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節(jié)
“既然不愿意自賣為奴,那又何必貪侯府的銀子?”趙菁提著裙子站起來,對著徐老太太福了福身子道:“老太太想知道我為什么打了那韓春花,我便告訴老太太,因?yàn)樗f她自己投錯了胎了,居然要替嫻姐兒端茶遞水,且她還沒有端茶遞水,就在那邊罵罵咧咧,既然她想當(dāng)主子,那我自然讓她舒舒坦坦的躺在床上,好好的當(dāng)主子。” “你……”韓mama這一時卻被趙菁鎮(zhèn)住了,她從來都是溫柔嫻靜的模樣,便是在下人跟前端出幾分氣勢,卻也沒有像今日這般讓自己害怕的。 趙菁扭過頭,看了一眼韓mama,笑著道:“再過兩日就是初五了,又到了內(nèi)院散月銀的時候了,韓mama今兒倒是空閑?!?/br> 韓mama又是一驚,僵硬的老臉上已經(jīng)沒有了任何的表情,完全不知道要怎么應(yīng)付。 徐老太太這時候卻也聽明白了幾分,只是她實(shí)在不懂這些庶務(wù),便轉(zhuǎn)頭問趙菁道:“沒有賣身契,就不能在侯府當(dāng)差嗎?” 趙菁一時也不知道怎么和徐老太太說這些,便笑著道:“這話我一時和老太太也說不清,倒是張mama是侯府的老下人了,她知道的清楚,老太太一會兒問她便好?!?/br> 徐老太太有些茫然的點(diǎn)了點(diǎn)頭,外面卻有小丫鬟走了進(jìn)來,笑著回話道:“老太太,侯爺寫信來了,周管家讓人送了過來?!?/br> 徐老太太一聽說徐思安寫了信來,早把其他事情都丟在了一旁,只急忙招手道:“信在哪兒,快拿過來給我瞧瞧?!?/br> 那小丫鬟便把紅漆雕花小托盤呈了上來,里頭正放著一封信,老太太高興的把信打開了,才想看又犯難了,只笑著就遞給了趙菁道:“還是你念給我聽吧?!?/br> 趙菁打開了信念了起來,心下卻有幾分埋怨了起來,徐思安的家信里面,居然提都沒有提起自己來…… 徐老太太得了徐思安報平安的信,高高興興的往小佛堂還原去,趙菁便索性告辭了,她才到了松鶴堂的門口,就瞧見外院跑腿的婆子正在門口等她,見她出來了只迎了上去道:“趙先生,侯爺捎了東西給您,奴婢方才已經(jīng)送去紫薇苑了。” 趙菁一聽這話卻是心下一喜,也顧不得在下人跟前就笑了起來,一個轉(zhuǎn)身便步子輕快的往紫薇苑去了。 小丫鬟早把東西收了下來,就放在了書房的書案上,趙菁帶著幾分欣喜往里頭去,又怕在小丫鬟跟前失態(tài)了,只放慢了步子進(jìn)去,見了那東西卻忍不住伸手撫摸了上去。是一個云錦鑲面的木匣子,鎖扣上還嵌著珠寶,看上去很是精致。 趙菁坐了下來,將那搭扣打開,看見里面竟然緊鑼密布的放著好幾根發(fā)簪,有青玉的、有和田玉的、還有翡翠的、芙蓉玉的。簪子下面押著一張紙片,上面是鐵劃銀鉤的幾個字: 不知你喜歡什么顏色,全買了。 趙菁忍不住就吐槽了一句:這亂花錢的毛病,倒是和徐老太太如出一轍的。只是……這心坎上卻是實(shí)打?qū)嵉奶鸬贸粤嗣厶且粯印?/br> ☆、94|679.235. 