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節(jié)
“三個?!闭淹跄柯稇涯睿斑€有前朝帝……我皇兄?!?/br> “到底怎么回事?”拾京放輕聲音問他,“我猜過,知道他墓是空的后,我就猜過。但不是……如果是的話,雁陵就是我jiejie,可她不像。” 昭王像夢囈一般,呆呆重復(fù):“不像?” “她的眉眼不像江阿娘,那就應(yīng)該像她父親。我阿爸不長那樣……” 原來他是這般推出的不是。 昭王心中五味雜陳,一時間,不知該如何開口和他說這些。 “我問過江阿娘,裴古意和你一起在涼州制造辦的時候,遇到了大火。可火再大,也不會把人燒沒,沒找到尸骨,會不會是因為他還活著。江阿娘跟我說……陵墓中埋了好幾具尸骨,因為分不清哪個是他,所以全都下葬了?!?/br> 昭王黯然神傷,點了點頭:“是……是這樣的?!?/br> 拾京問他:“我阿爸是不是和這事有關(guān)?你們其實知道一些事情的,你們應(yīng)該知道的。不然不會這樣對我,我感覺得到?!?/br> 他很敏銳,雖不知情,卻能找對方向。 昭王既欣慰又悲傷,緩緩搖頭:“你不要再亂想了,沒有的事……” “王叔……”拾京低落道,“我是來這里找阿爸家人的,找不到也沒關(guān)系,哪怕他家中人都不喜歡他,不想讓他魂回故鄉(xiāng),這些都沒關(guān)系,我只是想知道阿爸叫什么,當(dāng)年他是怎么到云州去的,又怎么會從神女崖上摔下去……我只想知道這些,難道這些都不能告訴我嗎?” 昭王又是一陣哽咽,拾京見了,嘆息道:“每次我提起阿爸時,你的表情告訴我……你是知道他的。王叔,我不能和南柳大婚,已經(jīng)不抱什么希望了,她有她的事情要做要承擔(dān),我也有我的事情做。我來這里,就是為了找阿爸的家人,若是找不到,又什么都不知道,我來這里是為了什么?” 拾京很想告訴昭王,蒼族他回不去了,他已經(jīng)被驅(qū)逐了。 他在來京路上,終于想明白,愿意剖出喜歡和真心,和南柳在一起,慢慢搭起新的家。 可這個想法,剛剛也破滅了。 “若是連當(dāng)年到底發(fā)生了什么都不知道……”拾京自語道,“那我這些年的堅持和期盼,都是為了什么?” 昭王的理智瀕臨崩潰,他拼命抑制住自己,抓住拾京的手,悄聲說道:“好孩子,好孩子你不要再說了……你來,我和你講一句話……只一句?!?/br> 昭王在他耳邊,說道:“你別著急,他們?nèi)ゴ蛱较⑷チ恕人麄兓貋恚瑫腥烁嬖V你,你阿爸是誰……你不要著急,也不要再問,好不好?” 拾京驚訝:“誰去查消息了?去蒼族嗎?可是……他們可以來問我??!” “就快了,就快了……你說的話早已說完,現(xiàn)在他們需要找到證據(jù)確認(rèn)……”昭王安撫道,“所以你千萬不要著急……” 黃昏時分,又下起了雨。 拾京回到侯府后,江蕊把他叫去,一起吃了飯,不痛不癢地勸了他幾句,飯撤下后,拾京突然問她:“裴古意真的死了嗎?你沒看到他的尸骨,你會信他死了?” 江蕊堅定道:“死了,我確定。見不到尸骨,不代表人還活著,在我心里,他早就死了。” 江蕊恍惚了片刻就恢復(fù)清明,問他:“你找阿爸,是找到他頭上了?” 拾京點頭:“我有猜過?!?/br> 江蕊笑道:“你不必往我侯府猜、往姓裴的身上猜,你阿爸絕不可能姓裴?!?