起神的法子差不多。 秦不空告訴我說,這人和動物一樣,單打獨斗沒有勝算,總是會拉幫結(jié)派地去打,那地洞里除了守關(guān)大鬼,別無其他,所以你此刻不向天地萬物借力,難道還指望你們的神仙么?人有了靠山就會底氣更足,底氣足了你的氣焰也就上去了,那結(jié)果可就不一樣了。這就是為什么我要你明神之后,還是用你慣用的招數(shù)打的原因。 我微微有些明白了,然后我說我用中指血畫了額頭之后,立刻就能夠看到一些淡淡的重影,耳朵里頭還聽到有一種耳語般的呢喃聲,只是完全聽不懂。秦不空說你當(dāng)然聽不懂了,連我都聽不懂更別說你了。我說既然聽不懂,那那些聲音存在有什么意義呢?秦不空說,那些聲音,是天地萬物。蟻蟲鳥獸的聲音,你聽到的越多越大,說明你借力就越強,有些蠱師在面對一些東西的時候念咒后聽不見耳語,立刻會落荒而逃。就是因為他從耳語的強弱大小就能夠立刻區(qū)分出到底能不能戰(zhàn)勝對方。 蠱術(shù)對于我來說,完全就是另外一個系統(tǒng),實在是太神奇了。秦不空接著說,讓你橫豎各三畫,是因為如此交叉之后會在額頭上形成是個密封的正方形,這四個方位稱為四象,也就是青龍白虎朱雀玄武,是所有獸力中最為強大的,如果沒有它們幫你,我也救不了你。 我不說話了。再說下去會顯得我實在太無知,于是也就不再追問了。秦不空也說,這件事過后,咱們師徒倆找個時間好好梳理一番,也許我教給你的東西還實在太少了。我沉默。長期以來不曾跟秦不空師徒相待,但竟然在此刻我才發(fā)現(xiàn),即便關(guān)系雖然算不上惡劣,但也絕對談不上好,在真正危難發(fā)生的時候。我會毫不遲疑地選擇去救他,他也會不假思索地來救我。 出洞之后才發(fā)現(xiàn)天色已經(jīng)快要黑了下來,我們都累得筋疲力盡,只想休息。于是我們?nèi)讼虻烙^的吳師傅索要了食物,一頓狼吞虎咽后,就紛紛倒頭睡去。第二天一早開始,我們就將洞口回填夯實,最后才補上了地磚。作為道觀的客人,實在沒有理由搗亂一番后不交代就走,于是我們把事情的來龍去脈不加任何隱瞞地告訴了吳師傅。他大概是鮮少接觸到這些層面,于是聽我們說起的時候,那表情就好像是在聽傳說故事一樣。松子還特別叮囑對方,將來被我們挖洞的地方如果要新修什么殿室的話,一定要注意別打樁太深,因為地下是個深洞,回頭塌了下去,恐怕就要出人命了。 吳師傅思考了一陣后說,這件事他不會讓任何人知道,也不打算記載下來,只可惜嘆龍井從此將聽不見龍嘆之聲。浪花井也從此沒有了浪花。 做完這一切,已經(jīng)距離我們拿到盒子里的東西足足兩天了。既然事情已經(jīng)完成,我們也是時候離開了。臨走前為了答謝長春觀給我們行的方便,秦不空特意對吳師傅說,將來如果有任何需要我們幫助的地方,只要是力所能及的,只需找人捎個話來,赴湯蹈火在所不辭。 秦不空能說出這樣仗義的話,還真是讓我有些意外,也許在潛移默化當(dāng)中,我和他也在互相影響著對方。我不再像從前那么思前想后,不夠果決,而他則也漸漸沒那么冷漠,多了些人性了。 回家之后我們來不及洗澡換衣,就馬不停特地鉆進地洞里,將新得到的那一粒蠟皮圓珠剝掉外層后,放到了“魍”字石磚內(nèi)的凹槽里,然后把石磚推到柱子當(dāng)中,合縫的一瞬間如觸動機關(guān)一般,“魎”字磚彈了出來。 