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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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給他擦擦額頭冷汗!” …… 客房內(nèi),柳兒忙來忙去。 喬亦柔有心想搭把手,但柳兒敏捷,一件接著一件毫不紊亂,連替齊毓玠擦拭額角冷汗,都能一氣呵成不容她有機(jī)會(huì)插手。 也或許是她反應(yīng)太過遲鈍…… 喬亦柔腦袋空白的望著三人,柳兒本就做著一個(gè)婢女該做的事情,她卻看著很不舒坦,仿佛這里所有的人都有存在的價(jià)值,偏她一人多余! “柳兒,你去樓下陪巒兒用早膳,這里我來就好!” “夫人?!鳖D住,柳兒瞅了眼床榻上的齊毓玠,又望著喬亦柔,一時(shí)沒有任何動(dòng)作。 “你去陪巒兒吧!她喜歡你,若是旁人,怕是不習(xí)慣。柳兒在這搭把手便好,你不要擔(dān)心?!饼R毓玠別過眼,輕聲道。 氣氛沉默,喬亦柔輕笑一聲,“好!”語罷,毫不遲疑地轉(zhuǎn)身就走。 門開,門關(guān)。 人消失在視線盡頭。 柳兒埋頭悄悄睨了眼齊毓玠,“夫人是不是生氣?我、我其實(shí)……” 抬手打斷她話語,齊毓玠連著輕咳數(shù)聲,怕她未走遠(yuǎn),他用力用掌心捂住嘴,半晌才道,“無論看到什么聽到什么你都當(dāng)做聞所未聞便可!” “是!”柳兒雙手緊緊交握在一起,隱約明白點(diǎn)兒形勢,他人分明病得已十分厲害,聽說昨夜凌晨突然暈厥,今晨才幽幽轉(zhuǎn)醒,她被胡大夫叫著來幫忙,并沒有旁的齷齪心思。 照眼前狀況看,他們竟是有意瞞著那位將她從流痞們手中救下的夫人。 夫人對她相公的病情一無所知,這樣……真的好么?然兩位都算作是她恩人,她只能多做事少說話,當(dāng)做不知情罷了! “毒已經(jīng)從五臟六腑逐漸蔓延開來,我取了一滴毒血,研究了下成分,試著配了一副藥方?!焙鷮つ蠈⑺鹸ue位上的銀針取下,沉聲道,“待會(huì)兒便開始熬藥,連著喝上幾日,若沒有差池,應(yīng)該有幾分抑制之效。”頓了頓,他見柳兒勤快地在水盆里清洗帕子,他稍微壓低嗓音,遲疑道,“雖是你們二人的家務(wù)事,作為外人本不該多言,可一直瞞著她……” “不瞞著她怎么辦?”齊毓玠蹙眉,他望著頭頂,眸中閃過一絲無奈和不甘,“告訴她,讓她日日守在我床榻抹淚?” “……可,可她或許會(huì)誤會(huì)?!?/br> “那就誤會(huì)!”齊毓玠語氣淡淡的,“我乏了!” “成,你歇著,我去給你親自熬藥?!?/br> 胡尋南搖頭嘆了聲氣,轉(zhuǎn)身離去。 樓下人煙稀少。 喬亦柔沒有胃口,齊巒吃了兩塊紅棗糕,亦覺得不夠軟糯可口,二人出門逛了一圈,將近晌午才歸。 可好像也完全沒人記掛她們身處何地的樣子。 傍晚,喬亦柔憋不住,她猛地起身,快步走去齊毓玠客房。 她不是心底能藏事兒的性子,有什么一定就要說什么,她倒要問問他究竟是什么意思! 站在門前,抬起腳,想了想,要儒雅。 喬亦柔收回腳,“篤篤篤”,用右手重重敲了幾記。 “誰,是夫人么?” 依舊是柳兒聲音,喬亦柔冷著臉,“沒錯(cuò),開門?!?/br> “夫人,爺他剛喝藥歇下,您若有什么事兒可以告訴柳兒,柳兒轉(zhuǎn)答即可!” 第93章 剛歇下?這個(gè)借口當(dāng)真不大明智! 