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節(jié)
對于寧時凱,鄭以晨本就印象不太好,對他的全部了解都是來自于八卦娛樂報道,跟女明星嫩模之間的事情。這樣下來,更確信他不是什么善類。 可他是寧時凱,是爸媽的親生兒子,是救爸爸的希望。 鄭以晨頓了腳步,她回過頭去看他:“你什么時候有時間去做一下配型?” 寧時凱沒想到她會這樣突兀地問,面色有些無奈:“我現(xiàn)在還不想去做,我只是想跟你多見面而已玩世不恭?!?/br> 鄭以晨眉間皺得厲害,胸口上下起伏,卻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她覺得寧時凱這個人非常奇怪,卻說不出他是什么目的,只能當做他本就是這樣輕佻輕浮的人。 鄭以晨加快速度往外走,身后的寧時凱緊跟不舍。她感覺到手臂被一雙大手被束縛,不得不停了下來。 “別著急呀,我待會兒一定開快點兒把你送去?!睂帟r凱還是一副笑意滿滿的模樣。 鄭以晨正要開口,一個熟悉的聲音傳入耳里。 “以晨!” 鄭以晨愕然回頭去,發(fā)現(xiàn)酒店大堂的沙發(fā)旁,正站立著一個人。聲音的主人,是佟越。 鄭以晨下意識往后退了兩步,想掙脫開寧時凱的手,卻被他抓得更緊。 就在這一掙一緊的時間里,佟越已經(jīng)邁著大步走過來了。他目光如炬,眉頭緊鎖,一步步朝著鄭以晨走來,讓她覺得壓迫不已。 可她明明什么也沒有做錯。 佟越站定在鄭以晨的面前,盯著她的眼神里復雜而又無奈,轉(zhuǎn)頭見是寧時凱,便打了招呼:“小寧總?” 寧時凱不太喜歡別人這樣稱呼他,可偏偏全世界都這樣叫他,考慮到對方是佟越,還是斂了脾氣:“佟總認識童童?” 佟越聞言更加不悅,他不知鄭以晨是怎么認識他的,明明他們的世界天壤之別:“恩,很多年了?!?/br> 鄭以晨在一邊,被寧時凱攥著胳膊,只能咬著唇不講話。佟越的出現(xiàn)讓她感覺到了大大的意外,看他西裝革履,在大堂的那群人也都氣勢十足,她忽然就生出了一種奇異的感受。 她總自不量力地以為自己跟佟越最遠的距離,是他不喜歡自己。直到自己來到了這個不屬于自己的地方看見了他,發(fā)現(xiàn)他是屬于這里的…… 他們并不是一個世界的人,就像兩條直線,大學生活是他們唯一的交錯點。 “你辭職了?”佟越問她。 “沒有,最近有事請假?!编嵰猿吭谒囊暰€里無所適從:“我還有事,先走了,再見?!?/br> 寧時凱見她使了勁甩手,便趕緊松開,怕傷到她:“欸!都說了我送你去……” 寧時凱話音未落,鄭以晨就猛地回頭,將食指放在唇邊,搖了搖頭。他接到訊息,挑了挑眉,點頭不語。 “以晨!”佟越想去攔她,卻被她抗拒的架勢推開。 佟越站在原地望著鄭以晨和追著她的寧時凱看了好久,直到佟衍走過來拍拍他的肩膀,才回過神來。 “那是小鄭老師?怎么跟寧時凱在一起?” 佟越搖搖頭,神情低落,看著已經(jīng)沒有兩人身影的遠方,低聲道:“我不知道。” 佟衍聽出了他語氣里的無奈與心酸,鼓勵似的拍了拍他:“過去吧娛樂圈之球王的逆襲?!?/br> 寧時凱把鄭以晨送到了醫(yī)院樓下,摸不準爸媽是否希望見到她,鄭以晨并未開口請他上去看看爸爸,只怕,他也不太情愿。 寧時凱幫她開了車門,卻并不讓開,彎下了身子,離她很近:“把電話給我我就讓你上去?!?/br> 鄭以晨不肯,又不敢有別的動作,只得坐在車上直直望著前方不看他,一句話也不說。 到底還是被鄭以晨給打敗,寧時凱笑了笑:“倔得不得了,行了,你上去吧?!?/br> 寧時凱讓了讓身,倚在一旁等她下來。鄭以晨心有警覺,看了他一眼:“你上車去吧,我直接自己下去?!?/br> 寧時凱笑出聲:“還挺機靈。