取下一看,內(nèi)部構(gòu)造一模一樣,除了面上的字之外,似乎這塊拿在手里輕飄飄的石磚,預(yù)示著下一段冒險的開始。我朝著秦不空和松子揚了揚手上的石磚問道,現(xiàn)在就開始嗎?松子不語,望著秦不空。 而秦不空看著我說,休息幾日吧,我有些倦了。 第九十七章 .一個包袱 在此之前,我一直認(rèn)為秦不空的血脈里,就沒有消停二字。當(dāng)我手里拿著石磚問這句話的時候,其實我以為他會說要馬不停蹄地繼續(xù)立刻開始,雖然大家都很疲憊,但是秦不空在我們?nèi)齻€人當(dāng)中,似乎是對這件事最熱衷的一位。 可當(dāng)他這么說的時候,我還微微有些詫異。這樣也好,那就休息幾日吧。 沒有了夢魘,那一夜睡得特別踏實。我甚至連夢都沒有做。之后的兩三天,我每天都無所事事地癱在門口曬太陽,就好像一只慵懶的貓。武漢在這個季節(jié)會漸漸變得很熱,所以每到正午的時候,幾乎全部人都選擇了在能夠遮蔭的地方歇涼,而我卻肆無忌憚地感受著陽光,也許是因為知道前幾天自己逃出生天的不易,也許是我們接下來要去的地方依舊是地底,所以既然陽光還在,那就放肆地來吧。 在這幾天時間里。我們?nèi)齻€人如同默契一般,誰都沒有再提起七煞關(guān)的事,甚至沒有去討論那四個字。而我心里知道,也許我和秦不空會享受這難得的空閑,但是松子卻未必。畢竟他下山來幫助我們的唯一目的,也是他希望借此機會豐富自身的閱歷,在這件事之后,他可以回到宮觀里潛心研習(xí),這會為他將來下山行走江湖,是一筆寶貴無比的經(jīng)驗。所以松子一定會成為我們?nèi)齻€人當(dāng)中最閑不住的那個,雖然沒有跟我們討論,但我心里清楚,他正是趁著我們大家都還在休息的時候,悄悄做了不少研究。 這很容易發(fā)現(xiàn),從他每天早出晚歸就知道了。 而秦不空在那幾天時間里,除了日常的關(guān)門練功之外,就是自己炸點花生米,一個人默默地喝酒,似乎這樣的狀態(tài)也是他所期盼的。最讓我感到意外的是,甘木這條蠢蛇竟然不知道從什么時候開始,越來越像條狗,以至于我逗它玩兒的時候,它還會跟我搖尾巴。 第四天的時候,秦不空問我休息夠了沒有。我說我還想問你呢,你如果要繼續(xù)的話隨時說一聲就行。秦不空卻搖搖頭說,闖關(guān)不忙于一時,我問你休息夠沒有,是有別的事情。于是我懶洋洋的起身,然后問他到底是什么事。秦不空則轉(zhuǎn)身回到自己的里屋,從柜子底下拉出一個藍色布料包起來的包袱遞給我,我接過手里的時候發(fā)現(xiàn)里邊是硬邦邦的,而且還挺沉,相對于這個包袱的大小而言的話,的確是重量大了一些。 秦不空在我面前坐下,看著一臉納悶的我。我心想著老東西是什么意思啊。給我這么大一個包袱,是要把我掃地出門嗎?秦不空讓我打開看看,這是專門為我而準(zhǔn)備的。我將包袱展開之后,發(fā)現(xiàn)里頭有大約十幾本藍皮線裝的書,看上去老舊不堪。似乎有些年份了。除此之外,還有一些我此前見過或沒見過的東西,見過的部分,有一個純粹用麻線纏繞而成的大約半尺長的小人,小人的手腳竟然還能夠自由活動,麻繩的上邊有一些紅色的斑點和針孔,還有一些燒焦的痕跡,這東西我認(rèn)得,是用來下咒的扎針人偶。這東西向來被我們視為邪術(shù),可是秦不空也從未是正派人士過。