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節(jié)
顏映玉雖然臉上沒有幸災(zāi)樂禍,但是話里話外也是尖酸。 “我仿佛瞧見秀女里還有一個小云昭儀呢?!?/br> 蘭貴儀越發(fā)說得起勁。 “哪里是仿佛,我瞧得清清楚楚呢。同云昭儀有五分相似呢,卻更加的貌美如花?;屎竽锬镞€特地夸了一句標(biāo)致呢。我見那云若若臉都綠了?!?/br> “一代新人換舊人,總是紅顏未老恩先斷,在宮里更是如此?!?/br> 說到這里,顏映玉卻是忽然打發(fā)了殿里伺候的宮女們。 “昨日我讓明月去太醫(yī)院取藥,卻發(fā)現(xiàn)凌云宮的一個小太監(jiān)在太醫(yī)院鬼鬼祟祟的。明月遠(yuǎn)遠(yuǎn)地跟著,卻發(fā)現(xiàn)這小太監(jiān)跟吳御醫(yī)身邊的一個小藥童嘀嘀咕咕呢?!?/br> 吳御醫(yī)是婦科圣手,最擅長的便是一手的安胎術(shù)。 蘭貴儀立刻就想到了其中的關(guān)鍵。 “你說是云若若這個賤人有了?” 在宮中盛寵不衰幾乎不可能,只有一個法子才能讓你立于不敗之地,那就是孕有子嗣。無論男女,總算是扎下根來了。蘭貴儀咬牙切齒,心里真是不甘,云若若這個賤人可真是好命,原來想著新人入宮她便失寵了,但是沒想到有了身子。這下怕是更要跋扈了。 顏映玉語氣平靜,話里卻是陰森。 “有命有,不知道有沒有命留?!?/br> 論怨恨,宮里恐怕再沒有人比顏映玉更恨云若若了,她們倆同年入宮,云若若雖然比她更受寵,但是顏映玉卻從來不曾算計過云若若。但是著云若若呢,竟然在暗地里動手腳,害的她已經(jīng)六個月的胎兒流掉了,還害得她再也不能誕下子嗣。 這個仇,顏映玉已經(jīng)記下許久了。 * 正如所有人預(yù)料的那樣,云若若的確憤懣非常。一回到凌云宮,立刻將屋子里的花瓶茶杯打碎了一地。 皇后居然用一個跟自己長得幾分相似的來惡心自己。還有那個討厭的蘭貴儀,想起她眼里的嘲笑,云若若氣的心肝都疼了。 “娘娘息怒啊。娘娘要為肚子里的小皇子想想啊?!?/br> 云若若拿起手邊上的茶杯就砸向了正在說話的宮女。 “本宮的事哪里有你說話的份,你這個不知道規(guī)矩的,難道還想爬到本宮頭上指揮本宮辦事嗎?” 云若若將氣都散到了伺候的宮人身上。跪著的宮女被砸的頭破血流,卻還是惶恐的跪著不停的磕頭。 “娘娘恕罪,娘娘恕罪?!?/br> “去御膳房準(zhǔn)備些點(diǎn)心,本宮要去御書房?!痹迫羧艉薏坏米约捍丝叹捅几笆ド仙磉?,好讓那些不長眼的奴才悶看看,到底誰才是這宮里最受寵的。 只可惜,吃了一個閉門羹。 “娘娘請留步,圣上正處理國家大事,恐怕沒有時間接見昭儀娘娘?!壁w福攔住了眼前這位云昭儀,滿臉賠笑。 “還勞公公通請一聲,本宮給圣上送些糕點(diǎn)來?!?/br> 趙福有些為難,這位云昭儀如今正得圣寵,皇上出了孝期幾個月可沒少翻這位云昭儀的牌子。 “娘娘請先歇著,老奴這就去通傳一聲。” 嘉元帝正在批閱奏折,聽了趙福的通傳,擱下手里的御筆,抬頭便是一句。 “讓她回去?!?/br> 神情不喜不怒,趙福瞬間領(lǐng)會了其中的意思,看來這云昭儀的恩寵就算不到頭,也不久了。 嘉元帝心里微微的怒氣。 原想著這個云若若家世低微,又知情識趣,當(dāng)個玩物多寵幾分也無妨,沒想到竟然縱的她竟連分寸都不知道了。前幾日便是旁擊側(cè)敲選秀的事,今日居然還想入御書房? 心里如此想著,便立刻決定趁此機(jī)會要冷落她一段時間,好敲打幾分。 “今日擺駕鳳儀宮罷。” ☆、第006章 所有秀女在殿選之日皆身著芙蓉色的羅裙,內(nèi)造的羅裙都是同一款式,所有秀女身上穿著的都是一模一樣的,唯一不同的就是各人的巧思。 