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猛地一愣，突然低頭看著自己身上的衣服，見褲子完好便松了口氣，咬牙瞇著眼。

    俞磊……新仇舊賬，遲早和他一起算！

    她頭一轉(zhuǎn)，眼神定在了陸司野的身上，疑惑道：“你怎么把自己弄成這樣？”

    “你說呢？”陸司野咧著嘴角，妖異的眸光中充斥著危險和脅迫，帶著半分譏諷半分咬牙切齒，溫柔的嗓音可以掐出水來，以一種極其詭異的聲調(diào)道：“可能是我閑得無聊，往自己身上吐了幾口？”

    顧染一愣，隨后有了點(diǎn)印象，眉頭突然一皺。

    這好像是她吐的，但是在吐之前，他們……

    尷尬瞬間在空氣中蔓延，她余光一瞥，看向了鏡中，伸手拉了拉肩頭，扣起了扣子。雖然不知道具體發(fā)生了什么，但是她很清楚——陸司野被惹毛了。

    “抱歉，待會兒衣服給我處理?！鳖櫲驹噲D轉(zhuǎn)移話題，不想深入了解剛才發(fā)生的事情，“你是怎么找到我的？”

    陸司野陰郁煩躁，僵著身子停在原地，四肢都開始不協(xié)調(diào)了，不準(zhǔn)備回答顧染的這個問題。

    顧染敏感地察覺到了陸司野此刻近乎崩潰的情緒，心底一片訝異，同時發(fā)現(xiàn)了一件更震驚的事——陸司野從剛才到現(xiàn)在，沒有動過。

    “你……”顧染看了他肩頭的淡淡污漬一眼，試探著開口：“很難受？”

    陸司野瞇著眼睛冷笑了起來，顧染一見這個表情，立刻頭皮發(fā)麻地道：“知道了……待會兒衣服脫給我洗？”

    “待會兒？”陸司野僵硬著語調(diào)開口。

    “現(xiàn)在?！彼⒖涕_口。

    明白了……

    她終于明白了，這位喜怒不形于就算怒極也還是笑著的陸先生，應(yīng)該是個潔癖狂。

    顧染小心地捏著陸司野的衣服，幫著他脫了下來，全程注意著陸司野的動作——他沒有讓那塊污漬再接觸到身體的任何部位。

    衣服一脫，他閉了閉眼，終于恢復(fù)正常。

    “人已經(jīng)安頓好，見還是不見？”他轉(zhuǎn)頭的，臉色還是不太好看。

    “見?！鳖櫲鹃_口，心里突然一陣激動，余光不小心瞥到他赤裸的上半身，有意識地撇開了頭。

    “衣服拿去丟掉，地址會發(fā)到你手機(jī)上，林季塵情緒激動而且狀態(tài)不佳，你自己去聊?！标懰疽稗D(zhuǎn)身進(jìn)了浴室。

    “現(xiàn)在去？你呢？”

    他腳步一頓，轉(zhuǎn)身，從牙縫里蹦出了幾個字：“我，等人，給我，拿干凈的衣服?！?/br>
    “干凈的”三個字十分有力，擲地有聲。

    顧染太陽xue突突地疼，一瞬間有些哭笑不得，但是不敢再觸到陸司野的怒點(diǎn)，立刻轉(zhuǎn)身離開。

    她原先在腦子里構(gòu)畫出的陸司野就應(yīng)該是殺人不眨眼的形象，但是現(xiàn)在雖然依舊可以殺人不眨眼，但是血濺到身上的時候，恐怕就難說了。

    手機(jī)鈴聲一響。

    顧染掏出手機(jī)，按照陸司野發(fā)過來的地址打車過去，沒幾分鐘便到了。

    是一個公寓，門外站著一個保安，看見顧染時立刻抬腿走了過來，帶著顧染朝著公寓走去。

    上了樓，停在了房門前，顧染反而有些走不動了。

    剛才的欣喜和激動在一瞬間消失不見，想到陸司野說的“狀態(tài)不佳”，有些擔(dān)憂和緊張。

    她抿唇，半晌，終于推開了門。

    “砰！”

    一個杯子猛地飛了過來，在耳邊碎裂。

    顧染一愣，抬眼邊看見沙發(fā)背后躲著的那雙眼睛——形狀和前世的自己極為相似，但是陰冷憤怒，甚至已經(jīng)認(rèn)不出原來的模樣。

    他看著自己，目光警惕而陌生。

    “季塵……”顧染眼眶瞬間紅了，開了口。

    林季塵的頭發(fā)有些凌亂，看得出來很久沒有修剪，臉上也有些臟污，兩頰深陷，瘦得連顴骨都有些突出，和上一次見他時判若兩人……

    顧染咬著牙，死死忍著自己的情緒，半晌才開口道：“你別怕，我是你jiejie的朋友，她囑咐過我要照顧你?！?/br>
    “唔！”林季塵突然含糊不清地喊了一聲，聲音嘶啞，有些無力。

    顧染一愣，眸光定在了他剛剛張開的嘴上。

    “季塵？”顧染勉強(qiáng)笑了一聲，走了過去，聲音開始顫抖，慌亂瞬間溢滿四肢，“你嘴巴怎么了？怎么了？”

    “唔！唔唔！”林季塵搖著頭，手上拿著茶杯，示意顧染不要再過來。

    顧染視線瞬間模糊，突然大步走向了林季塵，伸手便將他的嘴巴使勁掰開，眼神突然直了，腿腳發(fā)軟。

    舌頭……舌頭沒了。

    “誰干的？”顧染已經(jīng)說不出話了，哭腔中帶著凄厲，不用問也知道答案了，更何況……他已經(jīng)說不出這個答案。

    她崩潰地捂著臉，坐到了地上。

    情緒激動的林季塵也突然安靜了下來，盯著顧染，沒了聲音。

    顧染的眼淚順著手指的縫隙緩緩流了下來，渾身都在發(fā)涼發(fā)抖，咬牙想將所有的哭聲都咽下去，但是無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