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察，蹲下。”

    三組的人沖進(jìn)去把七八個傳銷組織的頭目抓住，他們剛剛大概在開會，客廳餐桌上還擺著不少文件。這種組織，最追裝模作樣。

    陸晟走了進(jìn)去，踹開最里面的門就看到五六個男男女女。狹小的房間，這些人有蹲有躺看起來十分可憐。他們對于進(jìn)門的警察顯得有些麻木，迷茫的看著面前的一切，其中一個女孩最先反應(yīng)過來，突然尖叫一聲，“警察來了！警察來救我們來了?！?/br>
    徐戈在外面守了兩分鐘，林峰拖著個男人下樓，“就這還想跑呢，跑天上去?！?/br>
    “看著外面，我進(jìn)去看看。”

    林峰相對來說性格穩(wěn)重，徐戈放心把外面交給他。

    “你去吧。”

    徐戈進(jìn)了門，地上蹲著一排抱頭穿西裝的人。屋子里很大的煙味，客廳門口放著桌子，上面有臺闔上的筆記本電腦。

    他們怎么知道警察要來了？裝監(jiān)控了？

    徐戈看了一眼，轉(zhuǎn)身挨個房間查看。一共三個房間，主臥里兩張床，次臥兩張床，還有個臥室地上扔著幾套被子和亂七八糟的行李。應(yīng)該是被騙進(jìn)傳銷窩的人，現(xiàn)在正圍著劉洋哭呢，劉洋在挨個登記詢問。

    窗戶被釘死，徐戈走過去看到嶄新的鐵釘，牛小花剛跑了，他們可能是怕再出這樣的事就拿模板給釘上。徐戈看了一圈，再沒有發(fā)現(xiàn)。

    客廳里有窗戶，不大，窗簾很厚拉的嚴(yán)實，其中凸起的一塊引起了徐戈的注意。她走過去掀開窗簾就看到了一個攝像頭，回頭喊道，“陸隊，這里有個攝像頭。”徐戈走到窗戶邊看過去，攝像頭監(jiān)視的位置是小區(qū)正門。“設(shè)備挺齊呢，難怪我們進(jìn)門他們就要跑。”

    陸晟打開電腦，頁面就在監(jiān)控錄像上，他沒有抬頭吩咐徐戈，“二號攝像頭在濱河公園方向，找找去?！?/br>
    徐戈放下窗簾轉(zhuǎn)身去主臥，這里只有主臥的窗戶是對著濱河公園。很快就在空調(diào)外機(jī)上找到了二號攝像頭，她踩著桌子上到窗戶上探身去看攝像頭的位置。

    攝像頭正對濱河公園，徐戈想再看看具體位置，身后就響起個低沉嗓音，“干什么呢？上那么高？”

    徐戈差點跌出窗戶，連忙跳下窗戶，說道，“我想看看監(jiān)控范圍?！?/br>
    陸晟把電腦打開放在窗臺上，修長手指劃過觸摸板，點開二號監(jiān)控畫面，抬眉嗓音沉咧，“用得著那么看？”

    徐戈張了張嘴，瞬間懷疑自己的智商，這尷尬。只得把全部注意力都放在監(jiān)控畫面上，干笑著，“我不是沒想到?！?/br>
    陸晟靠在窗戶邊看監(jiān)控位置，微微瞇了眼。

    “二號監(jiān)控畫面是濱河公園方向，能看到一部分入口。”

    他也想到了，徐戈連忙拿過電腦打開儲存，看到監(jiān)控視頻錄像的時間，松一口氣。她這回是真笑，嘴角上揚，眉目都明朗起來，“三個月內(nèi)的監(jiān)控錄像保存完好，很好，可能會有發(fā)現(xiàn)?！?/br>
    陸晟推開了窗戶，黑眸落在遙遠(yuǎn)處。

    徐戈闔上電腦抬頭看過去，此刻的濱河公園亮著寥寥燈光，夜幕之下，顯得沉重荒涼。

    “從這里拋尸，也有可能?！标戧擅嫔料氯ィ鞍央娔X帶上，回單位?！?/br>
    打擊傳銷窩點，竟然有意外的收獲。

    十一點半，徐戈回到辦公室把監(jiān)控視頻放出來，她從四號開始看。兇手具體哪天拋尸，他們誰也不知道。

    徐戈眼睛盯著電腦屏幕，腦袋有些懵，困的。

    從口袋里摸出煙盒，剛要點燃，煙就被拿走。徐戈回頭措不及防撞上陸晟的視線，立刻收回視線看向電腦屏幕。

    凌晨四點了。

    陸晟把一杯熱飲放在徐戈面前，“去休息。”

