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曦不懷好意地笑：“我小時候看斷臂少年用腳當手用，身殘志堅，也跟著學過?！?/br>
    許多氣急，哪里有這樣的。他學這些，敢情全是為了使壞。虧她以前還以為他是多正直的好人呢！她絕對是眼睛瘸了。

    她的腳完全被圈纏著，每一寸肌膚都被摩挲揉搓。那種酥麻的癢意從腳心一直往上傳遞。她身體發(fā)緊，左半邊身體死死靠著墻，才勉強不至于癱軟下去。她眼角沁出淚花，近乎于哀求地看了陳曦一眼。實在太刺激了，她真的吃不消。

    陳曦被她的眼神一掃，差點兒就要忍不住上去親她。好在他理智尚存，知道倘若真在教室里孟浪了，多多恐怕會徹底翻臉。

    他趴在桌上，小聲喊許多也趴在桌上，這樣不至于被人發(fā)現(xiàn)異樣。

    許多氣得七竅生煙，哀聲里帶了軟軟的哭腔：“你別鬧了，就沒有怪事了。”

    陳曦瞇起眼睛壞笑，露出了一口白牙：“那可不行，脖子以下皆不可。在學校里只能牽手摟胳膊。虧得還有腳啊。”

    許多趴在桌上，身體的顫抖總不至于那么明顯。她惱怒地瞪陳曦：“不行，我要求把腳也加上?！阃Ｏ?，別弄了。”

    陳曦故意用大腳趾頂著她的腳心細細摩挲，義正辭嚴道：“那可不行，朝令夕改是大忌。”

    說著，他還拿出兩人的成績單，跟許多分析成績走向。哪門考試失分最多，為什么丟分。

    許多癢的不行，哪里聽得進去他都說了些什么。陳曦趁機捏了下她為了忍耐癢意，握成拳頭的手，煞有介事道：“不好好聽老師上課，回去再懲罰你?！?/br>
    許多氣得在他胸口捶了一下。

    鄭英杰發(fā)完了全班的成績單也跟全班同學交流完了感情，回頭準備找陳老大聊聊暑假里的計劃。一抬眼，喲，這班花正施展愛的家法呢。

    再一看，原來是老大正不知死活地比較兩人的成績單。這種行為，稱之為無恥地炫耀，果然欠揍。

    本著看熱鬧就得更熱鬧的心態(tài)，他歡快地奔過去，假意勸架：“哎哎哎，夫人啊，這真不是小的以下犯上。我們得正確地對待自己的成績單嚒。所謂，真的勇士，敢于直面慘淡的人生。”

    陳曦死死踩住許多企圖逃竄的小腳丫，陰測測地掃了鄭英杰一眼：“有你什么事兒??？”

    鄭英杰立刻后背汗毛豎起，趕緊撤退：“老大我錯了?！?/br>
    果然是清官難斷家務事啊。

    甄鐸正跟龔曉等人打橋牌，見狀搖頭嘆氣：“腦子笨還有的救，腦子缺根筋，真心完蛋！”

    第294章 沖突

    說著，甄鐸還同情地看了龔曉一眼。

    龔曉淡淡地冒出兩個字：“加倍?！?/br>
    甄鐸立刻非常有眼力勁兒地閉嘴了，乖乖繼續(xù)打牌。

    十三張牌快出完的時候，花姐到教室來了。夏天衣服單薄，花姐的肚子已經(jīng)微微顯懷，臉上流淌著一種可以稱之為母性的光輝。

    甄鐸一點兒挪動身體的意思也沒有，沖花姐喊了聲：“姐，我們快打完了?！?/br>
    花姐也不介意，隨意擺了擺手，道：“你們繼續(xù)。我就說兩句，帶著聽點兒就行?！?/br>
    花姐正式宣布了晚會取消的通知，非常時期，請大家理解。

    這群矯情的孩子，原本早就知道這回事了。結(jié)果花姐一說，立刻不要臉地集體沖著花姐撒嬌。

    哎呀呀，花姐，好過分噢，我們都期待一個學期了。sars就是ainsmile啊。一切反動派都是紙老虎，所有的病魔都不堪一擊，只要我們永遠保持樂觀積極的心態(tài)。

