拉了燈，看見衛(wèi)東面紅耳赤的一張臉暴露在空氣中，他的手還被顧而立攥在手里。

    衛(wèi)東仿佛受了很大的刺激，當(dāng)時情緒非常激動，顧而立看見他都開始冒冷汗了，而且冷汗特別多，看起來就跟生病差不多。

    顧而立松了手，看了他一眼說：“睡覺吧，這事兒我就當(dāng)沒發(fā)生過，可別有下次?！?/br>
    還沒等到有下次，全班同學(xué)都知道了衛(wèi)東是個同性戀。

    是另外一個室友說的。

    衛(wèi)東天天從教室回來，一言不發(fā)，連飯都不吃。那陣子一直纏著顧而立各種sao擾，借著各種機會，想盡法子對顧而立好。

    顧而立明著暗著拒絕了好多次，他都跟沒聽懂似的，還是繼續(xù)那樣兒。

    后來衛(wèi)東生病了請了幾天假，再回來時，倆人見面都沒打招呼。

    那天回了寢室，顧而立發(fā)現(xiàn)自己桌子上多了一張紙條。

    攤開是衛(wèi)東的字跡。

    “我可能要退學(xué)了，想跟你聊聊，見你最后一面，你能來一趟老藝術(shù)樓教室402嗎？”

    顧而立想了想，還是去了。

    他知道衛(wèi)東家里條件不好，想勸他先把書讀完，不然前幾年學(xué)費豈不是白交了。

    到了地方，看見衛(wèi)東。

    他穿了套白色運動服，看著比以往要精神點兒。

    “你能幫我拍幾張照片兒嗎，我最喜歡你拍的照片了。”衛(wèi)東把脖子里的相機遞給他，“拍完照片，我再也不會sao擾你了。”

    顧而立接過沉甸甸的相機，覺得這要求不算過分，于是點了點頭說：“行吧?！?/br>
    “今天光線有點兒強，我先把門關(guān)一下。”衛(wèi)東轉(zhuǎn)身去關(guān)了門。

    然后站在顧而立面前，沖他笑笑說，“我們是不是連朋友都沒得做了？”

    顧而立皺著眉打開了相機，舉起相機說：“我拍完照就走?！?/br>
    衛(wèi)東眼里流露出傷心的神色，站在那兒說：“你拍吧?！?/br>
    顧而立咔咔咔拍了幾張照片，正想勸著他繼續(xù)回來上課。

    然后就看見衛(wèi)東從兜里掏出了一把小刀，他還沒來得及去搶過來，衛(wèi)東就把手腕割開了。

    顧而立沖上去捂住他的手腕，大動脈破了，血往外噴，捂都捂不住，顧而立聞著血腥味兒，胃里只犯惡心。

    于是他立馬咬住t恤的下擺，撕拉一聲，生生撕了一塊兒布下來。顧不上三七二十一，給衛(wèi)東纏在了手腕上。

    第一反應(yīng)是掏出手機撥打120。

    衛(wèi)東留戀的看著他，笑了笑說：“后山?jīng)]有信號，你打不出去的。”

    聽了這話，他試著站在高處找了半天信號，發(fā)現(xiàn)根本就發(fā)不出去電話。

    上了一天的課，手機電量本來就少。

    眼看著就要沒電了。

    顧而立用力的踹了一腳門，安全門紋絲不動。

    回頭看見衛(wèi)東另外一只手腕兒也在流血，躺在地上臉上的表情詭異而又扭曲。

    “明天早上才會有清潔工過來打掃衛(wèi)生。別費勁了?！毙l(wèi)東虛弱的笑了，“栗子，你能不能再給我拍一張照片？”

    顧而立看著他血越流越多，心里的恐懼感也越來越強。他抓著頭發(fā)，撲上去捏住他不停流血的手腕：“衛(wèi)東你清醒一點好不好？你想想你還有家人，你死了他們怎么辦?！?/br>
    聽他提到家人的時候，衛(wèi)東的眼神突然變得憤怒起來。

    “我爸我媽他們早就不要我了?！彼恢缽哪膬荷鰜淼囊还闪?，在原先的傷口上重新又劃了一刀。

    顧而立搶過去跟他爭那把刀，手掌被刀子割破了，鮮血直往外淌。

    衛(wèi)東死都不松手，緊緊攥著刀鋒，手上一片血rou模糊。

    顧而立怕再傷到他，然后才意識到跟他爭搶是多么不明智的行為，于是稍微松了手，蹲坐在他面前，嘴唇顫抖，緊張的說：“你冷靜點?！?/br>
    而他自己已經(jīng)沒有辦法冷靜，鮮血把衛(wèi)東的白色運動服染的通紅，就連他的身上臉上都全是血。

    他感覺自己快崩潰了。

    衛(wèi)東意識不清的半睜著眼睛，痛苦的看著他：“栗……子，你一定……要記得我?！?/br>
    這個世界沒有一個人帶給他過溫暖和幸福，只有眼前這個人曾經(jīng)讓他感覺到快樂。

