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有預(yù)感，皇上會把她留在宮中的。

    偷偷地，蘇心瑤又看向了楚恒。

    楚恒已經(jīng)不看她了，正悠閑地喝著酒，偶爾會拿起些點(diǎn)心瓜果塞到他身邊那名俏麗宮女的嘴里，對那名宮女似是特別的體貼，還無視眾人對他的側(cè)視。

    “恒王真是體貼奴才，琉璃姑娘跟著恒王爺是她天大的福氣?！碧K俊楓是百官之首，與楚恒面對面坐著，他忽然開口說話，那帶著笑的聲音不算大，卻真真切切地傳進(jìn)了蘇心瑤的耳里。

    恒王。

    那個男子是恒王，就是要選妃的恒王，她的畫像也遞進(jìn)宮中供恒王挑選的，可是恒王沒有選中她。蘇心瑤的臉微微地泛白，知道自己一見鐘情的男子是恒王后，她的心就難受得似針扎。

    雖然當(dāng)今天子很年輕，也很好看，可在她的心里，她還是對楚恒念念不忘。如今族叔把她送進(jìn)了宮里，她要是成了皇上的女人，與恒王之間便隔著了天與地，此生，她都不能流露出對恒王的喜愛。

    楚恒扭頭看一眼琉璃后才回應(yīng)著蘇俊楓的打趣，笑道：“丞相大人好眼力，本王也瞧著琉璃福氣大，所以從皇后那里索要了琉璃，想沾沾琉璃的福氣。”

    琉璃恭謹(jǐn)?shù)馗Ａ烁Ｉ?，“王爺別打趣奴婢，是奴婢謝謝王爺?shù)暮駩??！?/br>
    楚恒笑了笑，“琉璃，本王說的都是真心話，不是打趣你。”

    蘇俊楓也笑，瞟著琉璃說道：“琉璃姑娘自是個好的，我都打過琉璃姑娘的主意，可惜皇上不肯放人，沒想到皇上會把琉璃姑娘給了皇后，最后是王爺有福氣?！?/br>
    琉璃平靜地向蘇俊楓福福身，“琉璃謝謝丞相大人的高看。”

    楚恒歪著頭睨著琉璃，琉璃安安靜靜的時候，比那個蘇心瑤美多了，他特別喜歡琉璃平靜的樣子，“琉璃真是個搶手貨，幸好本王下手快，來，琉璃，賞你一杯美酒?！?/br>
    他把自己那杯酒遞給琉璃，琉璃不接，歉意地拒絕：“王爺，奴婢酒品極差，不宜喝酒?！?/br>
    蘇俊楓呵呵地笑，“琉璃姑娘，王爺賞給你的酒，你可得喝呀，否則就是不給王爺面子。”

    “丞相大人這樣說，顯得本王強(qiáng)人所難了?！背慊亓颂K俊楓一句，蘇俊楓連忙說：“不敢?！苯又?，他舉杯向楚恒敬了一杯，楚恒本來遞給琉璃的那杯酒，他就與蘇俊楓隔空互敬，喝掉了那杯酒。心里卻想著琉璃說她酒品極差，差到哪種地步？改天他得哄她喝杯酒試試。

    張?zhí)悬c(diǎn)累了，不過皇上離席，今天又是她的生辰，她暫時還不能離席，瞧見楚恒和蘇俊楓談笑時，她溫和地叫了楚恒一聲，“恒兒?！?/br>
    “母妃，兒臣在。”楚恒恭敬地回應(yīng)著，望向了張?zhí)?/br>
    張?zhí)鷾\笑地開口，“月前皇上讓哀家?guī)湍氵x妃，你可有人選了？”