    簡而言之一句話，大家想要嗨一場。

    鄭英杰還扯著嗓子嗨歌：“我怕來不及，我要傳染你，直到聽到你的喉嚨，有了干咳的聲音；直到高燒不能退去，直到不能呼吸，讓我們，一起隔離?！?/br>
    用的是林憶蓮唱的《至少還有你》的腔調(diào)。

    如此不和諧的聲音，必然被人民內(nèi)部鎮(zhèn)壓。鄭英杰被班上男生壓成了rou干。他還夸張地大呼小叫：“花姐救命，你的英杰要名節(jié)不保了?！?/br>
    花姐雙手微微扶著肚子，嘆氣道：“我真怕我孩子在肚子里就被胎教環(huán)境給帶歪了啊?！?/br>
    其他人毫不掩飾自己的鄙夷，喲，就班長你的節(jié)cao，還有名節(jié)這玩意兒嚒。

    大家想自己在教室里玩，搞個班會什么的。反正大家天天窩在一起，彼此呼吸對方的氣體，要傳染也早傳染上了。

    花姐對此不置可否，校方的要求是避免集體聚會，教室內(nèi)部的事情，可以靈活機變嚒。

    鄭英杰興致盎然地過來找陳曦：“老大，咱們搞個大發(fā)點兒的唄，好好樂一樂?！?/br>
    許多突然彎腰從抽屜里拿出包包，聲音淡淡的：“我累了，回去睡覺了?！?/br>
    陳曦趕緊朝鄭英杰做了個手勢，立即跟上。

    鄭英杰還想再爭取一下，老大跟班花算是班上的人氣男女代表啊，他們走了，會影響接下來娛樂活動的趣味性。

    甄鐸看在多年損友的情面上，及時阻止了他的持續(xù)犯蠢，直接捂上他的嘴，拖到了邊上，恨鐵不成鋼道：“二人世界，你懂不？人家有家有口的，干嘛跟你單身情歌唱到底的人混？”

    鄭英杰垂死掙扎堅持集體友愛，不能搞小團體，要共同在革命大家庭中成長，知道不？

    然后又被無情鎮(zhèn)壓了。

    陳曦追著許多往學校門口走。校園里空空蕩蕩的，學生們基本都在各自的教室里。

    許多走的飛快，不過是他跟鄭英杰打手勢的那點兒功夫，她已經(jīng)拉開了足有十多米的距離。陳曦起身時，因為太慌忙，涼鞋沒有穿好，影響了他步行的速度。他豁出去了，一路小跑，才勉強追上許多。

    “多多，多多?！彼焓执钌吓训募珙^，賠上笑臉，“等等我啊。”

    許多冷冷地瞥了他一眼，肩頭一滑，抖開了他的手，繼續(xù)悶聲不吭地往前頭走。

    陳曦愣住了，想拉住人問清楚到底怎么了。剛才不還好好的嚒。奈何剛才的一陣急行軍讓原本就不甚服帖的鞋子徹底偏離了應有的位置，他一抬腳，左腳的鞋子干脆飛了出去。

    陳曦不得不單腳跳著過去把鞋子重新穿上。這么一耽擱，處于暴走狀態(tài)的小女友只留給他一個遠遠的背影了。

    陳曦暗自咒罵了一聲這該死的路面，都什么破地兒；趕緊往前追趕自家情緒完全不對勁的小女友去了。

    等到他追上人，許多已經(jīng)走到小區(qū)門口。陳曦拉著她的胳膊追問究竟怎么回事，他哪兒惹她不高興了。許多死死抿著嘴唇，一個字也不肯往外吐。

    兩人拉拉扯扯間到了樓下。傳達室的大爺正蹲在門口吃冰棒，看見他倆，還熱情地招呼兩人一人來一根。

    許多趁著陳曦跟大爺寒暄的機會，掙開他的手，頭也不回地往樓梯上去了。

    大爺笑得一臉“你啥都不用說，我全都知道了”，沖陳曦擠眉弄眼：“喲，犯錯誤了？”

