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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歷史小說 - 妻控在線閱讀 - 第224節(jié)

第224節(jié)

    “好!”

    陸鐘瑾吃了幾口就不吃了,他從楚映司的膝上跳下來,趴在長桌上,轉(zhuǎn)過頭望著楚映司,說:“皇帝祖母,鐘瑾不吵您,就安安靜靜地看軍事圖成嗎?”

    “你才多大點,又看不懂這個?!背乘拘?。

    陸鐘瑾立刻皺了眉,不甘心地說:“我都三歲了,不小了!”

    楚映司哈哈大笑:“好,你想待著就待著吧,困了讓入熏帶你回去?!?/br>
    陸鐘瑾忙不迭地點頭。

    楚映司很快又開始忙碌起來,思量著如今局勢。無論是陸無硯還是陸申機,他們有時候得到的消息并不準確,這就需要她匯聚四面八方送來的消息,再將重要軍情送下去。

    陸鐘瑾忽然說了句話,楚映司想事情太認真了,反應(yīng)了一會兒,才反應(yīng)過來陸鐘瑾說的是什么。

    那孩子說:“皇帝祖母一個人在這里好孤單,鐘瑾想陪著您?!?/br>
    楚映司訝然地轉(zhuǎn)過頭望去,陸鐘瑾趴在長桌上,小腦袋耷拉著,已經(jīng)睡著了。

    楚映司放下手中信件,悄聲走過去,將陸鐘瑾抱起來,小心翼翼地放在一旁圍屏前的臥榻上,又給他仔細蓋好被子。

    她重新回到長案前處理政務(wù),時不時抬頭看一眼臥榻上的小鐘瑾。

    即使如今遼國占了上風,傷亡卻總是難免。從前線送回來的傷兵越來越多了,他們的家人望著自己的兒子、丈夫、父親受傷,不覺難受,反倒松了口氣。

    回來就好啊。

    因為,還有更多更多的人永遠都不會回來了。

    大量的征兵和財政支出,使得這幾年遼國百姓的日子越來越艱苦,即使是皇城,也多了許多行乞流民。

    難民都朝著方府涌去,平平站在粥棚前,幫著米寶兒、鹽寶兒分粥。她按照方瑾枝走前吩咐的那樣將囤積的糧食批量拿出來,救濟災(zāi)民。

    平平抬起頭來,望著陰沉沉的天色。她回過頭對米寶兒說:“瞧著這天色恐怕要下雪了,你去跟衛(wèi)mama商量一下,看看能不能在前街搭起高棚,用來給流民避風雪?!?/br>
    米寶兒應(yīng)了一聲,將手中的大湯匙交給別的入樓姐妹,轉(zhuǎn)身小跑著去找衛(wèi)mama商量。

    平平在原地立了一會兒,朝著后街走去。后街的人也不比這兒等著發(fā)糧食的難民少。那兒都是些傷患,大多數(shù)都是從前線送回來的傷兵。

    安安蹲在地上,將一個傷兵扶起來,檢查他的傷勢。

    略涼的風吹過,將她空蕩蕩的左邊袖子吹起來,然而再也沒有人會嫌棄嘲笑她了。

    她是如心齋里妙手仁心的小大夫,救死扶傷無數(shù)。

    當初她將這里起名“如心齋”的時候,米寶兒和鹽寶兒哈哈大笑一致認為不像個醫(yī)館。安安只是淺淺地笑,還是堅持用了這個名字。

    平平懂得安安的心意。

    如心為恕,她將劉明恕的名字嵌在了里面。

    ……

    方瑾枝被押送到荊國的時候,已經(jīng)是三個月以后了。她到荊國的時候,正趕上快過年的時候。

    “夫人,一路奔波想來必是累了?!绷阂粸栻T在馬上,立在馬車前。

    方瑾枝打量了一眼梁一灃身后的府邸,問:“這是哪兒?將軍打算將我關(guān)在這里?”

    梁一灃“哈”了一聲,道:“關(guān)在牢房才算得上是關(guān),我大荊怎么會那么無禮?!?/br>
    別的,梁一灃就沒有多說了。

    方瑾枝狐疑地看了他一眼,才和入茶一起下了馬車。這處別院不算大,有一個守門奴仆,兩個小丫鬟,還有幾個婆子。當然,還有重重包圍的守衛(wèi)。

    入茶仔細打量了別院里的下人,在方瑾枝耳邊小聲稟告:“這里的奴仆都是普通的下人,沒有武藝傍身?!?/br>
    方瑾枝明白入茶的意思,她是在想著逃走。方瑾枝當然也想著逃走,可是這一路,幾十萬的兵馬圍著,她和入茶根本沒辦法逃走。

    如今到了荊國,或許也是一種轉(zhuǎn)機。只是并不能急于一時。

    方瑾枝望著重重把守的侍衛(wèi),道:“不說那些奴仆,只是這些守衛(wèi)就夠麻煩了。而且我們才剛被送過來,他們正是警惕的時候。先不急,先待上一日,瞧出這些守衛(wèi)換班的情況再說。”

