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2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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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瓊樓便把方才的事情說了,直到江夫人面露訝異,她才道:“我也是第一回 遇見這種事,想向夫人請教請教?!?/br> 請教什么的只是個托詞,關(guān)鍵是要江夫人知道這事兒,她靜默半晌:“這到底是王妃家事,我一個外人怎么好參合呢?” 沈瓊樓笑看了眼江如月,只道:“我拿夫人當(dāng)親姐妹的?!?/br> 江夫人雖然不大想?yún)⒑显ネ醺氖?,但是她一開始對殷懷儉很是滿意,若來鬧事的人是假的,她也不想因此誤會了世子,若是真的,本來有眉目的親事退了也算有個說法,成不成都有個準(zhǔn)話了。 她思量片刻,緩緩地點(diǎn)了點(diǎn)頭:“那就請王妃帶路吧?!?/br> 來王府門口鬧事的一家人已經(jīng)被制住捆在偏院里,幾個漢子生的都粗手大腳一副憨厚相,那女子皮色發(fā)黑,但容貌很是不錯,此時雙眼發(fā)紅,淚水盈眶,形容楚楚,這一家子瞧著都像是正經(jīng)莊戶人家出來的,不大像是那等憊懶潑皮的。 要說最懵逼的還是殷懷儉,他本來正在送客呢,管事突然沖過來告訴他,少爺你原來收用過一個通房找上門來了,他聽的云里霧里,急匆匆到了偏院,就見自己父王母妃面沉如水,江家母女面無表情,鬧上門來的人家哭天搶地。 ——他算是明白了啥叫人在家中坐,禍從天上來。 秀蘭一見他就十分瓊瑤地抽泣道:“公子……你把我忘了么?” 殷懷儉:“……你哪位?” 雖然他沒有江如月的臉盲癥,但是事情過了將近一年,他也不可能記得一個僅有幾面之緣的村里姑娘。 秀蘭不說話,哭的摧心捶肝,豫王瞇了瞇眼,把玉麒麟扔在他腳邊:“孽障,瞧瞧你干的好事?!?/br> 他瞥了眼秀蘭:“這位姑娘說你在農(nóng)科的時候收用了她,還說過幾日回到京里要給她個名分,沒想到左等右等卻不見你來,只得拿著你的貼身信物尋到京里,可有此事???” 秀蘭重重點(diǎn)頭,哭的像一朵風(fēng)中搖曳的小白花:“正是如此,公子,我等的你好苦啊……你這就把我給忘了嗎?” 殷懷儉現(xiàn)在的感覺簡直是莫名其妙:“這也太荒唐了,我是去過徐家莊不假,但當(dāng)時是為了農(nóng)科去的,何時收用過你?我連你的長相都沒記住過呢。“ 秀蘭以袖遮面:“是公子身邊的花紅柳綠太多迷了眼,所以不記得我了吧?” 沈瓊樓在一邊本來靜默著,這是忽然插話道:“既然你說我兒收用了你,那就請嬤嬤驗身看看吧?!?/br> 秀蘭一怔,眼里有一閃而過的喜意,低頭佯裝羞澀地點(diǎn)了點(diǎn),沈瓊樓就命嬤嬤把她領(lǐng)下去了,兩柱香的功夫已過,嬤嬤又把人原樣領(lǐng)上來,沖著她輕輕搖頭。 屋里的氣氛登時沉凝起來,殷懷儉簡直不知道該說什么,正欲呵斥,就見豫王不知道從哪里取了根馬鞭過來,緩緩在手心里敲打著,悶響仿佛點(diǎn)在人心頭:“人證物證俱在,你還想抵賴?子不教父之過,你做下如此丑事,看來還是我這個當(dāng)?shù)臎]教導(dǎo)好??!” 殷懷儉脾氣也犯起來了,梗著脖子道:“兒子問心無愧,父王要是不信,只管責(zé)罰就是了!” 