    陳曦尷尬地對他點點頭，胡亂支應了兩句，謝絕了他的冰棍，跟著許多上了樓。差點兒沒被甩上的門板砸到鼻梁。

    這是要給閉門羹的節(jié)奏啊。他摸了摸鼻子，掏出身上的備用鑰匙，自己開了門。這回可不能講究什么紳士風度，要是自己不動手，門鈴按沒電了，也不會有人來給自己開門。

    許多正換鞋呢，就聽到鑰匙孔傳來的響動。她心中的郁結(jié)懊惱糾纏到一起。陳曦的鑰匙哪兒來的，還不是她這個蠢貨主動給的。

    她現(xiàn)在一點兒也不想看到陳曦！與其說是厭煩陳曦，不如說是厭煩軟弱愚蠢的自己。

    她鞋子都顧不上穿好，光著腳往自己房間跑。房間門可以反鎖，這個鑰匙陳曦總沒有了。

    陳曦一見她光腳踩地板就急了，直接奔上去，在房間門口把人攔腰抱起，抱到客廳的沙發(fā)上。忍不住訓斥她：“地板這么涼，哪里能光腳踩。你體內(nèi)寒氣重，你自己也要愛惜著點兒身體啊。”

    許多的眼淚一下子涌了出來。又是這樣，總是這樣！每次她被他氣到后，他總能用他的關(guān)心體貼讓自己自覺自發(fā)地自我安慰，這個人愛你，關(guān)心你，你有什么好不滿意？可她心里清楚，她介意的不是他不愛她不關(guān)心她，而是別的東西。

    她不是他的附庸品，他的寵物；她需要的不僅僅是寵愛，更重要的是尊重！

    陳曦被她的眼淚給嚇到了。多多這一次的傷心可以說全無緣由，不像是自卑也不像是恐懼，也不單純是惱羞成怒。

    他徒勞地擦著她的眼淚，語無倫次地安撫道：“多多，不哭啊，不哭。再哭，我就親你了啊?！?/br>
    許多心里的憤怒一下子全膨脹開來，她猛的伸手，竟然將陳曦推了個踉蹌。

    她沖他喊：“又是這一套，永遠都是這一套。每次有問題，就是親親抱抱摸摸，反正把我弄軟了就沒事了。以后是不是能上床的時候，直接將我做服帖了，就萬事大吉？”

    陳曦的膝蓋撞到了茶幾，鉆心的疼。他暗地里“嘶”了一聲，正考慮要不要裝可憐博取多多的同情心。結(jié)果多多這一頓吼，讓他目瞪口呆，直接做服帖了，她可真夠能想的。

    奈何現(xiàn)在不是能想入非非的時候。

    陳曦強忍著疼痛，挪到許多面前，蹲下身子，雙手搭在許多腿上。許多死命掙扎，想繼續(xù)推開他，她哭著喊：“你是不是很得意啊，反正不管怎樣，你都能哄好我。我愛你，這就是你肆無忌憚的倚仗。”

    陳曦急了，趕緊抓著她的手告白：“沒有沒有，多多，我心中惶恐的很，生怕讓你不開心了。”

    許多拼命甩手，奈何陳曦的手跟鉗子一樣，她根本掙扎不開，只能哭著駁斥他的信口雌黃：“你惶恐個鬼，害怕的人是我！你在教室里就那樣。我在你眼中，就是這么可以隨意褻玩的對象。”

    反正她那么敏感，一碰身體就有反應，碰個腳都快忍不住叫出聲。這就是原罪，女人有反應，那就是欲望，不值得被尊重。

    陳曦這回真被她的話嚇到了，他不管許多的拳打腳踢，堅持摟住人：“什么褻玩，沒有沒有，多多，你別亂想。我就等著你年齡一到，咱們立刻去領(lǐng)結(jié)婚證?！?/br>
    許多哭的厲害：“這就是問題的癥結(jié)之所在。在你心里，反正將來你會娶我，這就是你為所欲為的最大理由。你不是不打算負所謂的責任，所以其他的一切，你想怎么來就怎么來。”

    陳曦急的不得了，這都是打哪兒說起的話，他徒勞地解釋道：“沒有沒事，真沒有啊，多多，我的心，你還看不清楚嚒。我的心里只有你。”

