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名宮女死了之后，是吳成業(yè)查的案子，當(dāng)時被歸咎在了管事的宮女頭上，甚至臉上的傷也說是這管事宮女留下來的。

    但是關(guān)鍵是：宮里的下人是不許留指甲的。

    若是沒有指甲，又怎么能留下這種痕跡呢？

    趙碧嘉將自己的推測跟包大人說了，包大人再次道謝，之后幾人便告辭了。

    楊和安則站在公正身后，安安靜靜的，就跟沒這個人一樣。等到包拯幾人的身影消失不見之后，他才道：“公主，宮里盛傳……說是貍貓回來復(fù)仇了?！?/br>
    “貍貓？”趙碧嘉重復(fù)道，她又想起貍貓換太子事件，雖然父皇下了禁口令，不讓談?wù)摯耸?，但是私底下很是沸沸揚揚的鬧了一陣子。

    畢竟廢了太后什么的，古往今來也不多見。

    不過被楊和安這么一說，第一個宮女死的時間，的確很是微妙。

    宮女死在父皇壽辰三日之后。

    若是當(dāng)年那個被剝了皮的貍貓……想必能活上三日就是極限了。

    可是這個日子是怎么選出來的，為什么不選第二天，要選第三天？除非第三天真的就是貍貓死的日子。

    趙碧嘉又有了個新的猜測，也許做這件事情的人是知情人。她轉(zhuǎn)身，楊和安就在她身后低頭站著。

    “當(dāng)年的人……還剩下誰？”

    楊和安恭敬的回答道：“事情已經(jīng)過去了四十余年，當(dāng)年經(jīng)手的人已經(jīng)被劉氏悉數(shù)干掉了，況且宮里沒有一個活到五十歲以上的宮人……”楊和安猶豫了片刻，“太后。”

    趙碧嘉一驚，直覺搖了搖頭。

    “你留心打聽著?！?/br>
    “是?！?/br>
    兩人一前一后往昭晴殿里去了，趙碧嘉搖了搖頭，又覺得自己可能是想多了。

    這個時代，遇見什么無法解釋，又或者一時間找不到真相的事情，都會往鬼神身上靠。

    不過……她想起早上龐貴妃的言語，對楊和安道：“你和月若兩個看緊些，這些天別讓團(tuán)團(tuán)出去。”

    楊和安目光一閃，明白的趙碧嘉的擔(dān)心，道：“公主放心?！?/br>
    這邊趙碧嘉回了昭晴殿，那邊包拯已經(jīng)整理出來了一份名單。

    包括發(fā)現(xiàn)尸體的、處理尸體的宮人，跟著三名宮女有過接觸的宮人，還有就是這些日子看守御花園的宮人。

    名單上一共三十四人，包拯心里默默嘆了口氣，道：“公孫先生，我們這邊開始詢問吧。”

    因為是皇帝特意交待下來的案子，雖然沒有什么期限之類的，但是默認(rèn)這件事情要最先辦，而且得包拯親自來。

    包拯坐在案桌后，展昭站在他身后，公孫策坐在隱秘處的小桌邊記錄，身邊還有一名書童給他磨墨。

    不過才問了三個人，公孫策看看站在包大人身后，身姿無比挺拔的展護(hù)衛(wèi)，心里突然有了個念頭。

    等到這名宮女出去，公孫策站起身來，走到包大人身邊，低頭在他耳邊低語。

    展昭見兩人說話，很是貼心的往外走了一段，甚至連頭也沒回，所以他一點都沒看見聽了公孫先生的話之后，包大人看他的眼色略顯奇怪。

    “展護(hù)衛(wèi)?！卑械?。

    “大人請講?！闭拐艳D(zhuǎn)過身來，看見兩人已經(jīng)說完了，便又走了回來。

    “這么問下去也不是個辦法?！卑溃骸耙还踩奈粚m人要問，里面可能還有需要反復(fù)盤問的，展護(hù)衛(wèi)觀察入微，也很是細(xì)心，不如展護(hù)衛(wèi)與本府交替盤問如何？”