所以也就沒有爭論的必要。 除此之外我認(rèn)識的東西里頭,還有一根小拇指粗細的小竹筒,其中一頭斜斜地切了一個氣口,看樣子是一個哨子,只是另一頭上則刻著一條盤著身子的蛇,刻工比較粗糙簡陋,似乎就是秦不空自己刻下的。 而在另一邊,有一樣我不認(rèn)識的東西,但我知道那是一把刀。只是這把刀的形狀非常奇怪,不像匕首或者短劍一樣是直的。也不是鐮刀那種“7”字的形狀,看上去像是一個問號,像是一個鉤子,長度大約一尺,上邊銹跡斑斑。把手是貼合人的手握姿勢,雕刻出一些波浪的感覺。而在大拇指應(yīng)該持握的位置上,有一個半圓的小鐵環(huán),似乎是專門用來卡住大拇指,好讓抓握這把彎刀的時候能夠更穩(wěn)一些。 最稀奇的還是刀把的尾端,有一個凸出的小小的長條形,長條形上卻并排栓上了很多細細長長的頭發(fā)。沒有刀鞘,但是彎刀的那道彎,直徑大小和人的脖子差不多大,所以不難想象出。這應(yīng)該是一把用來取人首級的彎刀。 我一陣納悶,不知道秦不空把這些東西交給我用意何在。尤其是那把彎刀,如今雖然世風(fēng)不好,但也不是草莽亂世,難道說我還能拿著這把刀到外頭去取人首級嗎?秦不空看我一臉不知所云。于是笑了笑對我說,這些東西都是給你的,都是我曾經(jīng)用過的東西,只是這些年手藝精進,我早就用不到了而已。現(xiàn)在把它們傳給你。希望你能夠抽時間鉆研,以你的底子和現(xiàn)如今的歲數(shù),要不了幾年,你就能把我遠遠甩在身后。 以秦不空這樣一個自大自傲的人來說,講出這種別人會比他的強的話,只怕是比殺了他還困難,如今卻用這樣一種自然而平靜的語氣對我說,一時之間,讓我有些不知道該怎么回答才好。于是結(jié)結(jié)巴巴地說,可是我自己看書沒人教我。我也學(xué)不會,這些東西屬于巫術(shù),和我本身底子有些不同,我也不知道我到底能不能學(xué)會。 秦不空說,這些書都是淺顯易懂的,只是如果沒有提前熟記心法和修習(xí)方式的話,雖然能看懂但是也沒有作用。這個小巫人讓你學(xué)習(xí)并不是要讓你將來用它去下咒害別人,而是要你在知曉對方信息之后,能夠迅速找到對方的弱點,這個小巫人就是用來給你練習(xí)判斷力的。要知道這世間的人比鬼形色復(fù)雜得多。如果你能夠在短短時間就掌握對方的弱點的話,那你必然將會立于不敗之地。 秦不空在講出這番話的時候,我從他的語氣當(dāng)中,察覺到一種嘆惋和無奈的感覺。他一輩子都在跟自己的命運抗?fàn)帲舅樍俗约旱拿\。或許簡單點,自己也不會過得這么艱難。也恰恰因為他和周圍的格格不入,才讓他落下了一個怪人的名號,只要是認(rèn)識他的人,都會在真正去了解他之前,先對他用一種古怪的眼光來看待。突然之間我明白秦不空為何會有這樣的情緒,也許是這幾天的休息讓他也潛下心來回想了許多,或許他認(rèn)為自己就好像當(dāng)初留下這個曠世奇陣的老前輩一樣,本領(lǐng)再高,技藝再強。那又能怎樣,在世界上總是少了陣陣?yán)斫夂涂拷约旱娜恕?/br> 雖然我和秦不空是在一番交惡后才有了今天的局面,但是不得不說的是,我恐怕是現(xiàn)今世上最懂得他和理解他的人,所以他將這些東西教給我。要傳授我學(xué)習(xí),估計也是因為如此吧。