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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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蠻給他拿了過來, 長寧打開一看,發(fā)現(xiàn)是兩幅字。 長寧因母親的病也沒心思細看, 把字畫卷起來放回去:“存進庫房吧?!?/br> 陳蠻就笑道:“這不是大人最喜歡的東坡居士的字嗎?” 趙長寧方才都沒有注意到,再打開一看果然是東坡先生的字。這倒是奇怪了, 東坡先生不是以字擅長的,流傳的作品實在是少,可謂是稀世無價了。不知道朱明熾怎么突然賞她這個! 既然字畫是東坡先生的,長寧的態(tài)度就鄭重了許多:“方才倒是沒看見……那就放在庫房的紫檀架子上,與上次得的董其昌的畫放一起?!?/br> 陳蠻接過來去放了。 趙長寧看著他俊俏的側(cè)臉,突然腦中靈光一閃,難怪她當時覺得陳昭的輪廓眼熟,可不是跟陳蠻很像嗎!不過陳蠻更年輕一些,而且兩人的地位不一樣,氣勢也不一樣,否則就會更像了。 兩個人又同是姓陳的……是不是有什么淵源在里面? 等陳蠻回來之后,長寧讓他在自己對面坐下來。 陳蠻還有些疑惑,不知道大人要做什么,大人讓他參加今年的秋闈,他還準備回去溫書的。 趙長寧以前沒怎么問過他的身世,覺得他出生可憐,怕觸到了他的傷心事。今天因為懷疑,才有意問問他:“你家里可只有你一個,沒別的兄弟姐妹嗎?” 陳蠻垂下眼瞼,道:“母親帶著我一個人住,沒別的兄弟。” “那家里可有遠房親戚?” 陳蠻卻是個敏感的,立刻抬起頭,手微縮緊:“大人可是嫌棄我了?” 陳蠻一貫對外人冷淡,對長寧卻是既是崇拜一般的喜歡,還有些依賴感。盯著他的眼眸閃過一絲失落。 他自幼漂泊,到了大人這里,才得了一個依靠,一個溫暖的環(huán)境……大人便是他的一切。 長寧苦笑,趕緊招手:“不是此意,只是問問而已?!?/br> 陳蠻才松了口氣,搖了搖頭。長寧正要懷疑是不是自己想多了,卻聽他說:“……我不知道?!?/br> 長寧才看向他,他不知道? 陳蠻繼續(xù)說:“我非我娘親生的,她賣豆腐的時候在山里撿的我。自兩三歲把我養(yǎng)大,仔細算起來,我倒也不知道自己生父母是誰。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有遠房親戚、兄弟姐妹了?!?/br> 趙長寧聽到這里沉思了片刻,抬頭問:“那你的名字……陳蠻,可是你母親所取的?” 陳蠻就道:“母親說當時撿到我的時候,脖子上掛了塊金鎖,上頭就刻了個蠻字,想來是孩子的小名,就直接拿來做了我的大名,跟她姓陳了?!?/br> 原來是這么來的名字。既然不是親生的,二人又長得如此相像,有沒有可能真的跟陳昭有關(guān)系……再說,尋常人家的孩子,打個銀鎖都算是奢侈的,更何況是一把金鎖,陳蠻必定是大戶人家出身。趙長寧又問:“那金鎖你現(xiàn)在可還有?” 若是有,她暗中找人查一查,說不定真能問出陳蠻的家人來。 陳蠻卻看著她,苦笑說:“大人,我與母親日子過得艱難。一開始她也留著,說為我尋找生身父母的,后來實在是過不下去,就變賣了銀錢,供我讀了私塾。” 長寧聽了嘆息,拍了拍他的肩:“你放心,若有機會,大人一定為你尋到親生家人?!?