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節(jié)
黑羽應(yīng)了聲是便退出了大廳堂,余光瞥過邊上靜靜坐著的鄭秋水,臉上沒有任何表情。 寧桐見事情如此順利,心下自然高興,對于傅嵐禹的印象總算有了些許的改觀。但是,她慣來是個害怕欠別人人情的,雖這事不得不欠著,但能少欠總歸是要少欠,便開口說道:“傅公子,多謝你不算我利息錢。我們火鳳樓雖不是什么很有名氣的飯樓,但在金陵城也不算差,我便把傅公子算作我們火鳳樓的會員?!?/br> 鄭子雷微一皺,疑惑道:“會員?” 寧桐的目光移向鄭子雷,臉上的笑意不知不覺換成了真誠。傅嵐禹覺察了這一幕,嘴角不動聲色一挑,心里有一絲不舒服還有一些不屑。 寧桐解釋道:“會員差不多就是貴客的意思,自然比一般的客人多享受些待遇,如飯錢酒錢只付八成價錢,還有免費贈送酒菜的機會。必是雅房招待哦,就好比你每次去我們火鳳樓,享用的可不都是會員待遇?” 鄭子雷恍然點頭,笑對傅嵐禹說:“傅兄,這會員待遇抵你那利息錢也不算過分,您老活多久這火鳳樓的會員待遇便跟您多久?!?/br> 傅嵐禹淡然一笑,呷一口茶,無所謂地說道:“也要看看這火鳳樓能否撐到最后還不倒閉?!?/br> 寧桐啞口無言,心下對傅嵐禹這話感到很郁悶,心中對他漸漸改觀的印象一下子又瓦解了,暗暗罵道:都說是蛇蝎美人,果然不錯,看他一張俊臉還不錯,這心腸就與他的臉成反比了。 但礙于這份人情,寧桐不好發(fā)作,勉強一笑,說:“這倒也不勞傅公子cao心,總歸是等到把您的利息錢還清了再倒閉不是!” 邊上靜默坐著的秋水聽到這話,噗嗤一聲笑出來,見所有人朝她投去目光,慌忙捂住嘴巴,小臉通紅地低下頭。 片刻,黑羽手中拿著一個精致的小匣子走上大廳堂,傅嵐禹示意他拿給池寧桐。黑羽便朝寧桐走來,將小匣子雙手遞過去,說:“這里面是二千兩的銀票,請收好。” 寧桐點頭,雙手接過小匣子,于是一行三人便告辭出來。 走出傅府,寧桐深吸一口氣,終于可以輕松地發(fā)出笑聲,對鄭子雷說道:“子雷,多謝了。對了,你先走幾步,我有幾句女孩子間的悄悄要跟小水說?!?/br> 寧桐拉過有些魂不守舍的秋水,低著聲兒對她說:“小水,怎么出了這傅府,你的魂兒卻忘記了帶出來?怎么,還留在那個人身上?” 秋水小臉一紅,難為情地說道:“桐jiejie,你說什么呢?” “好了,不逗你了。小水啊,我正經(jīng)跟你說一句,那人可不容易靠近,總拒人于千里之外,要想打開他的一顆真心,并非一件容易的事,你可要想清楚了?!?/br> 秋水輕嘆一聲,說:“我曉得他不容易靠近?!彪S即又恢復(fù)了素日的活潑輕快,說:“可總得試了才曉得結(jié)局啊。” 寧桐佩服一笑,鼓勵道:“你說的對,試了哪怕最后不成,也好過一開始沒嘗試就放棄?!?/br> 053 改頭換面 怡紅樓的生意漸漸走上了正軌,樓里又恢復(fù)了昔日的紙醉金迷。 寧桐如今又是怡紅樓半個老板,因而對怡紅樓也是十萬分上心的,每日里越發(fā)忙碌起來。幸好火鳳樓里有池源夫婦和云無雙照應(yīng),豆腐鋪里有守齊擔(dān)著,她這才得以分身。 這日,寧桐來到怡紅樓,見徐mama在招待一撥所謂的貴客,她便在自己的廂房里等待。因她如今也算樓里的主人,因而徐mama特地給她安排了一間廂房,梳妝臺衣柜桌椅一應(yīng)俱全,連她所需的男裝和女裝的衣裳也都置辦得妥妥帖帖。 