    語氣強硬，不容拒絕。

    “還沒結(jié)果?！毙旄旰芾?，想打個哈欠因為陸晟在面前強行忍住了，“人手不夠。”

    “我在這里。”陸晟點了一根煙，他靠在椅子上看大屏幕。

    徐戈又看陸晟，白色煙霧繚繞，他的臉沉邃。濃密睫毛在眼瞼投下陰影，他已經(jīng)有黑眼圈了，徐戈心里癢癢的。

    “你昨天已經(jīng)熬夜了，你先去休息，明天有人接我?！?/br>
    陸晟蹙眉，輕聲說，“去?！?/br>
    徐戈喉嚨滑動，盯著陸晟完美的臉嗓子有些干，揚起嘴角，因為熬夜嗓音有些啞，“不走?！?/br>
    陸晟對上她灼熱的視線，咬著煙起身直接把徐戈拎開座位。坐到了電腦前，看了眼監(jiān)控室的大屏幕，重新把視線落在電腦屏幕上。

    拿下煙彈落煙灰，“把喝的拿走?！?/br>
    徐戈拿起紙杯，不知道他從哪里買來的熱飲，這個時間段還能買到，厲害了我的哥！

    于心不忍他在這里熬夜，“陸隊?！?/br>
    “嗯？”陸晟抽完最后一口煙，按滅煙頭，視線還落在電腦屏幕上。

    徐戈盯著陸晟的后腦勺看了有半分鐘，沒說話，陸晟回頭撩她一眼，“有話說?！?/br>
    “明天早上給你帶早餐，你喜歡吃什么？”

    “都行。”

    屁，他對吃估計很挑剔，徐戈給他帶過兩次早餐，他全沒吃。

    “你有什么偏好？”

    “沒有?！?/br>
    徐戈把那點sao動的心思給壓了回去，估計他就是比較照顧女同事，和別的沒有關(guān)系。徐戈抱著guntang的熱飲，咳嗽一聲，“那我回去了?！?/br>
    “嗯。”

    徐戈沒有回住處，現(xiàn)在回去也睡不了幾分鐘，浪費時間呢。她就近在單位的臨時住所睡了四個小時，她是被電話吵醒。

    徐戈閉著眼接通電話，“我是徐戈?！?/br>
    “小戈，我是爸爸?！?/br>
    徐戈腦袋還在懵，全心全意就一個感受，困。

    “嗯？”

    “嗯什么呢？馬上清明節(jié)了，你還能回來么？”

    “回不去。”徐戈身子后仰倒在床上，身體和思維全不受控制，只想睡覺，“又出命案了?！?/br>
    “不是說好回來？”父親提高了聲音，“怎么又變卦？你們警察隊伍是不是離了你就不轉(zhuǎn)了？就地解散？”

    “服從命令。”徐戈強行睜開眼看時間，真的不能再拖了，已經(jīng)八點多，她得去辦公室，“服從組織安排，有命案就得上，我真回不去?！?/br>
    現(xiàn)在單位的情況，她走不了。

    “那我去c市找你?！?/br>
    徐戈睜開眼迷迷糊糊看著頭頂，暈了大概有半分鐘，才算是清醒。從大腦到身體，漸漸復(fù)蘇，“你別了?！?/br>
    “我去找你是丟你人了還是怎么？我是你爸爸么？一年多沒見，你忙回不來我能理解，我去見你行么？”

    徐戈抿了抿干燥的嘴唇，胃里空虛，她看著床頭放著的紙杯，“爸?！?/br>
    電話那頭靜了下來，徐戈抬手蓋在臉上，深吸一口氣，“你還記得我媽么？”

    短暫的沉默，父親說，“她已經(jīng)走了六年，小戈，我們都該放下不是么？人不能永遠(yuǎn)活在過去?！?/br>
    徐戈想笑，扯了扯嘴角卻沒笑出來，只覺得心酸，“你何止是放下，你早把她踢出了你的世界。爸，你——過不去。”

