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國初年，十二煙花巷，是南城最為知名的胭脂堆，而玲瓏閣又是這十二煙花巷里最為出名的，里面的姑娘個(gè)個(gè)國色天香，色藝雙絕。

    天色已經(jīng)暗了，十二煙花巷的燈都亮了起來，照的整個(gè)巷子都跟白晝一樣。

    本來冷清的巷子，一下就熱鬧了起來，招攬人的聲音絡(luò)繹不絕。

    相比其他妓院的熱鬧，處于十二煙花巷最里面的玲瓏閣，那中式的二層小樓就安靜的多。

    玲瓏閣的大門上只挑著兩個(gè)紅色的燈籠，門框的左右各掛一塊長方形銅牌，用黑漆在上端橫著寫有“一等”二字，下面是豎寫“清吟小班”四字，中間的紅漆寫著“玲瓏閣”，門口候著兩個(gè)水靈靈的小丫鬟。

    一看到從車上下來的人，愣了一下，就脆生生地喊著，“楚二爺，里面請?！?/br>
    楚天闊修長的腿跨出了車子，筆直的身子往那里一站，就幾乎將整個(gè)十二煙花巷的男人女人的目光都吸引了過來。

    劍鋒一般的眉毛下，一雙桃花眼，眼頭深邃 ，眼尾略彎上翹，隨便一眼都會讓人丟了魂兒了。

    干凈利落的襯衣卻被解開了兩顆扣子，露出了里面堅(jiān)實(shí)的胸膛。

    “聽說，你們這里來了一個(gè)新花魁，叫什么小半？”楚天闊一手摟過小丫鬟，笑嘻嘻地說道。

    他一笑，眼睛就彎成了一雙月牙，看的小丫鬟嬌羞地低下頭，“昨兒個(gè)剛來的，還是個(gè)淸倌兒。今天才見，像是二爺這般的人，花魁肯定會另眼相看的?！?/br>
    “好，賞！”楚天闊扔給小丫鬟一個(gè)銀元，抬腳就要走進(jìn)去的時(shí)候，身后突然傳來了一道柔弱弱的聲音，“天闊！”

    楚天闊的腳步遲滯了一下，低頭笑了笑，才轉(zhuǎn)過身，半個(gè)身子都幾乎靠在小丫鬟的身上，歪著頭看著季芳茹，“呦，季大小姐，您這大家閨秀的，大晚上的怎么跑這里來了？”

    季芳茹一身月白色的襖裙，高高的豎領(lǐng)將脖子擋的嚴(yán)嚴(yán)實(shí)實(shí)的，垂絲的前劉海下，杏眼中像是藏著滿滿的心思，“天闊，我有些話想跟你說?！?/br>
    季芳茹的身邊還跟著她的貼身丫鬟玉竹，身后是四個(gè)轎夫，顯然她是剛從轎子里下來的。

    “我們還有什么好說的？”楚天闊嗤笑了一聲，嘴上雖然這么說著，還是晃蕩著身子，朝著季芳茹走了過來。

    一直走到了她的跟前，他的眼睛一刻也沒有離開過她，雖然只是幾步而已，可每一步對于他來說都沉重?zé)o比。

    這樣的清秀的眉眼，他還記得上一次笑起來的清澈，可現(xiàn)在卻布滿了陰霾。

    “玉竹，你和轎夫去巷口等著吧，”季芳茹給玉竹使了個(gè)眼色，玉竹點(diǎn)點(diǎn)頭，就帶著轎夫離開了。

    看著那些人離開了，季芳茹才勉強(qiáng)地笑了笑，淚水卻忍不住漫了上來，低聲地說，“天闊，你能不能不這樣糟蹋自己？”

    “那你能不能明天不跟我大哥結(jié)婚？”楚天闊看著她的淚水，心狠狠地疼著，他好想將她擁入懷里，吻干她的淚。

    可他還是沒有動，只是手緊緊地捏成了拳頭，定定地盯著她。

    他和哥哥還有季芳茹從小一起長大，明明青梅竹馬兩情相悅的是他們兩個(gè)，可明天，她就要和哥哥楚天行結(jié)婚了。

    季芳茹的心狠狠地疼著，雙手在袖子里絞著，“天闊，你知道的，那不可能……”