午后的陽光暖暖的照進(jìn)窗格子里頭,趙菁捧著盒子走到臥房里,在梳妝臺前坐了下來。她今天梳了一個桃心髻,只在桃心的地方簪了一朵珍珠攢成的珠花,看上去素雅清淡的。趙菁伸手將珠花摘了下來,從錦盒中拿了一支芙蓉玉的茉莉花簪子,簪在自己的發(fā)間,芙蓉玉散發(fā)著淡淡的粉色,更襯托得趙菁冰肌瑩澈、眉目楚楚。 外面小丫鬟正巧就進(jìn)來回話,說張mama回來了,已經(jīng)帶著趙大妞往紫薇苑這邊來。趙菁從梳妝臺前站了起來,起身迎了出去。趙大妞正抱著一個小碎花的包袱,怯生生的跟在張mama的身后,瞧見趙菁出來頓時就膽子大了幾分,忍不住沖到她懷里喊道:“姑姑!” 趙菁揉了揉她的腦門,低下頭看著趙大妞今兒穿的衣服,袁氏倒是把她打扮的得體,上面穿著豆綠色的碎花小比甲,下面是白色的挑線裙子,不出眾,卻也清爽整潔讓人瞧著順眼。 趙菁拉著趙大妞的手,抬起頭對張mama道:“mama你去一趟老太太的松鶴堂吧,我估摸著她還有事兒問你,我和大妞先說幾句話,一會兒就去松鶴堂給她老人家請安?!?/br> 張mama笑著點(diǎn)頭道好,辭了趙菁往松鶴堂去,韓mama這會子正巧不在松鶴堂,小丫鬟說老太太收了徐思安的信便去小佛堂還愿了,張mama便順路來了小佛堂里頭。 徐老太太正跪在觀音菩薩跟前念經(jīng),張mama便也跟著跪下了。等老太太睜開眼的時候,才有些好奇道:“你怎么也來了?不是說今兒有事要出門嗎?” “回來了,買了十來個小丫鬟回來,再加上家生子里頭有年紀(jì)差不多的,也正好可以進(jìn)府上來服侍了?!睆坢ama上前扶了老太太起身,兩人一同從小佛堂里出來。 徐老太太便道:“我正有事兒要問你,什么叫做家生奴才,什么又不是家生奴才,我怎么一點(diǎn)兒也不知道呢?今兒趙先生說府上有五十來人都不是家生的奴才,是不是什么很了不得的大事兒?” 張mama聽見徐老太太問起這個來,倒是有些好奇了起來,忍不住道:“老太太怎么問起這個來了?以前老奴總在你跟前嘮叨,你也不見得能聽進(jìn)去一句半句的,總說那些人可憐,好容易投靠到侯府來,都是您的老鄉(xiāng),你也不忍心攆了她們走……” “我以前是這么說的嗎?”徐老太太開始裝失憶起來。 張mama被噎得說不下去了,也只揭過了這些不提,只笑著道:“老奴不說以前那些,如今老太太既然問了起來,那老奴就好好跟老太太說一說。所謂家生的奴才,那就是世世代代都在侯府做奴才的,當(dāng)初老侯爺封侯的時候,先帝賞給侯府的這些人,便是家生奴才,這些人無論以后生兒育女,都是侯府的奴才,除非主子開恩,消了他們的奴籍,放了他們出去,他們才能做尋常的百姓。要不然就算出去自謀營生,被拿住了還是要送到侯府來的?!?/br> 徐老太太一邊聽一邊點(diǎn)頭,又問張mama道:“你的意思是,這些人不管怎樣,都是咱侯府的人,只要咱不放他走,那他們就世世代代是侯府的奴才?” 張mama點(diǎn)了點(diǎn)頭,又道:“至于那些不是家生子的,就跟外頭店家雇的伙計(jì)一樣,大多只是簽個契約,等到了年限便可以離開,這種人若是做了一半不想做了,卷了銀子逃跑,主家也未必拿得住他,因?yàn)樗皇桥チ藙e處還能生存,他的子孫后代還能考科舉進(jìn)士族,不妨礙的。