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節(jié)
靳尫往外離開的身形一僵。 “當年我捉住了謝明儀,又派侯府家丁去奪了她的貞潔……你以為靳長安是你的孩子,錯了錯了!他只是一個不知道哪里來的賤種而已!”她哈哈大笑,顛三倒四道:“當初被jian的時候,謝明儀還哭著叫陛下您的名字呢!只可惜只可惜,陛下你那時候不知道在哪里喝悶酒……” 噗 皇后說話的聲音戛然而止,她身形僵直,瞪的極大的眼中倒映出前方靳尫的身影,那個她愛了一輩子的男人驀然噴出一口鮮血,轟轟烈烈的就倒了下去。 . 靳堯馬不停蹄的進了皇宮。 靳尫的寢宮外烏壓壓跪了一大片人,殿內(nèi)六部尚書左右丞相甚至連兵馬元帥都到了,謝盞靳長纓和皇后跪在最前方,聽靳尫說話。 “長纓……長纓的封地,就按照之前說的,給到云南去……”龍榻上靳尫氣若游絲,臉色蒼白的如同鬼魅。 靳堯心里一驚,也沒想到靳尫竟然這么快就堅持不住了,忙走上前在靳尫塌前跪了下去,靳尫也看到了他,轉頭對他笑了一下:“堯兒……” 靳堯眼眶一熱,伸出手去握住靳尫的右手:“皇兄。” “堯兒,這么多年,是皇兄對不起你。”他一笑,道:“朕留不住了,只盼著你安好,也替我多孝順母后,便封你做鎮(zhèn)北親王,封地就在……就在北疆六州,以后……” 他喘了一口氣,而跪在床前的謝盞聞言身形一顫,深深的低下頭去。 不料靳堯卻忙上前,道:“皇兄!臣弟、臣弟不去北疆!” 靳尫一驚,竟連氣也不喘了的看著靳堯:“你不愿意去北疆?” “臣弟愿意留在京城輔佐新帝,還望皇兄收回成命!” 他話音剛落,謝盞便膝行到了他跟前,道:“父皇!昭王叔文才武略,兒臣也希望他能留在京城輔佐兒臣!” 卡卡同時道:“寵愛度四星級?!?/br> “……口嫌體正直的小傲嬌!” 說什么不要本爸爸負責,還不是乖乖漲寵愛度了! 床榻上的靳尫看看靳堯又看看謝盞,一時間竟然有些懵,卻下意識道:“既然如此……” 一個是他最疼愛的弟弟,一個是他最疼愛的兒子,他從來不會拒絕他們的請求:“既然如此,堯兒就留在京中……” 他到底不放心,眼神示意王德順將東西拿出來,王德順忙躬身上前,將懷里的兩塊牌子遞給靳尫。 那是兩塊金牌,靳尫將他們分別交給了靳堯和靳長纓,對謝盞道:“這兩塊免死金牌是朕給昭王和威王的,日后不管他們犯了什么錯,只要亮出這兩塊免死金牌……長安……” 謝盞鄭重點頭:“兒臣定不忘今日父皇所言?!?/br> 靳尫欣慰一笑,視線在殿中又繞了一圈,張嘴想說要廢掉皇后的后位,卻看到了泣不成聲的靳長纓。 他一頓,伸手摸了摸他的頭發(fā)。 長纓大哭,上前抱住了靳尫的手:“”父皇……兒臣……兒臣…… 靳尫一笑,道:“長纓,其實父皇……” 他眼中的光芒一點點的黯淡下去,想說,長纓,其實父皇一直都以你為傲,父皇從來沒有真的嫌棄過你…… 他這般想著,卻將眼睛慢慢閉上了。 大殿內(nèi)傳來隱約的啜泣之聲,王德順大慟道:“陛下——” “駕崩了!” 第57章 霸道王爺靳小堯22 靳尫這一去,謝盞便順理成章的坐上了那帝王之位。 說來也是可笑, 二十年前謝王兩家傾盡全族之力, 最終也沒能得到這萬千山河, 可二十年后, 當年那個在青樓楚館當中出生的謝家子孫謝十九,竟然名正言順的成為了大韓江山的帝王。 光陰似箭,轉眼間距離先帝去世已經(jīng)一個月了, 新帝登基后各項事宜有條不紊的交接進行著,威親王靳長纓也準備在這時候動身離開京城, 去往他的封地云南。 京城南郊, 靳堯嘆了口氣對靳長纓道:“云南多瘴, 又有南疆外的異族虎視眈眈,你去之后萬事不可逞強,有什么不方便的一定記得去找云南駐將成安猛,我已經(jīng)跟他打過招呼, 他會照顧你的?!?/br> 靳長纓一笑,也不想靳堯太過擔心, 點頭接受了這份好意:“王叔安心, 長纓知道的?!?