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節(jié)
…… 兩個女兒只保得一個,謝氏聽聞后哭天喊地??伤僭趺慈绾涡奶奂{蘭沁,也終歸不能將這筆賬真記到誰頭上去。女婿是她挑的,杜家也滿門下獄了,納蘭崢又顧念姐妹情誼,不計前嫌救得長姐,她是無處能怨恨的了。 魏國公府里鬧騰了幾日,總算安寧了下來。京城的矛頭皆指向杜家,幾成人人得而誅之的局面,如此一來,邊關(guān)的流言就不攻自破了。 納蘭遠“死”了近月,終于能夠動作,在羯境內(nèi)打了個漂亮的突圍戰(zhàn)。待捷報傳回京城,滿朝震驚轟動。 納蘭崢為此不得不佩服湛明珩與天子爺?shù)倪@一招將計就計。 此前軍情泄露,父親遭敵軍掣肘被困山林,不得趕至救援忠義伯,有心人便借機污蔑他通敵叛國,在邊關(guān)肆意散布流言。值此風口浪尖,他若站出來解釋,恐怕百口莫辯,因而干脆在擊退敵軍后隱匿掩藏,鬧了個失蹤。 皇家一面封鎖邊關(guān)流言,一面對外宣稱魏國公或也已殞身戰(zhàn)場,只是尸骨尚未得尋,與此同時將真正通敵叛國了的杜才寅抓捕入獄。 至此已夠洗刷父親冤屈,并將魏國公府置于被害境地,博得一眾朝臣同情。當此情結(jié)大盛,再叫父親殺一個回馬槍,傳回捷報,可謂漂亮至極的破局之策。 可就在納蘭崢松了口氣時,又有兩個消息在朝堂一道炸開了。 ☆、第55章 離京 一則是戰(zhàn)事。關(guān)外狄人來犯,大舉進兵大穆西境,幾度將破邊城。領(lǐng)軍的正是狄王庭的世子,此前大鬧承乾宮的卓乙瑯。 盡管西域使節(jié)進京時,為免給揪得錯漏,遭來發(fā)難,大穆盡可能以禮相待了,卻終歸難敵狄人狂妄,竟連起兵的由頭都不曾尋。 或許這便是君子勝不過小人的地方了。 納蘭崢為此不免生出一絲后怕來。 狄羯合作使了一招聲東擊西,朝廷已是及早察知,將原本預備北上的援軍安排去了西境的。然即便如此,邊關(guān)的守備竟仍只堪堪過得去罷了。由此可見,倘使湛明珩的決策稍有偏差,狄人的鐵騎如今必已踏破了大穆的關(guān)門。 且除此外,北面羯人也絲毫未有松手的意思,甚至直至西境戰(zhàn)事爆發(fā),那些野蠻狡猾的異族人才不再藏拙,拿了真本事來。因而父親是不可能有余力在這節(jié)骨眼脫身回援西境的。 她很快收著了湛明珩的來信,寥寥幾筆,說是朝廷已派遣數(shù)員大將領(lǐng)軍北上了,叫她不必擔憂。 可她現(xiàn)下最擔憂的哪里是父親呢。 大穆的境地太為難了,兩頭開戰(zhàn),就須得合理統(tǒng)籌分配戰(zhàn)力及將領(lǐng)。派去北邊的必然是早年便有對羯經(jīng)驗的幾位公侯伯,可因此造成的局面卻是,如今最適合領(lǐng)軍西征的只剩了頗具對狄經(jīng)驗,曾一度叫狄族士兵聞風喪膽,退居千里的碩王。 湛遠賀從前勢大,與其早年攢下的軍功不無關(guān)系,這些年之所以備受打壓,除卻天子爺與太孫一系朝臣的手筆,另有一方要緊的因素,便是邊關(guān)無戰(zhàn)事,他亦無用武之地。如今卻是天賜良機了。 甚至納蘭崢以為,卓乙瑯或許是有意利用了這一點來挑撥分化叔侄二人的。畢竟作為皇位繼承人的湛明珩不可能以身犯險,上前線攢軍功回來。 