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節(jié)
朱子裕點頭,再三感謝了文道長,又將視線轉(zhuǎn)移到青青身上。 徐鴻達(dá)緊張地攔在閨女面前…… 朱子裕往旁邊挪了兩步,伸著脖子使勁朝青青揮手:“青青,等你去京城時記得找我??!” 青青從她爹的胳膊下面伸出頭來:“我知道,你好好保護(hù)自己,按我教你的做!” 徐鴻達(dá)低頭,看著自己胳膊肘底下的小丫頭:“你是不是又看什么不靠譜的話本兒了?” 青青不服氣地反駁:“什么不靠譜啊,都是經(jīng)典的宅斗,肯定有一招管用的?!庇洲D(zhuǎn)頭囑咐朱子裕:“記住我說的啊,要智斗!” 朱子裕用力地點了點頭:“青青讓我怎么做,我就怎么做。” 依依不舍地看著青青,朱子裕試圖繞過徐鴻達(dá)再給又軟又香的青青一個充滿著友情的擁抱,卻不料徐鴻達(dá)早就堤防著他呢,一邊伸開雙臂攔著朱子裕,一邊轉(zhuǎn)圈擋著青青。 朱朱做了幾樣路上方便帶又滋味足的食物,一出來就看見這奇怪的一幕,不禁上前問:“不是著急走嗎?怎么又玩開老鷹抓小雞了?” 徐鴻達(dá):…… 最后看不過眼的文道人,一把把朱子裕拎起來,幾步走到院門口,打開院門就把他扔了出去。 朱子裕登時哭了出來,拼命地拍門,忽然木門打開,朱子裕臉上剛露出一抹笑容,就見一個布袋子丟出來扔在他的臉上:“給你做的干糧?!闭f完,木門“嘭”的一聲又關(guān)上了。 朱子裕知道自己得走了,他將布袋子抗在肩膀上,朝著小院里大聲呼喊:“青青,我走了,你記得到京城以后一定找我??!” 等了半晌,也沒聽見回音,朱子裕只能失望地離開了。 鎮(zhèn)國公府的八個家丁跪的腿都快斷了,終于等法事結(jié)束了,幾個爬起來,就要帶著他們那位大爺趕緊回家。 朱子裕眼睛紅紅地坐在屋里,也不知想什么,幾個家丁互相看了看也不敢上前。還是為首的那個名喚賈仁的湊過來,作勢安慰他:“我的大爺快別傷心了,你看咱做了這么多天法事,大夫人肯定早投胎到大富大貴的人家去了。爺,你看,這天色也不早了,咱趕緊收拾東西下山吧!在山下住一晚明天一早我們就趕緊回京城,這回出來這么久,夫人該擔(dān)心了?!?/br> 朱子裕紅彤彤的眼睛地盯著他,直至把他看得心虛不敢說話,這才收回了視線,冷冷地丟下一句:“收拾東西,我去找長明道長道別?!?/br> 賈二連忙給手下丟了個眼色,自己跟了出去,朱子裕也不管他,自行去找長明道長辭行,長明道長勸慰了幾句,便拿出了一個眼熟的小箱子遞給朱子裕:“這里面裝著一些道家的經(jīng)典,記得常常誦讀。” 賈二聞言連忙要去接,去不料長明道長直接將箱子塞到了朱子裕的懷里。朱子裕更是不知從哪里摸出一把小銅鎖,當(dāng)著賈二的面就“咔嚓”一聲將箱子鎖了,隨后向長明道長行禮:“多謝道長饋贈,子?;丶視蒙b讀?!?/br> 長明道長點了點頭,又拿起桌上的一個畫卷,遞給了朱子裕,什么也沒說便命人將他們送了出去。 賈二湊在朱子裕的身邊,伸手去拿箱子:“這箱子看著不輕,我替大爺抱著?!?/br> 朱子裕一閃身躲過他的手,抿著嘴看他一眼:“不必。” 賈二卻不死心,又試圖去拿那個畫,嘴里還不忘嘀咕:“道長這是給的什么畫?。