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節(jié)
“沒關(guān)系?!?/br> 就在這時(shí),夏憐突然留意到,寧歌公主的手腕上有一道疤痕。 她愣了一下。 寧歌公主見她在看自己手上的疤,放下了茶壺,苦笑著說道:“很丑陋,是不是?” “不是,我不是那個(gè)意思……”夏憐有些懊惱,剛剛竟一直在盯著人家的傷處看。不過寧歌公主接下來說的話,才真正令她大吃一驚。 “我曾經(jīng)為了一個(gè)男人而自殺過……兩次?!?/br> 夏憐不由得瞪大了雙眼,不敢相信自己剛剛所聽到的。 高貴的寧歌公主,永遠(yuǎn)是男人在圍著她轉(zhuǎn),也永遠(yuǎn)是那些男人在為她而尋死覓活??墒窃趺磿?/br> “第一次,是當(dāng)著我父皇的面。我求父皇下旨賜婚,可是他不同意。父皇多么疼愛我啊,他說小歌,嫁給一個(gè)不愛你的男人有什么好??墒俏也宦牐曳且藿o他,還威脅父皇,如果他不賜婚我就自盡。我真的喝藥了,好在御醫(yī)來得快,及時(shí)給我服了解藥。當(dāng)時(shí)把父皇急壞了,可是,他仍然沒有同意。父皇只是說……除非我能證明,他對我有感情——哪怕只是一點(diǎn)點(diǎn)——否則,他絕不會讓我嫁給他。” 夏憐聽著寧歌公主講述這一切,有些心疼她。 “后來,我當(dāng)著他的面……我……我放棄了自己所有的尊嚴(yán)……”說到這里,寧歌公主的聲音有些哽咽。 她至今仍舊記得,他一身清冷白衣坐在她面前,冷俊的眉眼間沒有絲毫感情,就那樣無比冷漠地看著她一件又一件地脫衣服,一直到她全身不著寸縷。當(dāng)時(shí)她心碎絕望,拿出一把匕首對他說:“你若不要我,我便割腕自盡?!?/br> “公主不值得為我如此?!?/br> 他薄唇輕啟,只留下如此淡漠至極的一句話,仿佛無論她做什么都與他無關(guān)。她一咬牙,就在自己的手腕上狠狠劃了一刀,鮮血流淌,將他的一片衣角染紅。 他終于站起身來,卻連看也不曾多看她一眼,而是轉(zhuǎn)身對門外說道:“公主受了傷,叫太醫(yī)過來。” 連這樣一句話都是冷冰冰的。 此前她一直以為,哪怕他不愛她,可是如果眼睜睜見著她如此傷害自己,也多少會有那么一點(diǎn)點(diǎn)憐惜之情,哪怕這不是愛,可是疼惜總會有,哪怕只有一點(diǎn)。 可是那一刻她才知道,原來眼前的人,竟是連這樣一絲憐惜都不會給她。 她知道他是經(jīng)常見到血的人,她也知道所有與他有關(guān)的一切傳言都是真的—— 他無情、殘忍、冷漠,終此一生,都不會對任何女人動(dòng)心。 在那一刻,她才終于徹底絕望。 夏憐聽寧歌公主講述這一切,覺得心里很難受,不禁為她而感到悲戚。她安慰道:“公主,您也別太難過了。他不懂您的好,是他沒有這個(gè)福分。你一定,能夠找到屬于你自己的真命天子。” 寧歌公主突然伸手握住了夏憐的手,眼底似乎隱約泛著淚光:“你……能不能幫我?” …… 夏府 書房里,朔陽對夏意匯報(bào)道:“已經(jīng)根據(jù)您的吩咐,派了暗衛(wèi)跟著兩位小姐。大小姐在跟程公子在一起,二小姐還在寧歌公主那里,不過一旦有什么變故,所有暗衛(wèi),包括皇宮中我們的人,定會第一時(shí)間保護(hù)二小姐的安全?!?/br> 夏意的冷眸愈發(fā)幽深。 “寧歌這個(gè)女人,夠狠。如果她真的盯上了夏憐,她定然難以招架。” 一個(gè)對自己都狠得下手的女人,對別人,只會更狠。 所以,他絕對不會讓寧歌公主傷害到夏憐。哪怕是打她的主意,都不行。 第65章 寧歌5 “你能不能幫我?” 