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庚?！?/br>
    “喬司奇。”

    “林娣蕾?！?/br>
    于梓晟聽得有點愣，最后一撓腦袋：“真記不住?！?/br>
    小伙伴們囧，繼而反應(yīng)過來，好像也確實是這么回事，不自覺樂了。

    空氣里的拘謹(jǐn)和尷尬漸漸消弭，喬司奇遞給對方一罐芬達(dá)，對方很自然接過去，一邊摳拉環(huán)一邊問：“你們什么時候過來的？”

    “四天前?！彼戊超F(xiàn)在想想還覺得有點郁悶，“我們往外跑之前，在陽臺喊了半天，一個響應(yīng)的都沒有，最后只好我們幾個硬往外闖，差點就沒進(jìn)來?！?/br>
    于梓晟濃眉一皺：“你們在陽臺喊了？我們怎么沒聽見？”

    宋斐：“你們幾號樓？”

    于梓晟：“5號?！?/br>
    宋斐：“那就是了，我們在2、3號樓，要是喊的你們都能聽見，喪尸估計早沖進(jìn)來了?！?/br>
    “那幫傻逼，不跟你們出來，守著宿舍就是個死?！庇阼麝娠@然感覺到了宋斐的郁悶，很自然站到他的陣營，幫他說話。

    但宋斐就覺得聽起來很別扭。

    他偷偷去看幾個小伙伴，大家的表情也頗為復(fù)雜，一時間沒人說話，場面有些尷尬。

    “宿舍現(xiàn)在怎么樣了？”戚言急中生智，找了個既是大家關(guān)心，又能讓談話繼續(xù)的問題。

    于梓晟沒察覺到什么不對，聽見戚言問，立刻放下飲料，儼然一肚子苦水要倒：“都他媽瘋了。沒吃的啊，餓這股勁兒誰受得了，一開始是從陽臺進(jìn)去偷，后來就是明搶，全他媽不是人了，誰拳頭硬誰就能活。晚上還總有跳樓的，我去，相當(dāng)壯觀，你們是走得早，再晚走兩天，能不能活著出來就不好說了。”

    于梓晟說得很直白，也很簡潔，他沒故意去渲染什么，可就這三言兩語，已足夠六個人腦補(bǔ)出那片地獄。明明未在其中，卻仿佛身臨其境，說不上是恐懼還是難過多些，無數(shù)情緒在心里翻滾，哽得喉間竟說不出話。

    “都什么表情啊，”于梓晟被逗樂了，“你們多幸福啊，在這里有吃有喝，偷著樂去吧?！?/br>
    “那也是暫時的，”羅庚嘆口氣，“誰知道救援什么時候來，坐吃山空心里沒底啊?！?/br>
    “咱們這里又不是天險，一馬平川的，救援肯定快?！庇阼麝蓢@口氣，“最怕的就是自己人壞自己人，我拍門的時候，還真擔(dān)心你們見死不救?！?/br>
    “除非被咬，”宋斐沉下聲音，一字一句，“不然我們永遠(yuǎn)都是人。”

    于梓晟愣了下，末了推了把宋斐肩膀：“別他媽灌雞湯了，哈哈。”

    聊了大概十來分鐘，于梓晟就回去了。過了沒多久，呼啦來了一群人把貨架上剩下的床單枕頭空調(diào)被什么的席卷一空，看樣子也是要打地鋪。

    可惜棉被都被宋斐他們鋪的鋪蓋的蓋了，貨架上剩的都是薄的，不實用的，有幾個走的時候貌似還不太甘心，戀戀不舍看了宋斐他們的棉被好幾眼。

    六個人心里明鏡兒似的，但都低著眼睛全當(dāng)沒看見。開窗救人是道義，送人被子自己受凍那就過了。況且開這空調(diào)的超市也并不冷，睡地上或許會有些涼，可大小伙子血氣方剛，涼一涼死不了人。

    許是這幫同學(xué)逃出宿舍的過程太驚險，一時心緒難平無法入眠，直到后半夜，還能聽見一些說話打鬧的聲音。

    宋斐他們這邊其實也沒睡著。

    這是一種特別微妙的狀態(tài)，就像原本已經(jīng)被當(dāng)成自己地盤的范圍內(nèi)，忽然來了新的分享者。理智上，他們當(dāng)然知道超市是大家共有的，當(dāng)成自己地盤的想法原本就不對，但情感上，面對比自己人多勢眾的新同學(xué)，誰都會有危機(jī)感。