沈瓊樓見他是要動手的樣子,覺得此事疑點(diǎn)頗多,正要相勸,就見豫王沖她輕輕擺手,一鞭子已經(jīng)撻在殷懷儉背上,他身子晃了晃,仍舊直直地站穩(wěn)了。 江夫人不動聲色,倒是江如月覺得豫王有些過了,畢竟事兒還沒弄清楚呢不是?她見那一鞭子抽的快準(zhǔn)狠,忍不住呲了呲牙,見豫王把鞭子交到下人手里,好像還要再打,忙道:“我相信世子為人,斷不會做出此事的?!?/br> 雖然豫王和江家在議親,但她這時候插言也不妥當(dāng),眾人一靜,都轉(zhuǎn)頭看著她,她只得硬著頭皮道:“豫王明鑒,這事疑點(diǎn)重重,還是得弄清楚了再說怎么辦,一味打罵也不是辦法。,再說世子是您的兒子,他的品性您總比我了解?!?/br> 殷懷儉定定地瞧著她,眼中顯出琉璃一樣的浮光來。 江夫人把她拽了拽:“小女被我慣壞了,什么都往外說,還望王爺不要見怪?!?/br> 豫王笑了笑:“那我就聽江姑娘一言?!彼D(zhuǎn)向殷懷儉道:“孽障,你有什么想說的?” 殷懷儉思路已經(jīng)理的差不多了,沉默片刻,又瞧了會兒江如月,這才轉(zhuǎn)向秀蘭,淡淡道:“我記得農(nóng)科是去年仲秋的事兒,你既然說我收用了你,又許了你名分,你為何現(xiàn)在才來尋我?” 秀蘭一怔,低聲道:“我們莊子到京城路遠(yuǎn),我又……” 殷懷儉挑了挑眉:“路遠(yuǎn)?且不說徐家莊本就在京城周邊,再遠(yuǎn)的路你也不至于走一年吧?” 秀蘭也不是反偵察的人才,被問的神情慌亂,低頭打算用哭哭啼啼換取時間。 他也不理,說完又轉(zhuǎn)向豫王,低聲道:“那玉麒麟是兒子之物,但當(dāng)時為了救人不慎丟失,兒子遍尋不得,只得罷了,兒子農(nóng)科的時候大都和阿早在一起,兩人也住在一處,父王若是不信,大可去問問阿早還有諸位師長?!?/br> 豫王做戲做全套,真命人去問沈朝和沈晚照了,兩人是知道村花倒追殷懷儉事件的,聽她還敢鬧上門來不由得吃了一驚,忙去偏院說了實情。 沈晚照還提出疑問:“鄉(xiāng)下人家怎么會有這樣的膽子,訛人都訛到皇家人頭上了?是不是后面有人推波助瀾?” 豫王淡淡瞥一眼委頓在地上痛哭流涕的一家子,輕描淡寫道:“既然這樣,那就上刑問問吧。唔……王妃壽宴不好見血,那就先幫他們倒吊在柴房里,明日再問?!?/br> 他們不過是小莊戶人家,哪里見過這樣的陣仗,登時嚇得渾身哆嗦,見著麻繩立即把什么話都交代了。 原來這秀蘭的哥哥是個好賭成性的,但家里沒錢賭坊不讓他進(jìn)去,他就拿出玉麒麟來吹牛,說自己妹子和王孫公子的風(fēng)流韻事,正好被一位和豫王素有嫌隙的王爺家中的三等管事聽到了,傳給那藩王耳朵里,他就下了這個套兒。 徐家一家本來只敢和人吹吹牛,要讓他們拿著這個玉麒麟真做什么他們也不敢,更沒有那個頭腦,但有人撐腰就不一樣了,那王爺還吩咐他們把事兒鬧的越大越好,還保證一定讓秀蘭入府為妃為妾云云,更是特意選了豫王妃壽宴這種賓客如云的時候,這幾個貨色沒什么見識,聽一位藩王保證了哪里還有不信的?膽子長毛一般到豫王府來鬧事,結(jié)果惹下潑天的大禍來。 不過客觀的說,徐家也不值得同情,要不是他們心生貪念,想把女兒送到王府里,從此飛上枝頭變鳳凰,也不會惹出這種亂子。 再往下查就牽扯出一堆雜雜拉拉朝政上的事兒,沈晚照和沈朝識趣地告退了,豫王隨意擺擺手:“交由官府處置。” 既然事情已了了,江夫人帶著江如月告辭,殷懷儉下意識地追了幾步:“你……”你為什么斷言說信我? 江如月奇怪地轉(zhuǎn)身看著他:“世子有事?” 殷懷儉的情商和智商顯然是成反比的,半天才憋出一句:“你……一路順風(fēng)?!?