    “展某才入開封府，一切聽?wèi){包大人吩咐?！?/br>
    包拯點頭，“如此甚好?！?/br>
    只是這交替詢問的分組方式略有奇怪。

    包拯問的全是太監(jiān)，展昭問的全是宮女，當(dāng)然像某些比較關(guān)鍵的證人，比方處理過尸身的幾人，都是一起詢問的。

    公孫策看了一會展昭的詢問，很是滿意的繼續(xù)記錄去了。

    雖然他挺不想承認(rèn)的，但是只要展護(hù)衛(wèi)輕聲說一句：“姑娘莫要害怕，知道什么便說什么便是。”

    那些宮女們便會一五一十，恨不得將自己的生辰八字都要說出來。

    當(dāng)然包大人黑著一張臉去嚇唬太監(jiān)也是很有威嚴(yán)的。

    嗯，公孫策捋了捋胡須，包大人找了展護(hù)衛(wèi)來真是找對了。

    三天過去，這三十四人全部問完了，三人看著面前的一疊供紙，還有特意放在上面的比較重要的供詞，不約而同都皺了皺眉頭。

    包拯道：“這三名宮女都是偷偷跑進(jìn)御花園的，沒人發(fā)現(xiàn)她們?！?/br>
    公孫策嗯了一聲，疑惑道：“學(xué)生有一事不明?！钡玫桨笕说淖⒁暎珜O策又道：“若是第一名宮女是不小心跑去金水橋下的，但是后面這兩位……就算是傷心想一人待著，也絕對不會再往已經(jīng)死過人的金水橋下去了?！?/br>
    “公孫先生言之有理?！卑溃骸按四说谝粋€疑點?！?/br>
    展昭也接道：“展某在金水橋下查探過，的確沒有任何掙扎或者其他痕跡。第一名宮女相隔時間太長，但是后面這兩位，肯定不是在金水橋下遇害的?！?/br>
    展昭頓了一頓，又道：“橋下也無貓經(jīng)過的痕跡?！?/br>
    包拯嘆了口氣，“這便是第二個疑點了?！?/br>
    他抽了兩疊供詞出來，“這兩人為何要將嫌疑引到小王爺?shù)呢埳砩??！?/br>
    公孫策接著道：“三十四個人里，有三十二個都是說沒看見，或者不知道。就只有這兩個，供詞里說了是貓抓的痕跡，又暗示了宮里只有一個人養(yǎng)的貓能自由的活動?！?/br>
    展昭拿起供詞看了看，“一個是搬運第一具尸體的，一個是看見第二具尸體的?！?/br>
    “這便聯(lián)系到了小王爺身上?！卑Z氣有些沉重。

    “但是小王爺又說第一具尸體臉上的傷疤不是貓抓的?！惫珜O策接道：“而且學(xué)生也去看了第二具和第三具尸體，傷口尖利，大小的確像是貓抓出來的?！?/br>
    “可惜第一具尸體已經(jīng)被燒了……”包拯嘆了口氣，“展護(hù)衛(wèi)，公孫先生，再隨本府去宮里一趟。”

    第5章 再次進(jìn)宮

    出了開封府，包拯三人往宮里走去。

    走了沒兩步，包拯的腳步慢了下來，連帶后面跟著的兩人也止步了。

    “大人可是想到些什么？”

    包拯點了點頭，展昭和公孫策兩個從他身后走了他身邊，包拯一邊緩步前進(jìn)，一邊道：“我們看了后來的兩具尸體，又審問了相關(guān)人等……”

    他略微頓了頓，道：“第一具尸體，小王爺說她臉上不是貓抓的，搬尸體的太監(jiān)說是貓抓的，但是尸體已經(jīng)被燒毀，一點證據(jù)都沒留下?！?/br>
    公孫策和展昭兩個都點了點頭。

    包拯繼續(xù)道：“第二具尸體，最先看見尸體的那名太監(jiān)的證詞，仵作的證詞，還有本府親眼所見，的確像是貓抓的?！?/br>
    “還有第三具尸體，處理尸體的宮人都說沒注意，不敢看，但是尸體上的痕跡的確是像貓那么大小的動物利爪所留?！?/br>
    包拯停下腳步，看著公孫策問道：“公孫先生想到什么？”

    公孫策臉色略顯沉重，沉思片刻又阻止了言語，慢慢道：“學(xué)生想到兩種可能?！?/br>
    “若小王爺說的是真的，那么第一個宮女和后面兩個宮女的死因不同?！?/br>
    展昭點頭，他也是同樣的想法。

    包拯嗯了一聲，道：“請先生繼續(xù)。”

