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3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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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概是他將大阿福遞到她手上,她滿臉被通知俸祿翻倍的喜悅的時候; 也大概是在她受了委屈受了污蔑時微微瞪圓了眼,一邊嚷嚷著“說了不是我”“君長知是個王八蛋”的時候…… 君長知自己也記不清了。 他只知道大約是一年前的那一晚,他回到府上,渾渾噩噩閉上眼全是這前這人捧著折了的繡春刀沉默,解下腰間的象牙牌,脫下飛魚服換上大紅嫁衣的模樣…… 君長知明明沒有看見的,卻偏偏覺得那嫁衣的紅仿佛灼傷了他的眼;那被戴在她腦袋上華麗得并不相稱的鳳冠尖銳端處刺進了他的胸口—— 他從噩夢中醒來。 得到了她已經(jīng)離開的消息。 當(dāng)時整個央城全程封鎖,他知道她能走的只有水路,騎上馬想也不想地來到碼頭,碼頭上人群擁擠,還聚集了許多她曾經(jīng)的那些兄弟—— 每個人臉上都是愁云慘淡,跟錦衣衛(wèi)打交道那么多年,看慣了他們捉拿兇犯貪官時氣焰囂張的模樣,君長知那也是頭一回看見他們臉上出現(xiàn)這樣的表情:就像是生怕他們要抓的人沒跑掉似的。 他問紀云怎么了,雖然是明知故問。 紀云那個智障一臉火燒屁股似的嚷嚷“找人啊怎么了你不幫忙就別上呆著去別搗亂”—— “我聽見了,我?guī)煾颠€想查碼頭的船,差點沒把我急死,”白術(shù)說,“我當(dāng)時就在那船上。” 君長知講自己的手從白術(shù)的手里抽出來,再用手掌心覆蓋在她微涼的手背上,頓了頓說:“我知道你在那艘船上。” 沒有為什么,他就是莫名地知道白術(shù)很有可能就在那條停泊在碼頭邊似乎準備開船的那條船上,船上的人形形□□就是沒有年輕的姑娘,但是當(dāng)君長知聽見紀云想去查那條船時,他第一反應(yīng)是想讓自己的愛騎撩蹄子把這錦衣衛(wèi)指揮使給踹河里去。 君長知總不好抓著紀云問他是不是弱智,只好冷著臉問他查那條船有個屁用,奈何紀云還是不開竅—— 于是冷靜了一輩子的大理寺卿終于不冷靜了一回。 接下來在眾目睽睽之下,他什么大逆不道的話都倒出來了,什么“讓了一回就沒第二回”“萬歲爺自己的人看不住誰也怪不了”之類的,若是讓旁人聽去,夠當(dāng)今圣上把他這小小的大理石卿治理上一百回。 但是他還說了。 “別是說給我聽的吧,”白術(shù)不笑了,“你說你知道我在船上?!?/br> “是說予你聽的?!本L知反問,“不然我同你師傅說這酸話作甚?” “……” 白術(shù)心想這個人太有心計了。 虧她當(dāng)時蹲在一框橘子后面莫名其妙又氣又感動的同時還為他擔(dān)心來著。 “后來萬歲爺知道你說這些了?” “知道了,本官仇人充滿大街小巷?!?/br> “這驕傲的語氣就算了吧,那……”白術(shù)微微蹙眉,“他把你怎么著了嗎?” “我還是大理寺卿,人也好好的站在你跟前。” 君長知用一句模凌兩可的話將白術(shù)的問題帶了過去——中間發(fā)生了什么,經(jīng)歷了什么,又是怎么渡過的那些日子他似乎都不愿意再提起了,他只是緩緩地摸索著她的手背—— “我來帶你回家?!?/br> 在外漂泊這么久,白術(shù)都快忘記“家”的定義了。 以前她覺得是都尉府。 后來都尉府幾乎要散了,她也不知道如果求個歸處,那應(yīng)該是哪里好。 