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6節(jié)
“詹大哥?!彼驹谀抢铮K于出聲。 詹溫藍(lán)像是忽然從自己的世界拔身而出,順著她的聲音,回頭,看著她。 那表情極為平靜,就像是看到隔壁的鄰居一般,而不是一個從北京飛了大半個地球來英國的人,平淡得情緒沒有一絲起伏,只是微微點了點頭:“你來了?!?/br> 像是早有所料,又像是不管是誰如今站在他面前,他都是這副反應(yīng),不悲不喜。 梵良慧咬了咬唇,突然不知道該說什么。 父親說,北京城里現(xiàn)在知根知底的人都知道了他們的婚約,可她卻不確定,詹溫藍(lán)是否知道。他看著她的眼神,就像是多年前,他們還是孩子時一樣。平淡中帶著微微照拂,再沒有其他。 “我聽說你最近有點麻煩,如果不介意的話,我叔叔舅舅他們應(yīng)該可以幫得上忙?!彼p輕地交錯著雙手,不知道該怎么將話說得再委婉點。 這是她幾乎從小就崇拜的人,只是,如今竟然會官司纏身,陷于巨額賠款的境地。 在她眼中,他從來是無往不利的,這樣的打擊實在太殘酷。她心底有一種徘徊,或許,他并不愿意讓別人見到他的落魄。 詹溫藍(lán)的眼睛其實和一般人完全不同,一般來說,危險的人總有一種危險的氣息,可他不是。他總是溫潤如玉,笑容或許并不清朗,卻始終給人一種君子風(fēng)范的感覺。但,往往就在別人如沐春風(fēng)的時候,他就已經(jīng)將對手撂倒,冰冷無情的踩在腳下。 似乎無論什么時候,他都是清雅淡薄的。 即便是眼下,他的處境完全與昔日不可同日而語,他全身依舊不是陷入窘境的緊張與難堪,相反,平添憂郁,如果用一種顏色來形容他,正如他的名字,藍(lán)色,是整個世界上最適合他的眼色。開闊如最晴朗的天,亦幽深如最詭異的海。 他就這樣看著她,不點頭也不搖頭。 沉默…。 梵良慧設(shè)想過無數(shù)次,再次相見,他們會是什么樣的情景,卻沒有想到竟然會是這樣默然無語。 自嘲的笑笑。 或許,到現(xiàn)在,連身為“未婚夫”的當(dāng)事人,都不知道這場訂婚吧。 就在她尷尬地想要轉(zhuǎn)身離開的時候,詹溫藍(lán)卻突然走到她的身邊。 那一刻,梵良慧只覺得自己的呼吸都要停止了。 可下一刻,她只感覺自己guntang的心從熱滾滾的油里炸了一遍。 他垂著眼望著她,伸出一只手,輕輕地揉著她的頭發(fā),就像是在看著一個布偶洋娃娃。 “你回去吧?!?/br> 聲音清淡,薄涼如水。 “我是來幫你的。”梵良慧緊緊地抓住他的手,像是攀上了最后的一根枝蔓,死也不想放手。明知道,他這樣的動作就像是對一個meimei一樣,可她就是不愿意放手。 “我知道?!闭矞厮{(lán)淡淡的看著她:“我不可能和你結(jié)婚?!?/br> 漆黑的瞳孔里,一點情緒也沒有。只是這樣靜靜地看著她,甚至連委婉都沒有,就這樣直白地拒絕,毫無轉(zhuǎn)圜余地。 任是再好的脾氣,梵良慧也被氣得心痛,眼淚水壓根不聽自己的控制,順著眼角一串串地掉了下來:“我知道你不喜歡我,我只是想幫你?!?/br> “不,我喜歡你?!彼p輕地將她眼角的淚水抹去,只是眼里的溫度沒有絲毫變化:“我把你當(dāng)家人一樣喜歡。” 只是,我不愛你……。 這一句話,他卻沒有再說。 他想,“愛”這個字,或許,這一輩子,他都不會再提起了。 漠然回身,他從晨光中慢慢離去,連那背影都變得格外清冷。 “我,我在機場,見到冷云溪了!”望著離開的身影,梵良慧淚眼模糊,拼盡最后一絲力氣,她什么也不顧了,只想看到他回身,哪怕是因為冷云溪也好,至少再看看她。她一直就站在他背后啊。 這么多年,從來沒有離開過! 為什么,他總是不愿意回頭看看她? 