    睡不著的結(jié)果就是總想去上廁所，宋斐這一宿已經(jīng)爬起來三回。

    經(jīng)過前次廁所驚魂，宋斐留下了心理陰影，再進(jìn)去時，總是躡手躡腳，眼觀六路，耳聽八方。

    廁所里有人。

    宋斐離門口兩米，就嗅到了煙味，等走到門口，里面幾個人的交談聲已清晰可聞——

    “那個妹子你看見沒，我拿腦袋擔(dān)保，就是新傳院的院花，運動會舉牌的時候我看得真真的?！?/br>
    “那么大胸，瞎子看不見，嘖，便宜他們了?！?/br>
    “五個玩一個，夠分嗎？”

    “cao，都別他媽說了，我都硬了?！?/br>
    “哈哈哈哈，那沒辦法，自己解決吧?！?/br>
    “哎你們說要是找個機(jī)會硬上，能成嗎？”

    “沒戲，人家那五個還沒過完癮呢，能讓給你？”

    “妞兒就是好哈，啥事不用cao心，腿一張全齊活兒……”

    宋斐默默退了回去。他也不是很尿急，目測還能憋個把小時，那就憋著吧，等那些人散了，他再去，不然他惡心。

    性幻想是生物本能，440有時候熄燈了，還會聊一聊院里哪個妹子好看，暗搓搓地八一八誰和誰又開房了。戲謔，輕佻，不正經(jīng)，甚至偶爾猥瑣，下流，這都有過。反正關(guān)起門來，肆無忌憚侃唄。

    但腦內(nèi)yy和真的面對妹子，是兩碼事。

    救林娣蕾的時候，包括他這個死gay，都被驚艷了，林娣蕾的美是會讓人窒息的那種美，真的好看。但救下來之后，除了羅庚，誰也沒真的對她動同學(xué)以外的心思。即便是羅庚，也是光明正大獻(xiàn)殷勤，一副我就是喜歡你，就是想追你的堅定樣。

    或許因為自己已經(jīng)在心里把林娣蕾當(dāng)成伙伴和戰(zhàn)友了，宋斐想，所以他必須趕緊走開，免得忍不住沖進(jìn)去揍人。

    快天亮的時候宋斐才睡著，結(jié)果接下來的一天他都昏昏沉沉的。幸而這一天相安無事，雖然六個人去食品區(qū)找吃的的時候，都感覺到了氣氛的微妙，但最終大家還是維持了表面的友好，大部分時間分踞兩地，井水不犯河水。

    不到七點，宋斐已經(jīng)困得不行，直接躺下，這回一覺到天亮。

    然后，在炮火一樣的巨大撞門聲里，驚醒。

    五個同伴已經(jīng)先一步起來了，都坐在周圍，宋斐一臉迷茫地四下環(huán)顧，還沒搞清楚狀況。

    周一律摸了摸他的腦袋，嘆息著哄：“摸摸毛，嚇不著?！?/br>
    宋斐眼神還是直愣愣的：“咋了？”

    戚言淡淡道：“他們撞庫房門呢?！?/br>
    宋斐更懵逼了：“庫房鑰匙我們有啊?！?/br>
    林娣蕾嘲諷地笑了一下：“人家沒來找我們。不，是根本沒任何溝通，估計以為就沒鑰匙吧，直接破門而入了。”

    宋斐：“……”

    一日之計在于晨，這個早上的頭就沒開好，所以中午宋斐去食品區(qū)找八寶粥碰壁，也就不足為奇了。

    同昨天一樣，十幾個同學(xué)幾乎填滿了主食區(qū)，有倚貨架站著的，靠貨架坐著的，走道上躺著的，明明姿態(tài)各異，可等宋斐走過去，十幾雙眼睛卻齊刷刷看過來，瞬間筑起一道生人勿進(jìn)的銅墻鐵壁。

    宋斐也同昨天一樣，不慣毛病，該往里走還往里走。但到跟前發(fā)現(xiàn)貨架上空空蕩蕩，他就是羅大神仙轉(zhuǎn)世，也沒轍了。

    心說貨架上吃干凈了，庫存總還有，結(jié)果走到庫房門口，就透過半開著的要掉不掉的門扇，看見了里面的于梓晟。

    除了于梓晟，里面還有兩個同學(xué)，三個人就席地坐著，一派主人翁的架勢。

    “宋……斐對吧，你看我記性還行哈?！庇阼麝勺诘厣蠜]動，招呼打得倒還熱情洋溢。

    “挺好的?！彼戊撤笱艿貙λπΓ肜@過三個人往里面走，哪知道剛走到于梓晟身邊，就被他忽然伸出的腿絆了個踉蹌。

    “cao，你干嘛！”宋斐有點火，這種情況沒法笑臉迎人。

    于梓晟一臉歉意：“實在不好意思，不過里面沒什么吃的了，你去外頭找吧?！?/br>
    宋斐覺得自己的智商受到了巨大的侮辱，因為太巨大了，他竟然一時間不知道該生氣還是該笑：“這么多箱子，你告訴我沒吃的了？”

