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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歷史小說 - 誓不為妾(重生)在線閱讀 - 第42節(jié)

第42節(jié)

    在新婦大大的眼的注視下,周蕓也買了一些瓜子,她沒有習(xí)慣一邊吃一邊走路,只把一文錢一小包的瓜子給了綠衣與桂枝,讓她們磕著玩。

    既然是燈會,最多的還是燈了,或是精細(xì)或是粗獷的燈懸著,亮的像是地面上也懸著星子。

    還有一個(gè)攤位的主人是好醫(yī)的,燈謎的謎底全部都是各種藥草名,周氏見著這燈謎就有了興致,一一猜了起來。

    剛開始淺顯的謎底林清嘉還能夠跟著猜一猜,等到后面越發(fā)晦澀,林清嘉就完全跟不上了,而周蕓對那些藥材的燈謎游刃有余。

    聽著周蕓一個(gè)個(gè)的說出答案,攤主的眼中異彩連連,周蕓也越發(fā)來了興致,林清嘉就耐著性子站在原處,心已經(jīng)飄向了遠(yuǎn)方。

    林清嘉漫無目的地看著周遭,旁邊不遠(yuǎn)處有一個(gè)簡易搭起來的臺子,臺子上唱著梆子戲,梆子戲的唱腔高昂粗獷,唱到妙處便得了滿堂彩,眾人齊聲叫好,聲動如雷。

    唱的是什么?林清嘉順著聲音的方向看了過去,沒有看到臺上的人影,卻見著了人群之中卓然而立的那人。

    時(shí)光好似停駐,粗獷的唱腔與紅塵之中的喧鬧人群聲都如潮水般褪去,林清嘉只聽得到風(fēng)聲呼呼而過。

    好似感應(yīng)到了她的目光,那人也回了頭,正是秦霆軒。

    如果只有圓月,她許是看不清他的臉,燈會上的星星點(diǎn)點(diǎn)的燈里燭蕊跳動著,搖曳著,讓她足以看清他淺笑著,那雙眼也是明亮。

    絢麗的燈景,這讓林清嘉一瞬間以為自己是不是做了一個(gè)華美非凡的夢,這位秦世子入了她的夢來。

    回頭看看母親周氏在她的身后猜著燈謎,林清嘉的目光再次落到了秦霆軒的身上。

    他是真實(shí)的存在。

    自姑蘇離別,他們又在淮北相遇。

    金風(fēng)玉露一相逢,便勝卻人間無數(shù)。

    腦中忽然想到了這一句話。

    想到了這句話,心中一跳,淬了自己一口,哪兒有這般想著她與秦霆軒的,心跳如擂,顫著長睫就垂下了眼。

    從秦霆軒的角度,只見得到少女微紅著面,滿街的燈火好似都在她的眼中。

    見到林清嘉垂下眼,他毫不猶豫地就大步向著林清嘉走來。

    “霆軒?!迸赃叺哪贻p男子很是錯(cuò)愕,喊了好友之后,見著他不曾停下腳步,也急急跟在秦霆軒的身后。

    秦霆軒很快就站在了林清嘉的面前,站定之后看著林清嘉,開口說道:“又見面了。”

    他嘆息一般的開口,“林姑娘?!眹@息的聲音里又有些滿足的味道。

    低低而有磁性的聲音在她的耳纏繞著,像是帶著暖意的春風(fēng),即將吹開一大片的花田。

    那風(fēng)吹到了她的耳畔,吹得她耳根發(fā)紅。

    “秦世子?!绷智寮握f道,“又見面啦?!彼穆曇粜⌒〉?,細(xì)品之下也帶著歡喜。

    落后秦霆軒半步的男子見著這情景,心中覺得有些想笑,并沒有往前,而是落后半步,看著周圍的熱鬧場景。

    淮北每月的燈會,讓周遭縣市的人也會來趕一個(gè)夜市,世人輕商,卻不知道以錢為媒介的交換,讓雙方各取所需,囊中飽滿。只是每月一個(gè)等會,看著不起眼,好似只是熱鬧一些的夜市,卻讓淮北的氣象一天天的變化,可見欣欣向榮之景。

