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6節(jié)
花了整整兩天時間,她才將所有的賬本計算好,又馬不停蹄地準(zhǔn)備年終禮,同時紙店也擺上了云瑤的第三本小說,書名為蒼茫。蒼茫正好是女主的名字,而且還蘊(yùn)含了女主的結(jié)局。 在報仇雪恨以后,女主沒有因為男主的挽留而停下腳步,而是周游列國。她說,在見識過一望無垠的大海,在欣賞過風(fēng)蒼蒼野茫茫的大草原后,她無法將自己的目光重新縮回后宅三畝田地。這篇小說,也駁斥了女人的人生意義,就在于嫁個好丈夫這一觀點。 云夕看到云瑤的作品中越來越有自己的想法,心中也十分的欣慰。 或許她們幾個姐妹,沒辦法以一己之力,一下子改變這個世界根深蒂固的想法,但是至少可以在這些女子的心中埋下一顆種子。星星之火,可以燎原。 等這些事忙完后,一轉(zhuǎn)眼就到了十二月二十。 云夕見窗外的雪已經(jīng)停了下來,索性拉著兩個meimei打雪仗。 家里的動物戰(zhàn)神和哞哞都窩在溫暖的屋內(nèi)不肯出來——這一犬一牛習(xí)慣了鳳凰縣的冬天,京城的冷它們便有些招架不住。至于青鴿,在這種天氣,它依舊到處浪,時常一不小心就跑出去玩耍了,等到飯點才回來。檀墨則是時常打瞌睡,似乎一到冬天,它就特別困??吹迷葡苁菬o語——難不成馬也要冬眠嗎? 這其中,最適應(yīng)這種天氣的便是云瑤養(yǎng)的小白狐白雪了。 門一開,它便直接沖到了雪地之中,一身的白色皮毛,滾在雪地中,一不留神,就找不到它了。 家里的動物中,就數(shù)白雪最調(diào)皮。 云夕等人在那邊搓雪球,互相丟。白雪見了,竟也有樣學(xué)樣,用自己的尾巴搓成小球,直接甩向了云瑤——所謂的坑娘不外乎如是。云瑤作為白雪的飼養(yǎng)人,同它娘也差不多了。 云瑤原本就在躲閃云夕和朵朵的聯(lián)合攻擊,好不容易躲開了兩團(tuán)大雪球,卻冷不防被白雪給襲擊了,氣得她直跺腳。 “哈哈哈!” “啪啪啪!” 笑聲和鼓掌聲響起,云夕轉(zhuǎn)過頭,發(fā)現(xiàn)是家里的兩個小蘿卜丁杜磊和杜睿正在那邊拍手笑呢。杜磊和杜睿等過年就實歲三歲,正是最好玩的年紀(jì)。 “一群小沒良心的?!痹片幮αR道,她的頭發(fā)和肩膀上都布滿了雪花。 幾個丫鬟也跟著下場玩了起來,場面可謂是一片的混亂,你砸我,我砸你的。就連身手最好的云夕都被砸中了幾個。 等玩得差不多了,他們才進(jìn)屋去喝了一碗熱騰騰的姜湯,去去寒氣。云夕原本的衣服因為被雪弄濕了一部分的關(guān)系,也換了下來。剛換好衣服,杜周氏就走了過來,說道:“云夕,早上有人給咱們家送了一份禮物過來,我原本以為是相熟的人家,也沒細(xì)看。剛剛檢查年禮的時候,才發(fā)現(xiàn)是根本不認(rèn)識的人家,而且那禮物也實在貴重?!?/br> 杜周氏現(xiàn)在可不是原本收到時幾匹云綢就大驚小怪的農(nóng)婦,也算是見過了不少的世面——家里庫房甚至還擺著不少圣上賞賜的貢品呢。能讓她覺得貴重的,那可不一般。 云夕用手絹擦了擦額頭上因為喝姜湯滲出的細(xì)細(xì)汗珠,問道:“哪家送來的?既然是不認(rèn)識的人家,那就送回去好了。” 現(xiàn)在想走她關(guān)系的人還真不少,有些富貴人家準(zhǔn)備了厚厚的禮物,只希望能夠攀附上她。對于這些人,云夕基本都是他們送什么過來,就直接原封不動送回去。大家見她如此刀槍不入,也就只能打消了走她這條路的主意。 