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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玄幻小說 - 誅鶴在線閱讀 - 第81節(jié)

第81節(jié)

    “那竹死島的人不就是偃門的人嗎?”哲隆皺眉,就算是妖修但也同那些魔修狼狽為jian,為何門主覺得是兩撥人?

    “偃門殺妘姒還算有緣由,”因為妘姒對常嘉賜十分重要,“他們?yōu)楹我獙率弰邮??”而且蘼蕪還是在青鶴門失蹤的,難道好容易進(jìn)門就抓一個回去煉魂?

    “門主覺得殺蘼蕪的另有其人?”破戈問,“是一個很需要修為的人?”

    東青鶴未回,只是垂下眼不知在想什么。

    此時外頭傳來急促的腳步聲,這回不是青字輩的小廝了,而是金部的弟子,也就是哲隆的手下。

    那弟子急道:“門主,萬遙殿的天羅刀,還有……其他幾樣?xùn)|西剛才都被人劫走了!”

    “什么?!”哲隆拍桌而起,“哪來的賊子?!好大的膽子!”

    那弟子猶豫了下:“是……是常師弟,他闖入萬遙殿拿了東西就離開了青鶴門!”

    眾人皆驚,紛紛向東青鶴看去。

    常嘉賜走了?!

    第九十七章

    前一刻東青鶴離開片石居, 后一刻在榻上睡得香甜的常嘉賜便睜開了眼, 他看著空空如也的手,又看了眼胸口的護(hù)身符, 慢慢坐起了身。

    那把天羅刀、那條絡(luò)石鞭, 還有一枚紅纓玉已在萬遙殿放了快兩個月, 起先自然是有人把守的,可久未見常嘉賜惦記, 連東青鶴都有些大意了, 于是讓常嘉賜奪了個措手不及,再發(fā)現(xiàn)時人都沒了蹤影。

    而拿上這些東西的常嘉賜迅如極電的掠出青鶴門, 提氣騰躍近一個時辰后, 來到了一處寬闊之地, 眼前急湍甚箭猛浪若奔,金橙色的大海在艷陽之下就像一團(tuán)團(tuán)洶涌燒紅的火,壯闊中又帶出nongnong的魔魅陰森。

    此地便是黃蘆火海,修真界中一片荒蕪卻又極兇之地, 傳言海內(nèi)有無數(shù)妖物蟄伏, 尋常修士每每過此皆是九死一生, 故而平日罕有人至。不過仍有一些神秘詭奇的門派棲身于此,其中就有一個島嶼名為竹死。

    常嘉賜凌空而起,百步之內(nèi)就穿過了那被人忌憚的火海,踏著熟悉的小徑落到了島上,同時他袖中的絡(luò)石鞭已滑至手心,眼內(nèi)滿含殺機(jī), 仿佛此刻誰來都難以從常嘉賜的手底逃脫。

    只不過最后這殺戒卻沒有開成,因為常嘉賜一路行去,一個人都沒有遇上。

    他在竹死島過了幾年,對這兒的地形和情形也算熟識,平日這時候島內(nèi)該是十分熱鬧的,尤其是教中的演武場,會有不少弟子在清晨比試切磋,還有來回的侍者,為何此刻都沒了聲息?

    常嘉賜又在教內(nèi)繞了一大圈,的確沒有見到一個人影,不僅如此,屋內(nèi)的桌椅傾覆,擺設(shè)凌亂,到處都有打斗的痕跡,但是卻沒有看到尸首。

    有人襲擊了竹死島?會是誰呢?那些所謂的正派人士嗎?青鶴門?

    常嘉賜一一思量,可今早也沒聽東青鶴提起,應(yīng)該不是他,那是九凝宮?可常嘉賜不認(rèn)為妘姒死了,花見冬會那么好心費工夫來為她報仇,而且滅瑤迷閨他們的道行并不比九凝宮的人低,就算稍有傷亡也不該像是被掃蕩過了一樣。

    難道是偃門?但竹死島的人為他們效力,偃門何故要反過來搞他們?

