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2節(jié)
這是來巴結(jié)陸無硯的。 聽了一同奉承的話之后,陸無硯略不耐煩地說:“幾位大人若是無事先回吧?!?/br> 幾個官員對視一眼,從中走出來一位官員,在陸無硯面前彎著腰說:“臣聽聞夫人有孕,您又沒有妾室。所以臣……” 陸無硯涼涼看他一眼,臉色瞬間冷下來,抬腳離開。 那位官員被陸無硯冷冷的目光掃過,冷汗瞬間就下來了。在他旁邊的一位官員忙拉了拉他袖子,小聲說:“你不要命了,居然打這個主意!這位想要什么樣的女人得不到?那是他根本就不想收!你居然還想給他送女人!” “我這不是看他夫人有孕,就算他們夫妻感情再好,那也是一年沾不得,所以才想著……” “嗤,你想不想知道上一個給他送女人的官員什么下場?” “什、什么下場?” 那位官員抬手,在自己的脖子上一橫,給了他一個警告的眼色。 之前想要給陸無硯送妾室的那位官員轉(zhuǎn)頭望向陸無硯離開的背影,嚇得腿都軟了…… 溫國公府距離皇宮稍遠(yuǎn),這次陸無硯來宮中要住幾日,朝中的臣子這才起了心思,想要巴結(jié)他。偏生陸無硯又是什么都不缺的人,而且性子又古怪,還有令人咂舌的嚴(yán)重潔癖,想要討好他可不容易。 不過兩三日,送過來的禮物就堆積成了一座小山。 別說,陸無硯還真在這堆禮物里面挑出了一件十分中意的東西來。那些想要巴結(jié)陸無硯的臣子知道他的孩子就快要出生了,所以送來的東西里面有不少都是送給陸無硯還沒出生的孩子。 而陸無硯中意的那件禮物就是送給他尚未出世的孩子。 小孩子大多數(shù)都會在小時候騎木馬,陸無硯看中的這件禮物,面前算得上是木馬。因為它雖然是木頭做的,卻并不是馬,而是一只丑了吧唧的四不像。 “嘿,這個不錯。等我回去的時候提醒我?guī)Щ厝??!标憻o硯笑著吩咐身后的小宮女。 小宮女看了一眼那個丑到可以嚇哭小孩子的東西,低聲應(yīng)了聲“奴婢遵命……” …… 安安自從醒過來以后,大多數(shù)時間都是沉沉睡著,每日只會醒過來那么三兩次。方瑾枝擔(dān)心地問入醫(yī)如何會如此,入醫(yī)只是說劉明恕說這是正常的現(xiàn)象。 方瑾枝想了想,還是下了樓,去后院找了劉明恕。 劉明恕正合著眼倚靠在藤椅來,曬著太陽。 方瑾枝尚未走近的時候,劉明恕就睜開了眼睛。 “不好意思,是我吵醒了你?!狈借νO虏阶?,沒再上前。 “無事,我本來就沒睡?!眲⒚魉∩陨宰鄙碜樱澳闶且獑柊舶驳氖虑??” 方瑾枝點點頭,忽想起劉明恕看不見,才又“嗯”了一聲,說:“安安總是這么睡著,我有些擔(dān)心她。我聽入醫(yī)說這是正常的情況,所以想來問一問,她什么時候才能徹底醒過來,不用總是這么睡著?” “我給她加了助眠的藥才如此?!?/br> 劉明恕說了這一句本來不打算再解釋了,又想起上次方瑾枝的質(zhì)問,才繼續(xù)解釋:“她睡著的時候會比清醒的時候痛覺稍鈍。” 方瑾枝一想就明白了劉明恕的意思,她松了口氣,感激地說:“多謝劉先生了?!?/br> “不過是因為你們哥哥罷了,不必言謝。”劉明恕的口吻一如既往的平淡無波。 方瑾枝卻堅持說:“哥哥是哥哥,我是我,就算你是因為哥哥的緣故才出手相助,我也還是要鄭重謝謝你?!?