/br> 江如月_|||:“承您吉言了嘿?!?/br> 沈瓊樓晚上歇下的時候?qū)υネ趵淠樢詫Γ骸拔揖筒恍拍羌胰擞幸牲c(diǎn)你瞧不出來,讓阿儉白挨這一下,虧你也是為人父的,狠得下這個心來。” 豫王對她卻是沒脾氣的,笑吟吟地哄道:“我也是想讓江姑娘瞧瞧,她是正派人,也不會看著阿儉白白挨打的?!?/br> 沈瓊樓皺眉道:“那要是她一直不開口呢?你真打啊?!?/br> 豫王不以為意道:“我這個做老子的敲打他一頓又能怎地,就是白挨,他也得認(rèn)了。” 沈瓊樓:“……”你是親生的吧? 沈朝回去的時候跟沈晚照感慨:“你說表哥也是倒霉,竟招來這種爛桃花。“ 沈晚照故意嚇唬他:“所以你以后得小心點(diǎn),省得重蹈表兄的覆轍?!?/br> 沈朝不以為意地?fù)哿藫垡滦洌表谎郏骸爸晃乙⌒?,你就不用小心著些了??/br> 沈晚照得意道:“我已經(jīng)成了親,跟你們自然不一樣?!?/br> 沈朝:“……” 他正要懟回去,沈晚照就一陣反胃不適涌了上來,扶著游廊地欄桿干嘔,沈朝嚇了一跳,忙扶住她道:“你怎么了???是不是吃壞東西了?!” 事情還沒確定,她也不好跟沈朝說,只得道:“等你成親了就知道了。” 沈朝:“……”所以成親和干嘔有毛關(guān)系? 他還想再問,溫重光就已經(jīng)一陣風(fēng)似的沖過來,把他妹子半扶半抱走了,留他一個人靜靜站在游廊里,回味著單身狗的凄涼。 兩人頭一回疑似當(dāng)父母,毛經(jīng)驗都沒有,回到府里也不知該干什么,話題越說越歪樓,本來還說著能不能有孩子,到最后直接討論到孩子一出生給他(她)穿什么顏色的衣裳好看。 一邊的老道嬤嬤聽不進(jìn)去,忍不住插言道:“主子夫人聽老奴一言,咱們還是先找個大夫來瞧過再做定論吧,現(xiàn)在這么干說也不是事兒啊?!?/br> 兩口子這才恍然大悟,每家名門都有信任的大夫太醫(yī)之類的,溫重光讓人拿著名帖去尋已經(jīng)致仕的李太醫(yī),還寬慰她道:“李太醫(yī)原來在任上的時候就是主管宮中妃嬪孕嗣之事,請他來看定能夠萬事妥帖。 沈晚照心情也相當(dāng)復(fù)雜,尼瑪她才十六歲啊,還想再當(dāng)幾年小仙女呢,為啥這就要準(zhǔn)備著開始當(dāng)孩子媽了! 她攥住他的手:“我好方?!?/br> 他不知道方什么意思,但大抵還是能聽懂的,柔聲寬慰道:“你身子康健,就是有了身孕也能萬事太平,別怕?!?/br> 沈晚照嚶嚶嚶:“我要是有孩子了還是不是你的小公舉了?” 溫重光:“???” 柳嬤嬤大驚失色:“夫人,這話可不敢亂說,傳出去是冒犯宗室的,您,您……”您哪里是公主啊,您連個縣主都不是呢! 沈晚照:“……”柳嬤嬤你真是氣氛殺手。 他把這話反復(fù)幾遍才理解了其中的意思,先揮手把柳嬤嬤趕出去,攬著她哄勸道:“你不光是我的公主,你是我的皇上,是我一輩子的主子,不管有沒有孩子都一樣?!?/br> 不知道是不是懷了孕的緣故,沈晚照的情緒波動迷之大,給他這話感動的稀里嘩啦的,淚眼婆娑了會兒,忽然又瞪起眼:“你不會趁我懷孕的功夫收妾室通房吧?” 溫重光:“……” 他扶額道:“你都想到哪里去了,我可從來沒往這邊想,若是要納妾我早都納了,何必等娶了你?” 兩口子有的沒的說了一大籮筐,扯了半天的淡,太醫(yī)終于來了,來的卻不是李太醫(yī),而是李太醫(yī)的弟弟,李太醫(yī)前些日子出門云游,搜集藥草去了,他弟原來也在太醫(yī)院當(dāng)差,只不過主治癥候是跌打損傷。 