    常嘉賜想了一通都沒尋到答案,只是雖然沒有答案,但他知道,竹死島無論發(fā)生什么事都和偃門脫不了干系,自己要想追查出點什么,只有自那里下手。

    握了握腰間的天羅刀,常嘉賜眸內(nèi)兇光一閃,返身從竹死島躍出,向修真界北面飛去。

    雖說東青鶴反復(fù)告誡他此處兇險,但眼下的常嘉賜已沒有什么好顧忌的了,他憑著當(dāng)時和沈苑休來過一回的記憶,順利的找到了偃門的入口。不過經(jīng)過之前幾番交手,幽鴆也知道青鶴門等人在想法子對付他了,相比較他之前所見的松散隨意,偃門明顯加派了守衛(wèi),門外瘴氣繚繞,遠(yuǎn)遠(yuǎn)看著都覺威壓森森。

    常嘉賜一邊遙望,一邊慢慢凝起腹內(nèi)的氣息,忽的耳際紅光一閃,他整個人便消失在了原地!

    偃門內(nèi)的魔修只覺眼前隱約晃過一陣?yán)滹L(fēng),再去尋卻什么都沒看見,只當(dāng)自己過度緊張,出現(xiàn)了幻覺。

    雖然有紅纓玉傍身得以入到門內(nèi),但偃門那么大,常嘉賜若要細(xì)查還真猶如大海撈針,結(jié)果就是他在里頭兜兜轉(zhuǎn)轉(zhuǎn)了近一個時辰修為耗了不少卻依然一無所獲,常嘉賜知道要再這樣下去,不是他自己找得筋疲力盡就是最后被人發(fā)現(xiàn)讓幽鴆給甕中捉鱉,正打算尋個魔修下手嚴(yán)刑逼問一番,沒想到機(jī)會卻自己送上了門。

    遠(yuǎn)遠(yuǎn)的,常嘉賜竟然看到了幽鴆。

    那個男人依然戴著面具,身后隨了三四個侍從,正從一座石橋上走過。

    常嘉賜眼內(nèi)一閃,心道真是天賜良機(jī),立時尾隨而上。他本打算待幽鴆回房或者是行到人少處就對他下手,結(jié)果幽鴆下了橋并沒有往那前繼續(xù)而去,而是拐了個彎來到了湖邊。

    那里的岸沿種了許許多多的樹木,儼然就像一處密林,幽鴆讓那些侍從都等在了林邊,自己走了進(jìn)去。

    常嘉賜正欲跟上,幽鴆卻忽然停步,似有所覺的回過了頭。

    常嘉賜嚇得一怔。

    有一瞬間他真的以為幽鴆發(fā)現(xiàn)了自己,因為那面具下的眼神如此犀利,不偏不倚的凝視過來。

    不過很快常嘉賜就知道是自己多慮了,幽鴆只是回了下頭后就又邁步向前了。

    常嘉賜的紅纓玉那時可是連鬼差和東青鶴都騙過去的,區(qū)區(qū)一個幽鴆如何辨識得了這界外之物?常嘉賜稍稍安了安心就要欺近,結(jié)果一抬頭卻發(fā)現(xiàn)眼前沒了那毒鳥的影子。

    去哪里了?!