/br> 劉明恕本來就不善言辭,倒也沒再多說。 “還有就是……”方瑾枝的臉上掛了一層歉意,“上次是我太著急了,才那樣說話,劉先生不要責(zé)怪?!?/br> “你已經(jīng)道過謙了?!眲⒚魉∫呀?jīng)站了起來。 他本來就不善言辭,顯然是不想再多說什么了,只是淡淡說:“把你哥哥欠我的十萬兩黃金,加上醫(yī)治你meimei的十萬兩黃金給我就成?!?/br> 說完,直接轉(zhuǎn)身往小閣樓里走去。 方瑾枝愣愣看著他的背影,心想這人的脾氣的確古怪。不過他既然開口要了二十萬黃金,方瑾枝自然欣然答應(yīng),忙轉(zhuǎn)身去吩咐米寶兒讓吳mama在莊子里提前。 二十萬兩黃金…… 唔,不能說是小意思,對于方瑾枝來說也就是中等意思罷! 劉明恕回到閣樓里的時候,安安剛剛醒過來,入醫(yī)正在喂她喝水。 “劉先生您過來了?!比脶t(yī)急忙讓開位置,如今她對劉明恕的醫(yī)術(shù)可謂是佩服地五體投體。 “今天左邊身子有知覺了嗎?”劉明恕一邊問著,一邊摸起安安的脈來。 “沒有……”安安小聲說。 劉明恕也不意外,他放開安安的手,轉(zhuǎn)身走到一旁的長桌上,繼續(xù)配著藥。他時常在那張長桌前一立就是一個下午。 “還要喝一些嗎?”入醫(yī)彎下腰,在安安的耳邊問。 安安微笑著搖了搖頭。 入醫(yī)便笑著將水端到一旁,站在劉明恕的身邊看著他配藥。起先的時候,入醫(yī)還擔(dān)心劉明恕不喜歡別人“偷師”,小心翼翼地問可不可以幫忙,劉明恕直接點破了她的小心思——“無須幫忙,留下也可。” 入醫(yī)大喜,自那以后,但凡劉明恕配藥的時候,她就在一旁靜靜瞧著。偶爾也幫他拿個東西。 安安躺在床上,偏著頭,偷偷望著劉明恕。她不敢被人發(fā)現(xiàn),每次入醫(yī)轉(zhuǎn)過頭來的時候,她都會立刻閉上眼睛。 “劉先生,這兒有寄給您的信?!比霕抢锏囊粋€小侍女急匆匆跑上樓來,將一封信交給劉明恕。 “我的信?”劉明恕皺了一下眉。 “是的,是寄給您的信,上面寫著呢!哦,對了,是從宿國寄過來的信!”小侍女說。 劉明恕摸了摸信封,蹙起的眉頭霎時舒展開。 在入醫(yī)正打算詢問劉明恕需不需要她替他讀信的時候,劉明恕已經(jīng)匆忙將信拆開了。 信封里裝的不是紙張,而是一片片形狀古怪的薄木板。 那些薄木板有大小不一、穿著不一的小人兒,還有鳳凰、馬車和一些其他零零碎碎的形狀。 劉明恕小心翼翼地一個一個摸過去,等到他將最后一個薄木板放下的時候,他的嘴角慢慢流露出一抹帶著溫柔的笑。 安安呆呆望著他,還以為自己看錯了。 這是她第一次見到劉明恕笑。原來,這個人是會笑的! 安安睜大了眼睛,想要看清那些薄木板都是些什么東西,為了會讓劉明恕有了笑容。可是離得太遠(yuǎn)了,她什么都看不清。 她心里又是欣喜又是悵然又是焦急。 劉明恕已經(jīng)走到了床邊,“安安,我不能再用以前那種緩慢的方法治你的傷了。我很快就要離開遼國,所以要用加緊治療,你可能會更疼,更難熬一些?!?/br> 安安沒聽見他說什么會更疼更難熬,她只聽見他說要離開。 “什、什么時候回來?”她小心翼翼地問。 “應(yīng)該不會再來遼國了吧?!