    “可是關(guān)于第一具尸體的證詞并不相同，所以……小王爺和太監(jiān)里必有一人說謊?！?/br>
    展昭若有所思，包拯又問：“展護(hù)衛(wèi)行走江湖多年，見多識廣，可有什么想法？”

    展昭道：“金水橋下展某曾查探過，半點痕跡也無，所以這三人都是在別處死的，然后被拋于金水橋下?！?/br>
    包拯給他一個繼續(xù)說的眼神。

    展昭回憶了一遍他跟小王爺?shù)膬纱我娒?，又道：“小王爺彬彬有禮，目光清澈明晰，倒是不像大jian大惡之人。況且——”展昭頓住了，他原本想說，況且小王爺多半是下任皇帝，他完全沒必要去殺害宮女。

    不過展昭想起他入開封府的時候，公孫先生曾私底下跟他說過，要謹(jǐn)言慎行，特別是皇宮先關(guān)事宜，少開口。

    所以展昭換了個說法，“況且小王爺身邊必定有許多人跟著?！闭拐褤u了搖頭，“小王爺如何能避開這許多人下手呢？”

    展昭回想他跟小王爺?shù)谝淮我娒鏁r的場景，那只白貓……通體雪白，毛發(fā)絲毫不亂，若真是這只貓抓的，為何爪子上一點痕跡都沒有，別說血跡了，連泥土的痕跡都沒有。

    一看就是養(yǎng)在宮里的家貓，打理的很是干凈。

    況且展昭也不認(rèn)為以他的眼力，能放過一星半點的蛛絲馬跡。

    展昭這么想的，也是這么跟包拯說的。

    包拯也覺得他說得言之有理，問道：“公孫先生，你可還記得這兩名太監(jiān)是何人手下？”

    公孫策回想片刻，“頭一名太監(jiān)在御花園里看門，第二位……是凈妃宮里的。”

    “凈妃……”包拯緩緩道，前些年鬧得沸沸揚揚的廢后事件他也算是參與其中，若是凈妃的人……她跟張貴妃一脈的確是……

    包拯搖了搖頭，不管怎么說，現(xiàn)如今供詞里諸多破綻，還是要再次詢問為妙。只是他倒是沒想到，展護(hù)衛(wèi)跟公主不過加了兩次面，就對她評價如此之高。

    不過看著展昭一本正經(jīng)，又格外嚴(yán)肅的樣子，他應(yīng)該是知道陛下只有一名皇子的事實吧。

    包拯三人進(jìn)了宮，那邊昭晴殿里，楊和安正在垂首立在趙碧嘉面前，道：“傳言愈演愈烈，今日我甚至還聽人說這是貍貓回來復(fù)仇的。”

    趙碧嘉看他一眼，她聽出楊和安語氣里有隱瞞之意。

    果真，得了趙碧嘉的眼神，楊和安頭越發(fā)的低了，小聲道：“宮里盛傳，公主是貍貓變的?！?/br>
    “哼，無稽之談！”聽著這等誣陷，趙碧嘉雖覺得滑稽，但是不免也動了幾分怒氣。

    “都是誰說的？”雖然生氣，不過聲音還是像平常一樣輕輕柔柔的。

    楊和安道：“除了鳳嵐宮、昭晴殿、明元宮，還有太后的慈寧宮之外，幾乎后宮每個娘娘的宮里，都有推波助瀾?！?/br>
    趙碧嘉看著他，“是誰先傳出來的？”

    “凈妃宮里?！睏詈桶舱f完又快速加了一句，“不過凈妃自打被廢，她手下一個心腹都沒有了，宮里的太監(jiān)宮女都是后來派的，傳出消息的……”楊和安想了想，“多半是龐貴妃的人。”

    “皇后就這么袖手旁觀了？”趙碧嘉雖是反問的語氣，不過也沒打算等楊和安回答，皇后肯定是袖手旁觀的，她不落井下石便是好的了。

    趙碧嘉想了想，道：“你去再添上一把火?！?/br>
    “這……”楊和安有些遲疑。

    “我是陛下親封的鎮(zhèn)國公主?！壁w碧嘉這話說得很是霸氣，“若我是貍貓變得，那我父皇是什么？祖母回宮才沒多久，她們就敢鬧這檔子事兒出來，真是覺得祖母對她們印象都很好嗎？”

    楊和安明白了公主的意圖，也覺得這是個好主意，安排人添柴加火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