老太太你想一想,咱府上有多少這樣的下人,他們?nèi)羰窍胱?,還不就是卷個鋪蓋的事兒,只是她們不走而已。” “那他們?yōu)槭裁床蛔??”徐老太太弄清了兩者之間的關(guān)系,卻還沒弄清別的。 “他們?yōu)槭裁醋?,侯府養(yǎng)著他們,他們養(yǎng)著府外的子孫,老太太喲,您是不知道,您就是他們心里的大肚彌勒佛呢!”張mama還想再跟徐老太太說幾句,只見她眉宇皺得緊緊的,仿似在考慮問題一般,張mama想了想還是沒再說下去,免得老太太又繞進(jìn)了死胡同里頭。 徐老太太回了中廳,外面小丫鬟進(jìn)來傳話,說趙菁帶著趙大妞過來請安。正巧齊嘉慧的針黹課也上完了,齊嘉寶睡醒了午覺,兩人正坐在里面的炕上吃著廚房新熬的赤豆小元宵。 趙菁已經(jīng)在紫薇苑向趙大妞說過規(guī)矩了,徐老太太向來是喜歡孩子的,對趙大妞肯定也是疼愛的。 趙大妞走到徐老太太跟前,規(guī)規(guī)矩矩的跪了下來,對徐老太太道:“給老祖宗請安?!?/br> 徐老太太便讓丫鬟扶了她起來,問她道:“你家啥名兒?” 趙大妞眨了眨眼睛,小聲道:“我叫大妞。” 老太太一雙眼頓時就瞇成了縫縫一樣,笑著拉著她的小手道:“那咱可有緣了,我小時候的小名也叫大妞,后來到了十五歲快嫁人的時候,才取了個大名兒,等你再大一些,也讓你爹給你改個響亮的名字?!?/br> 趙大妞想了想,開口道:“我爹他不識字,只能隨便叫,不然老祖宗給我改一個?” 趙菁倒是還小看了趙大妞了,這般的人精,正想笑著開口,卻聽老太太道:“我跟你爹一樣不識字,要不然等咱侯爺回來了,讓侯爺給你改一個?”老太太說著,還頓了頓,擰著眉頭想了片刻,又繼續(xù)道:“到時候侯爺就是你姑父了,你得喊他姑父?!?/br> 趙菁聽了這話,臉頰忍不住又紅了起來。好在徐老太太全然沒關(guān)注她,趙大妞也從善如流的點(diǎn)頭道:“姑父什么時候回來?” “我也不知道什么時候回來,大概等天熱了,咱把外頭的夾衣脫了,你姑父就能回來了?!?/br> 趙菁瞧著這入了戲的一老一少,也真是無奈,只可惜自己練插嘴的機(jī)會也沒有。倒是齊嘉慧在里間吃完了小元宵走了出來,看見趙大妞便迎了上去道:“你就是大妞jiejie是不是,你會玩翻繩嗎?以后我們一起玩?” “會啊會啊……”趙大妞點(diǎn)著頭和齊嘉慧說話,變戲法一樣從袖子中拿出一根紅繩來,齊嘉慧高興的擺手叫好,拉著她往里間去了。 徐老太太臉上掛著笑看著兩個娃兒進(jìn)去,扭頭對丫鬟吩咐道:“去把針線房的人喊來,給趙先生的侄女做四套春裝、四套夏裝,要用上好的料子。” 丫鬟得了吩咐便出門去了,趙菁便笑著道:“老太太太客氣了,她帶了衣服過來,也不少穿的?!?/br> “那不行,我喜歡看姑娘家打扮的漂漂亮亮的,我老婆子心里就高興了?!毙炖咸贿呎f話,一邊坐了下來,忽然話鋒一轉(zhuǎn),抬起頭對趙菁道:“那些沒簽了賣身契的奴才,咱侯府當(dāng)真不能用了?” 