眲⒚魉∈蛛S意地說。他說完就轉(zhuǎn)身走向長桌,開始研制新的藥。 安安緊緊抿著唇望著忙碌的劉明恕。 是呀,遼國不是他的家,又何來“回來”一說? 他那么忙碌,正是因為著急離開吧? 安安有點想哭。 劉明恕給安安換了藥方,安安再也不用像以前那樣整日沉睡了,取而代之的是撕心裂肺地疼痛。 一半身子疼痛,一半身子毫無知覺。 她疼得冷汗如雨,卻連蜷縮著抱緊自己都不能。 “別、別讓jiejie看見……”她咬著嘴唇忍著劇烈的疼痛,她的下唇早就被她咬爛了。 “罷了,”劉明恕嘆了口氣,“你若是忍不了就告訴我,換回以前的藥方?!?/br> 冷汗流進(jìn)安安的眼睛里,她費(fèi)力睜開眼,看著立在床邊的劉明恕,努力說:“不疼,一點都不疼的!” 她知道他著急離開,她不想絆住他的腳步,耽誤他的事情。 劉明恕默了默,轉(zhuǎn)身走回長桌,他從盒子里翻了翻,翻出個東西來,又折回床邊喂進(jìn)安安的嘴里。 安安以為又是藥。 可是絲絲縷縷的甜味兒在她嘴里蔓延開,她咂了咂嘴,小聲呢喃:“這藥丸是甜的……” “那是糖?!?/br> 安安睜大了眼睛,有些驚訝地望著劉明恕。 他……他喂她吃了一塊糖? 安安的臉一點一點漲紅了。 劉明恕走回長桌,摸著那個裝著糖塊的盒子。里面的糖只剩下一半了。 曾經(jīng)有一個小姑娘只要吃藥就會哭,卻又能被一顆糖豆哄得開開心心。從那以后,他的藥箱里永遠(yuǎn)放著一盒糖。 “明恕哥哥,我以后生病了都要你來醫(yī)!”她伴了個鬼臉,“我連父皇都信不過!” 從那以后,他跟著她父皇更加努力學(xué)醫(yī)。她自小就身弱,他想為她調(diào)理好身體,讓她可以像她想要的那樣爬樹、下水、騎馬…… 劉明恕因早產(chǎn)的緣故,自出生起就什么都看不見,長到五歲還不會說話。直到有一天,一個剛會走路的小姑娘一口個“明恕哥哥”拉著也鉆進(jìn)花圃里,一個字一個字教他說話。即使她自己還不能把話說完整。 她不僅教他說話,還握著他的手,一筆一劃教他寫字。 那封信自然就是她寄來的,也只有她會給他寄信,她會把想要說的話刻在小木板上。只是幾個小木板,他便足以知道她要告訴他的事情。 ——明恕哥哥,我又病了。我有了身孕,可是宿國的這些太醫(yī)都說胎象不穩(wěn),他們都是庸醫(yī)!我不要他們給我診治,你快來救我! 即使她已經(jīng)嫁了人,只要她需要,他當(dāng)然會不遠(yuǎn)萬里立刻去找她。 劉明恕斂了眉,他一直都知道,她只把他當(dāng)成哥哥。 他將手里的糖盒蓋子合上,放在安安的枕邊,“若是再疼,便吃一顆吧?!?/br> “好……” 等劉明恕出去以后,安安使出全部的力氣握住那個盒子,小心翼翼挪到枕頭下面,枕著它。 …… 陸無硯從宮中趕回來的時候,果然將那個四不像帶了回來。方瑾枝愣愣看著那個東西,轉(zhuǎn)過頭去問陸無硯:“你覺得咱們的孩子會喜歡這個?” “會,一定會?!标憻o硯十分認(rèn)真地說。 方瑾枝看了他一眼,扶著米寶兒的手,直接轉(zhuǎn)身進(jìn)了屋。完全不想再看見那個丑了吧唧的東西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