俊敝熳釉:鋈煌O履_步,冷冷地看著他:“是不是你不把我當(dāng)做主子,所以才敢一而再、再而三的把我的話當(dāng)耳旁風(fēng)?賈二,你很好!” 賈二縱然在心里看不上朱子裕,但面上卻絕不敢不把他當(dāng)回事。畢竟朱子裕現(xiàn)在是國公府里的大公子,是爵位名正言順的繼承人,但凡回府里,朱子裕告他一回狀,不用旁人,夫人怕落人口舌就能收拾了他。 想到此處,賈二撲通一聲跪下,頭如搗蒜般不??念^:“大爺,借給小的十個狗膽,小的也不敢不聽您的話??!小的真的是怕累著了您!”朱子裕冷哼一聲,抬腳上了自己的馬車。 另外幾個下人趕緊過來扶起賈二,互相擠眉弄眼了一番,卻沒一個敢出聲的。賈二心里暗自叫苦:“如今這位爺長大了,越發(fā)有主子架勢了,往后可不能隨意糊弄了?!庇谑鞘掌疠p視之心,小心翼翼地伺候朱子?;鼐?/br> ####### 京城,鎮(zhèn)國公府。 朱子?;馗?,先將自己的東西放在大箱子里落了鎖,又去洗澡換了衣裳,這才又從箱子里將畫卷取了出來,伺候他的大丫頭明月見狀不禁笑道:“什么樣的好東西這樣寶貝著,也不許我們看?!?/br> 說著就要伸手去拿,朱子裕看了她一眼,冷喝道:“放肆!憑你也敢摸這幅畫?”明月被罵的臉上一青,又不敢還嘴,只能勉強(qiáng)擠出一絲笑容:“大爺這是從哪里受了氣了回來?拿我們?nèi)鰵夂脹]意思!” 朱子裕沒空搭理她,拿著畫卷匆匆忙忙地走了。 “怎么了這是?”夫人那邊的大丫頭紫提過來,從窗外見這情形也沒敢露面,直到朱子裕不見了蹤影才從走了進(jìn)來,拉住明月道:“大爺這是怎么了?”明月擦了擦微紅的眼角,搖了搖頭:“不知從哪里觸了眉頭,回來就拿我們?nèi)鰵?。”說著眼淚又掉了下來。 紫提略安慰了兩句,就直奔主題:“聽賈二說,大爺帶回了個箱子和一幅畫,你可看到是什么東西了?” 明月聞言心里難受地緊:“大爺一回來就將東西鎖箱子里了,那個箱子的鑰匙一直是他自己拿著,我們誰也沒有看到。剛才大爺換了衣裳取了畫出來,我想看一眼,結(jié)果被大爺呵斥了一番,好頓沒臉?!?/br> 紫提聽此話,臉色略微變了一變,心里暗忖:“大爺?shù)姆纻渲脑桨l(fā)重了……” 此時,朱子裕已經(jīng)到了老國公夫人的屋子,上前跪了請了安,又笑嘻嘻地爬起來蹭到炕上,將頭輕輕地埋在老夫人的懷里。 “怎么了?不是去你娘家鄉(xiāng)祭拜了?怎么又不高興?”老夫人摩挲著他的腦袋:“是不是你娘沒給你托夢?你娘葬在咱朱家的祖墳里,魂魄自然不在家鄉(xiāng),夢不見也是正常的。” 朱子裕在老夫人懷里點了點頭,待眼淚逼了回去才將頭抬了起來,抬頭朝老夫人一笑:“祖母,雖然我回去沒夢到我娘,但我夢到祖父和哥哥了?!?/br> 老夫人一愣,隨后斥責(zé)道:“胡說八道,老太爺?shù)幕昶窃趺磿谀???/br> 朱子裕想了一想才說:“許是那家道觀靈驗,我又親自誦經(jīng),神仙見我心誠,遂引了我的魂魄拜見了祖父?!鳖D了頓,又說:“祖母,我哥哥們和祖父在一起。” 老夫人想起寵了她一輩子的夫君,心情也沉重了幾分,摸著朱子裕的腦袋問:“你夢見你祖父和你說什么了?” “祖父說……”剛要拿編好的瞎話糊弄老夫人,忽然此時一穿著青衣坎肩的丫鬟撩起簾子進(jìn)來回稟:“老太太,夫人來了?!?