    可現(xiàn)在，顧而立卻要拋棄他。

    那他活下去，還有什么意義。

    顧而立看著他血越流越多，把纏著的布條已經(jīng)浸濕了。他卻沒有任何辦法，只能換了布條繼續(xù)纏。

    “栗子我想看看你給我拍的照片?！?/br>
    “你拍照片的樣子真的特別帥。”

    “哈哈，連你都不理我了，我活著還有什么意思?！?/br>
    “栗子……”

    顧而立想要試圖撬開窗戶，把保險杠掰得都快變了形。扭頭一看，發(fā)現(xiàn)衛(wèi)東脖子上多了一刀血痕。他人就這么躺倒在血泊里。

    顧而立松了手，感覺眼前只剩下一片紅。腦子里嗡嗡響，所有的東西都漂浮在他眼前，然后扭曲。他抓著頭發(fā)縮在角落，看著衛(wèi)東的臉色一點點變得蒼白。

    感覺這就像是一場噩夢。

    衛(wèi)東死了。

    一個活生生的人就這么死在了他的面前。

    他把相機扔在地上摔得粉碎。

    用椅子砸爛了窗戶，拼命的嘶吼。

    黑夜寂靜無聲，沒有一個人回應(yīng)他。

    掙扎沒有用處，他只是感覺到絕望。

    當(dāng)時血腥味兒往他鼻子里鉆，腦子里嗡嗡叫，感覺整個世界都在旋轉(zhuǎn)。惡心，反胃。想吐。

    顧而立站在窗戶旁邊，用椅子奮力的砸窗戶，可是鐵質(zhì)的保險杠只是稍稍變形，并沒有一點兒折斷的痕跡。

    顧而立絕望的哀嚎一聲，扔了手里的鐵椅子。慢慢的靠坐在墻邊，癱在了地上。

    他就這樣守著衛(wèi)東的尸體過了一夜。

    第二天中午，打掃的清潔工發(fā)現(xiàn)了他。

    當(dāng)鑰匙交到他手里時，他甚至失去了握住的力氣，開了好久才把門打開。

    然后，警察就來了，把他拉去詢問了一下午。幸好教室里有監(jiān)控攝像頭，不然他死都說不清。

    然后隔天他就退學(xué)了。

    “嗯，基本上就這些?！鳖櫠⒃捯魟偮洌捅桓惮樂肀ё×?。

    “我就不應(yīng)該問你這些事兒?！备惮槆@了一口氣。

    顧而立笑笑安慰他：“都過去了。”

    落日早就沒了，頭頂只剩下一片夜空。

    顧而立指著漫天繁星說：“你看，夜晚再黑暗，夜空還是晴朗的?！?/br>
    更何況，現(xiàn)在我有你。

    第44章

    傅瑯抱著他在懷里揉了兩下：“胡擼胡擼瓢兒?！?/br>
    顧而立抬頭看了他一眼笑了：“心疼死了吧?！?/br>
    “心疼死了，死得透透的。救都救不活。”傅瑯捂住胸口，神情憂傷。

    顧而立拍了他一巴掌，然后坐起來：“少年，你演技挺走心啊。”

    傅瑯也坐了起來，他確實心疼。不摻水分的那種。

    顧而立平時活蹦亂跳，壓根看不出來像是經(jīng)歷過這種事兒的人。

    如果他不問，估計這貨會把這事兒一輩子爛在心里。

    “你以后有什么委屈，跟我說?！备惮樚貏e認真，“別天天嘻嘻哈哈裝得跟沒事兒人似的。憋在心里難受自己個兒，傻不傻?！?/br>
    顧而立嘿嘿笑了：“成，那你以后有什么不開心，也得跟我說?！?/br>
    “我不開心的事兒可多了，天天說，煩死你?！备惮樒沉怂谎鄣f道。

    “別介，我現(xiàn)在就已經(jīng)厭煩你了，更煩一點兒也不怕?！鳖櫠⒄f。

    “你煩我你煩著我，你再煩我你就娶我。”

    傅瑯直接唱了起來，低音炮語氣還挺蕩漾，簡直逆天反差萌。

    “你愛我你不愛我，你不愛我誰會愛我?！?/br>
    顧而立也立馬哼了起來，瞇著眼看他笑，笑得特別陽光燦爛，那顆小虎牙都露了出來。

    一言不合就情歌對唱，傅瑯咳咳兩聲，伸出手在他腦門兒上輕輕彈了一下：“瞧你那傻逼樣兒。”

    說好了看日落結(jié)果壓根沒看成，倆人勾肩搭背的往土坡下走。

    大概八九點鐘的樣子，天已經(jīng)落黑，顧而立一到天黑就不認路。

    公廁在坡兒下，傅瑯過去撒了個尿，顧而立就站在原地等他。

    看見前面有個報刊亭賣可樂，就巴巴跑去買了兩瓶可樂。

    報刊亭斜對面就是個廣場，他背著手站在廣場前面看了幾分鐘大媽尬舞，暫停學(xué)了幾個動作。

    正打算等會兒學(xué)給傅瑯看呢，然后就感覺后腦勺一疼，被人扇了一巴掌。

    “你不好好守著，亂跑什么。”傅瑯一臉不開心的站在他身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