女紅好的秀女便暗地下功夫在羅裙上做別致的花樣,女紅較為遜色的秀女就在別的地方下功夫,比如發(fā)髻同首飾。 阿蔓院子里的幾位秀女就各顯神通。祁月最是聰慧,她在裙裾上繡滿了蓮花,且用的是銀線,若隱若現(xiàn)的仿若步步生蓮,端這份巧思就讓其他幾位看花了眼。而同樣精通女紅的就是那位話都說不了兩句的靦腆的劉小姐,她在羅裙的袖子上下了功夫,綴上了粉白的流蘇,一翻手便是別樣嫵媚。這兩位都是隱晦的,倒是那位跋扈的紀(jì)璇,今日梳了個驚鵠髻,簪了四蝴蝶金步搖,額間貼了花鈿,一如前兩日的流光溢彩。 倒數(shù)阿蔓同蕭妤發(fā)現(xiàn)對方和自己一樣什么都沒改動。 蕭妤心里卻是越發(fā)復(fù)雜。她心里猜測,這位宋小姐該不是因為自己的二哥哥才不想入選的吧。殊不知阿蔓根本沒有這樣的心思,琴棋書畫她皆有涉獵,但是女紅卻是泛泛,而且她對選秀的結(jié)果根本毫不在意。 選上了入宮,選不上回府嫁人,對她來講根本毫無分別。她不像時下女子所想,入宮伺候圣上為榮寵;也不像有些女子所想,正妻名分才是最重要的,即使入宮成為貴人也只是一個妾室。她思量過,無論哪種結(jié)果對她來講皆不過是一樣的。 人生苦短,得意之時須盡歡,還不如順其自然。 “宋meimei倒是非常適合這身芙蓉色的裙衫。”祁月話說的十分的真心。心里更是感嘆世間竟有如此鐘靈毓秀的佳人。穿著如此普通的裙衫,做普通打扮竟然越發(fā)顯得出眾,仿若鶴立雞群。 以至于等候在大殿外之時,阿蔓和安月身邊兩米之內(nèi)顯得格外的冷清,兩人仿佛被眾人給隔離開了。兩人站在正對面的兩邊,隔著相望,更顯得兩人出眾。 安月面上作清冷狀,但其實早就將對面的人打量了一遍。不得不在心里承認(rèn)對面的人的確有和她平分秋月的資格。 如果說自己像天邊的云,那么對面的就像雨中的霧。 阿蔓也看見了對面的安月,一眼便猜出了對面人的身份。應(yīng)該就是另外一位明月了,果然名不虛傳。 一如眾人所選,安月殿選后果然被賜玉中選了,而這之后也輪到阿蔓進(jìn)入殿中。 “原以為安太傅的明珠已經(jīng)是一等一的美人了,沒想到這秀女中還有能媲美的。”皇后坐在鳳椅上,對旁邊的圣上笑道。心里鎮(zhèn)定,復(fù)選的時候她就注意到了,如此作態(tài)不過也是為了引起旁邊圣上的注意。 畢竟安月和這宋玉棠一起進(jìn)宮才能互相牽制,不至于讓一方獨(dú)大。 “這般美人讓嬪妾們可都無地自容了?!币幌驗榛屎篑R首是瞻的謹(jǐn)嬪也出來附和,她是當(dāng)今圣上還尚為皇子時的老人,當(dāng)年就不受寵,現(xiàn)在若不是依附著皇后,恐怕這宮里都快忘了她是誰。 云昭儀卻是嗆聲。 “謹(jǐn)jiejie是沒想錯,可不就讓您無地自容了。” 嘉元帝原是看著殿里的秀女,聽了這話,便把目光轉(zhuǎn)向了云昭儀,習(xí)慣性的將眼睛一瞇。 看來教訓(xùn)還不夠大。 阿蔓仍按著規(guī)矩老老實實的立在殿里,嬤嬤教過,若是主子不發(fā)話不能隨意動。 “可有什么才藝?” 這一排恰是分在一個院里的,阿蔓余光里就見站在打頭的祁月曼聲回話。 “臣女精通繪畫之道?!?/br> 祁月之才是上京人都知道的,果然一幅畫就贏得了滿堂喝彩。 阿蔓排在第二,她思量半響,準(zhǔn)備撫琴一曲。 “峨峨乎若泰山,洋洋乎若江河,妙極?!?/br> 嘉元帝盛贊,賜玉留選。 這一行五人竟只有兩人中選,其他三人皆被賜了花。 * “一回來便成了貴人?!?/br> 阿蔓半臥在美人椅上,帕子覆著臉龐,悠悠的嘆了一句,不辨樂憂。她早就從老太太的院子里搬了出來,時值夏日,她選了靠水的聽夏閣。 