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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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坐在山坡上,一口一口,不急不緩地,將帶來的那兩瓶酒,喝了個精光。 然后緩緩躺下來,讓漫天的星辰鋪展在她的裙子上,她的目光漸漸渙散,無法聚焦,她聽見楊靖的呼聲,還聽見山間蟲鳴漸漸寂滅,只有風不住地在她耳畔低語,帶來遠方的訊息。 她漸漸閉上了眼睛,身邊仿佛有人坐了下來,青草也紛紛發(fā)出了折壓的脆響,可是她已經(jīng)分不清,哪里是夢境,哪里又是現(xiàn)實。 好像有人溫柔地撫摸她的耳廓,那么粗礪卻又溫暖的指腹,仿佛讓靈魂也禁不住顫栗的了起來,夢中的她,情不自禁地蹭了蹭他的手,然后將腦袋一整個枕到了他的掌心。 她睡得太香了,她不愿醒來。 就讓夢境帶著她,翻山越嶺,回到遙遠的故鄉(xiāng),讓她熟睡在記憶深處,那個摯愛的少年溫暖的懷抱。 程池第二天醒在了自己的床上。 睜開眼,看到的是每天醒來都能看到的熟悉天花板,她驀地坐起身,往下打量自己的身體,穿的是日常的睡衣,再抬頭,那件星空的小禮服,端端正正地掛在衣架上。 她猛地用手拉了拉衣領,往里面看了看,衣服里文胸帶子已經(jīng)解開,但是并沒有脫下來。倒很是她日常小憩時候,放松胸部的做法。 難不成是她自己走回來,換了衣服上床睡覺? 她用力拍了拍腦子,眉頭皺了皺,絲毫沒有頭緒。 程池梳洗之后,收拾了自己本就不多的行李,走出了房間,楊靖已經(jīng)坐在了老鄉(xiāng)的拖拉機上,見程池出來,沖她招了招手。 “你們昨天太不夠意思!”楊靖從拖拉機上跳下來,很不忿地說:“把我一個人扔坡上,要是我給狼叼走了,你們就哭吧!” 程池沒理會他的玩笑,問他:“昨兒白悠扶我回去的?” “她自己都喝得人鬼不清,還扶你回去?!睏罹负吡艘宦暎骸彼f是沈醫(yī)生把她扛回去的?!?/br> “那我呢?” “你自己都不曉得,我曉得?” 程池心里頭端著疑惑,沒多久,白悠跟醫(yī)生一塊兒走到了車邊,她依依不舍地拉著他的手不放開。 “怎么了這是?” “醫(yī)療隊要在這兒多留幾天?!睏罹附忉?。 難怪呢。 連程池出遠門上大學那陣兒,白悠來送別都沒見她難受成這樣。 程池心里頭滋味挺復雜,她當初離開家鄉(xiāng),走得那樣決絕,頭也沒回,上了車蒙頭就睡,一覺醒過來,已經(jīng)迢迢路遠,山重水隔。 白悠上了車,拖拉機轟鳴了一聲,載著三人出了村,一路上都有不少村民跟在后面,楊靖還開玩笑說,這是要十里相送啊。 一個回頭,卻見程池紅了眼睛。 他連忙閉嘴了。 - 沈淮回身,一棵楊樹下,站著一個男人,手里拎著一根半截的煙頭,裊裊地燃著。他的容顏已經(jīng)不復當初的輕狂年少,年不過三十,鬢間竟絲絲縷縷有了微霜,雖然模樣依舊風神俊朗,但終究不似少年人。 他成熟了太多。 老成得也太快。 許刃凝望著盤桓的山路,車載著心上人遠去,眼眸里似乎凝著終年揮之不散的大霧。 沈淮走過來,拍了拍他的肩膀,說:”人家在的時候,你跟個大姑娘似的,扭扭捏捏躲躲藏藏,現(xiàn)在人走了,難過有用?” 許刃抽了一口煙,煙頭扔在泥地里,垂眸說:“難過什么,她過得好,我安心?!?/br> 沈淮笑了笑:”過得好不好,你得自己去問,就算是給人瞧病,也講究個望聞問切,你光是看,能看出個什么來?” 許刃回頭看了看沈淮,眸色里有了幾分異色,良久,他釋懷地笑了笑:“你說得對?!?/br> 許刃決定下午就離開,不過在走之前,他要先就近去一趟峨眉山。 沈淮送他的時候問他:“去登山?你現(xiàn)在的身體,可不適合劇烈運動?!?