我默默地點點頭,然后將小巫人拿起來放在了我的床上,我自己懂得扶乩木人術(shù),所以心想學(xué)習(xí)起來。應(yīng)該有些相通之處,不會特別困難。 秦不空接著說,這個竹口哨是用來行箍山法的時候使用的,雖然上邊雕的是蛇,但絕非僅限于蛇而已。我會找個時間專門傳授你這套法術(shù)的技巧,剩下的就需要你自己去練習(xí),從螞蟻蚯蚓開始,假以時日,不光是蛇,甚至是虎是豹,你也能夠降馭。 坦白說當(dāng)初聽聞他箍山而降馭甘木的時候,我就覺得太神往了,如今我自己也有機會學(xué)習(xí)這套看上去對于制敵似乎沒什么大用的法術(shù),竟然開始尤其期待起來。 于是我將那個竹哨子也放到了床邊,表示我的接受。秦不空這時候卻伸手從包袱里拿起了那把彎刀,凝視了很久,眼神當(dāng)中,似乎是在思索往事。他將拇指在彎刀的刀刃上摩挲著,刀看得出已經(jīng)有相當(dāng)長時間沒有打磨過了,連刀刃都有些鈍。那些看上去生銹的地方顯得特別暗淡,卻也并非那種一摸就掉的銹跡,而是經(jīng)過了漫長歲月的沉淀后,那種老銹跡的感覺。秦不空對我說,這柄刀,是我的阿爸當(dāng)年傳給我的,而我的阿爸則是從他上一任手上傳來的,具體傳了多少年,我也不清楚,但它是我們黑苗巫師的必備之物。而你看到這刀把上的頭發(fā),每一小捋頭發(fā),都是我們前任巫師的頭發(fā),將它傳到我們手里的時候,意味著也將前輩的法力過繼到了我們身上。 我一聽肅然起敬,然后站起身來對秦不空說,那這個東西我可萬萬不能收下,我何德何能,只是跟著你學(xué)到了一些皮毛小術(shù),這個既然是給黑苗巫師的,我既不是巫師,也不是苗人,我怎么能當(dāng)?shù)闷穑?/br> 秦不空將刀遞給我說,這個你一定要收下,只要你認(rèn)真學(xué),你一定可以超越我。況且這些日子一來,每次我看你攻擊鬼怪用的都是師門令等東西,我也是你的師父,這件武器,你也應(yīng)該要用才對。 于是我不再說話,心里有些矛盾,甚至有點抗拒,但還是乖乖地收下了。 第九十八章 .楞嚴(yán)寶經(jīng) 秦不空看我收下了,眼神里閃過一絲釋懷。或許他在決定把這些東西傳給我的時候,似乎是曾經(jīng)擔(dān)心過我不會接受。畢竟我和他之間的師徒關(guān)系,是在一種比較莫名的條件下形成的,不光是我又擔(dān)憂,他也會擔(dān)憂自己的一身本領(lǐng)會所托非人。 當(dāng)我收下所有東西,并重新將它包好的過程中,我們都沒有再說話,氣氛一時之間有些尷尬。等到我包好之后,我就問秦不空,那你打算什么時候開始教我學(xué)習(xí)?秦不空說,就等“魎”字關(guān)破了之后吧。如果咱們大伙都還活著的話。 說完他轉(zhuǎn)身回了里屋,丟下這句聽上去有些悲觀有些絕望的話,留給我默默思考。他的這句話讓我迅速從這幾天的松懈和慵懶中緊張了起來,七煞關(guān)已破其三,剩下四個只會越來越困難。 當(dāng)天晚上等到松子回家之后,秦不空就提議我們應(yīng)該開始繼續(xù)闖關(guān)了,晚飯后大家就坐在一起,開始商討對策。 按照之前三關(guān)的經(jīng)驗,我們逐漸掌握到一些規(guī)律。