/br> 她說完,起身離開,留拾京一個人揣摩著她這句話。 雨又大了些,拾京不敢想今天的婚旨,也不敢再想之后怎么辦,想起這些,心尖就像錘子砸著錐子,一點點往血rou里面扎,鉆心的疼。 他把圖紙拿回了侯府,鋪開在桌子上,一點點擦著多余的線,試圖把注意力集中在圖紙上來。 桌上放著刑部的人送進侯府的二十兩銀票和三兩銀子,還有一些能收回的小雜物。 拾京盯著這些東西看了一會兒,忽然想起葉老板的話,如果京城待不下去了,就回去,到他的茶樓里做工。 拾京發(fā)了會兒呆,把它們?nèi)M了柜子里。 “還能撐……”他想,“昭王說很快就能知道我阿爸是誰了……我在京城還有事做?!?/br> 而且,他要做的火銃,已經(jīng)拿來做好的式樣了,明日雨停了,他就試槍。 拾京拔亮燈,把圖紙上的數(shù)字,一遍遍算好校對好,舒了口氣,為防止自己亂想,決定睡覺。 關(guān)窗時,見到雨霧中,院子那頭的燈光,怔了好久,慢慢開了門。 那個披著蓑衣,提著琉璃燈,默默站在院子那頭的人是南柳,他知道的。 他總是看一眼就能認(rèn)出她。 “怎么不過來?” 琉璃燈的燈光慢慢晃動起來,朝這邊走來,卻又猶猶豫豫地停在了廊下。 拾京三步并作兩步,跑下去,把她拉回了屋,南柳卻扒著門框,沒敢進。 兩個人一個在門里,一個在門外,隔著一道門檻,沉默不語地對望著。 拾京打破沉默:“不進來?” 南柳垂眼避開他的目光,半晌小聲說道:“不進了……我身上都是雨,滴的到處都是?!?/br> “你一個人?” “嗯……我……一個人偷著來的?!?/br> 拾京輕輕嗯了一聲:“現(xiàn)在……連和我見面都要偷偷摸摸,不能被人知道嗎?” 南柳不知道說什么好,垂著頭,鼻尖發(fā)紅。 “對不起……” “我又不傷心?!笔熬┙o她笑了笑,“我是蒼族人,無所謂婚誓婚約這些……倒是你,肯定不好受吧?” 南柳眼角微紅,沒有說話,只是含義不明的搖了搖頭。 “你其實從見到我開始,就知道我肯定不能和你成婚,對不對?” 過了好久,南柳回答:“是……” “那你說喜歡我……當(dāng)時是認(rèn)為我是蒼族人,無所謂這些,喜歡了就帶在身邊,不必給誓言,是不是?” 南柳使勁搖頭,又覺得他定是不信,無力道:“……沒有?!?/br> 她想到了肯定不能和他成婚,但她逃避了這些問題,仿佛,能歡喜一日,那就歡喜一日。 “若是之前,你這么做我也不覺得難過??赡憬o了我誓言,給了我承諾,這些我都戴在身上,也都記得……你既然做不到,為何那時要與我做約定?” 南柳吸了吸鼻子,聲音微小的說了一句:“我錯了……” “八月成婚?” 南柳點了點頭。 “……你定下了,就是他了?” 南柳揉了揉眼睛,蔫巴巴地點了點頭。 “那我呢?” 長久的沉默。 拾京眼中的光又暗了些,自言自語道:“原來……你還沒想好……” 是啊,連他都沒想好自己該怎么辦。 拾京走過去,慢慢抱住她:“你這樣,特別讓人……讓人恨。在蒼族,給了誓言又做不到的,是要受懲罰的……” 他放開南柳,一件一件,摘著身上的銀飾。 “拿回去吧?!?/br> 南柳紅著眼,說道:“我已經(jīng)給你的……我不能收回來……” “誓言你做不到,自己的感情自己沒辦法做主,那就不要許諾,收回去吧。” 