    楚恒看了琉璃一眼，琉璃直著腰肢站著，面色平靜，楚恒很想說他就看上琉璃了，想請張?zhí)鷰退富榈?，考慮到琉璃還不肯接受他，他真讓張?zhí)富榈脑?，又等于是逼迫琉璃，如今琉璃肯跟他回南蠻了，他就不逼她，用真心實(shí)情地去征服她，讓她愛上他，心甘情愿地嫁給他做王妃，于是，楚恒站起來，朝張?zhí)笆终f道：“兒臣謝謝母妃，兒臣有了人選，不過她還有心結(jié)，兒臣是真的很喜歡她，不想再逼迫她，等兒臣幫她解開心結(jié)了，兒臣定會請母妃和皇上幫臣指婚的?！?/br>
    張?zhí)读艘宦?，也看向了琉璃?/br>
    楚恒是沒有把琉璃扯進(jìn)來，但他看琉璃的眼神，對琉璃的體貼，張?zhí)伎丛谘劾?，琉璃是皇上安排去照顧小皇后的，小皇后又讓琉璃去照顧楚恒，想必是有原因的，既然皇上都沒有意見了，張?zhí)簿脱b著不知道的樣子，笑道：“你這孩子倒是有心了，那就這樣吧，哪天你想成親了，母妃再幫你指婚。可別讓母妃等太長時間哦。”

    “兒臣謝謝母妃，兒臣會很努力的?！睜幦∧甑拙湍孟铝鹆?。

    最后那句話，楚恒沒有說出來。

    張?zhí)帕艘宦暋?/br>
    聽著張?zhí)统愕膶υ?，蘇心瑤一顆心直往下墜，她對琉璃也有點(diǎn)印象，她進(jìn)京當(dāng)天看到楚恒的時候，楚恒身邊似乎就跟著那個叫做琉璃的姑娘。

    借著喝酒的時候，她抬眸打量著站在楚恒身后的琉璃。

    琉璃身子高佻，面若桃李，性子恬靜，如果不是她身著宮女的服裝，蘇心瑤還會以為她是宮中的哪位貴人呢。從族叔的話里，蘇心瑤還知道這個琉璃姑娘曾經(jīng)是皇上跟前的人，族叔都說打過琉璃姑娘的主意，可見琉璃姑娘是真的很好。

    恒王喜歡琉璃！

    蘇心瑤放下了酒杯，斂目。

    今晚帶給她的打擊太大了。她見到了自己一見鐘情的男子，可他是恒王，恒王喜歡一名宮女，也不喜歡她這位七品官的女兒。族叔在她選妃失敗后馬上把她送進(jìn)宮，最初她還不明白族叔為什么要把她送進(jìn)宮的，在見到小皇后以及聽到小皇后說的那些話時，她似是明白了。

    她像小皇后！

    大殿里，宮宴還在繼續(xù)，鳳儀宮里，許儀正吐得難受，還吐了楚煜一身呢。

    楚煜的臉都綠了，可是瞧見許儀還在吐，他又心疼，迅速地脫掉他外面的那襲龍袍后，就上前去抱扶著許儀，輕拍著她的后背，嘴里斥著她：“讓你別喝酒，那些酒喝的時候是覺得很好喝，可后勁很大，你一個小孩子家家的，偷喝了那么多酒不醉才怪呢?！?/br>
    青煙打來了一盆清水，本想讓許儀洗臉的，見許儀吐了，楚煜的龍袍被脫下扔在一旁，不用問也知道娘娘吐在了皇上的龍袍上，嚇得青煙趕緊把水放下，就要去侍候許儀，楚煜阻止了她，沉聲吩咐著：“青煙，你馬上讓人打來溫水，讓娘娘洗個澡，再幫她煮點(diǎn)醒酒湯。”

    “好?！?/br>
    青煙不敢遲疑，趕緊出去吩咐人打水，又親自去小廚房里幫許儀煮醒酒湯。

    許儀吐了一陣子后，似是舒服了很多，小身子軟綿綿地歪靠在楚煜寬大的懷抱里。

    楚煜用帕子幫她擦了擦嘴巴，揚(yáng)聲喚著奴才進(jìn)來收拾一下。

    “水，水?！痹S儀渴了，叫著要喝水。

    “好，你先躺著，我去倒杯水給你?！背习言S儀放躺下，連忙去幫她倒水。

    倒來了水，許儀卻睡著了。

    他只得一手捧著手，一手把小東西扶起來，柔聲叫喚：“儀兒，水來了。”