    許多突兀地笑了，聲音里有種疲憊的意興闌珊：“你愛我你疼我你寵我，你的身心都是我，所以你不需要尊重我。我想告訴你的是，你所謂的負責任，我未必稀罕。一輩子路太長，誰知道會走到哪一步?！?/br>
    陳曦的臉一下子冷了下來，他伸手鉗制住許多的下巴，強迫她與自己對視：“什么意思？你現(xiàn)在是嫌我煩了，想甩我？”

    許多不肯退縮，倔強地咬了咬嘴唇，聲音里透著股清冷：“任何愛情都有可能隨時終結(jié)，我不過是在陳述客觀事實。誰也不是神，能夠篤定一切。況且即使是上帝，也會無可奈何。”

    陳曦心里頭的火一下子騰的冒了起來，他抬著許多的下巴，低吼道：“去你媽的客觀事實。每個人出生后終有一天會死掉。你是不是一定要對著剛當上mama的人強調(diào)，你孩子會死！”

    許多也火了，針鋒相對：“這不是一回事！你對我為所欲為的基礎(chǔ)是，你篤定了將來我們一定會結(jié)婚。因為這個前提，你覺得怎樣對我都無所謂。但我想強調(diào)的是，我們將來不一定結(jié)婚，你的邏輯關(guān)系實際上是不成立的。”

    陳曦氣到恨不得一拳捶在墻上，多多啊多多，她永遠都這么能耐。她能讓他多幸福，就能讓他從天堂瞬間跌落地獄。他眼睛猩紅，咬牙切齒地瞪著那個一臉冷漠的倔強少女，聲音低緩：“你不跟我結(jié)婚，你將來打算跟誰結(jié)婚？”

    許多急了，為什么話題永遠都能歪成這樣。她氣急敗壞之下，吼了一聲：“誰規(guī)定我一定要結(jié)婚，我單身一輩子又礙著了誰？”

    陳曦面上泛出苦笑，輕聲道：“礙著我了，我原本打算跟愛的人結(jié)婚，將來生兩個可愛的孩子。既然你要單身，那這計劃就只能擱淺了?！?/br>
    許多眼淚“簌簌”往下面落，她哭的傷心：“你又這樣，你就會欺負我。我說不清楚，可你知道我的意思。我需要的是尊重，尊重！愛不能代替尊重，更不能抹煞尊重！”

    陳曦張口結(jié)舌，他一時間沒反應過來該怎么回應女友的質(zhì)問。他不明白，他有責任感，規(guī)劃好兩人的未來，疼愛自己的女友；怎么就成了他不尊重多多了。

    可他知道，多多的傷心是真實的。她不是無理取鬧，而是真的難過到了無法忍耐的地步。

    許多哀哀地啜泣：“對，你什么都好，什么都對。我完全可以自我麻痹，我男人多好啊，對我多好啊。反正女人自我進化，成長為優(yōu)秀的目的就是為了增加自己嫁人時的籌碼。無論怎樣的女人，只要嫁了一個優(yōu)秀的男人，就是人生贏家了。所有人都羨慕我，你怎么命這么好啊，二次投胎的運氣太好了。我只要每天睜開眼，開開心心享受你給我準備好的一切就行了。我不是不相信你，可是這樣我就不再是我了?！?/br>
    陳曦想說點兒什么的時候，大門開了。

    許寧站在門外，背著書包，疑惑地看著客廳里的兩個人。

    許多連招呼都沒顧上跟弟弟打，直接起身跑去了自己的房間，反鎖上門。

    第295章 當時的月亮

    陳曦下意識地想追過去，腳動了一下，卻未能抬離地面。他聽到清晰的門鎖轉(zhuǎn)動聲，多多并不想面對他。

    許寧在玄關(guān)站了一會兒，才彎腰換好拖鞋。他注意到他姐的拖鞋還擺在原處。地上散亂地丟著兩只涼拖，是他姐傍晚出門時穿的鞋子。

    許寧看著這兩雙鞋，抬頭問陳曦：“我姐現(xiàn)在穿著什么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