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節(jié)
“一點都不好,旁邊是吳道子的畫,然后再懸著我的畫,簡直是慘不忍睹,偏生我爹爹還覺得這個主意很好?!鼻靥耜剜街毂г埂?/br> 林清嘉想到秦恬曦的畫作懸在吳道子的畫作旁邊,忍不住輕笑,那確實是被對比的有些過了。 “所以懸到他們那里,倒不如懸到我房里來的好。”秦恬曦說道,“林jiejie,莫要笑我了?!逼骋娏苏械囊桓保Φ?,“我前些日子新做了一幅畫,感覺比懸著的要好,正想裝裱起來,掛著呢?!?/br> “那不如品鑒一番?” “品鑒兩字折煞我也?!鼻靥耜匦Φ?,“林jiejie指點才是。” 她雖說還沒有見過林清嘉的畫作,但是既然哥哥說好,那林清嘉的畫作定然是極好的。 林清嘉猜到了秦恬曦是要與她論畫的,出門的時候就帶了一副小畫,此時笑道:“跟著我的丫鬟今個兒也帶了一副我先前日子的畫作,共同切磋才是?!?/br> 秦恬曦做得是一副山水圖,她覺得自己的新作意境遼闊,心中本覺得已經(jīng)做得不錯,誰知道等到林清嘉展開了她的畫卷,眼睛都要挪不開,林清嘉做得也是一副山水圖,也不知道她是怎的做到的,湖面上的霧氣蒸騰,濃淡有致好似在流淌,若隱若現(xiàn)的一葉扁舟,下一瞬就要破霧而出。 這是一幅山水圖,再仔細(xì)看,才能看到山間的一角。 秦恬曦忍不住嘆道:“真好?!?/br> 心中一時又有些落寞,覺得自己的畫實在是不值一提,恨不得想要撕毀了自己那副稚嫩的畫作。 林清嘉按住了秦恬曦的手,“這是我在太湖上的景致,你這話是寫意的,我的是寫實的?!?/br> 第70章 秦安婉 讀萬卷書要伴著行萬里路, 秦恬曦第一次如此直觀地感受這句話。 想到了兄長說得話,心中竟是有些艷羨起來林清嘉了。 不管是什么緣由, 讓她遮住了容貌自南北上, 她能夠如同男兒一般行走,增得了不一般的經(jīng)歷, 可想而知, 這一路上的經(jīng)歷,濃墨重彩在她的生命之中留下了一筆。 秦恬曦是個想得開的, 一時感慨過抿唇而笑,“我就是見著了林jiejie的這幅畫, 一時覺得自己的畫作羞于見人。” 掩住了自己的畫, “罷了罷了, 不撕就不撕,艷羨你的畫作對我的畫也無益?!?/br> “就如同你說的,確實強(qiáng)于墻面上懸著的那副畫, 留著今后知道自己今日強(qiáng)于舊日在哪些方面,”林清嘉想了想, 讓洛岫取下了墻面上的一副牡丹下蜷著貓兒的畫作。 捉住了秦恬曦的手,“你同我來。” 昨個兒被林清嘉牽著手,今個又是被她拉著走, 秦恬曦有些好奇林清嘉要拉著自己去何處? 兩人到了花園之中,這個季節(jié)花園里擺著最多的是各式的菊花,秦恬曦對著林清嘉說道:“這個季節(jié)的菊花開了,祖母最擅長擺弄這些, 養(yǎng)花養(yǎng)得極好?!?/br> “大長公主如今不在府里頭?”林清嘉問道。 “她外出了,過些日子就要回京了。”秦恬曦說道。 “這季節(jié)沒有牡丹,只用菊花?!绷智寮握f道,“你的畫作意境到了,有那么一點意思,只是……” 林清嘉對著秦恬曦說著畫作的長處與短處。 秦恬曦聽得認(rèn)真,腦袋如同小雞啄米一般不住點著,隨著林清嘉說得越多,她的眼光就越是發(fā)亮。 洛岫不懂畫作,但是見著自家小姐的模樣,就知道林清嘉的本事。 想到了昨個晚上世子爺說得話,貝齒咬了下嘴唇。世子爺同小姐承認(rèn)了林清嘉做了遮掩,默認(rèn)了小姐的說辭她本是絕色。只是并沒有說這位林姑娘為何要改頭換面從余杭到京都,世子同小姐說道:“你喜歡作畫是不是,林姑娘的畫作很好,她也不是個敝帚自珍的性子,你不妨與她多多請教,日子久了,她若是愿意告訴你,你自然會知道的?!?/br> 洛岫聽得出世子爺對那位林姑娘是不一般的,心中就有了酸意。 