    “你怎么到了淮北?”兩人同時(shí)開口,因問的相同,具是一笑。

    “昔日同窗之父在淮北做知府,他也住在淮北,我是找他敘舊的?!壁w淮之微微一笑說道。

    林清嘉順著趙淮之的方向,就見到了這位淮北知府之子王明然,林清嘉對他遙遙行了一禮,而王明然對著林清嘉拱手。

    “你呢?”秦霆軒又問道。

    林清嘉笑道,“我和娘也不急著回京,不過是慢慢向著京都方向行著,也不拘用多少時(shí)候,早晚能夠到京都就好?!?/br>
    秦霆軒順著林清嘉的方向,就看到了周氏,此時(shí)的周氏正看著一盞燈,顯然是在猜燈謎。

    “林夫人好興致?!鼻伥幷f道。

    “都是藥材的名稱,這攤主的燈對了我娘的胃口。”

    秦霆軒耳朵一動,想到了周氏的身份,就開口說道:“近來我的這位友人頗為苦惱,他的夫人身子有些不好,淮北之地沒有合適的女大夫看診……”

    “等會我問問我娘?!绷智寮胃纱嗟卣f道,“若是王家人愿意,想來她應(yīng)當(dāng)是會應(yīng)下出診的?!?/br>
    “多謝?!鼻伥幷f道,“好似我總是在欠你的人情?!?/br>
    林清嘉摸了摸胸口配著的玉玨,“你不是給了我這個(gè)嗎?”

    忽的面上又升騰起了紅,秦霆軒贈與她的玉佩她是貼身帶著的。這溫潤的玉在她的懷中好似一下guntang了起來,燙的她面上也是羞紅。

    秦霆軒低低笑了起來,“這哪里夠?”

    “已經(jīng)很多了。我不過是補(bǔ)了畫,我娘是大夫,治病也是尋常?!?/br>
    林清嘉的話好似是這個(gè)道理,但他總是忘不了那一日,明明她就盤算著要離開姑蘇,卻想著扮作男兒,先替他把畫修補(bǔ)好。

    想到那個(gè)場景,他就覺得,欠她良多,心里頭也有一種別樣的柔情在涌動。

    周蕓回過神的時(shí)候,就見到了女兒與一位陌生男子站在了一處,女兒低著頭,似是有羞態(tài)。

    “嘉嘉?”周蕓因?yàn)轶@異,聲音揚(yáng)起。

    “林夫人?!鼻伥帉χ苁|拱手。

    周蕓見著秦霆軒,覺得這位后生星眸劍眉,樣子讓她覺得有些面熟的,依稀見過似的。是哪里見過?周蕓輕蹙著眉。

    “娘,這位是秦世子?!绷智寮握f道。

    聽到世子兩字,周蕓一瞬間就有些緊張,見著女兒的神態(tài)放松,眼兒含笑,忽的想到了在薛家見到的那位秦世子。當(dāng)時(shí)女兒扮作丫鬟,好似也是與這位秦世子在交談。

    周蕓的眼底有化不開的疑惑,女兒與這位秦世子熟稔?這位世子與魏邵和有什么干系?為什么會出現(xiàn)在淮北?

    林清嘉輕喊了一聲娘,對她露出一個(gè)笑來。

    這是讓她勿要擔(dān)憂,周蕓壓下了心底的疑惑,對著秦霆軒行禮,“秦世子?!?/br>
    “林夫人多禮了。”秦霆軒說道,“在下有一事相求?!?/br>
    第52章 斷脈

    燈火之中, 女子巧目盼兮,等到走近了王明然失望地發(fā)現(xiàn), 與秦霆軒說話的那位女子, 五官姣好,肌膚像是蒙了塵, 暗沉沉的。她身邊的那位婦人也同樣是如此。一白遮三丑是有些道理的, 膚色暗淡,人也好似寶珠蒙塵, 灰撲撲得不起眼。

