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樹！”戚言當(dāng)機(jī)立斷。

    趙鶴踹飛第二個喪尸，簡直絕望：“還爬？！”

    戚言沒理他，已經(jīng)甩開糾纏的喪尸先一步回到制高點！

    這腳步可能是人，也可能是喪尸，但哪怕只有百分之一的可能是后者，他們都不能冒險！

    仍是宋斐拽喬司奇，周一律和戚言負(fù)責(zé)馮起白和何之問，包括單獨上樹的吳洲，大家不用約定，已然有了某種默契。

    除了趙鶴。

    他沒有選擇自己當(dāng)初那棵樹，而是在第二次送何之問上樹之后，一胳膊肘頂上尾隨而來的喪尸胸口，將之大力頂開，之后一個向上蹦，硬是竄到了離地一米多高的樹干上，且完全不敢做停留，繼續(xù)向上，直到爬得跟周一律肩并肩，方才罷休。

    周一律有苦難言，總覺得自己這棵樹在不久的將來會連根折斷，轟然傾倒！

    五個喪尸最終沒能阻止小伙伴們上樹，連動作最慢的馮起白，也就是被咬了一口腳尖，索性運動鞋夠厚實，沒有傷及皮rou。

    雜亂的腳步聲已隨夜風(fēng)來到跟前。

    樹上八個小伙伴不約而同遠(yuǎn)目眺望，只見月色下一個人影狼狽狂奔，在他身后是七八個喪尸。那人跑得很快，喪尸已經(jīng)被他拉開一段距離，看落在最后的喪尸的位置，他們應(yīng)該從超市那邊來，而投奔的方向，則是這里。

    人影近了。

    更近了。

    近到宋斐他們可以清晰認(rèn)出這張臉。

    近到那人可以清晰看見樹上的他們。

    終于，奔跑者來到樹下，沒有猶豫，直接往上爬。他選的是一棵沒有人的樹，不知是防備著他們，還是有不受歡迎的自知之明。

    那人身手矯捷不遜于趙鶴。

    體重該是比趙鶴輕的，因為人家穩(wěn)穩(wěn)棲身到樹杈之上，目測，暫時沒有跌落的危險。

    “咱們真有緣?！?/br>
    于梓晟的微笑，在清冷月色下，奇異地同他剛被救進(jìn)超市時的笑重疊了。

    第49章 貌合神離

    樹下八個新喪尸，樹上一個新同學(xué)。

    但這一個新同學(xué)帶來的毛骨悚然感，可以直接秒掉樹下一片喪尸——不只新來的八個，還有之前剩下的五個。

    有緣？

    如果非要這樣講的話，也是孽緣。

    沒有人接話，微妙的安靜像一個不輕不重的巴掌，打在于梓晟臉上，他懂，但不以為意：“干嘛啊，眼神跟要吃人似的。不就是跟你們想到一起了，也指望能在快遞點找著吃的，你們八個，我一個，還怕我多拿？”

    “別他媽裝了，”趙鶴看不得這種揣著明白裝糊涂的無恥，“守著超市門死活不開的時候你就該想到有今天，現(xiàn)在開始扮可憐博同情？”

    于梓晟聞言怔了下，繼而恍然大悟：“還真是你啊，我就說聽著聲音像?！?/br>
    “騙鬼呢，”吳洲聽不下去了，“你倆一個班的，嚎一嗓子就該聽出來了吧?，F(xiàn)在這里沒外人，大家都知根知底，你就別費力氣給自己洗白了。”

    “這你還真冤枉我了，”于梓晟意外地十分坦然，“要是光沒給你倆開門，還能洗洗，但這幾位都看著呢，我是真張不開嘴?！?/br>
    宋斐、周一律、喬司奇無一例外地共同皺起臉。這是一種非常憋屈的體驗，就是一個你本想與之干上一仗的人，忽然張開懷抱，說，對，我就是壞人，盡情地罵我吧。罵呢，好像自己跟著一起low下去了，不罵呢，又一股火燒得自己難受。

    “其他人呢？”戚言忽然問了這么一句。

    宋斐和林娣蕾不光把超市的事情講給了2班，回到一樓之后也給自己戰(zhàn)友簡單說了。大家的反應(yīng)無一例外，都心情復(fù)雜。當(dāng)時所有人都以為超市里面無人生還，如今突然冒出個幸存者，確實無法不多想。

    小伙伴們也是一怔，瞇起的目光都聚到于梓晟身上。

    后者苦笑一下，倒是很自然給出解釋：“超市門被撞破了，我們也被人群沖散了，就我一個人逃到了屋頂上，才撿回一條命?！?/br>
    宋斐的心沉了下去：“你說謊?！?/br>
    于梓晟愣住，雖然他極力掩飾，仍從眼底泄出一絲驚訝。