她眼見著他的背影忽然僵直,然后,慢慢地舒展開,就像是什么也沒有聽到一樣,一步一步,從她的眼前離開,再也沒有停頓! 梵良慧嗚咽著咬著自己的嘴唇,雙手將自己的頭靜靜摟住,如同一只動物一樣蜷縮在那。 詹溫藍(lán),你是沒心?還是,你的心已經(jīng)丟了! 詹老夫人望著哭得眼睛紅腫的梵良慧,忽然不知道該說什么好,一種從未有過的疲憊從骨頭縫里滲出來。 沉吟了許久,終于還是決定找外孫好好談?wù)劇?/br> 只是,這一天,無論是溫藍(lán)的好友還是老管家,誰也沒有再見到他的蹤影。 整個宅子里,平時來來往往的傭人們都躲在一邊,不敢輕易走動。整個偌大的地方,竟然沒有一處生機,就像是一處荒宅。 詹老夫人怔怔地對著那空曠的院子看了一遍又一遍,始終沒有盼來他的身影。 晚上,詹溫藍(lán)踏著路燈照射下的影子,靜靜地站在門口。 就像是一個遠(yuǎn)去了許久的游子,回家駐足一看,然后,將是更遠(yuǎn)的行程。 詹老夫人一把抓住他,氣息有些不穩(wěn),幾乎是第一次用極為嚴(yán)厲的語氣對他說:“溫藍(lán),你不能再這么消沉了。你再這樣下去,你就要垮了?!?/br> 她眼睜睜地看著自己天之驕子的外孫竟然就這樣敗在一場莫名其妙的官司上,如果一切都只是一場陷阱,那么就重新再來!她不信,她的外孫連一場謊言都沒法揭穿。上訴一次被駁回,就繼續(xù)。一次不行,兩次!兩次不行,就三次!直到那個該死的史蒂芬的謊言大白于天下。 什么“聯(lián)盟”,什么“五家企業(yè)代表”,什么皇家法律顧問,從一開始,所有人都設(shè)下這個陷阱,將他推向懸崖。 他卻溫文一笑,這笑帶著幾許暖意,似乎以前那種渾然天成的玉色君子又回來了一樣。 詹老夫人剛覺得心頭一快,卻聽他慢慢地笑著,輕輕道:“外婆,這是我的劫。我可能,渡不過去了?!?/br> 他怎么會忘了,她的手段。 那么個看上去空靈的女子,雙目淡淡一瞥,卻總給人一種別樣妖嬈的感覺。 每次看著她時,那眼底黑得不見一絲光,就像是整個世界都沉在那里,沒有一絲二十歲女孩該有的嬉笑歡快。 以牙還牙,以眼還眼。 從一開始,史蒂芬出現(xiàn)在他眼前的那一刻,她就開始誘著他一點一點地步入她的狩獵區(qū)。 他已經(jīng)很久沒有這么安安靜靜一個人呆過了。 案子塵埃落定,他才恍惚感覺出幾分異樣。 今天,一個人出門,站在河邊,看著那湍流的河水,就像當(dāng)初她落水的那一條河一樣,看上去極為平靜,實際上卻暗潮洶涌。 為什么會有“聯(lián)盟”?為什么除了“聯(lián)盟”之外還有五家企業(yè)代表?為什么他能查到史蒂芬與她的牽連? 一切都有一條無形的線牽扯而出。 事到如今,與“聯(lián)盟”的官司失敗,重大詐騙案檢察局(sfo)的直接控訴,國內(nèi)稅務(wù)機關(guān)的步步相逼……。 如果一切都只是從冷家陷入“協(xié)助調(diào)查”那一天開始,顯然,他控股公司的財務(wù)報表絕不可能被她拿到手。 所有的事情,直指一個可能。 詹溫藍(lán)悲涼一笑。 這個可能說出來,可能所有人都覺得不可思議??扇缃裣雭恚@才是唯一的答案。 或許,在他接近她的時候,她亦從來沒有全心全意地信過。 從最開始的時候,他就已經(jīng)輸了…… ------題外話------ 關(guān)于更新,可能親們沒有看留言區(qū),我有提前公示,今天公司加班,上午的更新放在晚上。22日開始出差,24日晚上回家,我盡我所能去更新,如果實在更不上,只能下周來補,還請大家原諒。 ☆、第二十九章 最終審判 史蒂芬坐在酒店大廳沙發(fā)上,吃著早餐時,腦子以極快的速度在思考一個問題。 只要不出現(xiàn)奇跡,詹溫藍(lán)在英國的投資基本上想要恢復(fù)原來的規(guī)模已經(jīng)不太可能。