可這是個躲不過的陽謀。外患當頭,內(nèi)憂豈可在先,湛遠賀確能平息戰(zhàn)亂,即便天子爺不愿他立了功回來,也沒法放任異族不管,叫邊關(guān)失守,何況其中還有一系朝臣的意思。 沒過幾日便生了如納蘭崢所料的事,碩王果不其然領(lǐng)急行軍出征了。與此同時,第二則消息也傳開了來:貴州省境內(nèi)多地興起了暴亂。 繼昨年陜西干旱后,今夏貴州亦爆發(fā)了小規(guī)模的災情,而朝廷下派的官員賑災不利,紕漏頻出,以至民怨沸騰,最終鬧得揭竿起義的局面。此事一直被下邊壓著,竟是直至今日不可收拾了才上報朝廷。 昭盛帝聽聞此事,險些一怒之下摘了戶部及貴州承宣布政使司一干官員的腦袋。內(nèi)閣輔臣為此被連夜急召入宮,待商議完了出來,天都蒙蒙亮了。 納蘭崢也是在那蒙蒙亮的天色里被岫玉喚醒的,說是太孫在府門口的馬車內(nèi)等她,叫她走一趟。 實則她也一夜未得好眠,頂著青黑的眼圈,匆匆穿戴一番就去了。到時便見湛明珩的臉色不好看,想是許久未曾睡過覺了,見她來,就招呼了她在身旁坐下,起頭第一句便說:“我得離京一段日子?!?/br> 她心內(nèi)一緊,不免擔憂道:“可是因了貴州的賑災事宜,要去平定暴亂的?今次貴州的災情遠不如前頭陜西干旱來得厲害,那地方官員行事沒譜也便罷了,可戶部卻是方才經(jīng)過了整頓的,如何能生此知情不報的事端?且時辰未免太巧了,我擔心其中有詐……”她說及此忍不住攥了他的寬幅袖邊,“我擔心你。” 湛明珩默了默,卻不說此事,先道:“洄洄,我的確并非大穆最合適的繼承人。當年父親不在以后,朝臣多舉薦碩皇叔,幾次三番聯(lián)合上書懇請新立太子,但皇祖父何嘗不忌憚他在朝中的人望與地位?父親忌憚兒子,這般聽來不可思議的事,卻是皇室當中常有的。皇祖父知他非良善,心內(nèi)更想冊立的是素與父親交好,行事謹慎內(nèi)斂的豫皇叔??稍セ适孱櫮钍肿闱檎x,不忍父親就這么不明不白地去了,也不愿我那般孤苦伶仃毫無依仗,因而說服皇祖父力排眾議,冊立我為太孫?!彼f及此處一笑,“我這太孫之位是豫皇叔求來的,皇祖父疼愛我,又何嘗不是將對父親的愧疚彌補在了我的身上?” 納蘭崢靜靜聽著,忍不住握住了他撐在膝上的手。那只手仍舊是guntang的,可他好像一點也不暖和。 “碩皇叔的勢力并非一朝一夕可去,這些年能做得如此,已是皇祖父與豫皇叔替我殫精竭慮。但有些事終歸得我親手來才是。我已做了七年的太孫,倘使再坐享其成,誰還能給我第二個安穩(wěn)的七年?何況如今我并非孑然一身,坐不穩(wěn)這位子又如何能護得你?!彼f及此處一頓,這才答了納蘭崢前頭那問,“這世上難躲的從不是陰謀,而是陽謀。我知今次內(nèi)憂外患之下必有蹊蹺,但碩皇叔去前線了,一旦他大勝而歸,這些年的軟刀慢割皆可能付諸東流。便是出于朝爭,在此之前,我也必須有所作為,我手底下的朝臣亦多有此意……何況貴州暴亂是真,我身為皇室子弟理該前往安撫人心。這并非我一人的大穆,京城之外尚有我的臣民與百姓,他們在水深火熱里。” 他說罷似乎怕納蘭崢與上回那樣心生誤會,就補充道:“我說這些可不是覺得你不識大體,只想叫你別瞎cao心罷了?!庇痔置嗣哪X袋,“你擔憂的這些我也看得通透,我既已知前路有險,必做好了防備。