/br> 陳蠻卻淡淡地道:“我對家人無望,這輩子便只跟著大人了?!?/br> 長寧也沒有再說什么,陳蠻可能與陳昭有關(guān)系……此事未必是真,她先找人去調(diào)查一番再說吧。不過要是真的,一個是在鄉(xiāng)下受盡苦難長大,身無長物的窮青年,一個卻是出身世家,高高在上的指揮使大人,的確是命運弄人了。 等竇氏病情稍有松動,準許長寧去探視她的時候,已經(jīng)是兩日后的事情了。 百姓孝為先,這兩天趙長寧便圍著母親的病打轉(zhuǎn),連大理寺那邊都告假沒去。等她知道父親寫信為自己退了老家的親事,而準備向章家提親的時候,已經(jīng)是三日后了。 趙長寧聽到了,又是無奈又是苦笑。 她去找父親談這件事,趙承義卻義正言辭地說:“這都是為了你的前程考慮,你老家表妹的親事,著實不是一門好親事。與章家的婚事,卻是你二叔為你打算的,他早也幫你問好了,人家章大人十分欣賞你。過兩日便去提親……” “父親,雖說婚姻大事由父母做主,但日后這樣的事,還是要問了我的意思才能做。”趙長寧放下茶盞說,這事她還有點頭疼,語氣輕而命令道,“如今長房說話最頂用的就是我,你暫別向章家提親,一切等我回來再說?!?/br> 趙承義還想說什么:“長寧,此事由我跟你二叔幫你就是,你不必……” “父親!”趙長寧打斷了他的話,輕輕道,“一切由我做主。”說罷起身道,“我還有事去做,先走了?!比缓蠼嘘愋U給她備下馬車。 二叔既然事先打探過章大人的意思,那么章若瑾應(yīng)該已經(jīng)知道了。她先跟章若瑾解釋清楚,她已經(jīng)與章姑娘算是交好了,章姑娘通情達理的,就可以直接在章大人那邊推了,免得他們這邊貿(mào)然先去推,又如同當初的杜家一樣,會惹怒了章大人。 趙長寧知道章若瑾每逢初一十五就要進宮,如此今天正是要進宮的時候,她在午門外面等她,把此事同她說清楚就是了。 長寧在午門外等了約半個時辰,才看到章若瑾的馬車出來,她讓隨行的丫頭上去請人,那邊馬車才堪堪停住。章若瑾撩開了簾子,隨著丫頭的手指看過來,一眼就看到正朝她微笑的趙長寧,不由得眼眶就紅了。 趙長寧還正想約她僻靜處喝茶,但……她這是怎么了?怎么眼眶就紅了? 長寧立刻讓車夫在僻靜小巷里停下,她下了馬車向章若瑾走過去,站定道:“章小姐,可是遇到了什么不順心……” 她的話還沒說完,就看到章若瑾下了馬車,朝她懷里飛撲過來,一把摟住自己的脖頸,瘦削的肩膀微微顫動,似乎哭出了聲。 長寧如遭雷擊,僵硬在地……這是怎么回事!她現(xiàn)在可是位男子啊,章若瑾一個大家閨秀,當街摟抱男子,她的名聲還要不要了? 長寧又不好伸手安慰她,僵了許久,才嘴唇微動道:“姑娘可是受了什么委屈?不要傷心,有話好好說便是?!?/br> 她不說還好,一說章若瑾便更傷心了,眼淚如開洪一般止不住。長寧這才知道章姑娘這么能哭!她只能嘆氣,從袖中拿出一張手帕給章若瑾,再勸道:“姑娘,此地人來人往,倒不是在下如何,是怕你的清譽有損……” 章若瑾抓著他的手帕擦眼淚,好久才勉強止住了哭聲:“有損便有損吧,最好讓人看了去!那我就不用嫁那勞什子的侯爺了!” 說著又抓緊了手帕,聲音一低,“寧郎,你知道你心里是在意我的,否則也不會讓你二叔來提親……聽說你向我提親的時候,我高興壞了,巴不得立刻就嫁給你。偏生晚上家里就來了圣旨,要把我賜婚給忠義侯做續(xù)弦。