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定點(diǎn)點(diǎn)頭，他伸手摸了摸光禿禿沒有一根毛的唇。

    “他回來，在長安領(lǐng)兵，我的心里也安穩(wěn)許多?！蹦饺荻ㄕf著眉頭復(fù)又皺起，“六拔那個小子挺能耐的，向阿爺舉薦了賀拔盛，賀拔盛這會做了大將軍，手里有幾分兵權(quán)，他既然靠著六拔那小子到了丞相面前，不管他愿意還是不愿意，自然劃到六拔那里去了?！?/br>
    慕容定說著有些氣憤，自己一時不察，竟然給拱手給慕容延送去這么一個大助手，簡直氣的恨不得捶胸頓足！

    不過他生氣也生的不長久，過了會，就看開了，事已如此，再想多了，除了把自己氣的半死之外，沒有半點(diǎn)用處。

    “看來丞相還是看好大都督的?！遍L吏道。

    慕容定挑了挑眉毛不說話，長吏將手邊一堆的文書送到慕容定面前，慕容定臉上抽搐了兩下。

    幸好，李濤等人的回京，總算給慕容定些許安慰。慕容定大權(quán)在握，但是慕容諧也不是完全對他撒手，至少朝堂之上，人事升遷變動，幾乎都完全掌控在慕容諧手中。慕容定想要把自己手下人調(diào)回，還要經(jīng)過慕容諧的點(diǎn)頭。

    李濤回長安，第一件事就是去拜訪慕容定這位故主。他曾經(jīng)是慕容定的親兵，那么不管到了那里，身上都有慕容定的標(biāo)簽。想要飛出去單干，那簡直不敢想，也沒人敢用這么有“進(jìn)取心”的人。

    慕容定見到李濤很高興。

    清漪看到慕容定之前因為得失生氣，現(xiàn)在見著親信被調(diào)回長安，并且被委以重任，又高興的恨不得當(dāng)即跳個圈，感覺有點(diǎn)辣眼睛。

    這一下生氣一下高興，清漪都有些擔(dān)心他會不會受不住。他現(xiàn)在已經(jīng)是京畿大都督，掌控京畿和皇宮軍隊，清漪都不知道到這個份上了，為什么還要患得患失。

    不過慕容定興致高漲，上躥下跳，跳脫的不行。似乎賀拔盛那事也不放在心上了。

    時令正值秋季，長安難熬且漫長的夏日終于過去了，緊接著朝廷要在外面舉辦秋祭，祈禱今年的豐收。

    今年和東邊打了幾仗，又是旱災(zāi)。能有往年一半的守城，大司農(nóng)就該涕淚滿臉謝天謝地了。

    但是這年過的的確不怎么安生，先是東邊要打過來了，然后又是長安城外的瘟疫。所有的人都想要有個機(jī)會，好好向上天祈祝，以求來年有個好光景。

    帝后祭祀于城郊，規(guī)模弘大。

    秋祭這個東西，鮮卑人原先是沒有的，從后來從漢人那里學(xué)過來。既然是學(xué)過來的，自然是參雜了鮮卑人的習(xí)慣。

    例如清漪這會就聽著女巫的長嘯，和那邊鼙鼓震天的咚咚聲。

    帝后祭祀，大臣還有內(nèi)外命婦都要跟隨。大臣在皇帝那邊，女人們就都跟著皇后。

    皇后站在筑起的高臺上，高臺之下，除了分列兩邊的外命婦，還有一群頭戴雞毛，臉抹涂料身披獸皮，活似從深山老林里竄出來的野人。

    清漪在下頭站著，有些意味索然，元明月在她不遠(yuǎn)處的地方，偷偷看過來，沖清漪一笑。

    清漪面上不露，但是也回了元明月一笑，心里盼著這女巫能早點(diǎn)完事。她一開始看著女巫蹦來跳去的，驚嚇之余，還有點(diǎn)好奇，但是看久之后就覺得沒什么意思。