所以當(dāng)君長知說要帶她走時,有那么一刻,她的心沉甸甸的,幾乎就要動搖了,心軟了,像個普通的女人一樣點點頭開開心心地跟著她心上人走了…… 但是最后,大概是即使有一陣涼風(fēng)將她吹得清醒了些,白術(shù)咬了咬牙根搖搖頭,然后她聽見自己堅定的聲音響起來—— “君長知,你能來找我,然后跟我說這些,我真的很高興,我沒有遺憾了,也不討厭你了……” “……” “但是,我不能跟你走,我要留在這里——如果有一天我們再見面,就是央城兵臨城下的時候,孟樓應(yīng)該知道的,你也應(yīng)該知道的。” 白術(shù)轉(zhuǎn)過頭,捧住男人的臉,近乎于小心翼翼地將自己冰涼的唇落在他的唇上—— “我特別特別想什么都不管,干脆有一天是一天的跟你在一起,只要開心就行了……但是我不能,央城里有我?guī)煾?,有都尉府,有你的家還有你的父母。” “又如何?” “不如何,我要保護你們。”白術(shù)說,“不要讓任何人傷你們一根毫毛?!?/br> 第一百八十四章 君長知離開以后白術(shù)一個人在那樹枝上又坐了很久,等她意識到天色不早想要從樹枝上下來時,冷到有些不靈活的手腳才讓她反應(yīng)過來樹枝上風(fēng)有多大以及剛才君長知到底給她擋去了多少寒風(fēng)。 伸出手揉揉被風(fēng)吹散的頭發(fā),白術(shù)苦笑了下,心想琢磨喝了酒又不知死活地吹冷風(fēng)明兒個少不得又要頭疼,嘟囔著失策失策,轉(zhuǎn)過頭便看見站在自己身后的孟朝玉,頓時便提前頭疼了起來,白術(shù)放下手挑起眉:“什么時候來的?” “挺早?!泵铣裥Φ煤懿徽?jīng),“中途以為自己要目睹一場活春宮,差點想跑來著……” “怎么沒跑?” “不知道,大概是篤定某人這像爺們似的硬骨頭,見過無數(shù)美人的君大人下不去手。”孟朝玉又嚴肅起臉,“君大人果真是翩翩君子,絕不乘人之危?!?/br> 說完自己都忍不住像個智障似的笑了起來。 白術(shù)的白眼都快翻上天,忍不住嘲諷:“王爺真閑?!?/br> 孟朝玉不笑了,正色道:“關(guān)心下屬難道不是當(dāng)上司該做的?” 白術(shù)不吃他這套,只道:“果然是閑?!?/br> “怕你醉倒溫柔鄉(xiāng),一不小心就跟著大商第一美男跑了,本王憑白無故損失一名大將,傷得很,當(dāng)然要萬事小心,多加看管……” “大商第一美男?誰?” “君長知?!?/br> “你現(xiàn)在拍他馬屁他也聽不見,而且,據(jù)我所知這家伙最討厭人家拿他的臉說事兒……這是雷區(qū),你且拿只毛筆記好了以后免得犯錯——” “本王實話實說罷了,原本將君家獨子天閹的謠言信了個□□層,如今謠言不攻自破,你也最好捂著藏著,真昭告天下,嘖嘖,等著君大人翻牌子的姑娘能從君府拍到皇城外頭去。” “不勞cao心?!?/br> “勞的,勞的。”孟朝玉攏了袖子,湊近了白術(shù),彎下腰笑瞇瞇壓低了聲音,“還指望你給我招安呢,你覺得這事兒成不成?” “……” 白術(shù)看著面前那張笑嘻嘻的臉,不丑,但是她一旦想到因為眼前這人她和君長知的關(guān)系可能會變得無比尷尬于是胸腔里就翻江倒海起來——忍著把今晚吃的喝的都吐這張臉絲昂隊的沖動,白術(shù)伸手將孟朝玉的臉推開,忽然道:“孟朝玉,你當(dāng)真是為了這天下?” “也為那把曾經(jīng)本王從未貪過的龍椅,”孟朝玉直起腰,“本王不想騙你,想要就是想要——我那兄弟太糊涂,分不清楚是非對錯,活生生讓我背了口黑鍋,我卸不去,索性將它背穩(wěn)了?!?/br> 白術(shù)長久沒說話,她盯著孟朝玉,孟朝玉也回視她。 良久,白術(shù)嘆了口氣道:“你這么耿直,當(dāng)皇帝活不過三天?!?/br> 孟朝玉抖抖袖子不以為然道:“沒有了想要謀朝篡位之人,活三百年也無妨。” “我是真不想幫你。” “但是你還是動搖了?!?/br> “孟樓是不適合當(dāng)皇帝?!?/br> “明眼人?!?