祖父……祖父進宮請命,但是圣意難違,忠義侯百般皆好,除了我不喜歡,挑不出他別的錯來!不能拒絕這門親事,也不能嫁與你了?!?/br> 趙長寧半晌才反應(yīng)過來。寧郎什么的她都先忽略了……朱明熾跟章若瑾賜婚了? 章若瑾剛才一看到趙長寧,萬千情緒都涌上頭沒控制住,如今堪堪忍住了才后退開。握著長寧給她的手帕,向長寧屈身行了個禮:“趙大人,小女自幼飽讀詩書,最不喜歡習武的粗鄙之人。若不是狗皇帝賜婚,我決計是不嫁的……” 趙長寧聽到這里上前一步,低聲道:“章姑娘,此話不可說!”這話在紫禁城腳下也敢說,若讓誰聽去了,她也許會被治罪。 “一開始,我是想問趙大人愿不愿意,同我一起離開的。”章若瑾嘴角泛起一絲苦笑,“只是如此來,我們兩家的親人,難免會被牽連。趙大人現(xiàn)前途無量,若瑾也不能置趙大人的前程于不顧。” 說著她深深地吸了口氣:“我家與忠義侯府已經(jīng)交換過庚帖,若瑾擇日就要過忠義侯府的門了。日后,我成了宗婦,怕是要與趙大人陌路了?!闭f罷她用手背擦了擦眼淚,轉(zhuǎn)身向自己的馬車走過去了,她的丫頭婆子還等著。 這事…… 趙長寧看了看自己被哭濕的肩頭,她也不知道怎么說了。當然,一開始準備的說辭自然都不必了。 原來,章小姐心里是傾慕她的。 章若瑾是個好姑娘,嫁給忠義侯,總是比嫁給她好的吧。她孑然一身的,肩上的擔子又重,更何況……她怎么能夠娶女子呢,豈不是害了人家一輩子!忠義侯這樣的功臣,比章若瑾大了十歲余,聽說品行相貌都不錯,應(yīng)該是會寵愛她的吧。 趙長寧若有所思地回了馬車,陳蠻正坐在馬車上等她,見長寧回來的時候面色才問:“大人,您這是怎么了?” 趙長寧出了會兒神,才告訴他:“若我說……有個女子方才想跟我私奔,你怎么看?” 陳蠻:“……”他沉默很久,長寧都以為他不說話了,他才接到,“大人,您要以大局為重,莫為了兒女私情誤了前程??!” 趙長寧聽到他的話,被堵得一口氣沒上來,咳了好久。 回去后,她便告訴了二叔,不必再盤算她跟章若瑾的親事了。 當然,她心里還有個想法,章若瑾沒有成為章妃,是不是說她夢到的某些事其實不會發(fā)生?那么她做的那個夢,關(guān)于趙家被朱明熾覆滅,她的母親、meimei都會自縊身亡的夢,也不會實現(xiàn)了? 這個想法讓她心里安慰了不少。 接下來一段時間,長寧都不再入宮,皇上也沒有傳詔她,便專心處理大理寺累積的案件,董耘時刻盯著她的錯處,不可放松了。 章若瑾被皇上賜婚的事,就在京城的貴族圈子里傳開了。這都沒什么,而是隨即兩天后,坊間就有流言傳出,說其實章若瑾早與大理寺的某位大人兩情相悅的,無奈被皇上棒打了鴛鴦。章小姐為此,眼睛都要哭瞎了。 長寧聽到這樣的流言時嘴角微微抽動,這都是誰傳的! 不過這流言也總算有個好處,父親總算不再盤算給她說親事了。尤其是長寧因為給竇氏侍疾,人憔悴了不少,也被以為是因情神傷。 甚至有天趙長淮跟她吃飯之后,都打量了他許久,然后問他:“大哥,你當真……喜歡章家小姐?” 趙長寧看他一眼,道:“……食不言寢不語,二弟可要記得?!?/br> 不久后,自都察院回來的七叔也聽說了此事。 他把趙長寧找去說話。 他被丫頭服侍著洗手,長寧站在門口,看著他洗手。溫水拂到他骨節(jié)分明的手上,空氣里一股子胰子的清香味。 長寧站著等,有個丫頭抬了個圓凳過來,喊了‘大少爺’道:“您坐著等七爺吧?!?/br> 趙長寧輕輕搖頭,示意不用了。 