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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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琴聲又起,天邊忽然飄來一片陰云,淅淅瀝瀝的小雨落下,似在應(yīng)和琴音,傾訴一番離愁。 小童撐開竹傘,遮住桓容頭頂。 “郎君,雨水漸大,當(dāng)心著涼。” 桓容走進車廂,自遠處遙望建康城。 此去不是龍投大海,虎奔高山,便是跌落萬丈懸崖,被徹底碾入塵埃。是成是敗,是開出一條生路還是走進死胡同,全要靠他自己。 雨勢越來越大,天空似破開口子,一道丈粗的閃電在天邊落下,綻放出刺目的橘光。 健仆扯下蓑衣,和護衛(wèi)一同拉動韁繩,駿馬發(fā)出陣陣嘶鳴,鼻前噴出白霧。 “起!” 大喝聲中,車輪終于滾出陷坑,濺起點點渾濁的泥斑。 啪! 長鞭接連甩出鞭花,車轍一路向東,離建康城越來越遠。 古老的城市迷蒙在雨霧之中,猶如色彩斑斕的幻影,逐漸遠離視野,直至消失不見。 桓容拉上車窗,向后靠在車廂上。 小童取過放在角落的竹籃,揭開蒙布,里面是新炸的撒子和麻花,還有裹了豆餡的炸糕。即便有些涼了,仍舊酥香誘人。 “郎君先將就用些,待宿營時再起爐灶?!?/br> 桓容點點頭,取來布巾凈手,隨后夾起一截麻花,三兩口吃下肚。 籃中的食物以不可思議的速度消失,小童見怪不怪,開箱取出竹筒,倒出微涼的蜜水,送到桓容面前。 桓容接過水盞,道:“你也吃些?!?/br> “諾。” 小童打開一個小些的竹籃,里面是特別備下的干糧。即便身邊沒有旁人,小童也不會與桓容同桌用飯,更不會和他在同一只竹籃里取用食物。 無論適應(yīng)還是不適應(yīng),世間規(guī)矩如此,不能輕易打破。 烏云滾滾,雷鳴閃電不歇,大雨一直未停,前方的道路愈發(fā)泥濘。 車隊離開建康城,由旅賁引路向東而行。 沿途經(jīng)過數(shù)個村莊,均有村人持棍棒警戒,離城越遠警戒越是嚴(yán)密。大概走了兩個時辰,帶路的旅賁至車前回報,天色漸晚,無法連夜趕路,怕要在野外扎營。 桓容料到行路艱難,只是沒想到會這么難。剛出建康不久,竟然就要露宿野外? “梅雨將至,陸路確有些難?!甭觅S答道,“今夜實在無法趕路,如郎君應(yīng)允,前方五里可做營地?!?/br> “好?!?/br> 桓容知道古人或多或少都有夜盲癥,連夜趕路實在不是個好主意。途經(jīng)的村莊無法留宿,趁還有幾分天光扎營是最好的選擇。 旅賁往前方安排,南康公主派與他的健仆靠近車前,小聲道:“郎君,我觀此事有些不對?!?/br> “什么?”桓容轉(zhuǎn)過頭,詫異問道,“哪里不對?” “從建康至京口不到百里路,沿途有官道,即便有雨也不該如此緩慢?!苯∑兔嫔兀⌒牡?,“仆擔(dān)憂此人心懷不軌,像是在刻意引郎君繞彎路?!?/br> “繞彎路?”桓容心中咯噔一下。 該不會渣爹真打算對他下手,然后賴到旁人身上,趁機搶地盤占軍隊? “今夜注定無法趕路,你且小心盯著他,有不對立即報我?!?/br> “諾!” 健仆卸下車旁雨布,展開披到駿馬背上。同時檢查木箱繩索,防止哪處松脫。 小童擦亮火石,燈光照亮半個車廂。 “阿楠,你去將郗參軍請來,說我有事同他相商。” “諾!” 小童放下火石,將干爽的外袍披在頭頂。隨即利索的跳下車轅,帶著兩名健仆去“請”郗超。 桓容支起一條腿,手指敲著膝蓋,半面被燈光照亮,半面隱于黑暗,眼神隨火光微閃,心思難明。 郗超聰明一世,萬萬沒料到,只不過是回建康送信,竟被南康公主“劫持”,送上往鹽瀆縣的馬車。 往姑孰“求救”已經(jīng)來不及了,留在建康的族人多數(shù)不愿幫他。無奈之下,郗超只能老實的收拾行李上車,陪桓容走這一遭。 好在桓容對他還算客氣,除了限制行動,并沒有在其他方面為難。 隨車的婢仆相當(dāng)“細心”,見郗超臉色不對,特地給他多加一件外袍,灌下半竹筒姜湯。 桓容對姜湯十分怨念,知曉其威力驚人。隨車的五六竹筒都是為郗參軍準(zhǔn)備。郗超是渣爹鐵桿,幾番進言要他小命。不能親手咔嚓掉,“招待”一下總沒問題。 車隊過方山津時,津主和查驗的賊曹均出身西府軍。郗超看到希望,想方設(shè)法送出消息。怎奈被婢仆看得極嚴(yán),別說遞紙條,連句話都搭不上。 心知求救無望,郗超只能在車廂中郁悶。 