    入茶點點頭。她轉(zhuǎn)身走到拔步床里,將床榻仔細檢查過了,才替方瑾枝把床鋪好。

    “這三個月都睡在馬車上,夫人受苦了,您好好睡一會兒,奴婢給您守著?!?/br>
    方瑾枝看見久違的床榻,一身疲憊也涌了上來,竟是睡了近一天,傍晚的時候才醒過來。

    方瑾枝和入茶吃了飯,方瑾枝對入茶說:“這段日子你也不輕松,去歇一歇吧,我今天睡多了,一點也不困,我守著就好?!?/br>
    “沒事兒,奴婢不累……”

    “去吧?!狈借Υ驍嗨脑?。

    入茶想了想,還是點了頭。她并沒有去別的房間,而是抱了被子,直接睡在屋中圍屏外的長榻上。

    方瑾枝繞過圍屏,走進屋中。她將小軒窗推開一些,望著西落的晚霞。正是一年最冷的時候,一股刺骨的風吹進來,吹在她的臉上,讓她打了個寒顫。

    方瑾枝忽然腹中一陣翻涌,她彎著腰,就是一陣痛苦的干嘔。她摸索著走到桌子旁,到了一杯水喝下,腹中攪著勁兒似的難受才緩解下來。

    “三少奶奶,您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入茶本來就沒有睡沉,聽見動靜,立刻跑進來。

    方瑾枝握著杯子的手有些發(fā)顫,她勉強將手中的杯子放下,撫上自己的小腹。

    這個孩子來得太不是時候了……

    瞧著方瑾枝的反應(yīng),入茶也白了臉。入茶急忙走到方瑾枝身邊,壓低了聲音,問:“夫人,確定嗎?”

    方瑾枝雙手撐在桌子上,無力地坐下來,動作有些僵硬地點了點頭。

    當初她懷陸鐘瑾的時候年紀小,毫無經(jīng)驗,又因為本身月事向來不準的緣故,什么都不懂。而如今她畢竟已經(jīng)有了經(jīng)驗,路上她的月事一直沒來,她心里還存著一絲僥幸,然而今日害喜的反應(yīng)已經(jīng)向她證明她的的確確有了身孕。

    方瑾枝算了算日子,她肚子里的這一胎應(yīng)該已經(jīng)有三個月了。若是再耽擱下去,肚子一天一天大起來,就沒有辦法瞞下去了。

    一個被擒住的敵軍將領(lǐng)的妻子本來就危機四伏,而如今她又懷了孩子……

    這一夜,方瑾枝心事重重,根本沒有辦法入睡,第二天起來的時候臉色十分蒼白。

    外面忽然響起一陣急促的腳步聲,一個守衛(wèi)在外面稟:“夫人,我們梁將軍和封將軍要見你?!?/br>
    方瑾枝忙收起臉上的異色,又用手搓了搓臉,讓雙頰變得紅潤一些,才和入茶一起出去。

    “義兄?”方瑾枝不可思議地看著坐在太師椅里的封陽鴻。

    封陽鴻押了一口茶,乜了方瑾枝一眼,問道:“住得還習慣?”

    方瑾枝將滿腔的驚訝壓下會,重新打量封陽鴻。封陽鴻褪去軍裝,一身的華服,腰間還配著長刀。

    哪里是俘虜?shù)臉幼印?/br>
    方瑾枝不由自主向后退了一步,眼前的封陽鴻哪里還是她的義兄?分明就是個陌生人!

    梁一灃勾了勾嘴角,笑道:“封將軍,你這義妹看來不愿意認你啊。”

    封陽鴻轉(zhuǎn)了轉(zhuǎn)手中的茶杯,沒有說話。

    梁一灃并不在意封陽鴻的態(tài)度,他看向方瑾枝,道:“夫人想必還不知道吧,擒獲你正是封將軍的意思。”

    梁一灃又“嘖”了一聲,道:“夫人可知道你那夫君殺了多少荊國人?如今竟然已經(jīng)到了九南郡。你說,若是沒有你義兄的計謀擒獲你,本將軍還拿什么掐住你那好夫君的七寸?”

    方瑾枝一時之間根本無法接受這個事實,梁一灃的話像一把刀,逼得她步步后退。她睜大了眼睛望著封陽鴻,高聲質(zhì)問:“為什么!你為什么要這么做?。∧氵€是我的義兄,那個少年將軍,為大遼子民敬重的封將軍嗎!”

    封陽鴻緩慢轉(zhuǎn)動手中茶杯的動作停下來。

    “嫂子和幾個孩子一直都在家里等著你回去,嫂子相信你一定回到她身邊,幾個孩子也一直把你當成大英雄!你對得起他們嗎!”