    王明然見禮之后,就為自己評價(jià)兩人的樣貌而感到羞愧了, 這位自余杭來的林夫人是個(gè)女大夫, 秦霆軒替自己求醫(yī), 而他評判兩人的樣貌。

    “多謝?!蓖趺魅粚χ苁|深深鞠躬。

    周蕓連忙說道:“不必如此多禮,我本就是大夫?!?/br>
    今日里已經(jīng)很晚了,患者也不是急癥, 得到了周蕓與林清嘉的住處之后,第二日來接兩人去王家。

    等到秦霆軒與王明然離開之后, 林清嘉不等著母親發(fā)問,就說道:“這位秦世子與魏世子不是一路人。他是習(xí)武之人,可于毫羽之間辨析人, 不為皮相所惑,那次在薛府他也是認(rèn)出了我?!?/br>
    周蕓看著林清嘉,她想要問林清嘉與秦霆軒是不是有私情,想要告訴她, 林家如今沒落門楣夠不上忠恒侯府,話到了嘴邊又什么都說不出來,因?yàn)橹芗业拈T楣不高,林鶴總是認(rèn)為她高攀了林家,女兒難道又要重蹈覆轍。

    所有的悸動在接觸到了母親擔(dān)憂的目光之中如同被潑了冷水,“娘,莫要擔(dān)心,我心里有數(shù)?!绷智寮伪鞠胍f的是與秦霆軒沒什么,話到了嘴邊,最終只是這樣說道。

    周蕓什么都說不出,看著女兒的眼,硬下心扭過頭說道,“你知道就好。”

    林家祖上確實(shí)清貴,一代代傳下到如今已經(jīng)零落了不少,清貴兩字貴只能夠說平平,又兼林鶴與林蒹兩人,七七八八折騰的清這一字也暗淡了不少。

    若不然也不至于一個(gè)姑蘇的柳姓知府后人就敢動林清嘉的主意,大約覺得這般的家世也就只夠做長青世子的妾室。魏邵和心中這樣想,那秦霆軒呢?就算是秦霆軒有意,他的家人又會如何?

    為了女兒的好,那些癡念斷開的好。少年人的歡喜來的快,去的也快,若是不見面了,今后自然也就好了。

    兩人懷著心事,原本熱鬧的燈會都少了吸引力,走馬觀花又走了一小段,就默契地說早些回客棧。

    綠衣給林清嘉散開發(fā)髻的時(shí)候說道,“小姐怎么忽然興致就不高了?是不是累了?”

    “也不是?!绷智寮握麄€(gè)人手腕搭在綠衣的胳膊上,步入了浴桶之中,黑壓壓的長發(fā)散在水面上,飄蕩開來。

    “就是……”林清嘉又不知道從何說起,“我自己想想罷?!?/br>
    想來想去也想不出個(gè)所以然,最終林清嘉與周蕓得了同一個(gè)主意,那就是遠(yuǎn)著點(diǎn)秦霆軒,心里頭不應(yīng)當(dāng)滋生的那點(diǎn)念頭早晚便會消散。

    心里頭升騰起這個(gè)念頭,就有不舍之意,她克制著,身子下潛,讓雪白的雙肩也沒入到水中。

    雖說心里有事,但有熱水解乏,林清嘉這一覺睡得還算是安穩(wěn)。

    反而是隔壁房里的周蕓輾轉(zhuǎn)難眠,手中握著一塊兒鳳紋玉佩,最終在被里蜷縮成一團(tuán)半夢半醒小憩了一會兒,就算是睡夢之中,也不曾松開手丟開那塊兒玉佩。

    第二日一早就有王家的人在客棧門口候著,見到林清嘉與周氏打了個(gè)千兒,笑道:“想問兩位貴客吃過了沒有?”