溫重光本不大樂意,但他除了對李家兄弟還算放心,對其他太醫(yī)大夫都不信任,更何況是子嗣大事,只得勉勉強(qiáng)強(qiáng)地點(diǎn)頭應(yīng)了,淡淡道:“還望太醫(yī)上心診治?!?/br> 小李太醫(yī)大概是年紀(jì)大了,步伐有些踉蹌,沈晚照讓人給他辦了個凳子請他坐下,他主要是看跌打損傷的,喜脈倒是也能看,但在她腕子上搭了半天,搭的溫重光臉都黑了,他還是沒診出個所以然來。 見溫重光臉色不大好,只得松了手,問沈晚照的貼身丫鬟她近來的換洗情況,還有一些癥候,最后斟酌著跟溫重光道:“夫人這般……八成是有喜了?!?/br> 溫重光還想再問,但被小說禍害的不輕的沈晚照先入為主,已經(jīng)認(rèn)定了懷孕這事兒,歪著頭驚喜道:“真噠!” 小李太醫(yī)呵呵笑道:“雖然下官不是專管婦人孕嗣之事的,但喜脈乃是基本脈象,診出來還是不難?!?/br> 沈晚照讓人送走了小李太醫(yī),又是歡喜又是糾結(jié):“哎呀居然真有孩子了,這可是穿二代啊。” 溫重光道:“穿二代是什么?” 沈晚照沒留神說漏了嘴:“方言,你聽不懂就算了?!?/br> 溫重光輕輕挑眉,他心里覺著那位小李太醫(yī)著實不大靠譜,但現(xiàn)在也不好說出來,倒顯得他不想要這個孩子似的,暗暗盤算等李太醫(yī)回來再請他看一回。 他伸手撫著她小腹,含笑不語,沈晚照輕輕按住他的手:“你好似不大高興?” 溫重光坐下來摟住她:“并沒有,只是你和我以后中間要以后再插一個小的,心里有些糾結(jié)。” 沈晚照拉著他的手道:“你就這么想,多一個孩子,咱們就多了一份牽絆,牽絆越多,你和我就再也分不開了。” 溫重光偏頭一笑:“也是。” 玉瑤郡主是第三天就收到風(fēng)聲趕過來的,見沈晚照過來迎人,忙一把把她扶?。骸拔业男∽孀?,有身孕還不老實點(diǎn)?” 沈晚照給她取了茶點(diǎn)讓她吃:“想娘了啊?!?/br> 玉瑤郡主又是歡喜又是苦惱:“你有身孕我只有高興的,但是你如今才十六歲,我當(dāng)時便是十六歲生的你和你哥,差點(diǎn)去了半條命?!?/br> 沈晚照嚇得手里的果盤都掉了:“不會這么嚴(yán)重吧?!?/br> 玉瑤郡主忙道:“我身子康健,生產(chǎn)的時候定然順順當(dāng)當(dāng)?shù)??!?/br> 又瞧著她的身形遲疑道:“我怎么覺著有些不對,你這身形不大像是懷孕了的。” 沈晚照親手給她倒茶:“各人反應(yīng)不一樣,前天太醫(yī)都診斷過了,贏得不會出錯吧?” 玉瑤郡主一想也是,怕她累著了,呆了會兒又叮囑幾句就起身告辭了。 小李太醫(yī)不光診了喜脈,還叮囑了孕期頭幾個月的注意事項,不能情緒波動大不能行房,最好連同床也不要,而且這不能吃那不能吃,把兩口子折騰的苦不堪言,但無奈為著孩子也得照做。 當(dāng)了幾天手槍黨的首輔越發(fā)覺著小李太醫(yī)不靠譜,又等了幾日李太醫(yī)回來,還沒來得及歸家,他就把人請到家里來復(fù)診,李太醫(yī)診了半柱香的功夫,皺起一雙白眉:“這哪里是喜脈?哪個蠢蛋得出的這般結(jié)論?十足的庸醫(yī)!” 溫重光:“……令弟?!?/br> 沈晚照:“……”我屮艸芔茻,你們兄弟倆咋回事! 李太醫(yī):“……” 他老人家也懵逼了會兒,苦笑著拱手致歉:“愚弟平生沒有別的愛好,只是好個杯中之物,已經(jīng)因著喝酒耽誤了好幾回事了,官位也是一降再降,只怕這回又是喝了酒診治錯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