    “嗯?！痹S儀嗯了一聲，卻沒有睜眼。

    楚煜把水杯湊到她的唇邊，柔聲哄著：“先喝點(diǎn)水?！?/br>
    “好吵?！?/br>
    許儀小手一揮，打翻了那杯水，她人往后一倒，倒回床榻上繼續(xù)呼呼大睡。

    打翻的那杯水弄濕了楚煜的中衣，他的龍袍被她吐臟，中衣又被她弄濕。楚煜瞪著床上呼呼大睡的小人兒，咬牙切齒的，可她呼呼大睡，他就算咬爛一嘴的牙，她都不知道。

    伸手捏一把她的小臉，她似是又瘦了點(diǎn)，臉上的rou捏起來不像以前那么多了。

    “等你醒來再跟你算帳?！?/br>
    楚煜站起來，把杯子放回桌子上。

    “渴，水，水……”睡得迷迷糊糊的許儀又喃喃著要喝水了。

    楚煜：……

    瞪了她片刻，終是心疼她，楚煜重新倒了一杯水走到床榻前坐下，叫喚著：“儀兒，水來了，起來喝?！?/br>
    “水?！边@一次許儀迷糊地想坐起來，可她頭暈得厲害，自己坐起來的時候差點(diǎn)栽下床去，嚇得楚煜一把撈抱住她，像抱孩子似的抱她入懷，讓她靠在他的懷里讓她喝水。

    喝完了一杯水，許儀兩只手隨意地抓住楚煜的衣襟，歪靠著他，枕著他胸膛入睡。

    楚煜失笑不已，此刻的她，丟到外面去怕是都能睡得昏天地暗吧。

    奴才們打來了熱水，“皇上，熱水打來了?！?/br>
    “嗯，你們出去。”

    楚煜自己抱起許儀，想幫許儀洗澡，不過瞧著懷里睡得香甜的人兒，他又舍不得了，幫她洗澡的話，會弄醒她的。思索片刻，楚煜把許儀放躺回床榻上，幫她脫掉了外衣以及中衣，發(fā)現(xiàn)她里衣濕濕的，一摸全是汗，他皺眉，“熱成這般也不吭聲?！?/br>
    許儀的里衣被汗水滲濕了，楚煜打算幫她換衣服，當(dāng)他扒她衣服的時候，他的動作忽然頓住，雖說小東西還小，可他對她動了情愫，扒光她時，他能不能保持著君子風(fēng)度？

    天人交戰(zhàn)一翻后，楚煜放棄自己幫許儀換衣服，喚來青煙幫忙。

    青煙幫許儀換過了衣服后，楚煜才轉(zhuǎn)過身來，對青煙說道：“皇后睡著了，先不洗澡，等她明天起來了再讓她洗個熱水澡，喝醒酒湯。今晚，你們好生照顧皇后?！?/br>
    “是?！?/br>
    青煙恭敬地應(yīng)著。

    楚煜深深地看了床上的許儀片刻，轉(zhuǎn)身就走。

    陰德福知道他的龍袍被小皇后吐臟了，早就趕回乾真宮拿來了新的龍袍，在楚煜走出許儀的寢室時，陰德福連忙上前侍候楚煜穿上干凈的龍袍。

    衣衫整齊后，楚煜大步地往前走，陰德福小跑地跟著他，小心地問他：“皇上是回乾真宮嗎？”

    楚煜沒有說話。

    出了鳳儀宮后，他忽然吩咐著陰德福：“去帶那個蘇心瑤來見朕?！?/br>
    陰德福心一驚，那個蘇心瑤長得像小皇后，皇上是準(zhǔn)備把蘇心瑤當(dāng)成小皇后的影子嗎？但皇上既然吩咐了，他不敢多說什么，恭敬地應(yīng)了一聲，留下一些人跟著楚煜，他則帶著人去帶蘇心瑤。