趙菁一時也沒摸清楚頭腦,抬頭就瞧見張mama沖著自己點(diǎn)了點(diǎn)頭,趙菁便淡淡的開口道:“按規(guī)矩,只怕京城所有有頭有臉的人家里,也未必會像我們府上這樣,用這么多沒賣身契的奴才,只是老太太心善,若還想給他們一口飯吃,我也可以擬一個雇傭的契約,只要他們肯簽了這份雇傭契約,繼續(xù)留在侯府也不是沒可能?!?/br> 老太太聽了這話,眉梢卻還是擰得緊緊的,想了想只嘆了一口氣道:“那這事情就交給你辦吧,你說的也是,沒有規(guī)矩不成方圓,終究不能就一直這么下去?!?/br> 趙菁倒是沒料到徐老太太這么快就在這件事情上頭松了口,看來打了韓春花那一頓卻是沒白打的,殺雞儆猴的作用也起到了,還連帶著將這件事情捅到了老太太的跟前,也算是她在侯府燒的第一把火了。 趙菁沖著老太太福了福身子,忽然又想起方才徐思安寫給老太太的信來,上頭除了報平安的話,還鄭重其事的寫了一句:府上的事情都交給趙先生,母親也不要多加過問,兒子信她,母親也應(yīng)當(dāng)信她。 方才她因?yàn)檫@句太露骨,所以故意沒有念出來,但信最后卻是給了徐老太太的,徐老太太雖說不識幾個字,只怕這一句簡單的話還是認(rèn)得的。 趙菁想了想,終究也明白過來了這其中的緣由,徐思安雖然遠(yuǎn)在江南,卻還時時刻刻想著替自己撐腰。 “老太太放心,我一定把這件事情辦妥帖?!?/br> 趙菁紅著臉向徐老太太蹲身行禮,誰知卻叫她看見了發(fā)髻上新帶上去的芙蓉玉茉莉花簪子,徐老太太只好奇問道:“好漂亮的玉簪,當(dāng)真是配你的很,怎么以前沒見你戴過?” 趙菁愣了片刻,想到徐思安只給了她一個人,卻連自己的親娘也沒有分,頓時就不敢坦白從寬了,只笑著道:“過年時候在外頭買的,一直沒舍得帶?!?/br> 老太太聽了這話只笑著道:“好看的東西就是要拿出來戴的,不然藏著有什么意思,我這兒還有好幾樣好東西,我如今老了也戴不出去,改明兒我整理整理,分給你們幾個姑娘戴去!” 張mama聽了這話心下卻暗笑了起來,老太太那些首飾都是她房里的大丫鬟吉祥管的,那丫鬟也是孫mama從外頭弄進(jìn)來的,這些年只怕沒少克扣老太太的東西,這會子正好就一起清算了! ☆、95|679.235. 晚上用過了晚膳,洗漱完之后,趙菁給大妞鋪好了床,今晚她們兩個一起睡。 晚膳是在松鶴堂吃的,因?yàn)槔咸矚g大妞,一個勁兒的給她夾菜,這些菜平常在趙家肯定是吃不到的,因此等她吃完了,才覺得小肚子漲漲的。趙菁讓小丫鬟給大妞熬了消食茶,讓她喝了一口,漱了口之后躺下。 趙大妞便摟著趙菁的腰埋在她的懷中,眨巴著大眼睛看著趙菁道:“小姑,以后我真的能叫侯爺姑父嗎?” 趙菁看著她這樣子就覺得好笑,用手指點(diǎn)了點(diǎn)她的腦門道:“那是當(dāng)然,等……” “等小姑和侯爺成親就可以了!”大妞不等趙菁把話說完,往她的懷里蹭了蹭,摟著她繼續(xù)道:“到時候我就不能和小姑一起睡了,要讓給姑父了……” 趙菁被趙大妞的話弄的臉頰紅紅的,拍了拍她的背道:“快睡吧你,明兒一早你可以留在我這里玩會兒,要是老太太派人來請你去,你就去和雙胞胎弟弟meimei玩,不過不可以欺負(fù)他們哦?!?