    封陽鴻將手中的茶杯重重放在桌子上,茶杯里的茶水濺出來一些。他冷冷地看向方瑾枝,警告:“你如今既是階下囚,還是不要拿出這樣的口吻說話比較好!”

    他睥了一眼一旁看戲的梁一灃,臉上的表情緩和了些,繼續(xù)說:“你這一路并沒吃什么苦,應(yīng)當不知道牢獄之刑是何滋味。身體發(fā)膚受之父母,保命是理所應(yīng)當之事。如今我投靠荊國,不過是棄暗投明明智之選罷了。你既然喊我一聲義兄,那我身為義兄倒是要勸你一句,不要做那等糊涂事,好好配合才是上策?!?/br>
    方瑾枝紅著眼睛,望著封陽鴻:“你知不知道為了救你,五萬將士無一生還!結(jié)果你竟然投敵叛國!你對得起那五萬亡靈嗎!你對得起那些跟著你出生入死的將士嗎!你對得起大遼子民對你的信任嗎!”

    眼淚從方瑾枝的眼眶里涌出來,自從被荊國人抓住以后,這是她第一次落淚。好像這幾個月的堅強冷靜,都因為封陽鴻的背叛而崩塌。

    封陽鴻猛地起身,冷道:“今日要帶你去皇宮參加國宴,時辰不早了,啟程吧!”

    言罷,他轉(zhuǎn)身大步邁出去。

    梁一灃顯然是對這一幕十分滿意,他理了理衣袖站起來,對方瑾枝做了一個“請”的手勢。

    方瑾枝偏過臉去,胡亂將臉上的淚擦了,才往外走。

    梁一灃將方瑾枝安排暫住的這處別院距離荊國有不短的一段距離,方瑾枝和入茶被押送上了馬車,朝著荊國皇宮趕去。

    入茶掀開窗邊的簾子,看見外面有至少三十多人圍著馬車。以入茶的身手想要干掉這些人并不難,可是難就難在封陽鴻和梁一灃在前面的馬車里,而且這里是荊國,只要她帶著方瑾枝逃跑,瞬間會從街道各處涌出來大量的官兵。

    還不是出手的時候。

    入茶將窗邊的簾子放下,湊到方瑾枝的身邊,壓低了聲音勸:“三少奶奶,既然封陽鴻已經(jīng)背叛了我們,您又何必因為他難過掉眼淚?!?/br>
    方瑾枝的雙眸中有些疑惑,她緩緩搖頭,同樣壓低了聲音,說:“我不知道,我不確定他是不是真的投奔了荊國?!?/br>
    入茶有些驚訝:“您的意思是封陽鴻假意背叛?”

    “誰知道呢……可能是他的計謀,可能是他有什么把柄落在荊國人手中被要挾,更有可能是他真的叛國了。”

    “可是……”入茶有些疑惑,“既然您心里懷疑封陽鴻不是真的背叛了大遼,為何又如此難過?還說出那樣的話來?”

    方瑾枝輕嘆了一聲,才說:“若他真的背叛了大遼,我說的那些話,若是能讓他心里有那么一丁點難受也值了。而如若他是假意或是被脅迫,我剛剛那么說,便是演給梁一灃看的。”

    入茶點點頭,在一旁沉默下來。

    兩個人都沒有再說話,而是默默想著接下來的事情。今日將方瑾枝帶進皇宮里參加荊國的國宴,想必不會是什么好事。

    下了馬車,梁一灃和封陽鴻走在前面,方瑾枝和入茶跟在后面,在方瑾枝和入茶后面還跟著一隊侍衛(wèi)。

    還未走到舉行荊國國宴的地方,前面的梁一灃和封陽鴻停了下來,對面前的一位年輕公子行禮,道了一聲:“召世子?!?/br>
    召世子抱著胳膊,上下打量了一下方瑾枝,問:“她就是陸無硯的妻子?”

    “回稟世子,正是?!?/br>
    他打量著方瑾枝的時候,方瑾枝也在打量著他,這個人眼中是毫不掩飾的仇恨。

    召世子“嘖”了一聲,他走到方瑾枝面前,笑道:“若不是留著你的性命還有用處,本世子一定將你身上的rou一塊塊割下來,再煮熟了塞進你的嘴里,哈哈哈哈?!?/br>
    入茶上前一步擋在方瑾枝的身前,警惕地看著召世子。入茶想要抽腰間的軟劍,然而她身上的武器早就被收走了,哪里還有什么軟劍。

    召世子輕蔑地看了入茶一眼,又對方瑾枝勾出一抹仇恨的笑意,轉(zhuǎn)身往前走。

    待他走遠了,梁一灃轉(zhuǎn)過頭來,對方瑾枝說:“這位召世子是五王爺?shù)膬鹤印!?/br>
    荊國的五王爺?方瑾枝見過,死在了遼國。

    梁一灃看好戲一眼戲謔地打量著方瑾枝,又說:“咱們召世子的父親和兩個兄長死在陸申機的手中,而他的三個弟弟死在陸無硯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