寧歌公主拉著夏憐的手,她的眼睛里隱約閃爍著淚光。 “我……我怎么幫您?公主,其實(shí)……感情的事不能勉強(qiáng)?!?/br> 夏憐雖對寧歌公主的遭遇很是同情,但她并不認(rèn)為,她再這樣繼續(xù)糾纏下去是個(gè)好主意。既然那個(gè)男人不愛她,她就不該在這棵樹上吊死,白白耽誤自己的大好時(shí)光。只要她愿意走出這段陰影,她相信她一定可以找到真正愿意疼她愛她的男人。 可是,寧歌公主卻偏偏如此執(zhí)著。 “小憐,我求你了?!睂幐韫鞯难凵癯錆M了懇求,“只有你能幫我?!?/br> “……我?” 夏憐不懂,為什么寧歌公主會那么說? “因?yàn)椤毓酉矚g的人,是你。” 秦公子?! 夏憐有些驚訝,她完全沒有想到,寧歌公主喜歡的人,竟然是秦青墨! “他前幾日來了京城,我……” “氣死我了?。?!” 就在這時(shí),夏盈的聲音突然打斷了二人的談話。 兩個(gè)人順著聲音的來源望過去,果然,夏盈已經(jīng)在往這邊走。她坐回之前的座位上,既氣憤又無奈:“這世間怎有如此死纏拉打之人!我就應(yīng)該找個(gè)機(jī)會讓大哥把他給收拾了!” “不至于吧?!睂幐韫餍α诵?,神情恢復(fù)了自然,仿佛剛剛什么都沒發(fā)生過一樣的:“你找人將他教訓(xùn)一頓便是,若是要你大哥出手,那可就不是教訓(xùn)那么簡單了。程公子就算再惹你討厭,也罪不至此吧?!?/br> 夏盈無奈地說道:“確實(shí),也是……不過他真的很討厭?。 ?/br> 寧歌公主便只是笑,夏憐也跟著笑,但心里卻還在想著寧歌公主剛剛跟她說的事。她是懂眼色之人,既然寧歌公主在夏盈過來的時(shí)候打住了這個(gè)話題,她自然不會再多言一句。 她只是覺得,這有些太過于出乎意料了。而寧歌公主說的,秦青墨喜歡她…… 她想起他之前看她的眼神,覺得似乎有那么一點(diǎn)曖昧,可是卻一直被她刻意忽略了下去。她對秦青墨,也不能說是一點(diǎn)好感都沒有,卻僅僅止步于好感。再近些,也便是引為知己——無論如何也達(dá)不到男女之情。 而寧歌公主竟然對他…… 這些事,怎么會如此之亂呢? 后來的品茶,夏憐也覺得茶水似乎都沒了滋味。 當(dāng)天夏憐和夏盈回到府中時(shí)已是傍晚。夏盈一路上都在和她說起程公子,她對他的死纏爛打簡直無可奈何。卻見夏憐似乎有些心不在焉,心事重重的樣子。 不過她倒也沒有多問什么,這一天下來都有些疲憊,夏盈想回去快些沐浴更衣睡個(gè)好覺,所以回府后二人便各自回了房。 晚上夏憐一邊洗澡,一邊想著今日寧歌公主對自己說的話。 秦青墨雖也能算是官宦世家,但他們的勢力僅限于瀛州,在京城中一點(diǎn)根基都沒有,而寧歌公主卻是金枝玉葉……這兩個(gè)人的組合,怎么想都令人覺得怪怪的。 而他當(dāng)著寧歌公主的面就對她表現(xiàn)出那般冷漠得近乎羞辱的態(tài)度……這真的很不可思議,難道他不怕公主惱羞成怒,因愛生恨而讓皇帝將他抄家么? 這太不合乎常理了。 夏憐突然覺得,寧歌公主似乎……并不像她一開始所想象的那樣。 直覺告訴她,寧歌公主是一個(gè)有秘密的人。至于她和秦青墨之間到底算是怎么回事…… 算了,這不是自己該考慮的。相比于他們的感情問題,此時(shí)她更關(guān)心的,反而是秦青墨和夏文之間的密謀。如果說夏文是因?yàn)樗赣H的事而誤會了夏意,那秦青墨呢?他與夏意作對,又是為了什么? 對了,寧歌公主今天還說,秦青墨來了京城。 秦青墨的父親是瀛州的知縣,最近瀛州比較亂,以至于不久前連夏意都親自去了一趟瀛州—— 而在這個(gè)節(jié)骨眼上,秦青墨卻來了京城,為什么? 不過很快,她心頭的這個(gè)疑問,便有了解答。 