/br> 趙大妞打著哈欠點(diǎn)了點(diǎn)頭,已經(jīng)有些昏昏欲睡的,趙菁便熄了床頭柜上的燭火,也跟著躺下了下來。 她盤算著家里的事情,卻也放心不下遠(yuǎn)在江南的徐思安,不過瞧著他還有空逛街買簪子,大約戰(zhàn)事應(yīng)該沒有想象中那樣激烈。要是能不打仗就好了,老百姓都平平安安的最好,新朝才剛剛穩(wěn)定下來,打仗當(dāng)真是勞命傷財?shù)暮堋?/br> 同一個時辰,趙菁已是安然睡下,徐思安的營帳中卻還燈火通明,他收到了斥候的線報,叛軍因?yàn)榇筌妷壕常B夜逃竄至余杭、錢塘一帶,所過之處竟然燒搶掠起當(dāng)?shù)匕傩?,已有不少百姓自發(fā)抵抗叛軍。 “錢塘總兵何永銘已經(jīng)發(fā)來了戰(zhàn)報,請求侯爺派五千精兵前去剿匪,侯爺,屬下愿帶兵前往?!睂τ谠诒苯畬﹃囘^十萬韃子的將士們來說,這區(qū)區(qū)五千叛黨,實(shí)在算不了什么,將士們紛紛爭先恐后,搶當(dāng)先鋒。 坐在長案前的徐思安卻一直沒有開口,冷峻的眉峰略擰著,單手撫過下頜側(cè)首凝思。之前江南的軍報他也是見過的,叛軍雖然到處作亂,卻也沒有正式攻打城池,只是沿途百姓受苦,地方官無力抗衡,徐思安一時間也摸不清這些叛軍的套路。 不過,江南的風(fēng)景再好,他也不想在這邊耽誤片刻,唯有速戰(zhàn)速決,來個干凈利落。 徐思安從案前站起來,走到賬中的沙盤跟前,將手中的小旗子插在一處山頭,眉目中閃過一絲自信凜冽,笑道:“本帥要親自帶五千精兵,將亂黨剿滅!” ※※※※※ 半個月后,京城宮內(nèi)御書房。 “好一個徐思安,朕給他五萬精兵,他竟然只用了五千,就把叛軍給滅了!” 得了八百里加急的小皇帝周旭從龍椅上站起來,眸中閃過滿滿的驚喜和訝異,起身迎到攝政王周熠的跟前道:“皇叔,你說徐思安可用,果真是這樣,你真是知人善用!朕以前還覺得他不茍言笑,言辭冷淡,在一眾大臣中顯得有些格格不入。” 小皇帝拿著軍報在御書房踱步,看了一眼站在自己跟前的周熠,猛然想起了什么來,轉(zhuǎn)身吩咐道:“小福子,快給皇叔看座,朕竟顧著高興,怎么把這事給忘了。” 周熠看著眼中笑意滿滿的小皇帝,一向冷峻嚴(yán)肅的眉宇也稍稍舒展了幾分,小太監(jiān)搬了椅子過來,但他并沒有坐下,只開口道:“皇上如今越發(fā)有一國之君的風(fēng)范了,最近處理政務(wù)是否也有些心得,說給本王聽一聽。” 周旭濃密的眉宇挑了挑,轉(zhuǎn)身在龍案前坐下,笑著道:“皇叔也坐下吧,朕還有好些不明白的地方,還要請教皇叔?!?/br> 周熠便斂袍落座,雙膝微微分開,大馬金刀的坐在小皇帝的跟前:“皇上請說?!?/br> “朕看了這幾年戶部的賬本,朝廷每年花費(fèi)在那些公侯伯府奉養(yǎng)上經(jīng)費(fèi)就是一筆不小的開支,且有好幾戶乃是世襲罔替的爵位。