/br> “還有……”靳堯猶豫了一下:“自古封地在云南的親王都有權養(yǎng)三萬私兵,只是養(yǎng)兵費用都由親王自掏腰包,你去云南之后也可以做些其他打算, 不說三萬,一兩萬還是要有的,一是為了震懾異族, 二也是為了自保。先帝將你的封地給在云南,你應當知道他的意思吧?” 靳長纓苦笑:“父皇一片苦心,長纓怎么會不知道?” 靳尫再怎么喜歡靳長安,也不會忘記靳長纓這個由他一手養(yǎng)大的兒子,一塊免死金牌不夠,還將他的封地定在了可以蓄養(yǎng)私兵的云南,一是考慮到靳長纓自小就喜歡舞刀弄槍,將他放到云南以衛(wèi)南疆,也算是為大韓出一份力,二是考慮到靳長纓的廢太子身份,唯恐以后靳長安想不通要對靳長纓下殺手,若真是如此,靳長纓手握三萬私兵,又占據(jù)著地勢險要的云南,別的不說,一條命是能保住的。 靳堯這才點頭,道:“你知道就好。養(yǎng)兵練兵都不是小事,你去之后也不必cao之過急,有什么不懂的盡管找成安猛,知道了嗎?” 靳長纓鄭重點頭,又道:“侄兒這一去也不知道什么時候才會回來,王叔獨自留在京城,千萬要保重自己。” 靳堯笑,拍了拍他的頭安慰他:“王叔的本事長纓還不知道嗎?萬軍之中取敵首級對王叔來說都是小菜一碟!還怕一個小小的京城?” 他說著,一邊往前一步一把將靳長纓抱住,道:“前路艱險,長纓千萬小心?!?/br> 片刻鐘后,靳長纓翻身上馬,帶著已經(jīng)是太后的王玉微車架一起,遙遙的離開了這繁華的京城。 當年那個只會抓著王叔手臂撒嬌耍賴說想上戰(zhàn)場的少年終究是長大了,也一步步走向了自己該走的路。 靳堯嘆了口氣,揉了揉自己抽疼的太陽xue。 身旁傳來一聲輕笑,不知道什么時候出現(xiàn)的謝盞譏諷道:“舍不得?舍不得你怎么不跟他一起走?” 靳堯皺眉,加重聲音叫他道:“陛下!” 這是兩人自靳尫去世后第一次私下見面,也是靳堯不知道第幾次叫他陛下,謝盞卻從這兩個字中聽出一絲奇異的不同來,他強行壓制住自己嗓子里幾乎要脫口而出的冷笑,皺眉轉頭,不再看他。 遠處孤亭佇立,靳堯嘆了口氣道:“陛下如果沒有什么事,臣……” “你為什么不走?”謝盞突然問。 靳堯一滯。 謝盞轉身,一眨不眨的盯著他:“靳堯,王叔,你為什么不走?靳尫要封你做鎮(zhèn)北親王,你為什么不去,卻想留在京城?” 為了你??!靳堯面上苦笑,低頭不做聲。 謝盞卻不肯放過他,他上前一步,使自己跟靳堯之間的距離幾乎變成了零,四只腳尖相觸,謝盞微微側頭,小聲湊到靳堯耳邊問:“為什么?” 熱氣噴到靳堯的耳朵上,讓靳堯整個脖頸和耳朵尖全都紅了,他退后一步想要離開這過分曖昧的氣息,卻被謝盞突然伸出的雙手抱住,兩人緊緊的擁在了一起。 “王叔不肯離開京城,是為了我嗎?” 謝盞嗓音沙啞,就這么直白的問了出來,隨后他感覺到懷里溫熱的軀體一僵,他看不到那個人的表情,卻可以想象。 “或許……”他聽到他道:“或許是吧?!?/br> 兩具相擁在一起的身體其中一個人強行推開,靳堯一只手抵在謝盞的胸膛上,認真的看著他道:“或許我是為了你留下來的,但是……”他笑了一下,還是道:“我的哥哥是你的父親,你跟我……” 是血濃于水的親人。 至少明面上是這樣的。 . 謝盞坐上皇位半年后,京中漸漸有流言傳出。 流言的內(nèi)容駭人聽聞,說如今的皇帝靳長安其實根本就不是先帝的兒子,而是當年謀反的王謝兩族后人,費盡心機入宮扳倒太子,后來又坐上了天子之位,目的就是為了謀算大韓靳氏的江山! 這流言的源頭不知道是哪兒,但漸漸在民間成了氣候,不僅被位于朝廷核心的大臣們知曉,就連隨便一個百姓也能說出個一二來,而作為先帝親弟弟的昭王靳堯,也明里暗里獲得了許多暗示。 