杜周氏愁著臉,“對方根本不曾留下地址,我問了下老張,老張也說那臉孔看上去挺陌生的,不曾見過?!?/br> 老張之所以被選作杜家的門房,就是因為他在記人上有自己的本事,基本他見過的人,就沒有不記得的。他既然說對方面生,想必也是那人也是第一次送禮上門。 杜周氏想到這里,就越發(fā)愁了,禮物就算再貴重,他們也不愿收了來路不明的東西給侄女惹了麻煩,她心中清楚,侄女的名聲太響亮,長得好嫁的也好,京城中看她不順眼的人不知道有多少。 云夕挑眉,站起身,“我過去看看?!?/br> 杜周氏帶著她過去庫房,打開左邊第一個的箱子。這箱子是用紫檀木所制成的,將紫檀木直接拿來做送禮的箱子,對方的豪氣可見一斑。云夕掃了眼箱子,眉頭跟著擰了起來——這種雕飾的風(fēng)格,可不像是大楚這邊的。圖紋乍一看中規(guī)中矩的,只是當(dāng)目光從上頭移開的時候,記憶中那些圖紋似乎模糊了起來。 有古怪! 云夕將箱子打開,露出了里面的送來的禮物,綾羅綢緞雖然都是上等的,但是同夜光珠相比就遜色了。那些云錦、天水碧等綢緞在那兩顆碩大的夜光珠面前都淪為了陪襯。夜光珠兩個都有手掌小,散發(fā)的光華同日月爭輝。 云夕眉頭皺起,雖然她也在皇宮中見過夜光珠,但也可是皇宮!這么大顆的夜光珠,就算是那些傳承上千年的世家都未必能有一顆,對方卻直接拿來做禮物。 夜光珠旁邊還有兩個同樣用紫檀木做的盒子,她拿起左邊的盒子,感覺沉甸甸的,打開后,卻發(fā)現(xiàn)里面是滿滿一盒的珍珠。這珍珠品質(zhì)一點都不比先前楚息元賞賜給她的差,個頭還更大一些。 云夕深呼吸一口氣,單單這些也價值幾十萬兩銀子了。她放下這盒子,拿起另一個盒子,不覺怔了怔——這盒子出乎意料的輕,打開一看,是枯萎了的珊瑚枝,珊瑚枝旁邊還有一根像是枯萎的狗尾巴草的植物。 這樣的東西同貴重的紫檀木盒子形成了鮮明對比,若是旁人見了,肯定會破口大罵怎么將垃圾裝這盒子中。 可是有夜光珠和珍珠擺在那邊,云夕并不認(rèn)為,這些會是普通的珊瑚和植物。讓她驚奇萬分的是,明明盒子中的珊瑚和草已經(jīng)枯萎得沒有半點的水分,照理來說,這植物已經(jīng)是死得透透了,她卻隱隱從中感覺到了一股若有似無的生機(jī)。 果真有不凡之處。 難怪杜周氏會心驚rou跳的,這些禮物,加起來都比杜家全部的財產(chǎn)還多。 云夕找了半天,也只找到一張壓在夜明珠下的信箋——區(qū)區(qū)薄禮,不成敬意。 其余身份名字一概都沒有。 云夕看了半天,也沒看出朵花來。她雖然被冊封為郡主,可是大楚的郡主可不只有她一位,對方找上她,只怕還是沖著云深來的。 她神情淡了幾分,對杜周氏道:“大娘,這些就先放著吧,等弄明白了再送回去。”東西雖然珍貴,可是沒搞懂對方的來意,她怎么可能收的安心。 云夕回房間后,直接寫了信件,讓青鴿送給云深,請他晚上來杜家吃火鍋。下雪的天氣最適合吃火鍋了,今年幾個溫泉莊子都種了不少的青菜,每天都會送到杜家來。杜家自己經(jīng)常吃不完,一部分便拿來送給相熟的人家,也算是友好往來的一種。 在飯點之前,云深準(zhǔn)時來到杜家,全家人湊在一起吃著火鍋,有種別樣的溫馨。 等吃飽喝足后,云夕帶著云深去了庫房,順便讓他這個不活神醫(yī)檢查一下,對方有沒有惡劣到在禮物上下藥什么的。云夕細(xì)細(xì)檢查過一遍后沒有發(fā)現(xiàn)什么不好的地方。 云深搖搖頭,拿起那信箋,嘴角浮現(xiàn)出一抹的冷笑,“他們果然按耐不住了。” 云夕瞇了瞇眼,“你果然知道他們是誰?!?/br> 云深說道:“你來看這圖紋?!?/br> 信件的最下方,印著一個祥云的圖案。