寧桐若有所思,不知過了多久,徐mama捏著自己的肩頸走進來,卻見小丫頭像石雕似的坐著一動不動,便提高了音量說道:“小桐,想什么如此入神?” 寧桐微微嚇了一跳,回頭對徐mama一笑,小臉上依然帶著幾分凝重。徐mama何等的眼光,一下子就看出寧桐心中有事,關(guān)切地問道:“我說丫頭,瞧你一張小臉上的笑意帶著幾分勉強,可是有什么心事擱在心里?” 寧桐深吸一口氣,緩緩開口說道:“倒也不是什么心事。徐mama,咱們怡紅樓近來可恢復(fù)到以往的繁華了?” 徐mama搖頭,但臉上并未有何擔(dān)憂之處,反而對眼下的情景還蠻知足,只聽她慢悠悠地說道:“樓里經(jīng)過這么一次打擊,恢復(fù)起來哪有那么容易?不過眼下倒也不壞。小桐啊,不怕告訴你,經(jīng)過這一次,我賺銀子的心反倒不比以前了,想著安安穩(wěn)穩(wěn)地過余下的日子就是了。我如今這般心境,一來是因為我前半輩子一直風(fēng)風(fēng)火火地折騰著,老來是乏了。二來吧,算我的私心,想著把擔(dān)子漸漸落給你,我也能撈得輕松?!?/br> 寧桐表示理解,身而為人向來不是如此嗎?徐mama放到現(xiàn)代而言,也算是個事業(yè)有成的女人。雖說這事業(yè)差點毀掉,好在及時挽救回來,到了一定年齡,思想自是會偏向保守,喜于安逸。 可是,寧桐還年輕,正是一顆心欣欣向榮之時。她坦言道:“徐mama,我自是理解您的想法。只是,咱們怡紅樓好不容易才有起死回生的跡象,我也才剛學(xué)著經(jīng)營,您可別一下子就想著放手歸隱。樓里的那姑娘們可不都仰仗著您嘛?!?/br> 徐mama噗嗤一笑,寬慰道:“你放心吧,我這把老骨頭了還能再撐幾年,這些話總歸是我的心里話,可老娘到底還是喜歡銀子,也想著多攢一些銀子給自己養(yǎng)老。” 寧桐暗自松了一口氣,清秀的眉目微微一蹙,說道:“徐mama,我瞧著挨著咱們怡紅樓的青樓也有兩三家,特別是對面街的春香樓與咱們競爭最是激烈。我想著,來咱們樓里的客人大多是文人雅士,聽聽小曲看看歌舞,找賣藝的姑娘訴訴情懷,總歸是會膩的。這人總是喜歡新鮮,小曲歌舞哪一家聽著不是聽著,看著不是看著的,何必非得來怡紅樓?就是跟同一個人聊天聊久了也會膩。所以,依我看,咱們怡紅樓的姑娘得在才藝上有所出新才是?!?/br> 徐mama的臉色也凝重起來,應(yīng)道:“你說的這些固然是很有道理,只是這出新到底要如何出新?就是花魁新編排出來的歌舞小曲都得需要一段日子,且也不是日日都有那個才思的。再者,再如何編排,我瞧著總歸是舊瓶換新酒,不外乎還是那些鶯鶯語語。” 沉默片刻后,寧桐開口說道:“我倒是想出一些新奇,只是我的才能實在有限,還是要請咱們樓里那些才藝出眾的姑娘相助?!?/br> 徐mama聽罷喜笑顏開,說:“有你這話我就放心,實話說,我活了這把年紀,佩服的人不少,卻不想你這小丫頭年紀輕輕倒是讓我第一個心悅誠服的人?!?/br> 寧桐不好意思一笑,說:“您老就別取笑我了,把我捧得那么高,摔下來可是痛得很。”頓了頓,又恢復(fù)了正經(jīng)的語氣,說:“徐mama,我看這會兒客人也不多,索性今兒早些歇業(yè)。勞煩您把樓里的姑娘們都教出來,讓大伙兒集中在大廳里一起開個會吧?!?/br> 徐mama點頭,立馬起身出去,招呼伙計伺候完最后幾位客人便關(guān)門歇業(yè)。然后讓使喚的丫鬟去通知大伙兒馬上下樓來到大廳集中。 