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xiàn)在的陸一大腦是空白的，魂魄是飄散的，智商是下線的，整個人是暈乎乎的。

    她腦子搭線：“情哥哥？”

    剛說完，她就被謝向謙緊緊箍在懷里，臉蛋貼著他的胸膛，感受他胸膛陣陣發(fā)顫，聽到他胸腔發(fā)出帶笑意的顫音，才意識到自己說了多傻得話。

    陸一：“哥哥，你也是喜歡我的？”

    謝向謙無奈：“我就表現(xiàn)得這么不明顯？”

    陸一：“不是。是我怕像以前一樣，都是我自以為是的錯覺?！彼痤^，不錯眼地看著他，“很多人說，喜歡一個人，很可能會產(chǎn)生他也喜歡你的錯覺。我只是有點兒害怕……”

    謝向謙替她撥開擋到眼睛的碎發(fā)，盯著她眼眸，柔聲卻一字一句肯定道：“一一，不是錯覺?！?/br>
    陸一笑著說：“我現(xiàn)在知道啦?！?/br>
    “以前也不是?！?/br>
    “那為什么……”陸一不解。

    謝向謙打斷，問：“一一，如果我將來變成我父親那樣，你會怎么做？”

    陸一皺眉，反應(yīng)意外的大：“你不會！你怎么會提他，是因為住在這里的緣故嗎？”

    她想從謝向謙懷里掙扎著爬起：“我們?nèi)ノ壹易∫煌恚魈爝€是找酒店。”她說著說著，聲音越來越低，掙扎的動作也停下，瞪大眼睛望著謝向謙。

    她好像突然明白了什么，下一秒，剛停了不久的淚雨一下子涌上眼眶，她咽下哽意：“哥哥，如果你變成他那樣，我會把你送進醫(yī)院，然后徹底離開你。徹徹底底?！?/br>
    謝向謙聽到答案，笑了，好似很滿意：“你果然是最了解我的人。”

    可你忘了，我也了解你，你嘴上說得那么決絕，眼睛訴說的卻全是不舍。

    陸一剛要說話，謝向謙就將她重新攬回懷中：“不過，你放心。我不會讓自己變成他?！?/br>
    陸一臉一側(cè)緊貼著謝向謙的胸口：“哥哥，你看偶像劇嗎？有一種劇情，已經(jīng)老套到連國產(chǎn)偶像劇都不屑一用。”

    謝向謙感受到胸口的濕意，順著淚娃娃的話說：“車禍？”

    陸一笑了下，說：“不是。是女主角身患絕癥，但她太愛男主家，怕因此拖累他，更怕他傷心難過。所以選擇瞞著男主，孤身遠走他鄉(xiāng)。她是不是很偉大？”

    謝向謙輕輕一笑，沉著聲，沙啞地回答胸前的小機靈鬼：“不偉大。只站在自己的角度考慮問題，是自私；自作主張?zhí)鎸Ψ阶鰶Q定，是愚蠢；最后一個人舔.舐傷口，是可憐。所做這一切，都只成全了自己，哪里考慮過對方的感受。你說，對方是被拋棄后的痛苦，還是得知真相后的折磨？”

    陸一又涌上些許淚意，哽咽道：“沒有第三個選項嗎？或許，她只是心疼?！?/br>
    兩人都沒在說話，沉默半響。

    陸一打破沉寂，問：“她還想知道，若時光能倒流，他這次會怎么選擇?！?/br>
    謝向謙松了手，拉開些距離。兩個人側(cè)躺著，靜靜地看著對方的眼睛。

    眼睛里流露出很多東西，但他們都讀懂了。

    謝向謙：“一一，我也喜歡你?！?/br>
    他的眼神是那么溫柔，話語卻是那么苦澀：“可我恐懼，我的愛，會變成你的災(zāi)難。”

    “我的父親，一個偏執(zhí)型精神分裂患者，人前風度翩翩，人后以施暴來獲取滿足感愉悅感；我的母親，一個常年被家庭暴力的女人，從受害者，被‘傳染’成同父親一般的施暴者；我所謂的家，不是什么作文里避風的港灣，是精神病院，是受刑場?！?/br>
    陸一顫著手，試圖捂住謝向謙的嘴：“不，哥哥，我聽到答案就夠了。”

    謝向謙的聲音比陸一平靜多了，他握住她的手，冷靜道：“一一，我想說完。”

    他睡衣領(lǐng)口寬松，剛剛一番動作下來，右肩裸.露出一塊兒，上面有一長條狀與周圍迥異的皮膚，一直往衣下延伸。

    一些陳年舊傷總要漸漸浮出水面。

    ——“在外我要做一個完美到極致、人人稱道的‘別人家孩子’，在內(nèi)要學會做一個奴隸，任打任罵的奴隸,茍延殘喘地活著。常言道，虎毒不食子?？捎行┤祟惐壬筮€狠毒無底線。而我，”謝向謙頓了下：“我是這部分人類的后代，身上流著他們惡毒的血。我自己也不知道，是否骨子里也刻了同樣殘暴的基因，是否有一天也變成這樣以傷害至親為樂的人?！?/br>
    ——“我怕有一天，我會傷害你，甚至會彼此折磨、禍害下一代。如同我的父母，相愛過后，除了相互廝殺，就是撕咬他們愛情的結(jié)晶?！?/br>
    ——“我很想和你在一起，但又怕和你在一起的我，最終會毀了你?！?/br>
    ——“這樣像定.時.炸.彈的我，你還要嗎？你敢要嗎？”

    17.第十七章 第二個愿望（2）

    陸一側(cè)躺著，靜靜地看著他，眼淚糊住她的眼睛，可她眼前卻清晰的浮現(xiàn)，十年前，一個姑娘露著小虎牙，笑瞇瞇又有點害羞，鼓足勇氣說：“哥哥，我喜歡你，做你女朋友好不好？”

    而她心愛的少年，將內(nèi)心所有的忐忑不安一一坦白。

    她知道，那個十七歲的少女會用力點頭：“要的！”

    陸一主動傾身環(huán)抱緊謝向謙，下巴擱著他頸窩，掉著眼淚微笑：“不用時光倒流，現(xiàn)在也不晚。我們只分開一個十年，但接下來還有很多個十年，我們會一起走下去。”

    柔軟的呼吸撩過謝向謙耳畔，他這一瞬間忽然說不出話，只把她攏得愈加緊，恨不得將她揉進身體內(nèi)。

    陸一：“哥哥，以后不管遇到什么，我們都這樣處理好嗎？家人般互相坦誠，一起面對，而非隱瞞對方。即便是為對方好?！?/br>
    謝向謙親了親陸一耳垂，溫聲道：“好。”

    ……

    “多想你在我身旁/看命運變化無常，體會這默默忍耐的力量/當春風略過山崗，依然能感覺寒冷/卻無法阻擋對溫暖的向往……[1]”

    手機鈴聲打斷了倆人擁抱的溫馨氣氛。

    陸一這才意識到，自己穿著外套，半蓋著被子，還緊緊抱著謝向謙，也沒嫌熱不舒服。

    她從衣兜口袋里掏出手機，一看來電顯示，唰的一聲坐起，朝謝向謙食指貼唇“噓”了一聲，接聽電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