午后靠在窗邊,不僅眼前風(fēng)光好,身子也愜意。 “小姐如今是入選的秀女,只等一道圣旨便能入宮了,可不就是實打?qū)嵉馁F人?” 采蘩促狹,她是在打趣今日來巴結(jié)的二太太宋王氏。 阿蔓瞄了采蘩一眼,采蘩吐吐舌頭轉(zhuǎn)身倒茶去了。阿蔓倒不是怪罪采蘩,只是二伯母到底是長輩,但是心里其實也看不上這位二伯母的作態(tài)。一見到便是一口一個貴人,生生的將自己給捧到了天邊,憑的輕狂。 二房的兩位jiejie倒是都沒有入選,四jiejie宋玉芳像二伯多了些,面容較平凡,在第二輪中就被遣了,但是勝在性子溫柔,為人善良玲瓏,倒是不用擔(dān)心;六jiejie宋玉盈卻是讓人擔(dān)心了點(diǎn),雖然長相嬌美,但是十分性子里有六分像足了二伯母,且心氣高,這回落了選不知要鬧出什么事兒。 況且二伯母一向無利不起早,單憑自己一個還不究竟的未來恐怕不會讓她如此殷勤的過來探望自己。 果不其然,晚上用膳的時候,母親就提起了。 “二房的那個六丫頭現(xiàn)在正鬧著呢。” 阿蔓揚(yáng)眉。 “怕是和我有關(guān)?!?/br> 宋云氏一臉怒容。 “聽說是看上了襄陽伯府的二公子。說是這回你要進(jìn)宮了,咱們靖康侯府反正要同襄陽伯府結(jié)親,還不如讓她替你。聽聽這都是什么話?我都替她害羞?!?/br> 阿蔓嗆了一口,嘴里的雞湯好半響才吞了下去。 “真是瘋了?!?/br> 自古嫡庶輕易不可逆,若是在皇家還好說,可偏偏只不過是一個庶房女兒,怎么能肖想襄陽伯家的嫡公子? “許是覺得自己入了第三輪選秀心氣高了唄?!?/br> 歷來京里態(tài)度就是如此,第一輪都沒通過的閨秀乃是恥辱,這樣的女子即使被送回家也會無人問津,而第二輪的閨秀可做普通之選,而到了第三輪的秀女,即使落選了,也是一家有女百家求。 阿蔓沒有再接話,卻在第二日用病做了借口閉房不出。 * 第一次進(jìn)宮是待選,住了不過幾日,這一次來卻有可能是后半生。阿蔓看著身后緩緩關(guān)閉的宮門,心里難得的起了點(diǎn)波瀾。 她被封為正五品的婉儀,只能帶一個丫鬟入宮,她選了謹(jǐn)慎穩(wěn)重的采薇,明知道這是對的,心里卻還是暗嘆,之后的日子里沒有活潑的采蘩,恐怕日子更空了。她現(xiàn)在還料不到這話是一句空話。 “婉儀娘娘,這便是流水閣了?!?/br> 領(lǐng)路的小太監(jiān)滿臉帶笑,他是花了好多銀子才換到這在新來的婉儀面前露臉的機(jī)會。他顛了顛袖子里的荷包,笑得開了花。 今年選秀封的幾位貴人里,就這位宋婉儀和安婉容分位最高,但是他機(jī)靈,聽說安婉容父親是太傅,而這宋婉儀卻是出身勛貴人家,想必油水更足,果然如此。 “鄰水閣風(fēng)景甚好呢,且流水閣里只婉儀娘娘您一位呢。安婉容和其他幾位新娘娘都住進(jìn)了別宮里的偏殿,不如娘娘您自在呢。” 小太監(jiān)心理滿意,嘴上更是賣好。禿嚕著嘴把宮里的情況都說了個遍。 皇后蔣氏統(tǒng)領(lǐng)六宮,管理宮務(wù),但是膝下卻無任何子嗣,也不受寵,只有初一十五圣上才回去鳳儀宮坐坐。貴賢淑德四妃里面只有紀(jì)淑妃和尹德妃,紀(jì)淑妃同樣無子無寵,但是剩下一位尹德妃膝下卻有一子,便是體弱的二皇子。如今宮中最受寵的便是凌云宮的云昭儀和儲秀宮的湘貴媛。至于宮里其他的娘娘,諸如蘭貴儀、謹(jǐn)嬪等更是數(shù)不勝數(shù)。 阿蔓聽了個大概,在心里就有了點(diǎn)分寸。 這宮里怕是不太平。 不過還好,這鄰水閣卻是清靜,若不計較,怕是和從前在府里的日子毫無兩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