    甚至覺得瘋瘋癲癲的。

    不知道過了多久，女巫那邊終于完事了，皇后挺著個肚子，早就不堪勞累，等到祭祀一結(jié)束，她就迫不及待的離開，找個地方休憩。

    皇后都走了，剩下來的外命婦們出了那個圈圈，隨意了許多。

    這會內(nèi)命婦已經(jīng)沒有了，從蠕蠕來的皇后生性和其他長安貴女們?nèi)绯鲆晦H的好妒，而且好妒程度只烈不輕，元績以前納娶的那些妃嬪，都被遣送出宮，出家的出家，改嫁的改嫁。

    沒有內(nèi)命婦在，皇后不在場，又不是什么嚴(yán)肅場合，氣氛隨和了許多。元明月過來，親親熱熱的，絲毫不避嫌，兩人還沒說兩句話，就見著朱娥走了過來。

    朱娥今日作命婦打扮，頭上冠帽上珠玉堆滿了，走過來后邊的博鬢微微顫動，她過來沖清漪一笑，“恭喜弟妹了?！?/br>
    “嗯？”清漪聽得滿心奇怪，不知道自己有什么事好讓朱娥恭喜的。話說回來，就算是真的她有好事，依照朱娥的做派，應(yīng)該是私底下氣的半死，而不是堂堂正正的恭喜她吧？

    果然，朱娥故作驚訝，抬起手來蓋住那張涂的小巧的櫻唇，“還沒有人和你說嗎？”說和她眼睛一轉(zhuǎn)，“那我就和弟妹說了吧，是這樣的，朝廷不是最新封了一個衛(wèi)大將軍么，那位將軍要娶妻了，而且就是弟妹的親jiejie，就是原南陽王妃的那位?！?/br>
    此言一出，莫說清漪就是元明月也吃了一驚。

    平常夫妻和離，改娶改嫁的不知道有多少。但是這個先做王妃后嫁新臣的，并不多見。

    清漪站在那里，眉頭蹙起，有瞬間她以為自己聽錯了，她下意識的咦了聲，而后又恢復(fù)了之前和元明月說話的模樣，“原來這樣，此事的確是值得恭喜。”

    朱娥被清漪這話一哽，她原本是打算拿這事來惡心清漪，沒想到清漪倒是順著直接說這話了。

    真沒看出來，她臉皮竟然還真的有這么厚！

    朱娥臉上的笑維持的有幾分艱難，“這也是好事，賀拔將軍說起來被丞相倚重，能和他結(jié)親，正成好事?！?/br>
    清漪點(diǎn)頭，“沒錯，而且我家里那個和賀拔將軍原先是同僚，同僚成了連襟，的確是一段美事。”

    清漪看著朱娥離去的背影，唇邊的笑容不減，元明月和她交往久了，也知道她的脾氣?？此F(xiàn)在在笑，恐怕這笑也只是在臉上。

    果然，清漪轉(zhuǎn)頭對她說，“對不住，我待會還有私事，不能陪你了。”

    元明月頷首表示明白，見著清漪離開。

    秋祭之后，帝后要賞賜器物。等到事情一完，清漪立刻驅(qū)車跟上王氏的馬車，到了楊蕪家中。

    楊蕪此刻還沒有回來，王氏在大道上就看著清漪跟過來了，清涴送王氏回來，沒成想一塊見到清漪了。

    “jiejie？”清涴見到清漪不用人攙扶，自己麻利的下了車，直接就到她們母女面前。

    清漪沖清涴點(diǎn)點(diǎn)頭，旋即轉(zhuǎn)過頭去對王氏開門見山，“嬸母，兒聽巨鹿公夫人說，四娘要嫁給賀拔盛？”

    王氏一怔，而后轉(zhuǎn)過頭去，無地自容。

    “阿娘？”清涴也是吃了一驚，震驚的看著王氏。

    王氏被侄女和女兒的看的老臉發(fā)燙，她轉(zhuǎn)過頭來，嘆口氣，“里面說話?！?/br>
    三人進(jìn)了內(nèi)堂，清涴迫不及待問，“阿娘這是怎么回事？不是說四jiejie出家修行了么？這又怎么會嫁人？”

    王氏坐在床上，滿臉疲憊，聽到女兒這么問，有點(diǎn)哭笑不得，“你還年輕，四娘當(dāng)初出家是逼不得已，又不是真的一心向佛?！?/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