倒是你父親尚未凱旋,魏國公府無人堪能主事,我不在京城,你得顧著些自己。” 納蘭崢點點頭,斟酌了滿嘴想寬慰他的話,卻最終只笑著說:“那你何時啟程?我去送你?!?/br> 湛明珩趁她乖順,捏了把她的臉蛋,也跟著笑了一聲:“就今夜,你估摸著都該睡沉了,還是別來的好,我怕我見了你便走不成了。” 她聞言瞪他一眼,捶了他腰腹一拳:“還嘴貧?!?/br> 湛明珩被她捶得發(fā)癢,躲了一下:“好了,趕緊回去,可別杵在這兒美色誤國了?!?/br> 他這呼之即來揮之即去的,換了平日,納蘭崢必得生氣了,卻是此刻心內(nèi)終歸有些舍不得,只囑咐他好生歇一覺再啟程,她會在京城等他回來的。交代完了便走,也不再擾他的時辰了。 湛明珩倒是答應(yīng)得爽快,卻在她走遠后便沒了笑意,吩咐湛允道:“去顧府?!?/br> 他這是頭一遭登門拜訪“情敵”,顧池生見他來也頗感意外,招待了茶水,再要備點心的時候被他攔了:“顧郎中不必客套了,叫人都下去吧?!?/br> 顧池生便揮退了下人,恭敬地坐在堂屋下首位置等他開口。 他的食指有一下沒一下地敲著桌沿,良久才道:“實則我一直很好奇,顧郎中是如何看待你的老師的?”說罷補充一句,“不必與我打官腔,我既私下尋你,便是不想聽虛言的?!?/br> 他未自稱“本宮”,似是有意與他談心了。顧池生聞言稍一頓,道:“實話與殿下說,臣看不懂自己的老師?!?/br> 湛明珩一笑:“那我來幫你看看。此前你遭人陷害下獄,你的老師非但不替你申辯半句,反還親自刑訊逼供于你,甚至將為你求情的一眾官員拒之門外……可他并非當真如此不近人情,鐵面無私,恰恰相反,他是信你,幫你,愛重你。”他說及此頓了頓,“他不愿你的仕途沾染污點,哪怕這污點是旁人假造了加之你身,它存在過,便必要有損于你。因而你的老師要替你翻一樁漂亮的案,先掩藏證據(jù),叫你受夠了刑,博夠了一眾官員的同情,最后關(guān)頭才令真相水落石出……不破不立,破而后立,如此,才是上佳之選。” 見顧池生未有驚訝之意,也未有出言否認,湛明珩便曉得他的確是知情此事的了,繼續(xù)道:“身在朝堂,耍些心計手段無可厚非,不論你是先知此事,配合于你的老師,或是事后才曉得他的苦心,只須你的確未曾做過貪贓枉法之事便夠了,我并不看重過程。但有一點我很奇怪,倘使公儀閣老并非表面看來那般清正廉明,那么他當真只做了替您鋪路……這一樁事包含了私心的事?” 顧池生眉心一跳,霍然抬起眼來。 “顧池生,近日我總在想,倘使你我二人皆能早出世二十年……不,或者十年也夠了,這朝局可還會是如今這副模樣?”他說罷笑了笑,“我是沒法比旁人快上十年的了,你卻可以。戶部侍郎的位子是你的,我去到貴州后,秦閣老會在恰當?shù)臅r機舉薦你。你既愿不移本心,便不要成為任何人的棋子,我叫你比旁人及早十年功成名就,只望這是戶部最后一次被人鉆了空子。 他說完便起身,大步流星地走了。顧池生抿著唇,跟著站起來頷首行默禮,聽他頭也不回,老遠地道:“還有,你這狀元府是時候添個女主人了?!?/br> 顧池生聞言抬起頭來,正見他順手摘走了院中樹上一顆艷紅飽滿的石榴。 他記得,納蘭崢喜歡吃石榴。 ☆、第56章 話別 入夜后,納蘭崢早早便沐浴歇下了。