南柳狠狠擦了眼淚,抬頭說道:“我說過的話,立過的誓言,就如同送你的這些東西,一件都不能收回?!?/br> “你能怎么辦?再跪到雨中,求你母親收回她說過的話嗎?”拾京的平靜終于撐不下去,裂開了口,他差點哭出來,忍著淚問她,“傅居跟我說過了,這不是你能決定的,我不怪你,我真的不怪你,但我也不要你的誓約了,你不是我阿媽,你要考慮的很多,不是把人藏起來就能做到永遠在一起不分開的。南柳,我不要你為難,你把你的誓約收回去,我就當(dāng)什么都沒發(fā)生過,你也不會有這么難過……我是蒼族人,喜歡過就足夠了,沒有誓言,我喜歡的姑娘和誰在一起,和誰生孩子,我都會祝福的……” 南柳控制不住,終于痛哭起來:“連誓言都收回的話……你跟我之間就真的什么都沒有了……求你……不要這樣……” “本就什么都沒有。我來昭陽京,是來找阿爸的家人,不是來喜歡你的。你承諾過,要向我阿媽對阿爸那樣,這一生就我一個人,但你做不到。既然做不到……那就把喜歡收回吧,留著也沒用。” “拾京……拾京你給我點時間?!蹦狭娝弥L錐要撬開鎖心環(huán),撲上去死死抓住他的手,幾乎是哀求道,“你等我好不好……” “婚旨也是誓言,你違背了一個,還要去違背另一個?” “那不是我的誓言?!蹦狭鴬Z下他手中的長錐,遠遠扔出去,“我會想辦法的……我會想辦法的。我和傅居,彼此之間都不喜歡,也從沒有什么誓言,婚旨不是我下的,那不是誓言,和你不一樣……和你不一樣。求你別這樣,不要這么和我講這些話……我喜歡你,從來就只對你一人說過……” “我從懂事起……就像活在迷霧中,看不清方向,不知道該做什么,遇到你時……才能在霧中見到一丁點清明。我想弄明白我為什么活著,為情也好,為你也好,我只想弄個明白……我不在乎什么儲君皇位后世恥笑,我真的不在乎……你等著我,我會給你個交待,你等著我……” 拾京垂下手,猶自愣了會兒神,忽然抱起她,關(guān)上門,密集的吻如門外的雨,落在南柳身上。 “好,我等?!?/br> 南柳回應(yīng)著,低聲嘆道:“總會有辦法的……我不會委屈你的……” 作者有話要說: 今天有課,所以第二更晚上十點左右更新。 這章碼哭我了…… 其實后面有開車,你們自己腦補上車吧。 那啥,份子錢和藥錢,我明天集中大感謝……最近后臺網(wǎng)速慢的一直404,看不到投雷手和辛勤的植樹造林人。先大感謝一下……謝禮就是腦補車,你們慢慢坐著。 還有?。e誤解上一章。 皇帝不是刻意養(yǎng)廢南柳的,誰會刻意養(yǎng)廢孩子啊??!那是氣話,氣她不像北舟也不像自己,不能擔(dān)大任。 ☆、第58章 三年 南柳出宮時,跟左右說的是到王府看北舟, 因而她不敢在侯府待時間太久, 怕給正在怒火中的母皇火上添油。 偷摸從侯府側(cè)門出去后, 南柳剛掀開車簾,就聽到里面一陣喝風(fēng)的咳嗽。 “北舟?!” 北舟散著頭發(fā),臉色白的像紙, 唇上一點血色都沒有,半躺在馬車上,見她進來, 慢慢笑了笑。 南柳怔了一下,總覺得他今日和之前有哪里不一樣。 現(xiàn)在, 她沒辦法感覺到北舟都在想什么, 但僅存的那點靈犀,讓她心中惴惴不安。 不過北舟的精神看起來還好, 而且, 臉上帶著笑,似是心情非常好, 渾身輕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