    “我當(dāng)時就站在食堂上面，超市被沖破的時候，屋頂上根本沒人?！?/br>
    “兩種可能，要么我爬出來的時候你已經(jīng)不在樓頂了，要么距離太遠(yuǎn)天又天黑，你沒看清?！庇阼麝傻纳袂楹茏匀?，仿佛這就是真相，你不信我也沒辦法。

    宋斐最然平時貧得厲害，但真想撕的時候，又覺得自己的言語實在太匱乏。而且現(xiàn)在扯對方到底是自己逃出來的還是踩著兄弟當(dāng)墊背逃出來的也沒什么意義，就算是后者，難道他們能發(fā)起人民審判然后一刀捅死這王八蛋嗎？

    “我就是隨便問問，”戚言看出宋斐的語塞，接過話頭，“其實你也沒有給我們解釋的義務(wù)。”

    戚言從沒指望一個問題就能讓于梓晟毫無招架之力，他之所以這樣問，更多的是想提醒戰(zhàn)友，時刻記得這是個怎樣的人，或者起碼是具有某種危險可能性的人，因為這個人，目測他們是甩不掉了。

    甚至，他都未必是在來快遞點的路上與他們不期而遇，相反，更有可能是聽見了他們的聲音，才投奔而來。

    于梓晟意外于戚言的寬容，半認(rèn)真半玩笑道：“我以為至少要下跪磕頭才能換來咱們的和平相處?！?/br>
    “你當(dāng)我不想揍呢，”趙鶴冷哼一聲：“喪尸救了你?！?/br>
    若不是眼下這種喪尸圍樹的情況，趙鶴保證已經(jīng)讓于梓晟滿地找牙了。

    于梓晟給趙鶴陪了一下笑臉，特真誠的那種。

    趙鶴抬頭看天看星看月亮，就是懶得看于梓晟。徹底原諒是不可能的，但對著這種態(tài)度再喊打喊殺，也就是拳頭落在棉花里，沒勁。索性他就白眼一翻，這個人渣與我無關(guān)。

    見趙同學(xué)開啟了冷暴力，于梓晟無奈一笑，又轉(zhuǎn)向戚言。對待趙鶴，他的態(tài)度里有一種自然而然的隨意和親昵，這是同班同學(xué)之間正常的氣氛，但對待戚言，這兩點就統(tǒng)統(tǒng)被收起，只剩下正色和些許的低姿態(tài)：“其實把你們逼走，也是不得已，那種情況下，我們都嚇得有點失常，后來過了兩天，緩過勁，再一想，就覺得這事兒做得挺cao蛋的。”

    “你都緩過來了怎么還不給趙鶴他們開門呢，這件事兒可才剛過去三天?！眴趟酒驵椭员?，“要我說你也別解釋了，怎么解釋下場都是被群嘲。倒不如當(dāng)個好漢，咬死了人不為己天誅地滅?！?/br>
    六個或踩樹杈或抱樹干的戰(zhàn)友恨不能給喬司奇點個贊，不，點贊都不行，得打賞——這臉抽得太爽了！

    “得，說多錯多，我不辯解了。就當(dāng)我不是人?？晌液貌蝗菀撞艔某袚旎匾粭l命，總不能逼我現(xiàn)在跳下去還給你們吧。再說，你們福大命大，一個個都還生龍活虎的，我就是想償命也沒對象啊。就不能把我收編了，給個戴罪立功的機(jī)會？”于梓晟苦著臉，倒真是一副任君發(fā)落的老實模樣。

    不過他說這些話的時候，眼神大多時間都停在戚言臉上——這八個人的隊伍，誰是帶節(jié)奏的，誰是敲邊鼓的，一目了然。

    戚言也不跟他繞圈子，人是甩不掉了，索性全都攤開來：“我們收編不起你。你要想一起，就算臨時搭伙。不過我把話說在前面，大家聚在一起就是為了活下去，你心里怎么盤算我不管，但你在做任何事情之前最好都仔細(xì)想一想后果。眼下這種環(huán)境，要么團(tuán)結(jié)起來共同活，要么窩里斗一起死，不可能存在一方死了而另一方獨善其身的情況，如果真的發(fā)生了，你只有一條命，我們有八條命，誰會是最后留下來的那個，你心里有數(shù)?！?/br>
    于梓晟靜靜聽著，神情晦暗不明，直到戚言說完，他才慘然一笑：“這是警告還是威脅？”

    戚言無所謂地聳聳肩：“隨你理解?！?/br>
    七個小伙伴不發(fā)一語。從感情上，無論收編還是搭伙，他們都不想。但從理智上，他們明白，戚言是想速戰(zhàn)速決。這人擺明要粘上來，即便再拖上一日半日，只要他們下不去手弄死對方，就不可能將之甩開。既然結(jié)果已經(jīng)注定，再耗下去沒有任何意義。