她身在內(nèi)宅,朝堂的陰謀算計管不得,唯獨只有顧好自己,別回頭弄病了,叫湛明珩在外頭辦事也辦不安心。 卻是甫一躺下便覺枕下什么東西硌得慌。 自頭一次月事過后,湛明珩就逼迫她喝起了調(diào)養(yǎng)底子的滋補湯藥,連帶命宮中御醫(yī)新制了一批藥枕送來國公府。這柏木枕內(nèi)含數(shù)幾十種珍奇藥材,歷經(jīng)多時細致研磨,枕面四壁鑿細孔,可叫藥氣一點點發(fā)散而出,以此疏通人的經(jīng)絡(luò)。倒是上好的用具。 可她先前沒覺得有這么硌人啊。 她心內(nèi)奇怪便從床上坐起,將枕子掀開才發(fā)現(xiàn)是下邊壓了本小冊子的緣故。那看似是本簇新的畫冊,裝裱得十分精細,卻是未有題名,也不知里頭畫了什么。 她皺了皺眉才記起,今晨鳳嬤嬤的確與她提及過此事,說是在她屋里頭安了本書冊,叫她得了空可在閨房翻閱翻閱,揣摩揣摩,完了便收起來擱回官皮箱里去。 什么玩意兒?神神秘秘的。 她好奇便順手翻開了,卻是方及捻起一張書頁便瞪大了眼,手一抖,將畫冊抖落在了床沿。 那書頁上方,右側(cè)題了幾行詩,隱約書有“嬌鶯”、“牡丹”等字眼,左側(cè)的圖景著墨濃麗,看似是在一處山崖邊,遠處隱有祥云繚繞,稍近為半截老松,前邊鋪一方丈寬錦帕,上頭擱一把精巧玉壺,旁側(cè)依兩只白瓷酒盞。 但納蘭崢沒瞧見那些,只一眼看到正中赫然是一雙半裸相呈的恩愛男女。男者背靠山石,女者跪伏于前,兩人的衣帶被風吹起,幾欲遮掩不住皮rou。 她傻坐了一會兒,后知后覺地明白過來,這似乎就是那傳聞能驅(qū)邪神,可避火事的……嫁妝畫?鳳嬤嬤莫不是因了她與湛明珩親事已定,且前頭喜逢了月事,這才及早要她……翻閱揣摩起來的罷! 她活了兩世,頭一遭瞧見這等香艷畫冊圖景,雖未全然看清細處究竟,卻也已不能夠冷靜自持了,只覺一陣陣的熱意都涌上腦袋來,氣血都不暢快了。卻是恰在此刻聽見窗子那頭“咚”一聲響,似乎翻進來一個人。 抬眼一看,正是本該已啟程離京了的湛明珩。 她張著小嘴盯著他的臉錯愕了一瞬,隨即迅速伸手一撥弄,將畫冊塞回了枕子底下,身子往那處一擋,結(jié)巴道:“你……你不是去貴州公差了嗎?” 湛明珩的臉立刻便黑了。她這是怎么個意思,清早還一副不舍關(guān)切的模樣,一轉(zhuǎn)頭竟是巴不得他早些走人了? 他眉頭一皺,解釋道:“我在你國公府周邊布置了防衛(wèi),臨走前來望你一趟,考驗考驗那些不中用的可會發(fā)現(xiàn)了我?!?/br> 納蘭崢不曉得他方才是否注意到了她的遮掩動作,清清嗓子,狀似淡然地點點頭:“哦,那他們可有發(fā)現(xiàn)了你?” 湛明珩果真被轉(zhuǎn)移了注意力,只是眉頭蹙得更厲害了:“沒有?!?/br> 究竟是那幫人著實太不中用,還是他這闖閨房的身手太過爐火純青了?他在心底默默盤算一會兒,拿定了主意道:“我去調(diào)個崗哨便啟程,你歇下吧?!闭f罷轉(zhuǎn)身就走。 納蘭崢這邊剛松口氣,卻見他走到一半復又回頭,盯著她身后道:“對了,你方才遮遮掩掩藏的什么?” 她腦袋里那根弦立刻繃緊了,慌忙擺手道:“沒,沒得什么!是你看花了眼罷!” 湛明珩不高興了:“我這人還未走,你便已藏了秘密,倘使我一遭離京三五年的,你豈不還得一枝紅杏長出了墻去?”