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0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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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公子日前出海。” “出海?”桓容愕然,聲音高了半度。 “使君放心,是能經(jīng)風(fēng)浪的大船,且有老練的船工和私兵隨行。仆特地叮囑過,只在近海,不得遠(yuǎn)行。” 荀宥的表情很有些莫名,顯然是和桓祎做過一番“斗爭”,最終沒能說服對方,反而敗下陣來。 不過,能讓荀舍人露出這幅表情,桓祎當(dāng)真是本領(lǐng)不小。 “四公子水性極好。” 想起能在水下閉氣三十息,讓船工甘拜下風(fēng),愛好四處撒歡的桓四公子,對比安于刺使府內(nèi),非必要絕不亂跑,頗有“宅”屬性的桓容,荀宥忽然感到一陣欣慰。 幸好明公的性格不似四公子,當(dāng)真是萬幸! “阿兄真出海了?”桓容固然有幾分詫異,卻又在預(yù)料之中。 桓祎早言向往大海,如今不過提前實(shí)現(xiàn)。 雖然有幾分任性的成分在,但就安全方面而言,應(yīng)該不會出什么問題。 確定桓祎只在近海游蕩,不會前往遠(yuǎn)海,桓容略微松了口氣,提到嗓子眼的心暫時放了回去,轉(zhuǎn)而詢問武車之事。 “已有兩批送出,共計(jì)十五輛,半數(shù)出自庫中。”荀宥正色道,“裝船之前,公輸和相里對車身做過改造,暗中埋下機(jī)關(guān),確保他日不會對明公造成威脅?!?/br> 桓容撓撓下巴,這是簡易版不算,還要偷工減料? 可他怎么半點(diǎn)不覺得虧心? 桓使君四十五度角望天,默然無解。 第一百二十六章 花樣作死 連綿多日的雨水驟然停歇,陽光驅(qū)散烏云,水汽不斷蒸騰。 秦淮河緩緩流淌,水面上,船只首尾相挨,接連不斷。 正午臨近,空氣中連一絲風(fēng)都沒有,愈發(fā)顯得悶熱難捱。幾名艄公聚在岸邊,正無精打采的啃著蒸餅。 近月來雨水不斷,河上行船減少,眾人都為生計(jì)擔(dān)憂。今日總算晴天,奈何天熱成這樣,稍微一動就是滿身大汗,別說扛活,連快走幾步都有些氣喘。 “這天熱得太不尋常,怕又會是個災(zāi)年?!?/br> “是啊?!?/br> “天有預(yù)警,恐非吉兆?!?/br> “臺城里皇后薨了,還不是兇事?” “這事怕沒完?!?/br> 又一艘商船???,長著滿臉卷須的船主在甲板上招手,分明是一副胡人模樣,卻穿著漢家衣冠,一口洛陽官話相當(dāng)?shù)氐馈?/br> “快些吃,活來了!” 一名船工三兩口吃完蒸餅,擰開水囊連喝兩大口,順下噎在喉嚨里的硬餅,起身招呼同伴上前。 剛走出幾步,又有商船行來。 見上面打出鹽瀆的旗幟,船工不禁精神一振,大聲道:“是鹽瀆的船!別磨蹭,晚了可就被別人搶了!” 鹽瀆的船油水豐厚,船主向來大方。 雖說用人比較挑剔,但給錢相當(dāng)痛快。偶爾還能白得不帶酸味的蒸餅,甚至是一小塊熏rou,難得能讓家人都嘗嘗rou味。 鹽瀆商船一經(jīng)靠岸,趕往胡商處的船工立刻少了許多。 胡商在船上跳腳,用鮮卑語大罵了幾聲。奈何舍不得提高工錢,實(shí)在沒轍,只能讓隨行的部曲和護(hù)衛(wèi)下船運(yùn)貨。 “這天氣……” 胡商跟著船上船下的跑,提防有人偷懶或是摔到貨箱,很快就冒出一身大汗。 胡人喜好漢人的絹布絲綢、精美飾品,漢人也不例外,常購買北地的皮毛和手工器物。 這批貨都是小件,每件都價值不菲,屬于鄴城里流出的稀罕貨,有些甚至出自宮中。送到建康的廛肆,價格少說也能翻上一番。 至于貨物的來路,反正有太傅府的健仆做保,壓根不怕人查。 胡商出身宇文鮮卑,其祖上不是東胡,更不是高車,而是加入鮮卑的匈奴。 二十多年前,他所在的部落被慕容鮮卑所滅,家產(chǎn)都被搶走,父母兄弟被殺,因其年紀(jì)尚少,個頭不及車輪,才僥幸逃過一命。 做了十幾年羊奴,胡商終于獲得信任,得以行走南北,往來市貨。 