云夕細(xì)細(xì)一看,總算知道為何先前總有一種微妙的不和諧感,這祥云比起平日所見到的,尾巴處的弧度恰好是相反的,這肯定不是不小心印錯了。 “還記得先前試圖綁架你來威脅我交出隱門令牌的人嗎?” “是他們?”云夕震驚了,“那不就是北魏的人馬嗎?” “先前你建議我用宗教的方法混入北魏,倒是取得了一定的成效。當(dāng)時謀奪隱門令牌的是北魏循親王。循親王宇文翔手中握有隱門四分之一的勢力,自然圖謀我手中剩余這部分?!?/br> 云夕越聽越糊涂,“我記得隱門,最初不是屬于大楚皇室的暗勢力嗎?怎么一個北魏親王手中也能擁有一部分權(quán)利?” 云深道:“在四十年前,一部分落在了這位循親王手中。我在得知是他弄的鬼后,未免夜長夢多,直接殺人滅口了。” 循親王是現(xiàn)在北魏天子宇文卓的叔叔,因為輩分,外加不怎么插手皇室事務(wù),宇文卓對這位叔叔頗為尊敬,讓循親王在北魏中地位很是超然。云深卻說滅就滅,這位魄力,云夕還是挺佩服的??纯慈思遥f起這事,那叫一個云淡風(fēng)輕。 不過從循親王覬覦隱門來看,這位可沒面上表現(xiàn)得那么無害啊。 “循親王死了,剩余的那些隱門成員,自然得重新回歸到我手中,除非他們想讓我將他們斬草除根,我隱門,可不需要第二個聲音?!?/br> 云夕總算明白了他們的來意,“所以說他們送上這大禮,是為了和你賠罪嗎?”也算是同云深靠攏過來。 云深頷首道:“他們當(dāng)時跟隨北魏的隊伍一起來的,也有試圖找我,只是我不曾搭理過他們?!?/br> 云深瞥了一眼這禮物,說道:“這禮物也算得上用心,里面的夜明珠也是難得,你收下便是,平日擺在書房中,看書比蠟燭油燈方便多了,也更亮堂。” 云深拿起那個裝著枯萎植物的盒子,神色淡淡的,“最珍貴的其實是這份禮物?!?/br> “這是美人珊,從海中取出后,會在一個時辰內(nèi)變成干枯的樣子,只是若是再次投入海中,便會重新復(fù)活。美人珊成長起來極快,只需要一天一夜之間,就可以布滿整片海域,美人珊所到之處,海中魚類、植物皆不存,可謂珊瑚中的蛇蝎美人也?!?/br> “這是逢春草,是美人珊的天敵,只需要一株,便可以抑制大片的美人珊?!?/br> 云夕頓時明白了,難怪云深會說這兩樣才是珍貴的,這可是物種大殺器啊,直接可以控制整片海域的東西。 居安思危的云夕擔(dān)憂道:“這東西不會有很多吧?” 云深道:“放心,一百年也就只有一株?!?/br> 云夕認(rèn)真點頭:“我會好好藏起來的?!?/br> 她身上收著的東西越來越多了,像是隱門令牌,又像是這美人珊和逢春草。 云深輕笑道:“接下來,你看心情再決定要不要見他們,他們?nèi)羰呛搴昧四?,我再同他們見上一面也無妨?!?/br> 云夕有些無語,那她都要成為傳說中左右君王思想的禍國妖妃了,想想這個設(shè)定,她不覺帶感極了,就讓她恃寵而驕一把好了。 …… 正如同云深所預(yù)料的那般,在兩天后,北魏那群隱門的人果然又遞了帖子進(jìn)來。 在看到落款處那祥云后,云夕便讓他們進(jìn)來了。讓她驚訝的是,為首的卻是一個千嬌百媚的女子,容光之艷讓她背后緊跟隨的那些人都淪為了背景,也不知道是不是心理錯覺,云夕總覺得她的相貌似乎有些熟悉,卻又想不起在哪里見過——這般的美貌若是見過一次應(yīng)該印象深刻才是。 少女背后跟著五六個人,從他們走路的姿態(tài)和無聲的落地,都可看出每人皆擁有不俗的武功在身。唯一的例外便是為首的女子,她竟是看不出有半分的功夫護(hù)體,偏偏身后那群人又心甘情愿地跟在她身后。 