朕翻看前朝舊史,凡冊封一等公侯的府上,都是五世而斬,為什么先帝當(dāng)時沒有這樣的規(guī)定呢?” 小皇帝思維敏捷,只接手了幾日的政務(wù),就發(fā)現(xiàn)了這戶部的癥結(jié),也算是他的能干之處。周熠心下寬慰,只耐著心思道:“當(dāng)年先帝乃是前朝舊臣,除舊立新,群臣之中有司馬昭之心者不在少數(shù),先帝只能委以利誘,以江山社稷的好處拉攏人心,這也是不得已而為之。” “朕也明白這個道理,可這富貴也享得太容易了些,朕整日里在這御書房忙得腦仁都疼了,他們倒是坐享其成的很了。”周旭冷哼了一聲,口中仍舊嘀咕道:“尤其是那個景國公,朕恨不得現(xiàn)在就削了他的爵位,把他打發(fā)的遠(yuǎn)遠(yuǎn)的!” 周熠沒想到小皇帝繞了一圈,居然把矛頭直指到了景國公的身上,他還當(dāng)他是真的長進(jìn)了,原來不過還是想再泄一泄心頭之恨。不過當(dāng)日在攝政王府的事情,若是定景國公一個縱女行兇,倒也可以治他幾分罪責(zé),但畢竟朝中大臣都看著,這樣一來,反倒顯得小皇帝不夠?qū)捄袢蚀取?/br> 畢竟皇上龍體無恙,而周熠也因此事得以收了趙菁為義妹,也算是從中得利了。 周熠聞言就笑了笑,開口道:“有過當(dāng)罰,有功便要行賞,皇上還是想一想,這次武安侯凱旋,要給他一個什么賞賜比較好?” “上回他從北疆凱旋的時候,朕就已經(jīng)想過了,只是還想和皇叔商量商量,問問皇叔的意思。”小皇帝站起來在龍案前來回走了幾步,轉(zhuǎn)過頭來道:“皇叔以為,加封他一個一等國公如何?” “先帝立國之初,加封有功之臣為公侯,一來為了拉攏人心,二來也是為了□□。但太平盛世之下想要封侯拜相,卻并非容易之事。況且武安侯本就有侯爵在身,如若繼續(xù)加封,那下次他若是在立下功勛,又作何賞賜?”周熠不緊不慢的回道,難得他比從前更多了幾分耐心。 小皇帝卻也聽的認(rèn)真,低眉想了片刻,只抬起頭道:“皇叔說的也是,眼下正是用人之際,將來武安侯必定還有用武之地,那以皇叔的意思呢?” 周熠一向肅殺的神色中卻多了幾分茫然,他只凝眉愣了好半天,忽然就抬起頭道:“皇上不如賜他一段良緣吧?!?/br> 小皇帝眼珠子一轉(zhuǎn),略有不解看著周熠,想了想又道:“上回他的婚事就是母后賜婚的,結(jié)果鬧下這樣大的笑話,朕如今也懂了一個道理,這種家務(wù)事,朕還是不插手的好。” 周熠沒想到一向看似老實(shí)的小皇帝也賊精了起來,忍不住淡然笑道:“皇上大概還不知道,你菁姑姑對武安侯有意吧!” 小皇帝聞言,只睜大了眼珠子,一臉不可置信的看著周熠道:“皇叔,你當(dāng)真的?” ※※※※※※ 朝廷得了戰(zhàn)報,武安侯府自然也收到了家信,老太太一聽徐思安又打了勝仗,只高高興興的又往小佛堂去了,大有把蒲團(tuán)跪穿的架勢。趙菁拿著徐思安的信反復(fù)的翻看,一顆心總算也松了下來,只是攝政王妃臨死前說的天羅地網(wǎng)到底是什么意思,她還是沒能弄的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