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節(jié)
他注視著蘇逝川:“朕希望是你?!?/br> “臣……”蘇逝川心底的訝異不輕,陰差陽錯,他竟然能從另一個角度見證“狩獵計劃”的誕生! 這一次通知他的人不再是尤納斯博士,而是皇帝本人…… “如果有人可以改變洛茵帝國的命運,朕相信,那個人一定是你?!?/br> 蘇逝川已經(jīng)無法再聽進安德魯?shù)脑?,整個大腦仿佛倏而放空了一般。原本以為是因為身處在位置上,所以才必須擔負起復國的任務,現(xiàn)在看來,或許他生來就是安德魯為洛茵帝國準備的一條后路,用來彌補皇子的失敗,用來保全他的帝國。 “這項任務至關重要,”安德魯沒能察覺蘇逝川的異樣,滿目真誠地看著他,“朕將他交付與你,就相當于把帝國交到了你的手上?!?/br> 蘇逝川沒急于回答,而是深深緩了口氣,平復下愈發(fā)躁動的內心。他在皇帝面前單膝跪下,姿態(tài)恭敬,語氣異常鄭重:“陛下,臣有一件事需要向您匯報。” “你說?!卑驳卖攽?。 蘇逝川站起來,緩步繞過書桌,在扶手以后站定。 那一瞬間,蘇逝川幽深的眸底仿佛結了一層冰,陰冷至極。他單手扶住椅背,附身在安德魯耳畔,用僅有彼此能聽見的聲音耳語道:“陛下,其實您很有先見之明,你的不安在五十年后已經(jīng)逐一應驗了?!?/br> 安德魯一怔,下意識就要開口,蘇逝川比他反應更快,徑直用另一只手捂住男人口鼻,大力壓向椅背。 “安靜,陛下,這里不安全,可能會被別人聽見?!彼吐曁嵝选?/br> 安德魯輕信了蘇逝川的話,果然安靜下來,而蘇逝川卻沒有松手。 “我就是那個替您執(zhí)行‘狩獵計劃’的人,已經(jīng)三年了。當初劫持尤納斯博士的人是我,因為我需要他協(xié)助,同時也必須避免計劃再次啟動的可能性。未來只能改變一次,我會盡心完成任務,所以要確保沒有人能再次利用時間回溯再次改變未來?!?/br> 安德魯斜睨向近在身邊的蘇逝川,眸光緩和,似是松了口氣,但緊接著,他似是忽而意識到了什么,整個人登時變得緊張起來。蘇逝川感覺到了他有掙扎的意向,手上力道加大,同時右手腕子一振,暗器滑出袖口被兩指夾住,直截了當?shù)胤庾〉哪腥说难屎怼?/br> “陛下還是聰明,能這么快意識到我就是烏鴉?!彼I諷地彎起嘴角,一字一頓地說,“暗殺軍部那些高官的人是我,針對洛茵帝國的人也是我,不過您不用擔心,我所做的一切依然是為了洛茵帝國,為了它不會在五十年后被冠以上另外的姓氏,為了你們特蘭澤家族?!?/br> 安德魯?shù)难壑谐錆M了懷疑和茫然。 “我有我的方法,只要一步一步走下去,就能確保您的洛茵帝國萬無一失?!?/br> 形如玩弄獵物的最惡劣的獵食者,蘇逝川歪著頭,眸底帶笑,嗓音溫潤,手上卻是在威脅。安德魯一顆心隨著他的敘述起起落落,不敢不信,又不敢全信,到現(xiàn)在也沒看出他究竟打算做什么,只覺得這平日看上去矜持冷靜的年輕人,眼下竟帶上了幾分說不清道不明的邪性。 “這三年以來,我每天都過得小心翼翼,機關算盡。您構筑出了一座象牙塔,卻沒想過我回來以后孤身一人的被動,但是我挺過來了,舉步維艱地走到了今天,更有幸親耳聽見了您的囑托和您的信任?!?