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4節(jié)
蘇清荷見鐘飛揚怒氣沖沖地走過來,猜到他該是知曉了姑母離開傅府的事情了。心里一陣緊張和不安,但是面上依然裝得鎮(zhèn)定。 果然,鐘飛揚還沒坐下來,就質(zhì)問道:“那老太婆是不是你放走的?” 蘇清荷施施然地抿了一口茶水,漫不經(jīng)心一笑,慢悠悠地說道:“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 鐘飛揚指著她的鼻頭罵不出話來,提高了音量,再次重復(fù)道:“那老太婆是不是你放走的?” 蘇清荷心里一顫,只覺得自己的身子似乎在發(fā)抖。她極力克制住,亦是提高了音量,不客氣地說道:“她都病得那么重了,我可不愿意她死在這里,晦氣。鐘飛揚,伍叔就埋在這里頭,你難不成想到時候多一個厲鬼來索你的命嗎?” 鐘飛揚臉色瞬間土青,只覺得脊背骨發(fā)寒。啪的一聲,一巴掌呼在了蘇清荷的臉頰上,連他自己也是嚇了一跳。 蘇清荷捂著自己的臉頰,回過神來后發(fā)出陰冷的笑聲,厭惡地瞪著鐘飛揚,咬牙切齒道:“鐘飛揚,有本事,你把我一起殺了啊?!?/br> 鐘飛揚冷哼一聲,冷聲道:“你可知道,那個老太婆會把事情都抖出去的,你也逃不了干系的?!?/br> 蘇清荷冷笑一聲,嘲諷道:“若想人不知,除非己莫為。你現(xiàn)在知道害怕了?” 鐘飛揚不想與蘇清荷再多廢話了,冷聲質(zhì)問道:“那個老太婆去了哪里?” 蘇清荷冷然道:“我怎么知道?興許已經(jīng)死在哪條巷子里了?!?/br> 見蘇清荷執(zhí)意不說,鐘飛揚也無法,冷哼一聲便離開了。見鐘飛揚離去,蘇清荷暗自松了一口氣,這才發(fā)覺到自己的身子一直在顫抖。 自從她知道鐘飛揚的本性后,她是真的害怕他,也是越發(fā)厭惡他??墒?,她非常清楚,她有多厭惡鐘飛揚就有多厭惡自己。 蘇清荷頹然地坐下來,孤寂地冷笑了一聲,自嘲道:“蘇清荷啊蘇清荷,你這樣活著還有什么意思?你以為這樣至少能在池寧桐面前出口氣,可是卻還不如以前。她得到表哥的心,而你不僅沒有得到表哥,連自己都失去了?!?/br> 蘇清荷突然無比懷念以前的日子,那個溫婉的自己,那個收斂著城府的自己。那個時候,碧翠還在她的身邊,對她一心一意。若是,她當(dāng)初聽了碧翠的勸告,或許就不會落到今天這個地步。 蘇清荷再次自嘲道:“不,自從對池寧桐產(chǎn)生嫉妒的那一刻開始,我便走在了一條錯誤的不歸路上了。” 蘇清荷突然想到了云無雙,聽說她也深愛著表哥。但是,她顯然聰慧得多,也比她善良豁達(dá)得多了。離開不僅僅是成全他人,更是對自己的解脫。如果,時光能夠重新倒回去,她也會選擇離開吧。至少,她現(xiàn)在就是這么想的。 129 病情 寧桐心事重重,這段時間也很少去藝馨坊了,桐園的事情也一縷交代給了鄭子雷。 自從她把傅老夫人接回桐園后,她的病情便反反復(fù)復(fù)。因而,寧桐掛念傅嵐禹的心思也漸漸都集中在了傅老夫人的病情上。她請了很多的大夫過來看,也嘗試了不同的病方,可是傅老夫人的病情也不見得好轉(zhuǎn)。 這日,她親自去城中將李御醫(yī)請到桐園給傅老夫人看病。李御醫(yī)給傅老夫人仔細(xì)號了半天的脈,完畢后并沒有打算開藥方子的樣子。 寧桐將李御醫(yī)送了出來,迫不及待地問道:“李御醫(yī),老夫人的病情怎么樣了?” 李御醫(yī)重重地嘆息了一聲,氣息將他花白的胡子微微吹起,皺眉低聲說道:“差不多該預(yù)備老夫人的后事了?!?/br> 寧桐愕然,以為是自己聽錯了,拉住李御醫(yī)的袖子,顫著聲音問道:“您說什么?老夫人不過是風(fēng)寒罷了,怎么就這么嚴(yán)重了?李御醫(yī),求求您了,您一定有辦法治好老夫人的病的,是不是?” 李御醫(yī)再次嘆息了一聲,說道:“老夫人上了年歲,身體各方面本就衰落了,這風(fēng)寒對于年輕人而言確實是小意思,但對于老人卻不容小覷。最主要的是,她驚嚇過度,又郁結(jié)在心,這雙重的打擊才是導(dǎo)致她的風(fēng)寒一直痊愈不了,最終惡化。老夫是無能為力了,你還是另請高明吧?!?