/br> 許刃拉開了車門,說:“去拜菩薩。” “你是應該去拜菩薩,求菩薩保佑你,健健康康的,別再鬧出什么幺蛾子了?!?/br> “你是我的私人醫(yī)生,居然讓我去求菩薩保佑健康?!痹S刃嘲諷地開玩笑說:“還能不能好了?” “我是醫(yī)生,我能治療你的身體,可是治不了你的心。” 許刃默了默,上了車,手伸出窗外揮了揮,云淡風輕:“走了?!?/br> - 許刃現(xiàn)在的身體狀況,的確并不適合登山這類的劇烈運動,他將車停在了旅游集散中心,然后搭乘旅游大巴上了雷洞坪,然后爬一會兒,歇一會兒,上了接引殿,然后搭乘纜車上金頂。 上行的纜車,遠遠地便望見了山巔普賢菩薩的金身法相。 距離上一次來這兒,已經(jīng)快十年了吧,那時候他還是個少年人,一轉眼,滄桑歷盡。 下山離開之時,他曾默默發(fā)誓,一定要混出名堂,闖出一番天地。他要考大學,考最好的大學,他要賺錢,賺很多的錢,他要成為體面的人,不再像地上哪些螻蟻一般,任人支配,被人cao縱,就這么渾渾噩噩,悲哀地活著。 然而,從監(jiān)獄出來,呼吸到自由的空氣,他才明白,這個世界本來就是不平等的。 他已經(jīng)一無所有,他什么都不怕。 他將那支陳舊的書簽拿出來,無數(shù)個孤枕難眠的日夜,它陪伴著他,走過了那段最灰暗的歲月,也陪著他,打拼出自己的事業(yè),東山再起。 “你一定要堅強。” 程池,希望我不會讓你失望。 - 許刃站在纜車的窗邊,看著腳下蒼翠的樹木與浮云流過,他的眼睛已經(jīng)不似過往少年人時候的鋒銳與凌厲,此時此刻,他是溫柔的。 只有認識到自己的弱小,才能變得溫柔與堅強。 邊上一個年輕漂亮的女孩,拿著一雙明亮的大眼睛,偷摸地打量著他。 在踏下纜車門的時候,女孩終于鼓起勇氣走到許刃邊上:”你好,冒昧打擾,我能跟你加個微信嗎?” 女孩面頰泛著潮紅,眼角勾著一抹彎彎的笑意,心思溢于言表。 許刃搖了搖頭,他說,抱歉,我有意中人。 意中人。 現(xiàn)在已經(jīng)很少有人會這樣喚自己的女朋友或者說愛慕之人。 女孩有些失望,許刃禮貌地轉身離開。 我有一個女孩。 她是我的心頭好,是我的意中人。 - 許刃沒有想到,他會在寶殿內(nèi),再度見到程池。 他邁腳跨進殿內(nèi),幾乎一眼,便認出了那個跪在蒲團前的素色背影,是她。 他的呼吸猛地一顫。 旅游淡季,殿內(nèi)很安靜,沒有旁人。 她略微嘶啞的聲音很清晰。 “菩薩,我是來還愿的?!?/br> 她雙手合十,抬眸看向菩薩,目光溫柔而虔誠。 “謝謝你?!?/br> 我愛的人,雖然他已經(jīng)不是我的愛人。 他受過很多苦, 菩薩,請你一定要保佑他。 保佑他堅強,勇敢。 保佑他健康,平安。 謝謝你。 - 程池在功德箱里投下了幾張錢,然后轉身離開。 許刃站在轉經(jīng)筒前,以沉默的背影對她。 她從始至終都沒有朝著他投來一瞥,直到走出大殿,許刃才回頭,凝望她離去時候的背影。 深長而又輕不可聞地,嘆了一聲。 她有已經(jīng)實現(xiàn)的心愿,她是來還愿的。 許刃抬眸,看向了菩薩慈祥的面容。 準確來說,那并不是慈祥。 菩薩是無相的,他從始至終只是淡淡地微笑著,瞇著眼睛俯視著蕓蕓眾生。他凝視著許刃轉身,程池離開,因緣際會,他不發(fā)一言。 愛別離,求不得。 眾生皆苦。 作者有話要說: 螢火:你是螢火,腐草而生 ☆、第63章 螢火(3) 程池到了成都雙流機場, 連登機牌都換好了,可是突然想到了什么似的, 改變主意,將楊靖和白悠送上飛機, 然后直接從雙流機場乘地鐵到成都東站,然后轉動車去了峨眉山。 她有愿,要還。 那晚白悠告訴她,許刃他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