/br> “陛下,在這一世,屬于您的部分已經(jīng)提前結束了?!?/br> 安德魯身子劇顫,眼神萬分驚恐。 蘇逝川悲憫地看著他,道:“不過您要記住,取您性命是因為皇儲殿下等不及要坐上群星之耀的位置,而我只是按照計劃遵循了他的意思?!彼偷鸵恍?,“殺了您的是您親自選定的繼任者,兩世如此。” 話音沒落,封在喉間的兩指果斷壓下。暗器鋒銳的邊緣割穿皮rou,直扎進動脈。 蘇逝川直起身子,手臂朝側面揚起,血線隨慣性飚出,飛濺上旁邊的書架,另一只手依然捂在對方臉上,整套動作一氣呵成。 過了幾秒,一道細紅的傷口才在頸前浮現(xiàn)出來,下一刻血漿噴涌而出!安德魯身體痙攣抽出,被封死的口部大張,卻發(fā)不出一點聲音。 同一時間,書房僅有的一扇彩繪玻璃窗從外面爆開,身穿暗色作戰(zhàn)服、兜帽深戴,面罩掩面的封塵破窗而入,見狀不覺擰緊眉心。 “你怎么自己動手了?” 他話音沒落,門外驀地響起一記撞擊聲。緊接著sao動傳來,書房門被擂響,一名禁軍急道:“統(tǒng)領,有刺客!” 封塵第一時間看向蘇逝川,猛然意識到什么:“無名者?他們的目標是——” 就在這時,窗口再次蕩進來一個黑衣人影,來人短暫遲疑了一秒,繼而果斷抽出光劍,揉身貼近,朝蘇逝川悍然出手。 ——to be tinued 作者有話要說: 忽然發(fā)現(xiàn)西法和逝川還挺像,難怪是西皮【doge】 第59章 chapter 59 【當圣光染血】 “逝川小心!”封塵急道。 蘇逝川劈手抽出腰間的光劍手柄, 釋放出劍身, 正面接下黑衣人的攻擊,振臂格擋開來。極月力量不及,整個人向后倒退數(shù)步堪堪穩(wěn)住身體,一定神,目光滑向扶手椅上的人, 這才驚覺皇帝竟然死了! “你!”極月不了解內情,此番不過是按照蒼星隕的安排行事, 她看了看蘇逝川又看了看不遠處的另一名“刺客”,眸底漸漸浮起一絲訝異,“你們竟然暗殺了帝國皇帝!”她一怔,下一秒即刻反應過來, 譏諷道, “看來是西塞等不及上位了?” “聰明?!碧K逝川冷笑著揚起嘴角,繞過書桌, 橫身擋在封塵面前,看似保護同伴, 實則是為了避免他插手誤傷極月, “你先走,”他頭也不回地說, “別再說話,以免暴露了身份?!?/br> “他們是來暗殺你的,”封塵壓低聲音,一雙眼死死鎖在極月身上, “我怎么可能走?!” 這個結果是在蘇逝川的計劃之內的,換句話說,只有封塵留下,另外三人才會更方便脫身。 然而計劃歸計劃,蘇逝川還是要表現(xiàn)出相應的焦急,正欲開口反駁,與兩人對峙的極月卻沒打算給他們更多廢話時間,手腕一擰擺正劍身,再次出手進攻。封塵反將蘇逝川擋在身后,提劍迎上。 兩人錚然交手,光劍灼熱的劍身撕咬在一起,登時電流四濺。 這里空間局促,極月的身手不及封塵,時間一長必然會落于下風。而且皇帝已死,他需要借助各方混戰(zhàn)的局面洗脫嫌疑,不適合在這里久留??紤]到以上兩點,蘇逝川轉身直奔書房大門,一劍刺穿鎖芯,大力一擰,然后起腳將門踹開。 門板開合受到了阻擋,蘇逝川垂眸一看,只見不久前向他通報的禁軍倒在地上,顯然已經(jīng)斷氣了。蘇逝川跨過尸體,快步?jīng)_進禮拜堂。