只不過,他每次所得利潤都要獻(xiàn)給主人一大半。如若不然,他隨時會被奪去自由,重新關(guān)入羊圈。 每每想到這里,胡商就是一陣氣悶。 不過,慕容鮮卑也得意不了太久。 擦去滿臉熱汗,胡商扯開衣襟,現(xiàn)出毛茸茸的胸膛。 秦氏塢堡發(fā)兵占去數(shù)州,吳王慕容垂和范陽王慕容德帶兵去了高句麗。別看慕容評聲勢赫赫,集合各州大軍攻伐西河郡,到頭來,說不得就是自找死路! 想到這里,胡商心情大好。 暗地里,他和秦氏塢堡有生意往來。如果秦氏塢堡占了鄴城,他有信心保住全家性命。哪怕給出大部分家產(chǎn)也是心甘情愿。 比起完全恢復(fù)自由身,再不用看慕容鮮卑的臉色,錢財算得了什么,再賺就是。 和他有一樣想法的胡商不在少數(shù),都等著慕容鮮卑倒霉那一天。 背叛? 胡商冷笑一聲。 他祖上是匈奴,慕容鮮卑則是東胡。即便都稱鮮卑,也壓根吃不到一個鍋里。加上兩部常年征戰(zhàn),最終宇文鮮卑被滅,更是有抹不去的血海深仇。 不是秦氏塢堡不收胡人,他早想帶著一家老小投奔。 氐人一樣靠不住。 看看乞伏鮮卑的下場,什么同為胡人的情誼,統(tǒng)統(tǒng)都是xx! 發(fā)現(xiàn)有部曲忽然停住,胡商立刻心生不滿,快走兩步就要開罵,忽覺頭頂光線一暗,四周響起一片抽氣聲。 “快看!” “天龍食日!” 眨眼間,明亮的天空變得昏暗,無論漢人還是胡人,這一刻都顯得驚慌失措。 日食被視為不祥之兆,每逢出現(xiàn)都會引發(fā)大災(zāi)。 上次日食,北地大旱,餓殍遍野,兵禍不斷。 這一次又將帶來什么? 日食的時間并不長,于眾人來說卻像是過了一個世紀(jì)。 城門迅速關(guān)閉,臺城內(nèi)響起隆隆的鼓聲。 數(shù)十個壯漢坦露胸膛,大步登上長頭,在鼓聲中齊聲大喝; 百姓陸續(xù)奔回家中,關(guān)門閉戶; 河面上的商船不再前行,無論船主、船工還是護(hù)衛(wèi),都在第一時間奔進(jìn)船艙,避開日食的暗光。 胡商來不及跑回船艙,只能長袍一撩,將整個人蓋住。 短短一瞬間,喧鬧的廛肆中一片死寂。 整座城市陷入可怕的靜默,唯有鼓聲隆隆,伴著兇漢的高喝聲,一陣陣直沖云霄,似要沖開暗光,破開云層。 青溪里 南康公主坐在屏風(fēng)前,眉心緊蹙。 李夫人陪伴在側(cè),無聲的打開香爐,投入一注新香。 臺城內(nèi) 褚太后不顧宦者阻攔,快步走到殿門前,仰望黑暗的天空,神情莫名。 司馬奕半躺在榻上,舉起一只酒觴,半觴酒水倒進(jìn)口中,半觴落在衣上?;屎髣倖什痪?,他便恢復(fù)了醉生夢死的日子,什么為妻齊衰一年,全不被放在心上。 聽到殿外一陣嘈雜,司馬奕還覺得奇怪,抬起醉意朦朧的雙眼,遇光線驟然昏暗,見宦者宮婢匆忙關(guān)閉殿門,放下木窗,奇怪道:“發(fā)生何事?” “稟陛下,天龍食日,大兇!” 天龍食日? 司馬奕愣了片刻,旋即站起身,一腳踹開擋路的宦者,大步走到殿前,揮開宮婢,在陣陣驚呼聲中,用力拉開殿門,邁步走了出去。 “陛下!” “陛下,萬萬不可!” 宦者和殿前衛(wèi)大驚失色,齊聲驚呼。 司馬奕全不在乎,在昏暗中張開雙臂,整個人被暗光籠罩,發(fā)出一陣刺耳的大笑。 建康城外,兩座軍營中同時響起鼓聲。 桓大司馬身披鎧甲,手按寶劍,目視帳外昏暗的天色,不由笑道:“實(shí)乃天助我也!” 郗愔負(fù)手立在帳前,仰望漸漸現(xiàn)出光影的天空,嘆息一聲:“莫非真是上天注定,晉室衰微?” 賈秉過陸府拜訪,剛剛告辭離開,就見日食發(fā)生。 坐在馬車?yán)?,賈舍人沒有半點(diǎn)驚慌,反而發(fā)出和桓大司馬同樣的感慨:此乃天助! 許超坐在車轅,一點(diǎn)不忌諱日食大兇。見同行的健仆面露憂色,不禁哈哈大笑:“鼠膽!不過日有食之,有甚可懼!” 健仆面現(xiàn)羞慚,振作起精神,抓起馬鞭打出一記鞭花。 清脆的響聲中,馬車馳出巷口,沿秦淮河畔向北行去。 史書記載,太和五年,七月癸酉,日有食之。 是月,南地連降大雨,河水暴漲,北方天氣亢旱,溪水干枯,預(yù)兆大災(zāi)之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