七叔洗完了手,接過丫頭遞過來的帕子一邊擦,一邊朝她走過來。 他走到了長寧的身前,站定了笑她:“你倒是好了,爛桃花一堆一堆的,怎的又招惹人家姑娘?” 趙長寧嘴唇輕輕動了動,頗有些無奈,她想招惹那些姑娘嗎? 趙長寧不為此多說,讓七叔也坐下,問道:“怎么如今新皇登基了,您也神龍見首不見尾的?” 周承禮似乎是想了想,才道:“……倒也不是多大的秘密,告訴你也無妨。當今皇上手握西北兵權(quán)和京衛(wèi),只是錦衣衛(wèi)堪堪管住京城罷了,西北兵權(quán)也不太派的上用場,別的地方力不能及。我在暗中安排別的勢力,同等于錦衣衛(wèi),只是更隱秘一些,而這些勢力皇上控制不過來……就由我掌控。” 趙長寧眼眸微亮,心里大約有了個想法,輕聲道:“侄兒可能問一句,七叔所用是什么人?” 周承禮輕描淡寫說:“……番廠的人?!?/br> 長寧心道果然如此!眾人皆知的兩大特務(wù)機構(gòu),一個是錦衣衛(wèi),還有個就是東西廠。長寧過來的時候原是沒有東西廠的,她現(xiàn)在才知道,它居然在七叔的手里一步步地在成型!現(xiàn)在的實際掌權(quán)人,就是周承禮! 日后這個權(quán)力便會落到宦官手里,成為真正左右國勢的一股勢力。 想到這里她更是欽佩面前這個人。這個舉動往后可造成上百年的深遠影響,可見其根基之穩(wěn)固。 周承禮見她出神,就問道:“在想什么?” 在想宦官專權(quán)……但這個想法太超前了,長寧道:“古有趙高指鹿為馬,李讓惑亂朝綱,太監(jiān)得勢多少都是禍患,七叔可要小心?!?/br> “我心里有數(shù)?!敝艹卸Y微微一笑,“我接下來會在家里留一段時日,你但凡有什么不懂的,便拿來問我就是??梢粝聛沓酝砩??” 趙長寧道:“侄兒還有些案子要處理……” 周承禮笑著靠向椅背:“可是怕了七叔了?” 趙長寧搖頭道:“如何談得上怕!” “長寧,你這輩子想得所愿,必是不能暴露身份的。所以你不能娶,也不可能嫁?!敝艹卸Y語氣微低。 趙長寧嘴唇微動:“七叔,我明白?!?/br> 周承禮聽到這里,卻是喑啞地笑了笑。那一瞬間,他臉上的溫和變成了冰冷的淡漠?!澳悄憧旎厝ヌ幚砟愕陌妇戆?。”趙長寧正要告退離開,周承禮又叫住她囑咐:“后日忠義侯府娶親,你同我一起去。忠義侯府往來皆是勛貴之家,你去結(jié)交些人也好,對你的仕途有益。” 便是章姑娘所嫁的忠義侯府了,竟然這么快就要出嫁了。 趙長寧應(yīng)是,其實她不太想去,新娘子畢竟說過想與她私奔,如此去參加人家的親事……罷了,去去也無妨,反正又見不到。 等到了后日,長寧穿了件淺藍細竹紋長直裰,叫顧嬤嬤準備了些賀禮,與七叔一起去了忠義侯府。 忠義侯府在時雍坊中,隔得并不遠。此時府內(nèi)已經(jīng)四處布置大紅綢子,搭起了宴請賓客的棚子,熱鬧的嗩吶聲、賓朋的祝賀聲不絕于耳。趙長寧隨七叔拜見了一些大臣,被夸了幾句‘俊俏有才學’的話,就坐在一邊喝茶了。 七叔倒是長袖善舞,笑著同周圍的官員交談。 這時候,有個穿著暗紅蟒袍的高大男子背手進來了,朗聲笑道:“原是周大人過來了,沒親自去接你,倒是我失禮了!”周承禮雖只是僉都御史,但得皇上器重,自然是誰也不敢怠慢他。 周承禮站起來同這男子拱手:“恭賀侯爺新婚之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