/br> 作者有話要說: 仙界,武魁星一邊享受著凡間的香火一邊修煉,忽然一股松油味從香火里竄了出來,武魁星十分不解,吩咐童子:怎么回事?你去瞧瞧! 童子:報老爺,有一凡人拿火把祭拜老爺! 武魁星:大膽! 童子:他還取走了老爺給血緣后輩留下的秘籍! 武魁星:放肆!……等等……他是我血緣后輩? 童子:不是! 武魁星:那他怎么能找到山洞,打開機(jī)關(guān)的? 童子:是個叫青青的女孩子找到的! 武魁星掐指一算,臉色發(fā)苦:再拿一套新的秘籍放回山洞,記得這回要加三層結(jié)界?。。?! 第22章 小朱朱的人生第一次宅斗 鎮(zhèn)國公府的老太太從年輕起就是個傻白甜, 可以說她除了優(yōu)越的家世和出眾的美貌以外,什么學(xué)識、見識、才華、心計通通沒有。也是她命好, 當(dāng)姑娘的時候是家里唯一的女孩, 爹娘疼著哥哥寵著,出嫁后上沒有婆婆下沒有妯娌, 國公爺也沒有小妾通房之流。這么說吧, 就算哪天她閑的難受想來場宅斗活躍下人生,都找不到人陪她玩。因此傻白甜的老太太到老了依然還是個傻白甜, 養(yǎng)廢了鎮(zhèn)國公府的當(dāng)家人朱平章還不自知。 朱子裕生母周氏去世后一年,已近不惑之年的朱平章又續(xù)娶了二八年華的高氏。高氏在嫁入國公府之前, 娘家就已見衰敗之勢, 家里十幾個哥兒沒一個肯讀書的, 成日里漫天散銀招貓逗狗,各房主子們也不齊心,不想著怎么開源節(jié)流, 反而都拼命的往自己懷里撈好處,高家早已是寅支卯糧、入不敷出了。 高氏憑著長輩的一點臉面, 攀上了鎮(zhèn)國公府這門親事,且她勝在年輕貌美,甫一進(jìn)門就抓住了朱平章的心。剛進(jìn)門時高氏還算老實乖巧, 雖然那時老太太讓她掌管中饋,但家里的大事小情她依然向老太太請示了才吩咐下人去做。如此不過半年時間,高氏摸透了老太太的性情,開始自己當(dāng)家作主起來, 而老太太樂的清閑,每天逗逗孫子聽聽小曲兒,旁的什么事也不想cao心。 朱子裕打出生就沒了娘,高氏過門時他才一歲多點,正是蹣跚學(xué)步、咿咿呀呀學(xué)話的好玩時候,高氏見他白嫩可愛倒也真心喜歡他,將他挪到自己耳房里,一日三餐細(xì)心照看。 也不知什么時候變了心思,龍鳳胎出生后高氏就漸漸地對朱子裕沒了耐性,一想這諾大的國公府、這世襲罔替的爵位、這令世人羨慕的榮華富貴與自己的兒子無緣時,她就難受地整夜睡不著覺,恨不得登時就把朱子裕攆出家門。 只是高氏雖有這個心思卻沒這個膽子,旁人不說,老太太是最寵孩子的,而她自己又特別好面子,最容不得別人說她句不好,雖肚里滿是見不得人的心思,偏面上做出慈母的姿態(tài)來,心里盤算著長久的打算。 好容易忍到朱子裕三歲,高氏便叫人收拾了一處精致的小院,把他挪了出去,每天叫漂亮的丫鬟哄著他吃陪著他玩。朱子裕三四歲了還極少下地走路,都是奶娘一步步的抱著。偏生老太太還不認(rèn)為這不是事兒,只當(dāng)高氏寵愛朱子裕,想當(dāng)年朱平章就是如此這般在老太太的寵愛下長大的。 還好,朱子裕從小就敏感,從懂事起就覺出高氏待自己和龍鳳胎的不同,雖然每次高氏見他都和顏悅色滿臉笑容,但朱子??