不逗你咯!” 看他吊兒郎當?shù)貜能囶^前繞了過去,鄭以晨才趕緊下了車,猛地關(guān)上車門就走了。 看著鄭以晨跑開的背影,寧時凱終于斂了笑,靠在車座椅背上,嘴里無聲念著她的名字:“鄭、以、晨?!?/br> “呵呵?!彼龅赜中α?,唇角上揚:“也不知好不好追。” 腳下油門一踩,轟然而去。 鄭以晨從醫(yī)院出來時,跟焦云說的是去幼兒園辦離職手續(xù),回來時卻已經(jīng)五六點了,mama有些不滿。 “怎么去了那么久?”焦云問道:“我待會兒還有點事兒?!?/br> 鄭以晨把mama拉出病房,打算不在爸爸面前聊這件事兒。 “怎么了?”焦云有些莫名其妙。 “mama,你待會兒不用去了。寧時凱昨天給你打電話,是我接的,他改時間改到兩點了,我剛剛就是去找他了?!?/br> 鄭以晨發(fā)現(xiàn)自己格外平靜,她盯著mama瞬息萬變的表情,心里卻還是難受了起來:“我是你們收養(yǎng)的?” 焦云一時間張了張嘴,卻什么也說不出來,卻在鄭以晨的話里得到了某些訊息,點點頭:“本來……不準備告訴你的?!?/br> 鄭以晨不知自己該作何感受,只能輕聲道:“他說可以替我們承擔爸爸的醫(yī)藥費,他這段時間忙完了會過來做個配型試試?!?/br> 焦云驚訝地問:“他答應了?” “恩,但是得忙完這段時間?!?/br> “童童……”焦云擔憂地望著她:“他沒有提出什么出格的要求吧?” 鄭以晨一愣,搖搖頭:“沒有,怎么了?” “沒事……”焦云想了想,終于還是提醒道:“童童,不管他提什么要求,都別輕率答應他。有什么你回來跟我們商量一下了再做決定?!?/br> 鄭以晨應了下來,卻覺得有些奇怪:“mama,你為什么這么說?” “他……”焦云的視線直直望著地面,一滴淚悄然落下:“跟我們不是一個世界的人啊……” 第32章 焦云的話讓鄭以晨不自覺皺了眉,看著mama低眉順眼的模樣,她突然就開始茫然起來。 跟父母生活了快三十年了,突然有人告訴她,自己不是爸媽親生的女兒, 那無異于把她活過的這么多年都給否決了。 她不知道自己該傷心還是該慶幸, 只能不斷安慰自己, 父母這么多年來將自己視如已出, 這對她來說已足夠幸運。 鄭以晨想起曾經(jīng)陪在病床前的mama陪著自己一起哭的樣子, 想起爸爸因為自己的感染而一夜間白了頭的樣子,能做的只有用感激來面對他們。 鄭以晨便點了點頭,讓mama安心:“我知道的,他從我這兒也得不到什么, 您放心吧?!?/br> 焦云復雜地看著她, 欲言又止, 終究還是拿手擦了擦眼淚, 進去照顧?quán)嵙至恕?/br> 寧時凱像是設定了一個鬧鐘似的,每天的同一時間都會給鄭以晨打個電話, 說些讓鄭以晨不太喜歡的話。如果不是兩人剛見過一次, 鄭以晨真會被他的花言巧語騙得以為他愛上了自己。 可現(xiàn)實擺在面前,不論寧時凱有什么樣的目的,鄭以晨都很清楚自己該做的事情。 今天鄭以晨接到他電話的時候,剛?cè)メt(yī)生那兒了解了爸爸的情況。 鄭林的一期化療已經(jīng)被提上了日程,暫時看來藥物控制得還比較好??伤菍儆诩毙粤馨图毎籽?,加上又是初治患者,醫(yī)生還是給了骨髓移植這個建議。鄭林查出病情的時候已經(jīng)比較晚了,若是能早一分匹配到骨髓,能夠做完手術(shù),存活率會大大提高。 寧時凱來電話的時候,說他就在醫(yī)院樓下,心里萬千滋味混雜的鄭以晨便在安置爸爸睡下后下了樓。 寧時凱開著很sao包的跑車,鄭以晨明白mama說的“不是一個世界的人”的意思,她遠遠地就看見寧時凱坐在駕駛座上,車門大開,一雙長腿斜斜地從車門內(nèi)伸出來,高調(diào)而不羈。 