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9節(jié)
“如果是你,留下的痕跡未免太多,我認(rèn)識的喬伊沒有這么不謹(jǐn)慎——除非你是故意不謹(jǐn)慎來迷惑我,這就符合你的智商了?!?/br> “那你為什么不懷疑?” “我只是覺得你不應(yīng)該陷在這些爛攤子里?!?/br> 她拿出咖啡豆,轉(zhuǎn)身朝他笑了: “嘿,你可是喬伊,是本世紀(jì)的達爾文。是我把你帶進了這個陰郁、瘋狂又狹窄的世界,你原本的工作和生活,可比區(qū)區(qū)一個廣闊得多。” 換而言之,這些骯臟無聊的謀殺與爭奪,喬伊根本不屑一顧,他站立的地方遠比這更高闊,如果不是因為她,如果不是因為她……他也根本不會參與到其中來,講真這些破事簡直是浪費他的時間,你有見過賣房地產(chǎn)的和賣白菜的吵架嗎?根本是兩個層次的人好不好。 所以曹云山問她的問題,她不相信。 一個字都不相信。 那么現(xiàn)場留下的魚線和其他種種跡象,只能說明一點——有人想把她的懷疑引向喬伊。 …… 時間已近深秋。這是亞熱帶海島的秋天,天空難得像北方那樣明朗高闊,仍是漂浮著大朵大朵的云朵,水蒸氣從海面上升起,形成云,形成季風(fēng),滋潤數(shù)千萬里外的高山和沙漠。 喬伊盯著李文森微垂的眉眼,凝視她,如同凝視一片云、一場雨,或一片琉璃,總之是一種美麗而易碎的東西。 至少從這副又瘦又蒼白的外表上,沒有人能想象,這個女人內(nèi)里有多堅韌。 但喬伊沒耽擱太久,他很快就重新展開手里的書。 “這是你今天做過的智商最高的一次推理。” 他仿佛不經(jīng)意般地翻了一頁: “而且不得不說,你推理的非常正確——如果我真的是兇手,案發(fā)現(xiàn)場至少比現(xiàn)在復(fù)雜一百倍?!?/br> 李文森:“……” 為什么這個男人每次夸她她很難覺得開心? “但是有件事你想錯了。” 李文森:“哦?” “不是你把我?guī)нM了這個泥潭,文森特。” 喬伊沒有看她,只是輕聲說: “而是我為了追逐你自己走進了這個世界,并從未后悔過?!?/br> …… 李文森站在吧臺前,平靜地把手里的白色液.體舀進咖啡杯。 “……你拿的是奶油,不是咖啡煉乳,而且你應(yīng)該先倒咖啡再倒煉乳?!?/br> 喬伊單手支著下巴: “這樣可不行,文森特,情侶之間適當(dāng)?shù)那樵捰兄诰S持感情的長久,如果只是這種程度的告白你就這么緊張,等我們結(jié)婚以后你該怎么辦?” “我沒緊張?!?/br> “你的眼動頻率變快了?!?/br> “我說我沒緊張?!?/br> 什么大風(fēng)大浪她沒見過,換個人她絕對不緊張。 李文森把咖啡端到他面前,飛快地說: “我一點都不緊張,你別管我,繼續(xù)。” “哦?!?/br> 喬伊看著她錯端起茶幾上的墨水瓶: “那么,某位不緊張小姐,是打算把墨水當(dāng)咖啡喝?” “……” 李文森拿起一邊的筆,放進墨水瓶里,鎮(zhèn)定自若: “蘸水而已?!?/br> “拿筆寫字怎么沒有紙?” “等下就拿。” …… 櫸木制的灰色扶手椅背鑲嵌深綠色絲絨,他斜靠在一邊扶手上,看了她拿筆蘸了半晌,這才不緊不慢地說: “可是小姐,你手里拿的不是蘸水筆,是鉛筆。” “……” 李文森終于沒忍?。?/br> “閉嘴,喝你的咖啡!” …… 老虎和猴子不知是什么關(guān)系,老虎不在的時候居然是這種上躥下跳的小東西稱大王,這種事就像宦官專政一樣,讓獅子怎么想。 