傆X得她看自己的眼神讓自己發(fā)毛。 當(dāng)時朱子裕年紀(jì)太小,又沒有人教導(dǎo)他,他不知什么是好什么是壞,他只當(dāng)自己不乖所以母親才不喜歡,便有意識地去和弟弟學(xué),嘗試著自己吃飯,不再讓奶娘抱。當(dāng)他在祖母的屋子里聽到兩歲的弟弟用含糊不清的奶音背著《三字經(jīng)》時,他忍不住好奇地問:“娘,弟弟說的什么?我怎么沒聽過?” 剎那間,高氏臉上閃過一絲慌亂,下意識去看婆婆和丈夫的表情。而此時,國公爺?shù)难凵裾谝幻裁赖难诀吣樕洗蜣D(zhuǎn),而老太太正瞇著眼聽小曲兒,沒人在意朱子裕的童言童語。 高氏這才放下心來,連忙攬住他哄道:“弟弟念著玩呢,你身子弱,可念不得這東西,仔細(xì)勞神?!备呤系姆笱軟]有打消朱子裕的好奇心,他便趁著沒人的時候私下里拉住老太太的大丫鬟玉樓詢問。 玉樓是朱家的家生子,當(dāng)年她爹娘生病,朱子裕的親娘周氏不僅給銀子賞藥材,等她爹娘歸了西還叫人好生發(fā)送了,給了五十兩的喪葬銀子,因此玉樓十分感念周氏的恩德,當(dāng)年周氏沒了,她還痛哭了一場。 自打高氏進(jìn)門后,玉樓冷眼瞧了幾年,自然能看明白高氏打的什么主意,私下里也試著提醒老太太兩句。只是老太太糊涂一輩子了,委婉的她聽不懂,直白的她不明白。玉樓又不敢主動去和朱子裕說什么,怕朱子裕被高氏養(yǎng)熟了,將自己說的話告訴她,到時候夫人把自己攆出去,老太太可不會管自己死活,因此只能閉緊了嘴巴。 所以,當(dāng)朱子裕溜進(jìn)她的小屋,悄聲問:“玉樓jiejie,弟弟念的是什么的時候?”玉樓十分糾結(jié),不知該不該說。倒是這孩子機(jī)靈,看出玉樓的為難,先下了保證:“jiejie,我知道好賴,你放心我不會讓夫人知道的?!?/br> 玉樓心里一酸,將他摟在懷里,眼淚差點出來。只是她也不敢在耳房里說,怕被旁人聽見,便借口帶他到園子里賞花,四處看著沒人,便一點一滴的從老國公爺講起,細(xì)細(xì)地告訴他近十年來國公府發(fā)生的事情。從那時起朱子裕才知道自己并不是夫人親生的,原來自己還有兩個戰(zhàn)死在沙場上的親哥哥。 打那以后,朱子裕時常拽著玉樓陪他到園子去玩,讓玉樓講些祖父和哥哥的事情給自己聽。紫提撞見過兩回,回來和高氏說玉樓整日陪著裕哥挖土,高氏也沒當(dāng)回事,只當(dāng)朱子裕喜新厭舊,她所有的心思都放在了自己的寶貝兒子身上。 高氏之子朱子昊滿三歲后,高氏為了兒子請來一位名師,朱子裕聽說后吵著鬧著也要上課。高氏恨得牙直癢癢,少不得一邊糊弄他一邊又在老太太那邊打馬虎眼:“裕哥兒從小體弱,兒媳實在怕他讀書勞神再壞了身子?!?/br> 老太太想起自己兒子小時候,立馬哄著朱子裕不叫他去,奈何朱子裕聽了祖父和哥哥的故事,又明白了自己在府里的處境,早就下了奮發(fā)圖強(qiáng)的心思,死活不肯罷休。老太太是個最疼孩子的,見他哭的傷心,連忙答應(yīng)了。 高氏從來不敢在面上違背老太太的意思,因此隔三差五地找出一件事來攔著不讓朱子裕去書房,先生不明所以又不愿聽孩童狡辯,十分厭惡這個三天打魚兩天曬網(wǎng)的公子哥,索性從來不去管他,因此一年多來,朱子裕只學(xué)會認(rèn)字,背個《三字經(jīng)》罷了。 