說罷也不給她申辯的機會,大步往她床榻走去,長手一伸,一把掀了她的藥枕。 “哎呀,你……!”納蘭崢趕緊去攔,卻哪里攔得住他,不過一招便給他拿下了。她只得跪坐起來,再動手去搶。 湛明珩眉毛都豎起來了,伸長手臂將畫冊舉高,吊著她一副不給她奪回的模樣:“納蘭崢,你還敢與我動粗了?要從我手里頭搶東西,你怕還得再長十年的個子,省省力氣吧你?!?/br> 她欲哭無淚,這時候哪顧得上旁的規(guī)矩,干脆躥起來踮了腳去抓他的手??倸w腳下是床榻,給她墊高不少,還是將將能夠著的。 湛明珩就將手臂往后揚去,偏不給她夠著,卻不想她當真太執(zhí)拗了,非是要抓到那畫冊不可,連身子探出了床沿都未顧忌,竟是一個不穩(wěn)便向前栽倒了下去。 她登時低呼一聲,湛明珩也嚇了一跳,眼看她就要摔個臉朝地,扔了手里頭的畫冊便去穩(wěn)她,一個扭身將她托舉在上,拿自個兒的身板給她當了rou墊。 “咚”一聲悶響,該摔著的地方都摔著了,疼得湛明珩“嘶”一口氣。這妮子真是太會給他找罪受了,能不能有一日安安分分的。 只是她似乎方才沐過浴,身上一股子淡淡的皂莢香氣,十分好聞,滿頭的青絲都瀉落在他的衣襟,瞧著滑不溜手的,比上品的綢緞還光亮。 他忍不住想攬緊她的腰身,卻是手一抬就頓住了。 不行。 她此刻身上只一件薄薄的里衣,隱約可見內(nèi)里玉雪一般滑嫩的肌膚,似乎很是鮮美可口,叫他都要忍不住出聲吞咽……他這時候不敢親她,怕自己克制不住做過頭了。 納蘭崢可不知身下人那山路十八彎的心思,聽了那一聲悶響,心內(nèi)便是一緊,趴在他胸前道:“你摔著哪兒沒有,要不要緊?” 能沒有摔著哪兒嗎?他出口便要訓她,卻是恰有一陣風從窗外吹來,將丟在一旁的那卷畫冊吹得“嘩啦啦”地直響童話從來沒有正經(jīng)的。 兩人齊齊下意識扭過頭去,繼而齊齊傻在了原地。 納蘭崢忍不住尷尬地“咕咚”一聲咽了口口水。湛明珩則凝視了那畫冊里頭的景象足有十個數(shù)的時辰。 難怪他方才看見那玩意兒的封皮時覺得十分眼熟……他驚訝至極地偏回頭來,盯住了身上紅透了臉的人,不可置信道:“納蘭崢……你竟然背著我偷偷看這個?” 她冤枉啊她! 納蘭崢真是要哭了,急著解釋:“我起先不曉得那里頭是……!” 他摟著她往懷里死死一壓:“你不曉得?你不曉得的東西便可以胡亂翻開了看?” “我……我那是……”那是硌著了脖子啊! 湛明珩低低笑起來,也不嫌身下地板涼,圈著她長長嘆一口氣,不知在感慨些什么,半晌才道:“好了,你就不必與我解釋了。我瞧你小小年紀心眼挺多,也挺著急,若真等不到及笄,咱們開春便成婚好了?!?/br> 也不知究竟是誰等不到!納蘭崢將信將疑地看他一眼,分辨不出他是否說笑,掙扎著爬起來道:“那也得等過后再論,你還不趕緊啟程辦正事去?” 湛明珩也就跟著爬了起來,卻是覷她一眼道:“你給你未婚夫看了那等叫人肝腸寸斷的東西,竟是什么都不做便理直氣壯地催他上路了?” 怎么就不能催他上路了?她還未明白過來,卻聽他又嘆一聲,自顧自道:“得了得了,再與你鬧下去便真走不起身了?!闭f罷彎腰揀起了畫冊,在手心里掂量一番道,“這東西你不必學,倘使鳳嬤嬤問起,便說是我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