    風(fēng)開始變冷了。

    這意味著傍晚已經(jīng)過去，真正的黑夜正在來臨。

    樹杈上的于梓晟忽地由站變坐，之后雙腿環(huán)住枝干根部最粗處，整個人猛然倒了下去！

    八個人嚇了一跳，喬司奇更是險些喊出來。

    然而于梓晟并沒有摔下去，而是成了倒吊姿態(tài)，沖下晃蕩的身軀距離地面僅一人高！

    小伙伴們不明所以，可電光石火間他已經(jīng)伸手抓住樹下一個女喪尸的頭發(fā)，直接將一步之遙的對方扯到了自己的正下方，抬手一刀就戳進(jìn)了對方的天靈蓋！然后在另外一個喪尸反應(yīng)過來想要撲咬時，他已經(jīng)重新翻上樹杈，回到安全高度。

    倒吊。

    扯發(fā)。

    入刀。

    收刀。

    歸位。

    五個動作，一氣呵成，只在轉(zhuǎn)瞬間。

    若有誰在這個時候被風(fēng)迷了眼睛，只眨一下，就足夠錯過大半了。

    “怎么樣，收了我不算虧吧。”于梓晟把刀上的血甩甩，雖極力收斂，仍難掩自得。

    戚言沒說話。

    周一律心里別扭，也緊盯下面，瞅準(zhǔn)時機(jī)，一槍斃命。末了沖他挑挑眉毛：“你遇上我們，才是鴻運當(dāng)頭?！?/br>
    同一棵樹，下方樹杈上周一律與人針鋒相對，上方樹杈上的何之問則悄悄碰了下抱著樹干的趙鶴。

    “干嘛？”趙鶴已經(jīng)死盯著于梓晟很久了，而且大有一直盯下去的趨勢，好像這樣就能看穿他的陰謀。故而被打擾，很是不開心。

    “也沒什么事，就是有點奇怪?！焙沃畣柾掏掏峦?。

    趙鶴警惕起來：“你是不是看出什么了？”

    何之問沉吟了下，和盤托出：“我怎么也想不通，于梓晟和你的身材差不多，剛才于他扯喪尸頭發(fā)的時候，按道理樹枝受力就會從他的重量變成他的重量 他對喪尸頭發(fā)的拉力，可就這樣樹枝都沒斷?！?/br>
    趙鶴：“……你能琢磨點有用的嗎！”

    拋開其他不談，論戰(zhàn)斗力，于梓晟確實可以。武生班的小伙伴，若想在樹上殺喪尸，只能依靠有長兵器的戚言和周一律，原本趙鶴的軍刺也可以助力，但他現(xiàn)在倆胳膊全用來摟大樹，屬于非戰(zhàn)斗減員?？捎阼麝蓞s只憑一把水果刀，就可以造成不遜于長槍的殺傷力，且在樹杈上下翻飛，動作輕盈，身形敏捷。

    趙鶴再一次開始從樹干上往下滑時，十三個新舊喪尸，全部清理干凈。

    宋斐看看一地尸體，又看看漆黑一片的快遞點，一時心里沒底：“不知道那里面還有幾個?！?/br>
    “我們看不見它們，同樣它們也看不見我們，”戚言思索片刻，征求大家意見，“老套路？”

    2班不懂，但1班小伙伴們?nèi)靼住戏俊?/br>
    第50章 再劫快遞

    月黑風(fēng)高，快遞點背面墻根底下。

    趙鶴、馮起白、吳洲打底，戚言、周一律踩在他們仨肩膀搭出第二層，此時他倆正合力向上拽喬司奇。

    “別光想著靠我們，你自己也得用力?。　敝芤宦刹桓掖舐?，氣急敗壞地只能用牙縫往外擠。

    “我用力了??！”喬司奇死的心都有，321的疊羅漢陣型無所謂，但他又沒自告奮勇去當(dāng)那個1，為什么體重輕就要被趕鴨子上架??！

    “他真的用力了，別問我怎么知道的?！壁w鶴舉頭望天，滿眼蒼涼，側(cè)臉上隱約的鞋底花紋在月光下有種別樣的朦朧美。

    胡亂蹬了一大氣的喬司奇，總算踩上趙鶴肩膀，與戚言和周一律達(dá)到同一高度后，二者再幫他就可以由拽胳膊改為托腳了，于是踩到周一律肩膀上的過程就容易了許多。站在周一律肩膀上，屋頂便從高不可攀變成了勉強(qiáng)及腰，喬同學(xué)雙手一撐大腿一跨，輕松翻了上去。

    有人抵達(dá)制高點接應(yīng)，后面的上房效率就快了許多，沒多大功夫，九個人悉數(shù)抵達(dá)屋頂。

    “這是彩鋼瓦，盡量都踩中間，別踩邊緣?！敝芤宦商嵝阎?/br>
    趙鶴抬起的腿僵在半空，定了定神，才小心翼翼地避開兩邊，踩到瓦板正中央。

    隨著全身重量落到這只腳上，他明顯感覺到了鞋底在慢慢往下凹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