差不多快半個時辰后,怡紅樓歇業(yè)了,樓里的姑娘們也都陸陸續(xù)續(xù)集中在大廳里,卻不見兩位主人出現(xiàn),便三三兩兩圍坐一堆磕著瓜子閑聊。 寧桐正埋頭寫下最后一筆,匆匆放下筆便跟著徐mama出了廂房,只聽徐mama疑惑地問道:“看你埋頭寫了滿滿一頁紙,到底寫的是什么?” 寧桐對她眨眨眼,笑嘻嘻地說道:“就是一些新奇的想法啊,還有到時候需要跟大家說的一些事情?!?/br> 兩人下了樓,所有的人都把目光齊刷刷投到她們身上,紛紛停下正磕著的瓜子和話語。寧桐走到大伙兒跟前,對大家親和一笑,清清嗓子,從容地說道:“近段時間,為了咱們怡紅樓能恢復(fù)到往昔的模樣,我曉得大伙兒都盡了不少心。我還曉得,當初怡紅樓為難之際,你們許多人還念著昔日的交情,依然愿意繼續(xù)留下來,不虧徐mama沒有白為你們cao過心?!?/br> 大伙兒聽著寧桐感謝的話語,心里頗有欣慰之感,只聽人群里有人說道:“我們在怡紅樓這么多年了,徐mama從未逼迫我們做不愿意做的事,而是給大家同等的機會栽培才藝,我們?nèi)缃竦牡匚灰踩珣{自己造化。便是念著這份恩情,我們也做不出落井下石的事出來。” 徐mama聽了心里一暖,不覺動情地說了兩句話:“風(fēng)塵里討生活本就不易,我了解你們的為難之處,又都是女人,豈會刻意再去為難你們?大家的好意著實令我感動,我相信在池老板手下做事,你們不但會賺得更多體己銀子,她也絕對不會為難你們?!?/br> 寧桐并未看輕她們,反而很是同情她們許多人,但同情歸同情,她也尊重她們的勞動成果,因為當中的很多姑娘是憑借才藝上位而非rou身。 寧桐再次開口說道:“今兒我把大伙兒集中在大廳里是有事想同大伙兒商量的,也希望能通過我們的配合與努力,讓大家都能賺到銀子。” 她頓了頓,索性將手中的紙張放在一旁,因為許多想法都已經(jīng)刻在腦海里了,因而也并不需要再看。 “咱們樓里的姑娘大多數(shù)還是靠賣藝,賣藝無非也是彈彈琴唱唱歌跳跳舞,任何樓里的姑娘自然也會這些。若說容顏才藝和心思,但凡屬于上等級別的都是出眾的,自是不相上下。因而便需要在才藝上下功夫,也就是我方才說的彈琴唱歌跳舞。我也曉得,你們也新編排了許多新的歌舞小曲,但你們想到這些,其他樓里的姑娘自然也能想得到這些,總歸是不夠出新。” 怡紅樓里的花魁梅若仙若有所思地說道:“池姑娘,你說的沒錯,只是到底該如何足夠出新,還請賜教?!?/br> 寧桐微微一笑,謙虛道:“賜教嚴重了,我就是和大伙兒商量這事來的。我的才藝遠遠落在你們諸位之后,因而我只說出個大概來,其中的門道還得需要你們諸位多摸索才是?!?/br> “先說小曲吧,在我的家鄉(xiāng)有些小曲跟別處的不同,旋律音律都會輕快一些,我試著哼唱出來。相信在座的諸位都是才思敏捷的人,亦是能聽歌譜曲。這是其一,其二是關(guān)于歌舞的。雖說姑娘們舞姿妙曼,可不外乎都是大同小異,為何不在歌舞之中加入一些情節(jié)呢?既可以讓人觀賞妙曼的舞姿,還能看一場故事。我想,就我們怡紅樓有的其他樓里沒有的,我們開出一個合適的價格也是理所當然的,這便是我們的取勝之處。” 徐mama在一旁聽得連連點頭,心下越發(fā)佩服起這小妮子了,想不通她小小年紀,為人行事卻遠在她的年紀之上。當下忍不住鼓掌叫好:“果然是個極好的主意,這就好比是把戲本子上的故事演出來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