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是隱諱，人還未清醒，興許全須全尾甚事沒有，或者砸壞腦子燒壞腦子都說不準(zhǔn)。

    聞言，顧青竹好容易放下的心又吊了起來。

    沈曇向她遞了個稍安勿躁的眼神，然后勾了下唇，拖著腔調(diào)兒問道：“辛苦大人，不過…顧大人受傷后醒過一次，雖然時候短，但言辭清晰有序，恐怕不像會有這個隱憂的樣子？”

    朱院判接著燙手山芋到瀘州，一肚子苦怨氣沒處說，醫(yī)治好圣人覺得你應(yīng)該，醫(yī)治不好要掉腦袋，一味藥用上，十個人或許十個效果，行醫(yī)的誰會去打那勞什子的包票？

    “凡事不可妄下結(jié)論?！敝煸号胁粫屆∽佣铝俗约和寺罚裾裼性~的說：“還是待顧大人徹底清醒后，再看看罷。”

    待他走后，顧同鶴在廳中踱了兩步，陰郁道：“圣上不是還派了位院判和京師有名的郎中，我找來問上一問！”

    “顧四爺且慢?！鄙驎沂种更c著桌面道：“另外兩位正在旁院那兒診治，王大人腿骨折損嚴(yán)重，要斷腿才能保住性命，不若明日方便時，晚輩再去請?！?/br>
    顧青竹抿嘴不語，怪不得，從進了院子那邊就哭聲陣陣的。

    作者有話要說：　　預(yù)告

    青竹：...（懵逼）

    沈大：娘子別動，我來幫你。

    第61章 第六十一回

    入夜十分, 顧同山身邊沒了旁人，張姨娘才從別的屋子搬過來床褥，在旁邊的羅漢床上頭隨意鋪卷下, 晚上守著顧三爺伺候。府中主人相當(dāng)細(xì)心，連小灶熱水一應(yīng)俱全，廂房里留著倆個婆子守夜, 碰見什么情況還能搭把手。

    顧青竹隨遇而安, 在哪兒都能睡的好，但船上坐的腿困腰酸，夜里洗漱過坐在被子里, 依然渾身不適。

    頌安看她一直捶腰, 挽起袖子幫著揉按良久, 再讓頌平端了盆熱水泡腳, 如此弄完，顧青竹覺得好些, 睡前還吩咐頌安, 明日定早早叫自己起來，要親手煲湯給父親喝。

    可真到第二日, 顧青竹僵著身子半晌, 怎也起不來了。

    小腹像有涼氣一勁兒灌進去，陣陣作痛，腰上麻木的怕是沒了知覺，看不見的地方有股熱流緩緩淌了出來，顧青竹沒吃得豬rou還沒見過豬跑？早先程瑤在延福宮不舒服, 她還給人出了主意，放在自個兒身上，硬是半支著身子神游良久，才開口叫來頌安。

    “姑娘還可再睡會兒子。”頌安想她是要起床，方才看了看正屋，張姨娘才沾著枕頭休息上。

    顧青竹紅了紅臉，不知怎么就張不開嘴，躊躇著道：“你幫我拿套換洗的衣裳，還有被褥...估計也需要換換?！?/br>
    頌安聽得一頭霧水，細(xì)細(xì)琢磨了下，才突的松了眉頭，嘴邊笑道：“姑娘可是來了月信？”

    開天辟地頭一回，她羞也是光明正大，梗著脖子點點頭，稍微不安的移動著雙腿，想趕快去好好淋沐浴一番。

    “奴婢這便請人燒熱水，不過姑娘可不能像往常那樣窩在浴盆里頭?！表灠颤c到為止，把她按回床上叮囑道：“待會兒水好了叫您，這時候萬萬不能著涼了?！?/br>
    女子來葵水是好事，意味著之后結(jié)婚生子延續(xù)香火，普通人家做母親的，會敲來紅糖煮水給自家孩子喝，顧青竹沒了母親，祖母她們又在汴梁，全指望頌安頌平張羅。

    沐浴完的顧青竹在她指點下，別別扭扭綁上月信帶，走一步，不由自主的想扭頭看看有什么奇怪的地方，那樣子逗得頌安咬了嘴還止不住笑。

    “有何可笑的?！彼龤夤墓牡谋馄鹱?，瞥她們一眼：“當(dāng)初你倆也不見得好到哪里去?！?/br>
    張姨娘瞇了會兒，起床時顧青竹正巧端著骨湯進來，瀘州比京師熱的多，帶著稍厚點的衣服統(tǒng)統(tǒng)用不上，許府下人更一個個穿的清涼，像她這種身份打扮必須得體，還選件豎領(lǐng)的薄裙，七姑娘居然換的比昨日還厚，半點風(fēng)都不透。