車隊繼續(xù)前行,旅賁開始故意繞路,有意拖得人困馬乏。郗超心中明白,桓大司馬已經(jīng)下定決心,怕是進入晉陵郡就會動手。 為保證計劃順利,事后不留痕跡,車隊中僅兩三人知曉內(nèi)情。 一旦動起來手來,他該如何脫身? 正思量間,車廂外突然傳來童子的聲音:“郗參軍,郎君有請?!?/br> 郗超神情一頓,拿不準(zhǔn)是何緣由,唯有拉緊身上的外袍,略微鎮(zhèn)定心神,推門走出車廂。 夜色降臨,兩支不同的隊伍靜悄悄潛伏在暗處,監(jiān)視車隊的一舉一動。為首者發(fā)現(xiàn)留在樹干上的印記,嘴角現(xiàn)出獰笑,眼中暗藏殺機。 第二十七章 脫險 雨水始終未停。 烏云遮住月光,繁星不見蹤影。茫茫夜色中,伸手不見五指。 雨水落在頭頂,守夜的健仆禁不住打個噴嚏,緊靠在雨布下,咒幾聲該死的天氣。 篝火升起又滅,車廂內(nèi)的三足燈是唯一的光亮。 健仆和護衛(wèi)拉動大車,將桓容所在的馬車圍在中央,同時五人輪作一班,提防可能出現(xiàn)的變故。 “林中有狼?!币幻觅S向桓容解釋道,“夜間需加倍防范?!?/br> “有狼?”桓容面露詫異。 旅賁點頭,繼續(xù)道:“近日北地有戰(zhàn)禍,此地雖無亂兵卻有盜匪橫行。附近多是南渡的流民,歷經(jīng)戰(zhàn)亂才逃得一條性命,故而防范之心甚重?!?/br> 經(jīng)過旅賁一番解釋,桓容心中有了底。不是他不招人待見,而是城外百姓既要防備野獸又要提防匪徒,這才不許陌生人靠近村落。 旅賁退下安排,健仆立即跟上去。前者嫌疑未消,夜間尤其要緊盯不放。 郗超坐在車廂里,打量著桓容的一舉一動,始終不言不語。 待到車廂們關(guān)上,小童擺出涼透的糕點,桓容親自遞過一盞茶水,郗超才終于動了動手腳,張口道謝。 “郗參軍客氣?!?/br> 桓容夾起一根麻花自顧自咬著,無意主動提起話題。 郗超飲下半盞茶水,吃過兩塊炸糕,聽著雨水打在車蓋頂?shù)穆曧?,生平頭一次心亂如麻,不知該如何擺脫困局。 按照事先制定的計劃,為免留下禍患,除“拼死送信”之人,車隊眾人有一個算一個,必要趕盡殺絕。即便是桓大司馬調(diào)撥的護衛(wèi)也不例外。 刀劍無眼,屆時挨上一刀,當(dāng)真是死得冤枉。 想到這里,郗超在心中暗暗嘆息。 百密一疏,聰明反被聰明誤。假若知道南康公主會動手綁人,他無論如何不會親自回建康送信。 可惜世上沒有后悔藥。 箭在弦上不得不發(fā),為今之計,只能盼望領(lǐng)隊之人眼光夠利,能夠在亂兵之中認出自己。 “郗參軍?!?/br> 突來的聲音打斷郗超沉思。 郗超抬起頭,發(fā)現(xiàn)桓容已經(jīng)放下筷子,正端起水盞,靜靜的看著他。 “容此去鹽瀆,據(jù)悉是郗參軍建議我父?” “超以為郎君有不世之才,出仕地方必能有一番作為?!?/br> “哦。”桓容放下杯盞,視線微垂,心中頗覺得好笑。睜著眼睛說瞎話,還能說得如此誠懇,也算是一種本領(lǐng)。 “長夜無聊,郗參軍如不介意,可否為我講解僑郡形勢?”桓容轉(zhuǎn)開話題,速度快得出乎郗超預(yù)料。 “郎君不覺困倦?”郗超問道。 桓容搖搖頭,話里有話道:“出門在外實難安枕,請郗參軍體諒?!?/br> 能不體諒嗎? 自然不能。 郗超認命點頭,自行撥亮燈火,從元帝南渡登位,朝廷設(shè)立僑郡開始講起。 “秦統(tǒng)六合,分天下三十郡。漢時沿襲前朝,至魏蜀吳鼎立,晉室代魏,俱沿用此制?!?/br> “元帝南渡后設(shè)僑州、僑郡、僑縣,沿用舊壤之名,安置流徙之民。計有州郡近百,流民以十萬計……” 不涉及到桓大司馬的利益,郗超無需藏私。加上“前路”未定,權(quán)當(dāng)是排解焦慮,講解得格外認真。講到興處,更令婢仆準(zhǔn)備紙筆,勾畫出幽、袞、青、徐等僑州郡的地域。 “自元帝之后,各僑州屢有合并,太守以下多委以南渡士族,少有出身吳地之人?!?/br> 桓容用心觀察,仔細對比,最終得出結(jié)論:僑郡集中在長江中下游,他要去的鹽瀆雖非僑縣,流民的數(shù)量也是相當(dāng)可觀,足夠篩選出一支強軍。 “此地……” 郗超正要再說,耳邊突然傳來破風(fēng)之聲。 咄咄兩聲,兩支利箭竟穿透車窗,直接射入車廂之內(nèi)。 “什么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