玉樓見朱子裕一年來學(xué)的東西十分有限,心里著急,心里琢磨了幾日,偷偷尋了一件周氏舊日做的針線叫朱子裕塞在房里,又叫朱子裕裝作無意間找出來一樣,問丫鬟是誰的東西。 雖說周氏亡故時這群丫鬟才七八歲,但周氏作為府里的當(dāng)家夫人,丫鬟們都認(rèn)得她的針線,因此見了這件東西都臉色大變,雖不敢當(dāng)著朱子裕的面言語,但私下里少不得議論一番。 朱子裕按照玉樓的指示,恰好撞破了丫鬟們的私話,趁機(jī)大哭大鬧起來,死活要自己的親娘。高氏聽聞此事,氣的一口銀牙都恨不得咬碎,狠狠地發(fā)作了幾個丫頭一番,又去老太太那告罪。 老太太不明白高氏的想法,只說這事也沒什么大不了的。高氏掩面哭的傷心:“娘您知道,兒媳倒不是有意瞞著子裕這事,只是擔(dān)心子裕知道這事該和兒媳離了心了?!崩咸珓裎克溃骸安粫?,子裕是個好孩子,他知道你的好?!钡菚r把高氏氣的倒仰。 既然撞破了這件事,朱子裕也無所顧慮起來,事事不再聽丫鬟安排,自己問老太太要了個箱子拿了一把銅鎖,把自己的月例銀子、壓歲錢、各種樣式的長命鎖、老太太賞的各類玉件以及自己心愛之物都自己鎖了起來,誰也不許碰。 朱子裕又光明正大地去找老太太問了母親的忌日,提出了回母親家鄉(xiāng)去祭拜的想法。高氏已經(jīng)不想搭理他了,既然他要求了,便和朱平章回稟了一句,打發(fā)自己陪房的男人賈二帶著幾個家丁送他去了周氏的家鄉(xiāng)。 誰知朱子裕這一去竟然走了一個多月,回來時賈二只匆忙來回了句:聚仙觀里的長明道長給了大少爺一個箱子和一幅畫卷,不知是什么東西,又說大少爺脾氣大了許多。 高氏驚疑不定,連忙讓紫提去朱子裕的院子探個究竟,誰知紫提回來說明月不僅什么都沒看到,大少爺還給了她個沒臉。 這回高氏可坐不住了,忙往老太太院子里去,到了門口叫丫鬟去通報,自己則拿著小鏡子擠出一抹溫柔的笑意。 丫鬟撩開簾子進(jìn)去,低頭回道:“老太太,夫人來了?!庇駱钦蛟诳簧夏弥话衙廊隋N在給老太太錘肩,聞言悄悄地朝朱子裕使了個眼色。朱子裕立馬心領(lǐng)神會地滾到了老太太的懷里,兩只小手摟住老太太的脖子:“祖母,先不叫母親進(jìn)來好不好,我還想和你講祖父和哥哥的事,我不想叫別人知道 老太太最見不得孫子撒嬌,見狀笑的十分開懷摟著他連聲說好,又和那丫頭說:“讓夫人先回去吧,我和裕兒說會話,讓她晚飯時候再過來?!?/br> 玉樓聞言忙從炕上下來,笑道:“還是我去說,這小丫頭嘴不利落,怕她說不明白?!崩咸珡牟辉谝膺@樣的小事,胡亂點了點頭,就問大孫子夢見了什么。 玉樓使了眼色,領(lǐng)了所有丫鬟出來,先叫她們到廊下侯著,自己則給高氏行了禮,這才小聲說道:“老太太一個來月未見大爺,心里想的緊兒,這會兒祖孫兩個說悄悄話呢,讓夫人晚些時候再來?!?/br> 高氏捏緊了帕子,手指有些發(fā)白,略微頓了一下,又揚起無事般的笑臉:“也好,也該叫裕哥兒好好陪陪她祖母了。那我先叫廚房安排飯菜,等二爺放學(xué)了我打發(fā)他和萱姐一起過來?!?/br> 玉樓笑著應(yīng)了一句,將高氏送走,也沒再進(jìn)屋,反而搬了個小杌子坐在門口,以防有人聽墻角。 