    詢問后方知道她來了葵水，當(dāng)即接過湯，催著她繼續(xù)休息，而顧青竹的確撐的辛苦，紙上得來終覺淺，到自己身上才知道其中不易。

    說話間，沈曇請了許郎中給顧三爺把脈，顧青竹緊張的背過身，選好位置站著，腳底生根似的半步不動。

    檢查一遍后，許郎中沒有保留的將自身見解告之他們，果然如沈曇昨日猜的那般，燒是燒，但再說什么壞腦子的話是危言聳聽，最后還笑呵呵的拍著他說：“沈大少爺如果不是天之驕子，老朽千方百計也要把你收做關(guān)門徒弟了?！?/br>
    屋內(nèi)眾人聽后高興不已，張姨娘打消了顧慮，一心一意的給顧同山煲湯更換食譜，顧青竹每日除了待在父親身旁，就回屋休息，沈曇見她衣著不符瀘州天氣，說過兩次帶她出門買些成衣，都被各種理由推辭了。

    連客氣都不客氣。

    前后落差太大，沈曇少有的心浮氣躁，往常一目十行的書，現(xiàn)在盯著一頁，再翻不下去。

    商陸從顧同林身邊跑腿兒完，正哼著小曲兒，見主子冷冷盯著桌頭的書卷，那兇神惡煞之態(tài)比在校場上大殺四方都可怕，戰(zhàn)戰(zhàn)兢兢踮腳圍過去：“主子，這是誰又惹您動怒？我告訴沈靖，立刻把他辦了！”

    沈曇幽幽掃他一眼，冷淡的能將人凍出冰碴子來。

    商陸馬上從善如流道：“我這就滾去屋里睡覺！”

    屋內(nèi)重新靜穆，沈曇略微頭疼的捏住眉心，只覺被人牽動心神的滋味甘苦難言，但他不是坐以待斃的之人，思索片刻，決定明日無論如何要把顧青竹帶出去。

    這么打算，也真如此做了。

    接連拒絕人家多次的顧青竹深感愧疚，雖然身子還不爽利，但還是答應(yīng)沈曇上街逛逛鋪子。

    瀘州街道狹窄的多，蜿蜒曲折，很難找到條筆直的路，大概正遇見每月一次的市集，人群熙熙攘攘，街邊推車挑擔(dān)子的小販兜售著自家的貨物。中央一方空地中，架了兩根高桿，之間固定橫木，只見位瘦弱裸著上身的男子蹭蹭幾下爬到頂端，扮作神鬼嘴里吐出煙火來，圍觀人喝彩聲掌聲不斷。

    小日子中間不會太難過，但顧青竹偶爾分神仍讓沈曇捕捉到了。

    “有間鋪子不遠(yuǎn)，咱們?nèi)タ纯础！鄙驎倚χ噶酥?，轉(zhuǎn)身先一步在前頭走了。

    顧青竹戴著帷帽兒走不快，轉(zhuǎn)了個彎，看見家掛著‘繡春堂’匾額的成衣鋪子，兩人進去后，從后上正走下個豆蔻年華的姑娘，頭頂百花金冠，一身富貴芍藥的霓裳，比大多少女豐腴了些，眼都不眨的指著柜里鋪的幾樣裙衫，抱怨道：“那些還有樓上的樣式都各要一套，你這衣服太小了，我試都試不出樣子。”

    掌柜卻是四十出頭風(fēng)韻猶存的婦人，從臉上妝容看得出，品味很是高雅脫俗，店里衣飾也多適合大家閨秀的端莊款式，和眼前富貴之流的姑娘風(fēng)格相差甚遠(yuǎn)。

    “小姐不急的話，奴家先做上兩身合適您的送到府上，您滿意了，再繼續(xù)光顧可行？”

    那姑娘卻不滿的擰起眉，哼了聲道：“不合適大不了放著不穿，總短不了你的銀子?！?/br>
    掌柜的笑笑沒再說話，聽見有客來訪，定睛一看，好一個俊俏郎君，那般標(biāo)致的樣貌生平未見，讓外面大姑娘瞧見，可不得花果滿懷趨之若鶩了？

    “沈公子！”那富貴少女見掌柜的不再理人，才想發(fā)火，不料抬眼看見朝思暮想的沈曇，激動的不知如何是好，當(dāng)即跨過最后幾個臺階，滿臉?biāo)寄降恼f：“沒想到咱們?nèi)绱擞芯?，在這小店中遇見了。”

    沈曇大退一步和她拉開距離，頷首說了句：“許姑娘?！?/br>
    “之前不是同你講了，喊我如之便可?！痹S如之癡迷道。

    這許如之正是許府女主人的侄女，許家三老爺?shù)男∨畠海瑢ぶ喝諒膿P州跑來瀘州游玩，因顧同林借用許園的機緣，對沈曇一見鐘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