因?yàn)榫驮趲兹罩?,她便收到了來自秦青墨的一封信?/br> 他說他想見她。他還說,有一些事,他想親口告訴她。 夏憐捏著信,心情有些復(fù)雜。秦青墨的邀約,她知道,她是不能逃避的,早晚都要去。這幾日夏意一直忙著處理一些事情,因?yàn)樗岸螘r(shí)間離開了京城一段時(shí)間,這段時(shí)間里有很多事需要他一件一件解決。所以,她不想因?yàn)檫@種事再去煩擾他。 他們見面的地方是在一家茶莊。夏憐知道,這家茶莊在夏家的勢力范圍之內(nèi),秦青墨將地點(diǎn)選在這里,恐怕是為了消除她的顧慮吧。在這里,她不會遇到危險(xiǎn),不管是與誰相約,都大可以放寬心。 他是擔(dān)心……自己會不相信他么? 夏憐在心底輕輕嘆息了一聲。等她到了茶莊,秦青墨已經(jīng)在了。 進(jìn)門的瞬間,她一眼就看到了他。 突然,她似乎想起了在云海州的那一夜,他們第一次相見的場景。那時(shí)他也是穿著這樣一件青綠色長衫,顯示出君子般的翩翩風(fēng)度。她還記得當(dāng)時(shí)她曾一度被他的眸子所吸引——那真是一雙很美麗的眼睛,微微上挑的桃花目,哪怕是不笑的時(shí)候,都顯得繾綣多情、令人心醉。 秦青墨的俊美,與夏意是不同的。夏意是冬日里的冷月,孤傲清冷,而秦青墨則是春日里的暖陽,溫潤如玉。 “你來了?!?/br> 秦青墨對夏憐淺淺地笑了一下,不知是不是她的錯(cuò)覺,她似乎覺得幾日不見,他消瘦了許多。 她在他對面坐下,“秦公子……有事找我?” 秦青墨卻沉默不言,突然,他有些哀傷地笑了。 “在你心里,我早已是壞人了吧。因?yàn)槟阌X得,我在與你大哥作對。所以……我們無論如何也做不成朋友了,對么?” “我……”夏憐卻沒有正面回答他的問題,而是咬著唇說道:“我不知秦公子與大哥究竟有何恩怨,但也許……其實(shí)是誤會呢?” “沒有誤會。小憐,很多事你不懂。一個(gè)人和另一個(gè)人作對,未必是出于過去的仇恨,也許更多的,是出于未來即將面對的利益沖突?!?/br> 夏憐卻懂了他這句話的含義。 而秦青墨的這句話,算是直白地告訴她……他的野心么? 她顫抖著問他:“難道你想……取夏家而代之么?” 可是,以秦青墨和秦家現(xiàn)在的實(shí)力,這根本就是天方夜譚。哪怕聯(lián)合了夏文也是一樣的,因?yàn)橄募业乃袆萘Χ际怯上囊馑瓶兀麄兏緵]有辦法與夏意抗衡,這幾乎可以說是以卵擊石,死路一條。 “不,我從來不曾奢望過京城?!鼻厍嗄畔率种械牟璞?,“我只想在小小的瀛州能有一塊立足之地??墒?,就連瀛州,你大哥都不肯放過?!?/br> 言外之意,夏意想要將他的勢力范圍擴(kuò)展到瀛州。 這種事,不是夏憐能夠過問的。秦青墨今日找自己來說這些,難道是想讓她……去勸夏意么? 沉默半晌,她才有些艱澀地開口:“你為什么要和我說這些?” “你覺得呢?小憐,我知道你和你大哥兄妹情深,也許不管什么情況你都會選擇站在他那邊——可是你有沒有想過,如果他吞并了瀛州,會發(fā)生什么?你知道會死多少人么?” 夏憐沒有回答他,只是臉色有些蒼白。 “你知道他是什么樣的人么?他不管吞并哪一個(gè)勢力,都一定會進(jìn)行大清洗,所有與之牽連的,他都不會留下任何活口,因?yàn)樵谒劾?,只要一息尚存就是后患——包括我們秦家。小憐,我從來不想與你大哥作對,是他逼我!如果他肯放棄瀛州,放我們秦家一條生路,我又何苦至此!” …… 晚上夏憐回到府中時(shí),已是掌燈時(shí)分。 她剛回府,還未及回房,就看見了朔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