    常嘉賜莫名,明明剛才還在眼前的。

    花了那么多的功夫好不容易來到了這里,常嘉賜沒理由輕易放棄,明知前路兇險,但積郁在心的憤恨又讓他甩脫了所有的顧慮,依然執(zhí)意向前。

    常嘉賜開始在那小樹林里尋了起來,一圈……兩圈……外頭瞧過來這林子也就一、兩畝地的大小,常嘉賜卻愣是在里頭怎么都繞不出來,他不僅尋不到幽鴆去哪里了,他連出口都找不到了。

    很顯然這里被人布了迷陣,而且是極強(qiáng)的迷陣,常嘉賜向來對這些東西都不拿手,要讓他破陣簡直是難上加難。

    常嘉賜想著,收了紅纓玉的屏障,咬牙握上了天羅刀的刀柄,既然破不了這陣,自己就燒了這偃門,大不了和那毒鳥同歸于盡……

    眼見常嘉賜的瞳仁閃出了腥紅打算破罐子破摔,忽然一陣輕巧的腳步從遠(yuǎn)處傳來。常嘉賜回神,連忙要往一棵樹后閃避,沒想到這陣勢里頭的地形交錯混亂,腳步聲是從后頭來的,常嘉賜往前面跑,結(jié)果卻迎面和那來人撞在了一塊兒。

    常嘉賜一驚。

    對方也是嚇了一跳。

    那人穿得并不是偃門的弟子服,更像是伺候人的小廝,常嘉賜以為這回一定要暴露,轉(zhuǎn)眼天羅刀抽出要架上對方的脖子時,那人卻先一步舒了口氣,對常嘉賜露出無奈的表情。

    “哎喲,公子……您怎么出來了?”

    常嘉賜莫名。

    對方卻快步上前一把將他扶起,緊張的拍著他的衣袍:“門主讓您好好在屋里待著的,您看您,偷偷換了衣裳跑出來,虧得被奴才發(fā)現(xiàn)了,要有個三長兩短,門主怪罪起來怎么辦?”

    常嘉賜捏在刀柄上的手緊了緊,又緊了緊,緩緩松開了。

    “……我只是想出來看看?!背<钨n低下聲道。

    小廝嘆了口氣,輕輕扶著常嘉賜向林子一頭走去:“奴才明白,奴才也曉得您日日在苑內(nèi)住悶了,門主也心疼著呢,這不著人給您帶了不少人界的好東西,您一定喜歡?!?/br>
    兩人說了沒幾句,那小廝竟領(lǐng)著常嘉賜出了林子,而眼前的景致卻看得常嘉賜心內(nèi)一驚。

    偃門的殿宇多為高堂大廈黑瓦灰墻,遠(yuǎn)遠(yuǎn)望去雖然恢弘,卻透出深深的幽冷逼仄,毫無半點人氣。然而眼前的地方卻完全不同,朱樓碧瓦青磚白階,蔥蘢的草木繚繞四處,香氣馥郁間彩蝶翻飛,這哪里是偃門,這根本就是一處富貴人家的庭院。

    而隨著那小廝越走越深,常嘉賜的臉色也變得越發(fā)青白,這回廊,這假山,這小亭……一步步,一處處……為何都如此讓他熟悉,直到來到一棵高大的梨樹前,站在那院子門外,常嘉賜再邁不動一步,眼睛也徹底紅了。

    他認(rèn)得這里……就算忘卻所有他也不會忘記這里。因為多少次午夜夢回,多少個魂牽夢縈,他總希冀自己睜開眼就站在這方院子里,而那一切的一切都只是他懶怠功課打了個小盹兒做下的一場噩夢……

    “公子?”小廝見他怎么不走了,疑惑的回過頭來。

    常嘉賜茫然回神,呆呆的問:“我……住在這里嗎?”

    小廝頷首:“對啊,您怎么了?是不是身子不舒服又有些糊涂了?”