    “我可能沒說明白，”于梓晟從容地站起來，拍拍褲子上的土，朝宋斐微笑，“地方是我們找到的，門是我們撞開的，所以里面的東西就算是我們的私人財產(chǎn)。吃的有，但不是你們的?！?/br>
    宋斐這回是真樂了：“哎，你們是不是覺得我看起來特傻逼？”

    于梓晟歪頭思考，仿佛很做了一番苦思冥想，最后認(rèn)真地看著宋斐：“如果你想和我們動手的話，那就不是看起來了?！?/br>
    而是，是。

    但宋斐確確實實不是傻逼。不僅是一對三有沒有勝算的問題，而是逞一時痛快會帶來多少后患的問題。一對三，他頂多鼻青臉腫，十七個對上他們六個，或許真的就是生死存亡了。

    五個小伙伴都知道宋斐是去找八寶粥的，結(jié)果去是奔著食品區(qū)，回來是從庫房方向，而且兩手空空，灰頭土臉，大家就明白了。

    但明白和接受，是兩碼事。

    “真不給？”周一律問得聲音很輕，輕到幾乎要壓不住那底下的怒火。

    宋斐聳聳肩，冷笑：“說地方是他們找到的，門是他們撞開的，所以里面的東西就算是他們的私人財產(chǎn)。吃的有，但不是我們的?！?/br>
    “我cao，這他媽神邏輯啊！”

    羅庚說著就要站起來，被林娣蕾死死拽住衣角，他還不甘心，一個勁兒想掙脫，最后小地雷一個眼刀斷喝：“坐下！”

    羅庚屁股立刻粘地鋪上，再紋絲不動。

    “要能硬拼，我剛才在庫房就跟他們打起來了?！彼戊尺@話也是說給羅庚聽的。

    但羅老師不能理解：“不硬拼，你打算智?。烤瓦@么一畝三分地，你取完了人家不會搶？”

    “要不……咱們說說軟話，求一下？”喬司奇弱弱提議。

    周一律一眼掃過去，凌厲逼人。

    喬司奇縮縮脖子，不吱聲了。

    作為曾在宿舍里被洗劫過的當(dāng)事人，周一律從最開始就不認(rèn)為事情會往好的方向發(fā)展，只是他沒料到，惡化得如此之快。

    沉吟片刻，周一律忽然抓起已經(jīng)從壽司刀變成壽司槍的兵刃，指肚靜靜刮過刀鋒，雙眼咻地一瞇：“實在不行……”

    “不可以！”喬司奇雖然打定注意不說話了，但事關(guān)底線，被瞪死也要說，“那幫人再不是東西也是一個個活生生的性命，咱們不能趁著夜深人靜把他們都做掉再把尸體丟了當(dāng)成喪尸啃的，就算神不知鬼不覺，咱們這輩子也得背上血債了！”

    宋斐：“……”

    戚言：“……”

    羅庚：“……”

    周一律：“我的意思是實在不行咱們就趁早逃！”

    林娣蕾：“還有為什么你的勸阻里充滿了無數(shù)具有可行性的細(xì)節(jié)……”

    第25章 多重計劃

    六個人聚在一起商議了半個下午，雖然主食區(qū)斷貨，但零食區(qū)還沒被全面封鎖，于是這會兒滿地都是開心果殼。

    “真的要撤？出去可就九死一生了，不再拼一下？”雖然連怎么去食堂怎么關(guān)門怎么應(yīng)對緊急情況都討論完了，喬司奇還是有點害怕，總覺得相比外面，超市里再不濟(jì)總有一方安穩(wěn)。

    周一律沒好氣奪過他手里的半包開心果，啪地放到一旁，禁止他再像松鼠似的咔咔嗑擾亂軍心：“就那么些食物，我們吃了，他們就沒了，你想怎么拼？”

    喬司奇一揚下巴：“大門鑰匙不是在我們手上嘛，就拿這個籌碼和他們拼，讓他們知道，不讓我們活，我們就開門，大家魚死網(wǎng)破，誰也別想活。”

    戚言涼涼地問：“如果他們真不給，你就真開門？”

    喬司奇囧：“那我們不全都死了，哪能真開，就嚇唬嚇唬?！?/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