但至少沈城一不在家,李文森就真的退化成了猴子,還是一只年邁體弱的老猴子,論文也不寫,研究也不做,整日倒在地毯上打超級瑪麗,嫌秋天涼,特地把喬伊的小白被嚴(yán)嚴(yán)實實地裹在身上,遠遠看去就像一條巨大的蠶寶寶。 蠶寶寶今天連超級瑪麗都打煩了。 喬伊看著李文森抱著一本本子、一本《密碼學(xué)》坐在地上,四周散落著一張張鬼畫符一樣的草稿紙,揚了揚眉: “你在破那個的密碼?” “嗯?!?/br> 李文森頭也不抬: “鑒于我的男朋友是個奇葩,明明住在一個屋檐下,卻非要讓我跟著一根魚線走三公里的山路,讓我熬夜算兩個我想破腦袋也想不出來的數(shù)獨,還讓我挑戰(zhàn)上百個毫無規(guī)律的英文字母,就是因為想讓我自己拿一份生日禮物……這真是在用生命送我禮物?!?/br> 喬伊:“……” 大概是因為語氣是測謊的一個重要切入點,李文森對模范別人的語言很有天賦,不過見過余翰一面,就已經(jīng)學(xué)會他的口頭禪。 他冷淡地瞥了她一眼: “恕我直言,你的生日已經(jīng)過去好幾個月了?!?/br> “我解不出來?!?/br> “我降低了數(shù)獨的難度?!?/br> “我解不出來?!?/br> “你曾經(jīng)破解過更難的密碼?!?/br> “你都說了是曾經(jīng)?!?/br> “毫無難度就能獲取的東西是沒有價值的?!?/br> “那么讓它沒有價值吧。” 李文森擁了擁身下的薄被……喬伊的蠶絲被被她亂糟糟地堆在一起,上面撒滿了薯片屑,但喬伊好像并不在乎這一點。 她又揉碎了一張草稿紙扔到一邊: “總比我現(xiàn)在寧愿不過生日來的好?!?/br> “……” 喬伊嘆了一口氣,俯下身,一手端著素白色骨瓷咖啡杯,一手握住她的手,在草稿紙上飛快地演算了起來: “其他符號暫且不管,我們從最簡單的開始,你看第一個數(shù)獨, 8 _ _ | 7 3 2 | _ _ 1 _ _ _ | _ _ _| _ _ _ 1 9 _ | _ _ _ | _ 2 8 ——————— _ _ 4 | 5 _ 1 | 6 _ _ 7 _ _ | _ _ _ | _ _ 4 _ _ 9 | 4 _ 7 | 1 _ _ ——————— 2 4 _ | _ _ _ | _ 3 6 _ _ _ | _ _ _ | _ _ _ 9 _ _ | 1 2 8 | _ _ 7,說實話這種九乘九的數(shù)獨是我出過的數(shù)獨游戲里最簡單的一種,但凡你稍微用點心就能解開,這個格式的數(shù)字我們先考慮對角線……” 這已經(jīng)是他個月前出的數(shù)獨游戲了,又不是忘了就無法破解的東西,他壓根沒有記下答案。 但現(xiàn)場算的也和記了答案沒什么兩樣,他幾乎不用運算過程,幾秒鐘內(nèi)已經(jīng)直接把答案寫在了紙上: “所以答案依次就是5、6、4、9、4、3、2、8、1、9、7、6、5、7、6……” 李文森打了一個哈欠。 喬伊:“……你有沒有在聽?” “聽了聽了。” 李文森撐著下巴,忍著沒睡著: “但這種東西我就算看了一遍也沒辦法舉一反三,反正只是一份生日禮物而已,你干脆直接拿給我,或者告訴我答案也行?!?/br> ……這可不是普通的生日禮物。 他捧出了自己的心。比他送給她的訂婚戒指更貴重。 但是李文森在確認(rèn)那個盒子里的東西不是什么液.體炸彈,而是他送給她的禮物后,轉(zhuǎn)頭就把這件事忘到了腦后,今天實在窮極無聊才想起來,還是作消遣用。 喬伊垂眸望著她: “如果我設(shè)置一個獎金,你會不會更有動力一點?”畢竟她上次贏得學(xué)院的數(shù)獨競賽就是因為獎金豐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