    宮宴是設(shè)在乾正殿的，乾正殿屬于乾真宮的正殿，但楚煜并不想在乾真宮單獨(dú)見蘇心瑤，他在御花園的一座涼亭下坐下來，等著陰德福把蘇心瑤帶過來。

    乾正殿那邊的宮宴因?yàn)闆]有皇上在場，大家頗為輕松，倒是進(jìn)入了宴會的高氵朝，忽然看到陰德福帶著幾名太監(jiān)來了，歡樂似是被凍結(jié)了一般。

    陰德福帶著人走到了蘇大少夫人那張桌子前，他先是朝蘇大少夫人問了聲好，然后扯出一抹虛虛的笑，對蘇心瑤說道：“蘇姑娘，皇上讓咱家請你走一趟，請?zhí)K姑娘隨咱家走吧?！?/br>
    陰德福的話音落地，殿中所有人都心知肚明的，皇上想必是瞧上了這位蘇姑娘。

    楚恒玩轉(zhuǎn)著酒杯，他身后的琉璃有點(diǎn)擔(dān)心，但又不能撇下楚恒離開，只能眼睜睜地看著蘇心瑤站起來，朝陰德福福了福身，便跟著陰德福走了。

    “琉璃?！背闩ゎ^低聲安慰著她，“你很相信皇上的不是嗎？放心吧，替代品終是替代品?！?/br>
    琉璃不說話，如果皇上因?yàn)樘K姑娘長得像娘娘，就臨幸了蘇姑娘，娘娘肯定會很難受的。

    不，娘娘不會難受，娘娘不喜歡皇上。

    這樣想著，琉璃不知道該心疼皇上還是該心疼皇后。

    夜涼如水。

    蘇心瑤每抬一次腳往前走一步，她很緊張。

    皇上讓陰公公帶她來見他，是不是想？

    一路上，陰德福都不說話。

    快到的時候，陰德福才停下來，扭頭提醒著蘇心瑤：“蘇姑娘，一會見了皇上可得小心說話，觸怒圣顏可是會掉腦袋的。”

    蘇心瑤連忙道謝：“謝謝陰公公，心瑤明白?！?/br>
    “走吧，別讓皇上久等?！标幍赂Ｌ嵝蚜颂K心瑤后，又深深地看一眼蘇心瑤，便帶著蘇心瑤繼續(xù)往前走。

    “陰公公?！碧K心瑤小聲問：“皇上忽然召見我，不知道是什么事？”蘇心瑤想知道皇上見她的目的。

    陰德福答著：“咱家也不清楚，皇上要姑娘，姑娘只管跟著咱家走便是，想來也不會為難姑娘的?！?/br>
    蘇心瑤一顆心還是七上八下的。

    到了涼亭那，陰德福示意蘇心瑤先停下來，他則快步走進(jìn)涼亭，恭恭敬敬地向楚煜稟報(bào)：“皇上，蘇姑娘帶到?！?/br>
    “讓她進(jìn)來?！?/br>
    “是?！?/br>
    陰德福轉(zhuǎn)身走出涼亭，走回到蘇心瑤的跟前，對蘇心瑤說道：“蘇姑娘，皇上有請?！?/br>
    蘇心瑤謝過他，跟著他進(jìn)了涼亭。

    “臣女蘇心瑤叩見皇上?！碧K心瑤一進(jìn)涼亭就跪下行禮，不敢正視坐在圓石桌前的楚煜。

    楚煜沒有讓她起來，而是他自己站起來，一步跨上前便站在了蘇心瑤跟前，他居高臨下地睨視著蘇心瑤。蘇心瑤察覺到明黃色的身影近前，她的頭伏得更低了，身子動都不敢動。

    “你叫什么名字？”

    楚煜沉聲問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