見目標脫身,極月心中大急,將光劍用得極為狠辣,逼迫對手后退,找準空隙緊跟出去。 整座大廳一片混亂,幽暗的燭光將人影投射上墻壁和地板,形成一大片光怪陸離的搖曳影像。 蘇逝川貼墻故意不被下屬發(fā)現(xiàn),按下耳麥單連蒼星隕,吩咐道:“極月被纏住了,幫她脫身?!?/br> “是。”蒼星隕回,“你那邊怎么樣?” 蘇逝川淡淡道:“死了?!?/br> “我們什么時候撤離?” “等該來了的都來了,你們就暫時離開?!?/br> “明白?!?/br> 交代完,蘇逝川走進兩排長椅之間的過道,眸子瞇起,凝神掃視過禮拜堂,專注尋找西法的身影。忽然,他感覺腳踝一緊,下意識就要提劍,卻聽見對方顫聲急道:“中將,是我!是我!” 蘇逝川低下頭,正看見皇帝的貼身總管從椅子下爬出來,身體抖得快脫型了,像抓住了救命稻草似地緊緊摟著他的腿:“有刺客……來、來刺殺陛下……快讓您的人來——” “來不及了,”蘇逝川在他面前單膝跪下,心平氣和地看著他,“因為你的陛下已經(jīng)死了。” 總管一愣,仿佛連顫抖都忘了,他驚恐地回望著蘇逝川,手指僵直,一寸一寸從他的靴筒上拿下來:“你為什么這么鎮(zhèn)定?”他向后挪了挪,“難道你早就知道?是你!你究竟是什么人?!” 他失聲尖叫,那叫聲很快被四起的打斗淹沒,像徒勞投入水中的一粒沙。 “我是皇儲的人,”蘇逝川拿劍尖指著他的脖子,“殿下有令,一個不留?!?/br> 總管的瞳孔驟然緊縮,眸底映著劍身雪亮的藍光,他的身體向后僵住,似是卡死在長椅跟地面之間的狹窄縫隙,而失光的眸子里還倒映著那人抽劍而去的背影——一切不過說話間的短短數(shù)秒,他連遲疑都沒有。 同一時間,封塵緊隨刺客出了教堂書房,倒掛在墻體浮雕上的蒼星隕一躍而下,直接了斷地把人截住。封塵腳下急停,握住劍柄的五指不覺扣緊,兩人裝束近似,均是面罩掩面、兜帽深拉的刺客扮相,封塵留意到對方落出帽檐的一縷銀發(fā),徹底確定了他們的身份。 “看來逝川在你們的暗殺名單上了?” “殺他不是因為他是蘇逝川,”蒼星隕摸向腰間的暗器,猶豫了幾秒,還是改為取了把無毒的飛刀出來,“而是因為他是西塞的狗。” 封塵臉色瞬間沉了下來,蒼星隕早就習慣了別人用類似的眼神看自己,起手按下耳麥,不緊不慢地說:“剛才忘記問了,能傷么?” 禮拜堂的另一邊,蘇逝川跟終于擺脫了干擾者的極月狹路相逢,聞言仔細思忖了半秒,回道:“別太過分?!?/br> “明白?!鄙n星隕重新看向封塵,心想,不死就是不過分。 另一邊,極月狐疑地擰緊眉心,質問道:“你在跟誰聯(lián)系?!” 蘇逝川松開耳麥,看著她笑得一臉溫和:“老師的事,不需要學生過問?!?/br> “住口!”極月厲聲道,“今晚是你不幸,我們boss要求必須取了你的命,蘇教——” “你下不了手?!碧K逝川淡定打斷她。 極月驀地靜了,垂在身側的手被捏得骨節(jié)作響:“誰說我下不了,蘇教,你明明一點都不了解我!” 話音沒落,極月踏上長椅縱身躍起,凌空時身子扭轉,改雙手握劍朝蘇逝川發(fā)出蓄力一擊。兩人實力相差懸殊,蘇逝川有意讓她,更需要她在自己身上留下暗殺的印記,所以不僅不避,反而垂下了執(zhí)劍的手,巋然不動地站在原地。 