其中很重要的一點,就是古籍尤其是《山海經(jīng)》和《搜神記》里對于這些鬼怪的描繪。事到如今,我們遇到的已經(jīng)遠不是尋常意義的鬼魂,而變成了鬼怪?!棒u”表病氣。伴幻象,足致死。沖撞“魎”者無不重病纏身,非死即殘。這些記載對于我們來說,就好像是一個警告,阻擋我們向前。而大家心里都清楚,即便面前是萬丈深淵,如今我們除了閉著眼睛往下跳,也沒有別的路可選。 松子說,“魎”字石磚上的四個字是“楞嚴(yán)寶經(jīng)”,毫無疑問說的是楞嚴(yán)經(jīng)的意思,這是一部漢傳大乘佛教的寶典,當(dāng)年布陣的前輩顯然是個道人,所以他絕不可能無緣無故留下這四個字,所以據(jù)我這幾天的調(diào)查和分析,這四個字應(yīng)該不是在特指這本寶典,而是指有資格放置這本寶典的地方。如此說來,第一個要素,就是此地必然是個佛家場地,例如佛廟佛堂。 我和秦不空都點頭,其實我們也思考過這個問題,一個道家的老前輩,實在是沒有理由專門把一部佛家經(jīng)典的書當(dāng)做最重要的線索留在石磚上。 松子接著說道,這楞嚴(yán)經(jīng)雖然是寶典,但并非原始佛經(jīng),而是《法華經(jīng)》傳入中土之后,被我們漢族的高僧將其對《法華經(jīng)》的理解和感悟?qū)懴碌囊槐窘?jīng)書,它的文辭上具有非常明顯的時代格局,其立場是在于當(dāng)時的時代環(huán)境,而并非《法華經(jīng)》一般是個相當(dāng)宏觀的角度。松子說道,《楞嚴(yán)經(jīng)》首著在我們的唐代,所以論時間的話,的確是符合我們現(xiàn)在要闖關(guān)的先后規(guī)律,當(dāng)初那位前輩在留下此陣的時候,《楞嚴(yán)經(jīng)》已經(jīng)在漢傳佛教里成為經(jīng)典之作了。 松子道,如果說一個道人留下一本佛經(jīng)的線索,那么兩者之間必有一些共同之處才行,否則就太過突兀,顯得毫無邏輯。按照那位前輩高人在此前的做法,顯然不會給我們留下一個毫無根據(jù)的線索,否則他大可以在第一關(guān)甚至是八門陣的時候就這么做,是在犯不著讓我們一路破陣至此。 我和秦不空自知論手藝高出松子太多,論學(xué)識的話卻不是他的對手。小小年紀(jì)在山上道觀關(guān)了十多年,恐怕是每本書都念了不下十回,知識的積累量是我和秦不空望塵莫及的。松子接著說道,既然要有共同性,我這些天就試著讀了一下楞嚴(yán)經(jīng),想要在其中找到和我們道門下相通之處。別說我還真是找到了。 松子看上去有些得意,似乎是對這次的判斷胸有成竹。于是他說道,這楞嚴(yán)寶經(jīng)里,有過這么一句:“歸元無二路,方便有多門”。這個概念就跟我們道教根本的經(jīng)典《易經(jīng)》當(dāng)中有一句話幾乎完全雷同。我一聽,來勁了,于是脫口而出:“元者善之長也,乾元資始,坤元資生,而易行其乎其間,此萬法歸一”,是這句嗎? 松子點點頭笑著說。正是這句,意思都是從哪里來,回到哪里去,萬事萬物周而復(fù)始,卻永遠不會無窮下去,而是反復(fù)循環(huán)。所以我結(jié)合這個共同點,才打聽到本地的一處場所,恰好是符合這一點的。 我問他那是哪里。松子說,歸元禪寺。 