    “是、是……我糊涂了,是我糊涂了……”常嘉賜重重抹了把臉。

    那小廝見他神色不對又要上來扶他,卻被常嘉賜避開了:“不、不用……我自己進(jìn)去,自己走……”

    “哦,那我去給公子端藥,您可不能再像上回一樣亂跑了,外頭那么危險,您要在迷陣?yán)镱^費了神,門主可要心疼?!?/br>
    小廝一邊絮叨一邊快步向一旁走去,他一點都不像偃門的弟子,他的身上甚至沒有半點魔氣,更像是一個凡人……

    常嘉賜越想越恍惚,他又盯著門前的梨樹看了半晌才緩緩走到門邊,抬手去推。

    門沒有關(guān),幽幽開了一道,任常嘉賜走了進(jìn)去。

    門內(nèi)的東西不多,但處處精細(xì)考究,也處處……一模一樣,那桌那椅,那屏風(fēng)那軟榻,連八寶架上的青玉瓷瓶都擺得分毫不差。

    而案幾上則放著一副才寫好的字,連墨跡都未全干:

    生涯雖舊,衣食足夠,區(qū)區(qū)自要尋生愛。

    一身憂,一心愁,身心常在他人彀,天道若能隨分守。

    身,也自由;心,也自由。

    常嘉賜瞪著那清秀的點豎撇捺,渙散的神思一點一點聚攏了起來,他忍不住抖著手覆上了紙面,僵硬的來回摩挲……

    若旁的死物還能因時間久遠(yuǎn)記憶偏差,可這個,這個是騙不了人的。

    他就算認(rèn)錯所有,也不會不識得自己的字跡!

    這是為何……這是為何……

    就在常嘉賜已是有些分不清現(xiàn)實與夢境的時候,遠(yuǎn)處驀地響起一陣清脆的笑語,猶如一柄利劍擊穿了常嘉賜搖擺的心。

    “幽鴆,你怎么又回來了,都說了不用緊張,我會乖乖待在屋里的……”

    話說一半斷了,對方仿佛也發(fā)現(xiàn)到了屋里忽然出現(xiàn)的不速之客,一時頓在了那里。

    常嘉賜沒動,對方竟然也沒動,兩人便這么一前一后呆站了半晌,身后的人終于先一步走了上來。

    雖然常嘉賜已是感知到了什么,但真待他抬起眼對上眼前的那張臉時,他還是忍不住露出了驚駭?shù)谋砬椤?/br>
    一張和自己一模一樣的臉……

    不,不止臉,身形、舉止、步態(tài)、笑容皆半點不差,就好像眼前擺了一面鏡子一般。

    笑容,是的,不同于常嘉賜如遭雷擊一般的神色,走至他面前的那個人在驚異一瞬后卻對他彎起了嘴角,綻出一個似悲似喜的微笑來。

    他用那如出一轍的嗓音溫軟的笑道:“嘉賜,你終于來了?!?/br>
    第九十八章

    有一瞬間常嘉賜覺得其實自己還陷在那片小樹林中, 根本沒有走出來, 這是幽鴆發(fā)現(xiàn)到他在這里便故意布下的局,為了捉拿迷惑常嘉賜而設(shè)下的局, 這不是真的, 只是一個難以言說的幻境而已。

    可是幻境能幽微到連那些彼時埋葬于記憶深處的細(xì)枝末節(jié)都貼合毫厘嗎?常嘉賜不懂奇門遁甲八卦符咒, 但虛幻偽真他還是能分得出來的……而眼前的這個人,就是真的。

    不是影子, 也不是幻形。

    “你是誰?”

    面對對方一副與自己別來無恙甚至對他的到來期盼已久的口氣, 常嘉賜緊緊皺起眉,滿臉的防備。

    眼前人仍是笑著的:“我們見過的, 你忘了嗎?”

    見過的……

    如果自己見過這樣一張臉怎么可能輕易遺忘, 而這不過是常嘉賜第二次到偃門來, 和對方根本沒有……等等,第二回 ?!

    這個人剛才還在叫幽鴆的名字,用著那般熟稔自然的口氣,之前聽那小廝所言, 幽鴆對他也十分掛心, 這偃門之中能得幽鴆如此相待的常嘉賜思來想去, 只有一個人,那個自己第一次來此就遇上的神秘少年……

    “你、你就是那……祺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