千鈞一發(fā)之際,極月猛然收手,劍鋒因此偏轉,劈開了要害,徑直刺入蘇逝川肩窩。 “你——!” 極月眼眶通紅,抬眸迎上蘇逝川的眼睛。光劍劍身的溫度極高,這一下即使沒中要害,其本身攜帶的有害射線也足以熔化掉人的血rou。刺鼻的焦糊味彌漫開來,極月不受控制地渾身發(fā)抖,牙關咬緊,只想盡快把劍抽出來。 蘇逝川比她淡定得多,察覺到對方的意圖后,他忽然伸手扣住極月的腕子,與此同時擰身起腳,徑直側踢上對方腰側。極月毫無防備,生生吃下了這擊,整個人凌空飛出數(shù)米,轟然撞上長椅,萬分狼狽地滾落在過道間。 直到這時,蘇逝川才把光劍從肩膀上取下,收攏了劍刃,一步一步朝她走過去:“現(xiàn)在你再說,我到底是不是了解你?” 極月痛得眼前發(fā)黑,手肘撐著椅面,艱難起身。 “那又怎么樣?”她嗓音發(fā)顫,態(tài)度卻是堅定的,“只要你繼續(xù)留在西塞身邊,烏鴉就會一次又一次地下達暗殺你的命令,我確實下不了手,可如果換了別人,你就必死無疑了!” 蘇逝川笑而不語,伸手揩了些肩膀的血,用手指攆開。 兩人身后,西法隔開保護在身前的三名禁軍,沖向蘇逝川,一把將他抱在懷里:“你怎么樣?” 蘇逝川這才表現(xiàn)出一點傷者該有的虛弱,側頭看向西法:“有刺客還到處亂跑,你什么時候才能聽話?” “我不需要被你的人保護?!蔽鞣ò讶司徒丛陂L椅上,接過他手中那把光劍,轉身走向極月。 蘇逝川沒攔,安心坐在那里休息,目光靜靜追逐這西法的背影,看那位被他保護了三年的小皇子今天提劍擋在了他面前。 ——他終于等到了這一天。 “你不攔么?”蒼星隕的聲音自通訊頻道響起,“極月對你下不了手,對別人可沒有那些亂七八糟的心思。” “不攔?!碧K逝川說:“極月是個不錯的對手,正好讓西法練練?!?/br> 蒼星隕靜了幾秒,漠然評價:“真偏心?!?/br> “那是我男人,不偏他偏誰?”蘇逝川查看通訊器時間,抬腕的動作拉扯到了傷口,他疼得微微擰眉,問,“你那邊怎么樣了?” 頻道里依然有打斗聲,顯然沒有結束,蒼星隕氣息微喘,過了一會兒說:“挺厲害?!?/br> “那當然,他的實力可不是假的?!碧K逝川笑道。 “……”蒼星隕有點郁悶,“你在我面前夸跟我動手的人是不是不太合適?” 蘇逝川起身站起來:“當然,還是我們家星隕更好一些?!?/br> 十余米外,被敷衍的刺客先生眉心淺蹙,更加郁悶的是自己竟然做出了疑似“求表揚”的行為。 就在這時,大廳的打斗終于驚動了教堂休息區(qū)的人,大量皇室禁軍從各個入口包圍進來。 見時機差不多了,蘇逝川提醒星隕準備撤退,不遠處西法跟極月的優(yōu)勢逐漸拉開,極月的面罩被挑掉了,臉頰掛了道極深的傷口。蘇逝川擔心在這樣下去極月會受重傷,忙親自加入戰(zhàn)局,佯裝幫忙,實則給極月制造脫身的機會。 蒼星隕的命令應該已經(jīng)傳達過來,極月雖然心有不甘卻并不戀戰(zhàn),在一個西法被蘇逝川擋住身位的空當抽身而去。蒼星隕擺脫掉封塵,偷襲禁軍的三人會合,從書房的破窗匆匆離開。封塵也不敢久留,跟對方一齊逃進書房,順手割下皇帝的頭顱一起帶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