可是當(dāng)他剛說完,秦不空竟然呸了一聲說,臭小子,我知道你厲害??赡阏f話前可有先想清楚,別鬧笑話好嗎? 我一愣,這難道有什么問題嗎?但是松子一臉含笑,似乎對秦不空的反駁質(zhì)疑早有預(yù)料。他笑嘻嘻的望著秦不空,卻不說話。我問秦不空道,你為什么這么說。難道你覺得這個地方有問題?秦不空瞪圓了雙眼大聲說道,當(dāng)然有問題了!你們都知道我身上的法脈不止一種,佛家法脈我也是有的,所以早年的時候我來到武漢,出于敬重,還特地去看了看這個歸元禪寺,上香了愿,那建筑都比較新,咱們要找的是千年之物,就算這歸元禪寺已經(jīng)存在了很久,但絕對沒有千年這么久,據(jù)說是清朝的時候才修建的。 松子接過話來說。秦前輩說的沒錯,現(xiàn)在咱們看到的歸元禪寺,的確是在清代初期順治年間修建的,在此之前它的前身,是“漢陽王氏葵園”。我之所以提出這個地方必然是歸元寺,其最主要的還在于剛才說的楞嚴(yán)經(jīng)里的那句話。歸元寺之名,就是以此而來。秦前輩糾結(jié)的是此地修建的時間,而卻在這些天的調(diào)查里,打聽到一些遠遠早于王氏葵園的往事。這件往事雖然是傳聞,但放到咱們這件事當(dāng)中,有極強的巧合性。 他說。這王氏葵園早在隋朝時期,曾是一片塔墓林,當(dāng)時的佛教文化還相當(dāng)淺顯,遠不如后面唐朝時期的鼎盛,所以那個時期的僧人,大多以苦修為主,不設(shè)立對外的香堂以接納百姓供奉,只是每天會出門化緣,人家給什么就吃什么,修廟的錢財,多數(shù)來自于民間大賈的捐助,不留功德箱。不收香火錢。從出家開始直到圓寂都一直保持這樣的狀態(tài),而圓寂之后也不會燒舍利,而是整個尸體坐缸,等超度完成之后,再以坐姿放入佛塔之中。當(dāng)時的那片塔墓林,據(jù)說共有七十七座塔墓,這座寺廟,當(dāng)時叫做“元光寺”。 我接嘴問道,你的意思是說,早在隋代的時候開始,那個地方就已經(jīng)是佛門凈地了,是這個意思嗎?松子說是的。但是在進入唐代之后,元光寺經(jīng)歷了戰(zhàn)亂,所有佛塔都毀于一旦,寺廟也被燒毀,僅僅留下了一個地基在那里,成了一片荒地??墒沁€是陸續(xù)又僧人耳聞過元光寺塔墓林的名號,認(rèn)為那才是真正僧人最終的歸屬,于是在唐代的時候,有一些預(yù)知到自己不久之后就會圓寂的老和尚,會不遠萬里提前動身,選擇到此地坐化圓寂,死后讓弟子修建佛塔埋葬,以效仿前人大德。于是這里在沒有寺廟的情況下,就又出現(xiàn)了佛塔,幾十年之間,陸陸續(xù)續(xù)又來了一些,但是在留下十八座流派不一風(fēng)格各異的佛塔之后。就再也沒有和尚來此圓寂了。 我好奇地問為什么,如果說是一處靈氣之地,并且在戰(zhàn)亂后多年還在影響后人的話,不應(yīng)該只有十八座才對。松子說這些他也沒能打聽到,但是聽說那十八座塔就一直留在那里。唐朝盛傳佛教,本地的一個官員聽聞此地。于是就出錢修了佛堂,并沒有修廟宇,只是留了一座佛堂在此,供老百姓供奉祭拜所用,由于有十八座佛塔,每座佛塔里都有一位得道高僧的尸體。所以這座原本沒起名字的佛堂,被老百姓稱之為“十八羅漢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