    “已經(jīng)用過了早飯,直接去吧?!敝苁|說道。

    林清嘉在客棧里的時(shí)候就發(fā)現(xiàn)母親精神不濟(jì),此時(shí)在馬車之中,見著母親靠在馬車壁上,眼睛瞇了起來。

    林清嘉的心中越發(fā)愧疚,她內(nèi)里不是那個(gè)尚未及笄的小姑娘,讓母親為自己擔(dān)憂實(shí)在是大大的不孝。

    周蕓不過是瞇了一會兒,等到從馬車停下,就睜開了眼。

    “走吧?!敝苁|對著林清嘉說道。

    到了王家,并沒有見到秦霆軒,是王夫人迎在門口,直接接了她們一行人到了后院。

    不急著去見王明然的妻子,反而先到了主院,王夫人說起兒媳的癥狀。

    王家兒媳是范氏,這些日子吃什么吐什么的,原本以為是懷了孕,結(jié)果大夫看診之后并不是,反而說了兒媳的脈象有五臟紊亂之相,開了固本的方子,剛開始范氏吃著,過了些日子無論如何也不肯再吃,說她已經(jīng)好了。

    “因面色好了許多,是藥三分毒,也就停了這藥?!蓖醴蛉说拿夹孽局?,“面上雖然好了,天葵仍是未至。她不想讓那位大夫看,我便想著附近有什么擅長婦科的女大夫,好替她調(diào)一調(diào)?!?/br>
    周蕓點(diǎn)點(diǎn)頭,能夠這樣想也是常理。

    王夫人說道:“還有一樁事的,明然這孩子不好開口,我少不得腆著臉替他說了,我想著她的五臟紊亂之相只怕是未好?!?/br>
    “為什么這樣說?可有什么征兆?”周蕓問道,略一思索之后說道,“仍是吃不下飯?”

    “是吃的,分量還不少。”王夫人眉心皺著,“只是……她的口中有酸腐之氣?!蓖醴蛉苏f道這里清了清嗓子,有些不大好意思,低聲繼續(xù)說道,“明然說過再請那個(gè)大夫,她發(fā)了好大一通脾氣,明然的性子溫和,拗不過她只得算了。只是我想,口中有酸腐之氣,只怕五臟紊亂之相尚未調(diào)好?!?/br>
    周蕓聽到了這里與林清嘉相互看了一眼,王家這位兒媳婦的癥狀曾在姑蘇別院的時(shí)候就遇到過一樁。

    事情的起因極其簡單,那位姑娘被人說肚子好似那有了孩子的婦人,她大哭了一場,就不肯吃東西。日子一天天過去任誰都見得到這姑娘纖細(xì)下來,只是這姑娘仍是說自己胖,等到瘦到皮包骨頭了,忽的一日她發(fā)現(xiàn)自己低頭可以清楚地看到皮下裹著的一根根肋骨,終于停了下來。

    想要再吃東西就吃一次吐一次,根本吃不下去。等到讓周蕓看診,一點(diǎn)點(diǎn)詢問之后才知道,原來這位姑娘早期的時(shí)候耐不住腹中的空虛之感,吃了之后就去墻角偷偷吐出來,五臟少了血脈滋養(yǎng),年紀(jì)輕輕竟是有了燈枯油盡之相。

    林清嘉還記得那位姑娘的模樣,瘦的脫了相,到了后來幾乎下不來床,皮包骨這個(gè)詞用在那位姑娘身上很是貼切,與其說是人,更像是裹了一層皮的活動的骨頭架子。

    因請大夫的時(shí)候太晚,那姑娘根本吃不下任何東西,請了許多大夫都沒有辦法,最后請了周蕓,想通過針灸能不能有回天之術(shù),但這時(shí)候已經(jīng)太遲了。

    三日之后,那姑娘就撒手人寰。

    林清嘉忍不住打了一個(gè)寒噤,她見到那位姑娘的時(shí)候年歲還很小,見到了之后足足被嚇了三日,只覺得一個(gè)只裹著一層皮的骷髏在同她說話,很長一段日子里頭,她最深的夢魘就是那場景。

    想到了這里,林清嘉只覺得汗毛都聳立了起來,只覺得這范氏也和那位姑娘一樣。

    周蕓的眼皮子一跳,“少夫人是不是身子很是消瘦?”

    王夫人的神色有些詫異,似乎不知道周蕓為何這般問,開口道:“元娘生的不胖,只是面上圓了些,這些日子好似衣服空了不少,面頰還是圓潤的?!?/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