/br> 寧桐回過神來,請求道:“李御醫(yī),求您還是開個藥方子吧。至少,先別讓她老人家知道。” 李御醫(yī)略微一猶豫,點點頭,說道:“那老夫就開些安神的藥吧?!?/br> 寧桐的淚控制不住地落下來,她沒有好好照顧好傅老夫人,到時候該如何跟嵐禹交代?而嵐禹到底又何時才能歸來,陪陪老夫人人生的最后這段日子。 送走李御醫(yī)后,寧桐擦干凈了淚痕,調(diào)整好了情緒,面上帶著微笑,走進(jìn)屋里。傅老夫人見她眼睛微微紅腫,像是哭過的樣子,擔(dān)憂地問道:“丫頭,你眼睛這么紅紅的?禹兒是不是出了什么事情?” 寧桐慌忙搖搖頭,笑說道:“沒有,我方才進(jìn)來的時候外頭吹來一陣風(fēng),沙子進(jìn)到我眼里來了,是揉紅的?!?/br> 傅老夫人松了一口氣,嘆息了一聲,說道:“我這老骨頭不中用了,你給我請了不少大夫,都不見好轉(zhuǎn),時限差不多也該到了吧。哎,只是我不放心禹兒。為什么禹兒還不回來?能不能見上我最后一面?” 寧桐心里酸澀難受,只覺得五臟六腑都酸成一片了。她偷偷抹了把溢出來的淚水,強顏歡笑道:“老夫人,您說什么呢?剛才李御醫(yī)跟我說了,您這就是普通的風(fēng)寒,只要喝了他開的藥方子,放寬心,這病很快就好起來了?!?/br> “人家李御醫(yī)可是曾給皇帝妃子看過病的,可不比那些大夫。他的醫(yī)術(shù)您還信不過嗎?李御醫(yī)說過了,您這主要是心病,別想那么多,放寬心,這病興許不吃藥都能好起來呢。” 傅老夫人眉頭浮現(xiàn)出希望來,寧桐分明看到她的雙眸有一絲光彩綻放出來。這讓她更覺得心酸了,生怕自己控制不住哭出來,她又寬慰了幾句話,讓喜兒好好照顧傅老夫人后便出去了。 寧桐加快腳步來到外頭,兩行清淚瞬間滑落下來,她趕緊用手捂住自己的嘴巴,任由淚珠低落在手背上。待到她平復(fù)了情緒,便回到自己的屋里去了。思索一番后,她取出傅嵐禹上回給她寫的書信,仿造他的字跡,寫了一封簡單的書信。 翌日,寧桐假裝興高采烈,手中拿著昨晚偽造的書信來到傅老夫人的屋里。她俯下身子,臉上帶著喜色,輕聲說道:“老夫人,我今兒收到嵐禹的來信了,您要不要瞧瞧?” 傅老夫人睜開凹陷下去的雙眼,蒼白憔悴的病容上帶著明顯的激動,喜悅道:“可是真的?他說了什么?” 寧桐忍著心酸,將傅老夫人小心翼翼地扶起來,又將靠枕放在她的背上支撐著,這才將信紙展示給傅老夫人看。 “丫頭,你還是個給我念念吧,我這老眼昏花的也看不清楚?!?/br> 寧桐點頭,坐在椅子上,照著信上的字一個一個念道:“京城事務(wù)已然交代完畢,擇日便將啟程歸去。母親務(wù)必珍重貴體,孩兒歸來后必不遠(yuǎn)游,陪母親安享天年之樂。孩兒嵐禹敬上?!?/br> 傅老夫人臉上的笑容舒展開來,神情安然起來,眉頭帶著喜悅,問道:“禹兒有說何時啟程嗎?” 寧桐笑著應(yīng)道:“沒有具體說是何時?不過應(yīng)該就是這幾日,興許今日他就啟程了呢?!?/br> 寧桐看到老人家因為喜悅,蒼白無色的病容上竟然涌上了一絲血色,她心里一喜,心道:興許老人家一高興,這病就能好起來了呢。 寧桐又陪傅老夫人閑聊了一會兒,見她有些乏了,安頓她睡下后便自己離開了。走出屋門,寧桐只覺得全身無力。她疲憊不堪地走在路上,心思不寧的樣子,在心中呼喚道:嵐禹,你快回來吧。不要讓她老人家失望,快回來啊。 寧桐由于心神不寧,竟看不到喜兒,差點撞到了她。喜兒手中端著藥碗,雖及時避開,但湯藥還是灑出去了一些。 “池姑娘,您沒事吧?” 寧桐回過神思,雙眸的光這才漸漸聚攏了起來,看著喜兒搖搖頭。喜兒知道寧桐是真心關(guān)心老夫人的身體,心下十分感動。見她這段時間整個人也是清瘦了一圈,心疼道:“姑娘,奴婢知道您在擔(dān)憂老夫人的身子,但請你也務(wù)必顧好自己的身子才好?!?/br> 寧桐點點頭,說道:“喜兒,這些日子,你也辛苦了?!?/br> 喜兒坦然一笑,說道:“老夫人活到什么時候,奴婢便陪她到什么時候?!?/br> 寧桐聽喜兒語氣坦然,按理說,她由小在老夫人身邊伺候,對老人家的感情不錯。如今老夫人身子一如不如一日,她似乎都看在眼里,卻異常淡然。這并不是喜兒的本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