洛岫有一個嫡親的jiejie的喚作洛云,伺候的是世子爺。洛云悄悄同她說過她的志向,想要做世子爺?shù)恼磉吶耍皇撬醯囊沧霾怀雠来驳氖?。洛岫也知道,夫人看似嫵媚輕浮,實在治家之風(fēng)嚴(yán)謹(jǐn),不打緊的小錯處她不會苛責(zé),若是有心冒犯主子,她不會多念舊情,定然是發(fā)賣了出去。如此以來,洛云豈敢多動作? 洛云曾說過,世子爺是朗朗明月,圣上膝下的四公主般配不上,才情滿溢的莊姑娘般配補(bǔ)上,也就性格溫潤才氣斐然的周家姑娘能算的上般配。 這個林姑娘在世子也心中是不一般的,洛岫難免替嫡親的jiejie起了危機(jī)感。 再說,能夠改頭換面到京都的,想來不是家道中落的小姐,就是小門小戶出身,怎能與世子爺齊肩? 洛岫輕輕嘆了一口氣,正想著世子,就見到了世子在花園之中。 秦霆軒到了花園之中,看到了林清嘉與meimei站在了一處,林清嘉的個子比meimei略高一些,曦丫頭仰著頭不住點頭,林清嘉好似忍不住,終于伸手在meimei的腦袋上摸了摸。 兩人都被這個動作嚇了一跳,曦丫頭笑道:“你像是我的長輩似的,明明比我也大不了多少?!?/br> 林清嘉也笑道, “那也大一些。”側(cè)頭忽的看到了秦霆軒,立在花園門口,風(fēng)吹衣動。 “怎么了?”秦恬曦看到了林清嘉不說話,就順著她目光的方向看去,“是哥哥啊?!彼Φ溃×智寮蔚氖?,便往兄長的方向去了。 “哥。” “世子?!?/br> 兩人同時開口,對著秦霆軒行禮。 “你們在賞花?”秦霆軒說道,“府里頭最好的花不是這個時候。” 此時剛?cè)氤跚?,等到霜色漸濃,菊花才開得絢爛。 “是林jiejie教我作畫?!鼻靥耜匦Φ?,“剛剛林jiejie摸我的腦袋,一瞬間我以為是女師傅呢?!?/br> 林清嘉聽到秦恬曦的話,笑了笑,“郡主認(rèn)真聽著我說話的模樣,我當(dāng)真覺得自己是個女師傅呢。” 兩人相視一笑,唇角微微上揚。 洛云站在秦霆軒的身后,悄悄看了林清嘉一眼,目光對著洛岫,見著她點點頭。 她心中一瞬間有些失神,這位林姑娘怎的在自家世子爺心中不一樣呢。 昨個兒她聽說洛岫說這位林姑娘有世子的玉佩,世子待林姑娘格外不同,她心中就藏了一樁事,想要親見見這位林姑娘。 當(dāng)真見了,就覺得洛岫的話打了折扣的,遮掩了容貌,林姑娘是個美人?還是世子爺承認(rèn)的? 洛云本是不信,但見著自家世子爺溫柔的眉眼,心中一時有些酸楚,只怕洛岫說得是真的。 清晨練字的時候,世子爺也是坐著一動不動,像是心魂失守,這會兒見到了這位林姑娘,好似才回了神。 秦霆軒只覺得等著林清嘉入府的時間很長,他不知道等了許久,才等到林夫人與她入府。。 在花園里的八角亭里,斟上一杯清茶,聽林清嘉說一路上的見聞,聽著林清嘉指點meimei的畫作。 秦霆軒又覺得在花園里的時間過得太快,明明沒有說幾句話,就到了午飯的時候。 等到用過了午飯,周蕓與林清嘉也就提出了告辭。 對秦恬曦來說,上午經(jīng)林清嘉的指點,頗有所得,下午的時候在屋里畫了一下午的畫,一直到晚上到了娘親那里,和娘親說話。 同齡人之中畫作的好,還愿意把自己所得教給別人的,林清嘉可謂是第一人了。說起來林清嘉十四有余,尚未及笄,性子很是沉穩(wěn),像是大jiejie一般的。 “都說寶如jiejie性子好,我覺得還是嘉jiejie的性子好。”等到送走了林清嘉,秦恬曦同的母親說起林清嘉,對她的評價頗高。 “前些日子你的手帕交還是那位周家姑娘,這會兒就換成了林家姑娘?”喬氏搓熱了手心,發(fā)熱的手心觸碰在眼皮子上。 秦恬曦對母親保養(yǎng)容顏的動作見怪不怪,接著說道:“也不能這般說,寶如jiejie也是性子好極了,只是嘉jiejie在作畫上,天分著實少見,只怕女院的何師傅也比不上?!?