少女微微屈膝,行了個半禮,目光在云夕身后的霜降和銀丹身上滑落。 云夕看出她的想法,說道:“起來吧,她們兩個都是知道隱門存在的。” 這點她在云深面前也報備過的,作為手握隱門令牌的人,做這點主云夕還是沒什么問題的。 少女一雙盈盈眉目閃過一絲的不贊同,似乎覺得她不該輕而易舉讓外人知道這些。云夕本是心思透徹的人,見此對她產(chǎn)生了幾分的惡感——一群喪家之犬,還想對她比手畫腳不成? 少女聲音如出谷黃鸝般悅耳動聽,“在下是隱門護(hù)法鳳傾城?!?/br> 其容貌倒也擔(dān)得起傾城傾國,只是比起云深,還是有幾分不如。 云深…… 云夕忽的醒悟過來,難怪她會覺得這少女五官眼熟,可不是和云深有一分的相似嗎?只是比起云深那種見之忘俗的驚艷,便寡淡了一分。 她語氣平靜,“我倒是未曾聽云深說起過你?!?/br> 鳳傾城咬了咬下唇,彬彬有禮道:“昔年我們這一據(jù)點,因緣巧合之下落在了宇文翔手中,被他所掌控。這些年來,我一直努力同門主聯(lián)絡(luò),只是門主對我們誤解甚深,不愿與我們相見,還請明郡主能代為相傳我們對他的忠心。” 云夕道:“誤會嗎?我可沒忘記今年年初,我可是差點要被你們擄走了。” 區(qū)區(qū)一句簡單的誤會,便想要撇開過去的做法,想得倒美。 鳳傾城道:“那些是宇文翔的親信,我曾試圖想要通知門主這件事的?!?/br> 云夕道:“你若是真有心,那時候應(yīng)該直接聯(lián)絡(luò)我才是。云深不好見,我可比他容易見?!笨此嵌嗝从H和的一個人! 鳳傾城抿了抿唇,神情倔強(qiáng),“作為隱門的護(hù)法,唯一能夠命令我的只有門主,我效忠的唯門主一人?!?/br> 云夕忍不住笑話對方的天真,這姑娘應(yīng)該不知道,云深直接將令牌給了她,也就是說即使這位是護(hù)法,她也有罷黜的權(quán)利。她若是心血來潮了,都可以罷黜云深了。 說到底,這位鳳傾城當(dāng)時不過是沒將她身份看在眼底,就算她是云深的未婚妻也是一樣。 她心中有些不悅,說道:“是啊,你只聽他的命令。不過我可以直接告訴你們,可以命令你們的人,不只是他,還有我?!?/br> “比如我想讓他見你們,就可以讓他見。我不想讓他見,你們就休想見到他一根毫毛?!彼捳Z說的毫不客氣,神情帶著淡淡的輕蔑。這毫無疑問,這樣的態(tài)度激怒了鳳傾城。 “這全都取決在我的一念之間?!碧热羲麄兒靡稽c的話,云夕看在對方準(zhǔn)備了那么一份厚禮,還會幫忙說說話,結(jié)果對方卻擺出這威武不能屈的樣子,云夕頓時就不想如他們所愿了。尤其讓她不爽的是,這些人明明那時候可以提前通知她,卻因為看不起她身份,不曾通風(fēng)報信,最后還連累朵朵被帶走。就算事情結(jié)果是好的,那也是云夕努力運(yùn)作的結(jié)果。 他們不曾對她懷揣過善意,現(xiàn)在又是這個態(tài)度,云夕會給他們好臉色看才怪。 鳳傾城臉色滿是受到侮辱的憤怒,臉漲得通紅,可謂是艷若桃李,美不勝收。 看到他們心情不好,云夕就爽了。 “你,你欺人太甚!” 云夕涼涼道:“我就欺負(fù)你了,又如何?” “你不怕門主知道嗎?” 云夕臉上浮現(xiàn)出一抹甜蜜的笑意,“他說隨我高興?!北热缢F(xiàn)在就挺高興的。 鳳傾城眼眶浮現(xiàn)出淡淡的水霧,“你根本不知道我為了說服他們回歸隱門,廢了多大的心血。你怎么能夠這樣恃寵而驕!你根本不曾為門主考慮過,不然你不會輕率地拒絕了我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