    母親冰冷的尸體躺在她懷里，徐戈靜靜的看著她，她死前應(yīng)該遭受過很多痛苦，她死也不得瞑目。徐戈把手蓋在她的眼睛，她仍然是睜著，徐戈知道手心下是她的眼睛，她看著自己。

    徐戈閉上眼，淚劃過眼角落在枕頭上，她笑了笑重新睜開，“有時間我會回去?！?/br>
    “你媽的事是意外，你怪我？”父親的聲音沉了下去，“徐戈，你不應(yīng)該這么想?！?/br>
    “我媽剛?cè)ナ滥惆寻⒁探舆M(jìn)家門。”徐戈嗤笑一聲，“爸，你覺得我該怎么想？”

    她不想回去，她在母親去世后就換了一所寄讀高中，選擇b市大學(xué)，一方面是她的偶像陸晟在這所大學(xué)畢業(yè)，另一方面父親干涉的太厲害。大學(xué)幾年，回去的次數(shù)屈指可數(shù)。畢業(yè)后選擇了c市，再沒有回去過。

    “我和你阿姨的事和你媽沒有關(guān)系，和你也沒有關(guān)系?！?/br>
    徐戈不說話，有人敲門，徐戈坐了起來。這是公共休息區(qū)域，徐戈坐起來，“我還有事，回頭再聯(lián)系吧?！?/br>
    “你恨我？”

    徐戈抿緊嘴唇，她不知道自己該怎么回答。

    “徐戈。”外面響起鄭旭的聲音，徐戈深吸一口氣，“我真的挺忙。”

    她聽到父親的嘆氣，隨即電話被掛斷，徐戈起身揉了揉臉過去開門。

    鄭旭看到徐戈通紅的眼睛，嚇了一跳，女漢子徐戈也有柔弱的時候？“哭過了？眼睛這么紅，怎么回事？”

    徐戈去洗臉，“剛睡醒打幾個哈欠都這樣，淚眼?！崩旅聿亮艘话涯?，徐戈又打了個哈欠，“有事？”

    “沒事，通宵辦案困死了，現(xiàn)在有人接回來休息會兒?！编嵭裨诳拷T口的位置坐下，抬起眼皮打量徐戈，徐戈真還挺漂亮，“劉冉案還沒有結(jié)果？”

    “沒有，這案子做的太干凈，找不到證據(jù)。”

    鄭旭嘖了一聲，靠在椅子點了一根煙，“案子真復(fù)雜還是新隊長不給力？”

    鄭旭對陸晟有怨念徐戈明白，但是案子這事怪到陸晟身上，徐戈就有些不高興了。她從包里找到護(hù)膚乳擦臉，看了眼鄭旭，“鄭哥，這事怪不得陸隊吧？”

    “你胳膊肘往哪里——”鄭旭話說了一半，忽的笑了，“就開個玩笑，沒有怪任何一個人。當(dāng)我沒說，當(dāng)你沒聽吧?！?/br>
    徐戈也笑，“吃早餐了么？請你吃飯?！?/br>
    鄭旭本來翹著腿抽煙，聞言立刻放下腿站起來，“走，門口永和?！?/br>
    走出門外面太陽毒辣，不知不覺天就熱了起來，徐戈瞇著眼睛看太陽，“春天了。”

    “可不是，這漫天的柳樹毛子。”柳絮瞇了眼，鄭旭抬手擦臉，跟在徐戈身后，“市區(qū)里種這么多柳樹，真不知道市委怎么想的?！?/br>
    徐戈也煩柳絮，一到這個季節(jié)就過敏。

    “明天買一包口罩?！?/br>
    兩人走進(jìn)永和點了餐，徐戈又多叫了三份打包，手機(jī)響了一聲，她拿起來看到是個短信。劉洋，“你出去了？給我?guī)г绮汀！?/br>
    徐戈按著手機(jī)回復(fù)，“等著?！?/br>
    放下手機(jī)，抬頭就對上鄭旭的視線，徐戈笑了起來，“怎么？看什么？我臉上怎么了？”

    “外帶三份？”

    “劉洋林峰陸隊?！毙旄暾f，“一視同仁，要請都請，不能搞特殊化?！?/br>
    鄭旭微微擰眉，卻也沒有多說什么。徐戈對陸晟好像是有點意思，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錯覺，徐戈和陸晟的相處讓他很不舒服。

    “你今年二十三是么？”

    “嗯?！?/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