/br> 喬氏松開了手,“此話當(dāng)真?” “恩?!鼻靥耜攸c點頭,“何師傅都補(bǔ)不了那副畫,最后是嘉jiejie出手補(bǔ)畫的,而且我今個兒得了她的一副畫,當(dāng)真是畫的極好。正好過些日子,是踏秋的日子,我同她說了一聲,到時候一起去。” “我不知道這位林姑娘的性子如何,她的娘親性子有些太過于軟和了?!眴淌舷胫苁|的性子,開口說道:“若是林姑娘同意了與你踏青,在京都她不認(rèn)識旁人,又是小門小戶出身,你要多陪陪她,莫要讓她感到不自在,被人小覷了?!?/br> “恩。”秦恬曦點頭,好奇說道,“林夫人的性子軟和?” 喬氏白日里與周蕓交談,“明明我見過的行醫(yī)之人,少有像是她這般心善的。也不知道如何養(yǎng)出的這般性子。” “嘉jiejie對林夫人很是維護(hù)呢?!鼻靥耜卣f道。 周蕓的性子軟和,那林清嘉的性子定然要硬一些,若是兩人都軟和,只怕一路行來都是艱難。 “那你又說林姑娘的性子好。”喬氏失笑道。 “性子好也有她的軟肋不是?”秦恬曦笑道。 “這話說的也是?!眴淌险f道。 秦恬曦往外看了看,“爹爹明兒能帶著姑姑回來嗎?” 喬氏笑了笑,對丈夫的本事顯然很是信服,“定然是可以的?!?/br> 就如同喬氏說的,第二日的傍晚,侯府就迎回了那位出嫁的小姐。 秦安婉勉強(qiáng)對著喬氏行禮,低低道:“嫂嫂。” 喬氏看著秦安婉,她比出嫁前更瘦了,鬢角甚至因為掛心曾子澄而有了幾根明顯的白發(fā)。 秦安婉讓兩個侄子侄女不必多禮,眼里盈了淚水,見到了兒子,也把曾子澄抱在了懷里。心終于安定下,眼皮子一翻,就昏厥了過去。 第71章 面圣 在二樓的雅間里等人, 隔著廊的窗打開,林清嘉坐在窗邊, 聽著樂聲響起, 臺中的那人水袖揚起,蓮步輕移, 正是旦角唱道:“長清短清哪管人離恨?云心水心有甚閑愁悶?” 婉轉(zhuǎn)清揚, 眼波流轉(zhuǎn)最是風(fēng)流。 綠衣在別院的時候不曾見過這般的唱戲,只有小時候趕社戲遠(yuǎn)遠(yuǎn)聽過一場, 此時聽著那曲聲,一時有些癡了。 林清嘉手指點在窗邊, 每一點都點在拍子上, 京都的梨園果然是臥虎藏龍之地, 比長青王府請的戲子也不遑多讓。 見到了所等的人走過了窗邊,林清嘉站起了身子,“王老爺。” 綠衣也連忙站起身子行禮。 魏荀頓了頓腳, 對林清嘉頷首,權(quán)公公躬身開了門, 他走入到了雅間里。 林清嘉伸手關(guān)上了窗,聲音就小了不少,林清嘉在綠衣的背后推了一把, “去一樓聽?wèi)蛄T。” 先前交代好了綠衣,綠衣也不耽擱,對著王老爺行了禮,就離開了房間。 出了房門看到這雅間的左右兩件皆是窗門開著, 身穿勁服的男子站著,神色肅穆得不像是在聽曲。 綠衣的心中一凜,對唱的動人的昆曲興致都少了不少,懷著沉重的心事到一樓的正廳里頭聽曲。 權(quán)公公因為林清嘉的吩咐多看了她一眼,對方對她笑了笑,并沒有讓自家主子屏退他的打算。 “說是約你,結(jié)果你到的比我還要早?!蔽很鏖_口說道。 林清嘉笑了笑,她怎敢讓當(dāng)今圣上久侯,“我也才到。” 魏荀見著林清嘉的模樣,忽的笑了,柔和了先前嚴(yán)肅的神情,“小姑娘猜到了我的身份?” 從過去到現(xiàn)在,周蕓并未猜到他的身份,反而是蕓娘的孩子一眼看破了他的身份。 “見過皇上?!绷智寮螌χ很餍辛巳f福禮,聲音脆生生的但是并不大。 “起身。”魏荀示意林清嘉起身,“出門在外,不必多禮,你仍是喚我王老爺就是?!?/br> “是。”林清嘉應(yīng)諾道。 魏荀坐下之后,權(quán)公公就手腳利落地開始用沸水洗壺與杯,等到醒過一道茶之后,魏荀的面前一杯,林清嘉的面前一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