見到鄭以晨,寧時凱起身來迎,張開雙臂想給她個擁抱,卻被鄭以晨不動聲色躲開。 寧時凱笑著嘆了氣,伸手從車里撈出一大束玫瑰遞給她:“來!送你!” 鄭以晨皺了眉不去接,倒是盯著玫瑰,問他:“為什么要送花給我?” 寧時凱故作思考地模樣,半晌后答道:“我在追你啊,是我做得不夠,還是你沒看出來?” 他“嘖嘖”道:“行吧,玫瑰還唬不到你。那明天咱們?nèi)タ捶孔??看車子?還是看包包?” “我要什么你都給?” “當然,除了我的公司……”寧時凱嬉笑的神色里忽然多了一絲認真的精明:“其他都給你。” “好。”鄭以晨點點頭:“我不要你買那些東西,把你骨髓給我抽點兒就可以了。” 寧時凱一愣,嘴角的笑有一秒的僵硬,轉(zhuǎn)瞬即逝:“我追人是以追到為前提付出的,我可以送骨髓你,你是不是能把你自己給我?” 他戲謔的神情讓鄭以晨不禁握了拳,一時間竟一句話也講不出。 最后還是咬了牙,說出那句在寧時凱面前毫無威力的話:“那也是你爸爸?!?/br> 可鄭以晨甚至連指責他的勇氣都沒有,不知他是否因為自己被過繼而恨過,不知他是否并沒有想要為這個從未養(yǎng)育過自己的家做到如此。 本以為寧時凱還會繼續(xù)說下去,沒想到他卻話鋒一轉(zhuǎn),問道:“你跟佟越是大學校友?他喜歡你?” 突然聽到這個名字,鄭以晨有些慌張,卻忽然發(fā)現(xiàn)由于最近的兵荒馬亂,她已經(jīng)好久沒有因他感到心疼。 “不喜歡?!敝皇钦f起來,還有些難過。 看鄭以晨悵然若失的表情,寧時凱挑了眉:“你喜歡他?那我還確實有點懸。想想能跟我媲美的還真只有佟越了,除了他性格沒我好?!?/br> 寧時凱像爭寵的小孩子,明明心里知道孰高孰低卻非要咬著牙爭個高下。 “拿著吧,我還有會要開,先走了?!睂帟r凱將手中的一大捧玫瑰遞給鄭以晨,半真半假地提醒她:“你好好考慮,如果覺得我的話可行,給我打電話?!?/br> 說完,他車開得飛快,一下子就消失在了鄭以晨的視野里。 寧時凱是只笑面虎。 他總在威脅她,鄭以晨心里一清二楚,看看手中鮮艷如火的玫瑰,兩步跨到垃圾桶邊,一把扔下。 寧時凱今天是為了來宣布他要追她,而她下樓則是希望他可以接受配型,卻仿佛變成了一個死循環(huán),彼此都等著對方后退。 寧時凱等著她為了救鄭林而妥協(xié),鄭以晨則只能抱著最后的希望,靜靜等待。 鄭以晨沒有回病房,而是回家了一趟,她打算開始準備自己找工作的事情。鄭以晨想盡可能地把希望放到自己身上,若不是因為有一些是自己無法做到的事情,她會再也不要見到寧時凱其人。 不知為何,鄭以晨忽然想要看看自己小時候的照片。她不想知道自己在被收養(yǎng)以前是什么樣,只想看看小時候的自己,是怎樣被父母捧在手心的。 翻開舊日的相冊,鄭以晨看著自己幼稚的曾經(jīng),不禁笑了起來。幼兒園以后的照片大多是她自己一個人,擺著各種造型,有扳腿的、有轉(zhuǎn)圈的、有大笑的、有高傲的。越往小時候看,越覺得那時的自己才像個真正的孩子。 小時候都是爸媽抱著、扛著照的,她或大笑或大哭或嚴肅,與父母的親昵卻是顯而易見的。她就像是朵嬌嫩的小花兒,在父母的愛里做著陽光浴。 她沒有資格去評論父母為了報恩把自己親生兒子過繼給恩人的做法,她只能對父母的愛報以最熱烈的回應,就憑他們對自己的養(yǎng)育之恩,無論他們是對是錯,她都要站在他們身邊。 可越看,鄭以晨越覺得奇怪。她翻出更小時候的照片,有些是mama還懷著孕的時候照的,那時mama肚子里的應該是寧時凱,可照片卻夾在她的相冊里,與她出生時在稱上熟睡的照片放在一起。 鄭以晨感到狐疑,卻說不清是哪兒有些怪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