朱子裕坐在老太太懷里,詳細(xì)地說起自己夢見祖父之事:“祖父住在一個金碧輝煌的大房子里,房子后面種著好大一片竹子,還養(yǎng)了許多仙鶴。院子側(cè)面有一彎活水,我去的時候祖父正帶著哥哥釣魚?!?/br> 老太太聞言,面上也露出幾分懷念:“是呢!你祖父最愛釣魚,當(dāng)年他在家時,咱家池塘里的魚都養(yǎng)不大,三天就得釣上一回。”說著咯咯咯的笑了起來。 朱子裕從老太太懷里鉆了出來,悄悄的拿起畫卷,緊張地手有些顫抖:“祖父叫我找人畫一幅行樂圖帶回家來。”說著緩緩地打開了畫卷。 老太太視線落在畫卷上頓時怔住了,那個寵了她一輩子的男人就這樣的出現(xiàn)在眼前:只見潺潺泉水舒緩地從畫卷上流過,老國公爺半靠在白玉砌成的欄桿上,手里拿著一根長長的魚竿,一條顏色金黃的大魚跳起來咬住魚鉤。國公爺左側(cè)一個少年正指著水面哈哈大笑,右側(cè)的少年則伸出手去,似乎要幫著老國公爺拉魚竿。 也不知盯著這幅畫看了多久,直到感覺到子裕在拿帕子給自己擦淚,老太太這才回過神來。 嘆了一口氣,老太太將朱子裕摟在懷里:“我原本只當(dāng)你是做夢,卻不料你真的見到了你的祖父。他見到你的時候歡喜不歡喜?他一定很喜歡你的,要不然怎么會單單引你去見?你可是咱家未來的小國公爺呢?!?/br> 朱子裕摟住祖母的胳膊,聲音里帶著崇敬:“祖父見我歡喜的緊,還說會保佑我身體康健,只是祖父不許我整日在后院傻玩了,說叫我搬去前院住。” 老太太嘆氣:“原本我想你體弱,舍不得你搬到前院去,都是些毛躁小子,怎么能伺候的了你?既然你祖父說了,那你就搬過去吧?!睉浧鹜?,老太太臉上帶了幾分眷戀:“你祖父一直不喜歡男孩兒養(yǎng)在后院,當(dāng)初你哥哥才四歲,他就叫他們到前院去住了。裕兒你看……”老太太指著左側(cè)的少年:“這個是你大哥,他眼角下面有一個小痣你看到?jīng)]?他呀極其機(jī)靈,家里什么事也瞞不過他?!庇种钢硪粋€道:“眉心有個黑痣的是你二哥,他從小就淘氣,上山下河就沒有他不敢的。” “祖母,我有兩個哥哥,為什么府里的下人都叫我大爺?我該行三的。”朱子裕的眼神里閃過一絲憤怒又極快地掩飾了下去,“哥哥們并非幼時夭折,族譜上也有他們的名字,下人們怎么能胡亂稱呼?哥哥若是知道了,豈不在地下難安?”話音未落,便已泣不成聲。 老太太連忙摟住他,大實話一個勁兒的往外掏:“是你母親提議的,說你體弱,怕你知道有過兩個哥哥又沒了該傷心了,因此讓下人們都叫你大爺?shù)?。?/br> 朱子裕氣的直發(fā)抖:“祖母,因這輕飄飄的一句話就能磨滅哥哥們的存在嗎?現(xiàn)在不過才六年時間就已經(jīng)沒有人提起大哥、二哥了,如此再過十幾年、二十年,還有幾個人能記住他們?況且我根本就不體弱!”他抬頭高喊了一聲,可看到老太太鬢角上的白發(fā),又忽然沒了氣勢,只聲音中依然憤憤不平:“縱使我娘懷我的時候身子不好,我也是足月生的。小時候怎樣我不記得了,反正打五歲起我就沒生過病,就昊兒每到換季的時候還得吃上幾日湯藥呢,母親怎么不說他身子弱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