這半年他呆在京城,只和普通大臣一般上朝參政,在帝王面前不太出頭,但也不至于全無存在感,但當年他在先帝御前拒絕成為鎮(zhèn)北親王的事情還是在很多大臣心中留下了印象,暗地里都在猜測他是不是知道一些靳長安的身世,所以才堅持留在京城坐鎮(zhèn),以圖后策。 而就在這流言沸沸揚揚的傳了三個月后,幾個月前去到封地云南的威親王,也就是前太子靳長纓就帶著云南府的三萬私兵加上云南駐地將領成安猛手下的五萬大韓士兵舉旗聲討靳長安,緊接著北疆也傳來消息,北狄、匈奴、突厥三部聯(lián)合發(fā)兵十萬聲援云南威王,歷史上赫赫有名的威王之亂,正式拉開帷幕。 “絕對不可能是威王!”勤政殿內(nèi)靳堯拱手對謝盞道:“威王無心帝位已久,當年三辭太子后才被先帝廢掉,他絕對不可能謀反的!” 謝盞冷笑:“昭王不信,可他卻已經(jīng)領著八萬大軍朝北打過來了!” 兵部尚書道:“陛下不必憂心,威王手上那三萬私兵是幾個月前新招入的,根本沒有打仗的經(jīng)驗,至于成安猛手下那五萬士兵,從來用的就是我大韓糧餉,想必是被威王蠱惑了,其心向陛下,定不成氣候!” 左丞相道:“南邊有封大將軍阻攔,確實不必煩憂。只是北方長城線上北狄匈奴和突厥三部聯(lián)合,卻有些麻煩……” 他下意識的看向了靳堯。 靳堯身負大韓軍神之名,在長城線上呆了超過十年,和三部也交手過無數(shù)次,此時派昭王去阻攔敵軍,想必是最合適的,只是如今情況特殊,當年威親王還在京城的時候就跟昭王最熟,成安猛又曾是他的部下,如今兩人一起舉旗謀反,陛下對他想必不會放心。 想到這里,左丞相也就咽下了舉薦靳堯作為征北將軍的話,腦子里轉一圈又想起了一位還不錯的將軍,正要將那名字出口,卻見靳堯已經(jīng)大步上前單膝跪在了殿前,大聲道:“臣愿領兵前往北疆,以阻礙三部!” 龍椅上的謝盞瞇了瞇眼睛,看不出喜怒:“王叔自請前往北疆?” 靳堯俯首:“臣請命,定使三部聯(lián)軍大敗于長城線外!” 兵部尚書也跪了下來:“昭王殿下常年守衛(wèi)北疆,又有軍神之名,此次由他帶兵衛(wèi)敵,一定能拒敵于長城線外!還請陛下下令!” 殿內(nèi)六部尚書左右丞相全都跪下,請求謝盞封靳堯為征北將軍去北疆,謝盞卻并不說話,好一會兒后他才道:“眾愛卿所言,朕已經(jīng)知曉了。只是此次北疆兇險,朕也實在不忍王叔以身犯險,這事暫時就容朕再想兩天,兩天后,朕再做定奪?!?/br> 他又看了一眼殿下跪著的眾人,道:“你們都先下去吧。王叔留下?!?/br> 片刻后勤政殿內(nèi)所有人包括謝盞貼身伺候的太監(jiān)都走了,只留下靳堯和謝盞兩個,而靳堯還跪在地上。 謝盞一笑,震袖后從龍椅上站了起來,一步步走到靳堯面前,看著他問:“你真的覺得不是靳長纓?” “不是他?!?/br> “哦?那是誰?” 靳堯一頓:“太后?!?/br> 謝盞冷笑一聲:“當初朕看在你的面子上,沒有要了她的命還讓她跟著靳長纓去云南,這才多長日子,她就敢謀反?” 靳堯不說話了。 謝盞蹲下身,單手抬起靳堯的下巴,看著他的眼睛道:“王玉微要謀反,甚至說動了成安猛,你呢,我的好王叔,你自請去長城線上,為的又是什么?” 靳堯閉了閉眼:“當年……當年陛下不該和北狄合作。” 謝盞冷笑一聲:“你這是在怪我?” “臣不敢,只是如今局勢已經(jīng)如此,北狄匈奴突厥三部本就善戰(zhàn),聯(lián)合起來威力恐怕更加強,除了臣,沒人能……” 他話沒有說完,唇便被謝盞含住了。 謝盞吻的很輕,沒有強行要侵入進去,等靳堯住了口他便松開了唇,對靳堯笑道:“可是我不想王叔走,我害怕王叔走了,就再也不回來了?!?/br> 靳堯睫毛一顫:“謝盞……” “你叫我謝盞……”謝盞伸手在靳堯臉上撫摸:“卻不叫我靳長安,你也知道,我根本就不是靳尫的兒子,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