    “為什么不可能？如果你心里有我，你就不該答應(yīng)！”楚天闊紅著眼睛，咬牙切齒地低吼著。

    “我和你哥哥是指腹為婚的，從一開始，我們兩個(gè)就是個(gè)錯(cuò)誤，”季芳茹硬著心腸地說著，眼睛卻不敢看向他，艱澀地說道，“你以后會有更好的女人，你不要自暴自棄…不要因?yàn)槲液图依雉[成這樣…你家人和我都很擔(dān)心你?！?/br>
    聽到她的話，楚天闊笑出了聲，“是啊，我這不就來找更好的女人嗎？”

    他的話一說出來，季芳茹的眼淚就順著臉龐流了下來，“天闊，你非要這樣侮辱我嗎？”

    說完，捂著臉轉(zhuǎn)身就朝著巷口跑去。

    看著她柔弱的背影，好像從此就要從他的心里跑出去了似的，楚天闊的心像是被硬生生地剜掉了一塊兒，追上去一把抓住了她的胳膊，緊緊地抱住了她，“芳茹，你跟我走，我?guī)阕撸　?/br>
    他有力的心跳傳到她的身上，帶著她的心也跟著慌亂了起來。

    也許，她該跟他一起走，逃離這里，找個(gè)沒人認(rèn)識的地方過著平淡的日子。

    可是，她真的就能一走了之嗎？

    這樣的亂世，先不說楚家的勢力大的可怕，單單她們季家已經(jīng)快要撐不下去了，就這一個(gè)理由，她就不可能任性。

    閉上眼睛，強(qiáng)忍著心痛，季芳茹用力地拽開他的手，一句一淚的說著，“對不起。希望明天，你能來參加婚禮。”

    她的淚砸在他的手背上，guntang生疼。

    季芳茹擦了擦眼淚，轉(zhuǎn)身笑著看著楚天闊，“以后，我就是你嫂子。二叔，早點(diǎn)回家?！?/br>
    她的笑，深深地刺痛了楚天闊，點(diǎn)點(diǎn)頭，笑了笑，轉(zhuǎn)身就大步跨進(jìn)了玲瓏閣。

    玉竹看著楚天闊走了，才跑了過來，輕輕地拉著季芳茹的手，“小姐，你真的不走了?。俊?/br>
    看著玉竹手里的包袱，季芳茹苦笑了一下，淡淡地說，“走吧?！?/br>
    而這一切，都被玲瓏閣上的一雙鳳眼看得清清楚楚。

    楚天闊徑直走了進(jìn)去，本來坐在最中間的大圓桌上的人，一看到他陰沉著臉走過來，趕緊給他讓開了。

    玲瓏閣的老鴇紅姨一看到他，就笑著走了上來，“二爺今天怎么這么賞臉。”

    “把花魁叫出來吧，”楚天闊拿起桌子上的酒杯，一仰而盡，酒很柔和，喝到嘴里卻苦澀無比。

    “二爺，這個(gè)，我可做不了主，”紅姨淡笑著，看著方小半的貼身丫鬟白芷走了過來，手里拿著一個(gè)酒壇，“紅姨，這個(gè)是小半小姐送給二爺?shù)??！?/br>
    楚天闊咧出一個(gè)大大笑容，指尖點(diǎn)了點(diǎn)酒桌，白芷立刻給他倒了一杯。

    酒入喉，辛辣的味道直沖入腦，楚天闊的眼睛瞬間紅了起來，“好！”

    “哎，小半！”有眼尖的人看到了二樓倚著欄桿而立的方小半，激動了喊了出來，沖著她招招手，“小半，下來啊！”

    他這一嗓子，幾乎所有的人都看向了她這邊。

    楚天闊也不例外，抬眼瞥了一眼，卻整個(gè)人都不禁愣住了，眼睜睜地看著方小半緩緩地從樓上走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