靈犀被墨瓏?yán)卫巫o(hù)在臂膀內(nèi)，聽見毛氈燃燒發(fā)出的噼啪聲，聽見腳下冰面裂開的噼里聲，還聽見了墨瓏的心跳聲——“砰、砰、砰……”他的心跳比她稍快些，穩(wěn)健而有力，即使此時(shí)身處險(xiǎn)境，她卻莫名很安心。

    “原來心跳這么好聽?！彼灶欁韵?，“陸上的都比海里頭要跳得快么？這倒是奇怪?！?/br>
    墨瓏一面念避火咒，一面留意著靈犀腳下的冰面，看準(zhǔn)時(shí)機(jī)道：“走！”

    靈犀本能地抬腳，感覺到已有些許松開，心中大喜，使勁用力一掙，雙腳果然脫困。墨瓏挾著她，飛掠而出，回到湖邊，這才松開她。

    “原來這么容易就能出來！”靈犀喜滋滋地回頭去看冰面上還未燃盡的毛氈。

    “容易？！”墨瓏很想吐血，為了幫她弄得一身火油味，估摸鼻子得失效一兩日，“要不你回去再試一次？”

    “那倒不用。這次真是多謝你了，否則在冰面困到明早，被瞧見就太丟人了?！膘`犀笑道，“這次真是巧，正好你到湖邊來。”

    “不巧。”墨瓏慢吞吞道。

    靈犀沒聽懂：“嗯？”

    墨瓏探手入袖，指尖拈出一物，遞給她：“這是你落下的?！?/br>
    靈犀接過一看，是一枚小小的珍珠，自己往日綴在發(fā)間的小珍珠：“你在何處撿到的？”

    “寺廟后山，通往泉眼的樹叢里。”墨瓏偏頭看她，見她面露尷尬之色，遂繼續(xù)道，“你其實(shí)一直跟著送水的車隊(duì)，直到他們上了船，你不知道該怎么辦，就躲在岸邊蘆葦叢里等著。后來看我們雇了船，你就在水底一路跟著船到了雙影鎮(zhèn)?！?/br>
    靈犀瞠目結(jié)舌，訕訕說不出話來。

    墨瓏接著道：“今夜我到此地并非巧合，而是我知道，你一定想趁夜偷偷摸摸穿過鏡湖進(jìn)入天鏡山莊?！?/br>
    靈犀無言以對。

    “不過我沒想到的是……”墨瓏頓了下，瞅她的眼神頗為無奈，“你事先已打聽過鏡湖的危險(xiǎn)，居然什么防備措施都沒有就敢往里頭闖。我說你是腦袋被門夾了呀？還是被驢踢了？”

    “你才被驢踢了！”靈犀惱怒道，“我打聽過，聽說有靴子是用深海魚油浸泡過，不易被凍上，可惜我身上沒錢，買不起。”

    昔日出手那般闊綽，如今瞧她這般模樣，墨瓏嘆了口氣：“你住哪里？”

    似乎覺得他問了個(gè)蠢問題，靈犀干瞪著他，**道：“我哪有錢住店。”

    墨瓏怔了怔：“飯也沒吃？”

    靈犀垂著頭，悶悶地“嗯”了一聲。

    “我若是你姐，我真的……”墨瓏話說到一半，正對上她沒好氣的眼神，終是沒忍心說下去，“走吧，我?guī)愠燥埲??！?/br>
    “我沒錢?！?/br>
    “……我有錢”墨瓏瞥她，“就算我扶危救困，仗義疏財(cái)吧，哼……八百年都沒干過這種事兒了。”

    靈犀愣?。骸耙?，算我賒賬？”

    湖邊風(fēng)大，墨瓏不耐煩和她啰嗦，喚了小rou球回來，拉了她就走。

    “這個(gè)，這個(gè)，還有那個(gè)……”

    墨瓏盯著墻上的粉漆水牌，手指輕點(diǎn)，店小二在旁殷勤而認(rèn)真地聽著。

    “這幾個(gè)菜不要，”墨瓏道，“其他菜各來一份，讓廚子麻利點(diǎn)，快些上菜。”

    店小二先是一愣，轉(zhuǎn)而才明白過來，連連點(diǎn)頭。很快，一道道熱氣騰騰的菜肴流水般端上來，已兩、三日沒吃過正經(jīng)東西的靈犀先用魚湯泡了幾塊餅端給小rou球。她也是餓極了，運(yùn)箸如風(fēng)，半晌便吃了大半，這才稍稍緩下來。

    墨瓏在旁支著肘看她吃，忍了忍，沒忍住，還是想罵她：“你也是笨，沒了錢兩，連頓飯都吃不上。”

    “……沒錢怎么吃飯？”靈犀莫名其妙，伸手給自己盛了一碗牛rou羹。

    “不花錢，照樣能辦許多事兒?！蹦嚳此肓讼氲?，“你不是想買那雙靴子么？待會我就教教你，怎樣不花一個(gè)子兒，就能買到?！?/br>
    靈犀自然不信，不服道：“不就是生搶么？要讓我姐知曉我在外頭干這事兒，肯定得打折我的腿?！?/br>
    “誰說要搶……笨死你算了?！蹦囆表翱斐?，吃完我?guī)汩L長見識?！?/br>
    靈犀雖然不甚相信，但依言風(fēng)卷殘?jiān)瓢銓⒆郎巷埐藪咔逡豢?。望著一桌子空盤，墨瓏直搖頭：“你這兩日不會什么都沒吃吧？”

    “在河里頭吃了條生魚。”靈犀回想那條魚的味道，眉頭擰起，苦大仇深道，“一股河腥味，難吃不說，刺還多，比我們海里頭差遠(yuǎn)了?！?/br>
    “行了行了，誰不知曉海鮮好吃，得瑟什么?！?/br>
    吃飽后，身子也暖和起來，極為舒適，靈犀舒展身子，朝他笑道：“以后你到東海來，我也請你吃飯。我們東海好吃的多著呢，一頓吃不完，一天也吃不完，你連住三月才好?！?/br>
    墨瓏挑了挑眉，笑道：“連住三月，到時(shí)候就算你不趕我，你姐也得趕我吧?！?/br>
    “怎么會，你是我在陸上結(jié)識的好友，自然是東海的上賓。”靈犀越說越歡喜，“我找一枚避水珠給你，你想來就能來，就算jiejie關(guān)著我，我出不去，你也能來找我玩。”

    “我才沒那閑工夫?！蹦囇鹱鞑恍嫉貞?yīng)道。

    他喚過店小二，付了賬，抬腳往外走，背對著靈犀時(shí)，唇邊禁不住泛起笑意來。

    42.第四十一章

    街面上，燈火闌珊，人流熙熙攘攘。

    人多方才好行事，墨瓏很是滿意，轉(zhuǎn)頭將靈犀打量了一番，自言自語道：“索性把一套行頭都置辦齊了，省得麻煩。”

    靈犀聽得懵懵懂懂，壓根沒弄懂他究竟如何行事。

    “你怎么不把它賣掉？”墨瓏突然指向跟在她腳邊的小rou球，“雖然不知曉它是什么，但它能在鏡湖冰面上來去自如，說不定能賣個(gè)好價(jià)錢?！?/br>
    “當(dāng)然不行！”靈犀立時(shí)皺眉，“它是我從象庭帶出來的，自然要好好待它，怎能賣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