冷云溪大可以呆在國內(nèi),冷眼看著詹溫藍(lán)的資產(chǎn)日漸縮水直至最后無法挽回,為什么,還要親自來一次英國? 他隱約間可以感覺到兩人之間有些說不清的牽連,可一想到,如果他們真的是情人關(guān)系,現(xiàn)在這場景可真的有點讓人覺得有點摸不清頭緒了。 七點十五分,搭乘酒店電梯下來的女子走到他身邊,亦點了份早餐。 她翻看著晨報的時候,史蒂芬明顯感覺到周邊空氣里氣氛有點起伏,甚至已經(jīng)堪稱浮躁了。正待覺得莫名其妙的時候,有人解開了他的疑惑。 “那個人長得好像《fashion》的封面模特?!迸嗽尞惖穆曇綦m然已經(jīng)壓低,但依舊清晰可辨地傳了過來。 史蒂芬愣了愣,還沒有反應(yīng)過來,竟然已經(jīng)有兩位身著打扮極精致的人走了過來。望著低頭看報紙的冷云溪,同時微笑地遞出名牌:“你好,wang,我曾經(jīng)看過你為cris走過的秀。那真是美極了,如果愿意的話,能否留下聯(lián)系方式,最近有幾場高級時裝秀,或許你可以來參加一下?”說話的人,明顯是美國時尚圈人士。極為熱情,上打量著冷云溪,似乎在估測,這個極罕見的亞洲超模時隔一年會給秀場再次帶來什么樣的風(fēng)暴。 畢竟cris的那場3d影像走秀如今在業(yè)內(nèi)幾乎成了不可復(fù)制的經(jīng)典。還從沒見過哪個年輕的模特如眼前的女子一般輕易將整個秀場駕馭得那么爐火純青。 云溪抬頭,看了那兩人一眼。沒什么印象,可能是以前替cris走秀時見過。 大約是她的神色太隨意,完全沒有這個圈子里該有的那種面對大秀該有的趨之若鶩的熱情,兩位美國人略微有些尷尬。這個時候,其中一個人正好看到她手中的報紙,首頁篇幅上刊登著一張照片。 那是一個男人的側(cè)面。極具有東方詩意,似乎渾身都被一種憂郁的情緒圍繞著,可那眼神極冷極淡,那隱隱散發(fā)出來的疏離感,竟和眼前的女子有兩分重合。 那美國人立即想起當(dāng)初的一個畫面,頓時驚叫了一聲:“原來,他就是x?!?/br> 那一場跨界走秀,那一次漫天白色下的傾城之吻,原來,那只出現(xiàn)過一次的男模,。竟然是英國赫赫有名的x? 美國人驚訝的神情讓酒店里許多人都不免側(cè)目,或許在中國,并沒有幾個人知道那一次走秀,但在cris品牌極為風(fēng)靡的歐美,那一次堪稱傳奇的秀場上發(fā)生的事情,通過電視、雜志等傳播,已經(jīng)成為了許多人的回憶。 云溪涼涼地看著那兩人一驚一乍的樣子,將最后一口咖啡喝完,起身,對史蒂芬道:“走吧。” 史蒂芬是典型的實業(yè)家,從來就不關(guān)注什么時尚的問題,只感覺那兩個美國人在看到冷云溪的表情是如果稱得上是驚喜的話,那么現(xiàn)在望著那報紙上詹溫藍(lán)的樣子簡直可以稱作驚愕。 出了酒店,史蒂芬有些踟躕,望著冷云溪,良久才道:“去哪?”他是真的不知道她昨晚打電話給他讓他來接她去哪。坐在那吃了頓早餐也沒想出個所以然來。 云溪指了指手機上的一個地址,竟然是一家百年英國珠寶品牌老店。 “你要去這?”難道是他想錯了?她此次過來不是為了詹溫藍(lán)? 史蒂芬莫名其妙地發(fā)動汽車,滿臉困惑地看著導(dǎo)航。 不對! 他手指忽然一顫。 這家品牌珠寶,他聽說過。 鑒于不會用英語表述那個詞,史蒂芬忽然用一種非常古怪的腔調(diào)說了三個字:“古玉軒?” 尾音微微上揚,幾乎帶著一種莫可名狀的詫異于驚奇。 該不會真的如他所想的那樣吧。 只可惜,面前的女子聽到了就像沒聽到一樣。一手撐著下顎,一邊側(cè)頭看著窗外的風(fēng)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