/br> “但是也不至于落魄到血灑龍椅。” “以后本王還要坐的地方,并不能讓血搞上去,很難打掃的?!?/br> 白術(shù)轉(zhuǎn)過頭去看孟朝玉,后者臉上又是吊兒郎當(dāng)?shù)男?,月朗風(fēng)清,唯獨那雙眸子顯得異常明亮透徹:那里面的光芒,白術(shù)覺得自己有一瞬間大概是讀懂了,仔細一琢磨,又覺得自己或許根本不懂。 她只好無言跟孟朝玉擺擺手,大步往自己住的帳子那邊走——腦子里一會兒是君長知的聲音,一會兒又是孟朝玉說的那些廢話,亂糟糟的,回了帳篷,那些個小弟圍上來七嘴八舌想要跟她八卦她也沒聽見幾句,隨便應(yīng)付著打發(fā)了擦把臉便縮回了床上。 蒙頭一覺睡到大天亮。 第二天早上起來果然頭痛欲裂,拎著小毛巾和自制刷牙工具往水源處一路小跑,洗漱完勉強算得上個神清氣爽,忍著突突跳的太陽.xue往回走,沒走多遠就遇見了君長知。 白術(shù)在心中抓著自己的頭發(fā)瘋狂尖叫我沒洗頭我被嫌棄了之后她媽還是沒洗頭! 表面上保持著面無表情。 “唷?!彼e起小毛巾沖著君長知揮了揮,“早?!?/br> 君長知掀起眼皮子看了她一眼,白術(shù)立正站好。 這一眼,讓周圍三兩個原本純屬路過的士兵都被這詭異的氣場震攝住了,紛紛駐足圍觀他們百年難得一見比漢子還要剛的頭兒少女心泛濫成災(zāi)。 然后不幸的是,這事居然就沒有“然后”了,君長知在看了白術(shù)那么一眼之后,垂下目光,一字不語,淡定與她擦肩而過——留下白術(shù)一人軍姿狀杵在那,要多尷尬有多尷尬。 直到君長知走遠了,白術(shù)轉(zhuǎn)過頭看著男人堅決離去的背影,百思不得其解這是咋回事,抬起手摸摸在君大人那碰得全是灰搞不好還摻和著鮮血的鼻尖,白術(shù)開始懷疑昨晚自己坐在君大人懷里聊人生談理想這事兒究竟是不是她喝多了連思想都在撒酒瘋—— 直到早膳之后,才被孟朝玉一言驚醒夢中人:“昨晚是不是說了什么他不高興聽得了?” 白術(shù)放下大饅頭,臉上的表情從茫然變成驚慌。 孟朝玉問:“說什么了?” “他讓我跟他回去,放下屠刀,立地成……君夫人?!?/br> “喔,你回答什么了?” “我說我不,我要留下來、跟著你謀朝篡位?!?/br> “……” “……” 孟朝玉一臉說爽不合適說不爽更不合適的扭曲臉拍了拍白術(shù)的頭疼,背著手走出了帳篷,并沒有再給白術(shù)第二次大腦成功反應(yīng)過來的機會:比如其實如果這事兒要分鍋他也有責(zé)任。 …… 就這樣,因為白術(shù)過于誠實,她和君長知時隔千日未見互訴衷腸之后,干的第一件事就是冷戰(zhàn):準確地說是君大人單方面的冷戰(zhàn),期間白術(shù)還是無數(shù)次試圖放下偶像包袱主動湊上去,只是最后均以各種尷尬結(jié)局落幕。 時間就這樣拖拖拉拉到了君長知該回大商的日子。 前一天晚上白術(shù)一宿沒合眼,第二天早早來到城墻上等著,早上風(fēng)沙很大,她被沙子糊了無數(shù)次眼,眼淚汪汪——最慘的還不是這個,最慘的是等君長知的馬車真的來了,她卻只敢遠遠地趴在城墻后面偷偷看,心中仿佛有千萬螞蟻啃噬。 君長知是貴客,北鎮(zhèn)王自然親自出來送行,兩人夾槍帶刺說了一番表面看似和平實際酸溜溜的sao話,君長知終于是微微頷首,說出了最后的道別話—— 孟朝玉送行完畢準備撤退。 君長知也轉(zhuǎn)身準備登上馬車——只是在他登上馬車的那一瞬間,白術(shù)總覺得他微微勾起的眼角準確地往她這邊掃了一眼:不咸不淡的一眼。 甚至可能是錯覺。 然后君長知登上馬車,緋紅袍子一角消失在馬車內(nèi)部投下的陰影中,白術(shù)咬了咬下唇,手下捏住的城墻稀里嘩啦往下掉了幾塊碎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