喬亦柔笑不出聲, 連諷刺的話語都難以啟齒,她冷聲道,“數(shù)五聲,是給我開門,還是要我不請自進(jìn), 自由選擇?!?/br> 頓了頓,開始緩慢數(shù)數(shù),“一、二……” 柳兒驚慌失措,她望向躺在榻上因疼痛冷汗密布的男人, “怎么辦?” “開門?!饼R毓玠艱難側(cè)身, 面朝內(nèi)壁,往上扯了扯薄被。 “四……” “吱呀”一聲, 柳兒快步從里拉開門, 恭敬喚道, “夫人?!?/br> 喬亦柔目光越過她朝內(nèi)掃去, 床榻微微攏起,他幾縷墨發(fā)灑在潔白被褥之上。 睡了?她那么大陣仗,他能睡得安穩(wěn)實(shí)屬不易。 鼻尖微酸,喬亦柔直直盯著他背影, 輕聲道,“你先出去?!?/br> “是?!绷鴥很P躇一瞬,頷首退下。 關(guān)上門,喬亦柔步伐沉重地往前,良久, 終于走到床畔,定住。 靜了半晌,她囁嚅唇瓣,卻不知該說什么。 他已經(jīng)做到了這般地步,但她就是不服氣!大概只需要他的一個(gè)理由,哪怕是厭倦了她,哪怕是看上了柳兒,她想要一個(gè)徹徹底底的解釋。 可為什么一定要他開口?喬亦柔定定睜大雙眸,水汽氤氳,視線變得模糊起來…… 抬手抹了抹眼角,她驀地轉(zhuǎn)身,快步離去。 她不需要任何理由了! 何必卑微可憐的去尋求一個(gè)解釋?人心易變,不管是發(fā)生了什么改變,結(jié)果并不會(huì)有異。 匆匆回到客房,喬亦柔坐在桌畔,有股一走了之的沖動(dòng)。 她起身收拾東西,收拾半天,望著凌亂的衣裳,她頹然垮下肩。 怔怔盯著半空,她心底突然一片茫然,走,要走哪兒去?她突然覺得好累,沒有一絲即將擁抱自由的快感…… “小嫂嫂?!遍T開,齊巒驀地踏入門檻,她歪著腦袋,詫異道,“你在做什么?” 往內(nèi)藏了藏亂七八糟的衣物,喬亦柔蔫蔫道,“收拾衣物。” “我們要啟程了?”她走到桌旁坐下,親手倒了杯茶,嘆著長氣,“不知道為什么,巒兒這陣子感覺每天過得都很沒勁,一點(diǎn)力氣都沒有。沒有好吃的,皇帝哥哥不理人,胡尋南不理人,小嫂嫂你是不是也因?yàn)樗麄儾焕砟悖院蛶n兒一樣郁郁寡歡?” 扯唇一笑,喬亦柔無精打采靠在床側(cè),“你倒是越來越會(huì)說成語了?!?/br> “是呀……”齊巒撐著下巴,噘嘴念念有詞,“皇帝哥哥和胡尋南無情無義豈有此理人神共憤……” 喬亦柔勉強(qiáng)笑了笑,不再吭聲。 說要走,她到底是沒走。 道不清為什么,大抵是真的累了,折騰不動(dòng)。 客棧住了兩日半,繼續(xù)趕路。 柳兒沒能有好的去處,齊毓玠開恩,讓她暫時(shí)一路跟著,到洛陽后再給她尋個(gè)好去處。 喬亦柔沒有意見,或者說,她不需要有任何建議。柳兒日日侍奉在他周側(cè),這在宮里亦是少見,他難得愿意讓女人如此近身,這是好事!待回到洛陽,指不定柳兒真就有了好去處!譬如皇宮?;实畚⒎皆L帶個(gè)女人回去之類的事兒不算稀少,甚至常常淪為民間美談。 又接著趕了三四日路,喬亦柔生病了。 她一向身體強(qiáng)壯,不知是不是一路感染,落了傷寒。 齊巒是個(gè)迷糊性子,見小嫂嫂睡得越來越多,不以為意,只當(dāng)是她困了。 中午,一行人在山林中稍作休憩,生火烤侍衛(wèi)們臨時(shí)捉來的野兔與魚。 “你小嫂嫂呢?”齊毓玠問。 眼巴巴盯著胡尋南手里的烤魚,齊巒舔了舔下唇,“睡覺?!?/br> “你沒叫醒她?” “巒兒叫了呀,小嫂嫂說沒有胃口,只想睡覺?!?/br> 齊毓玠緊緊擰住眉心,他想喚她下來用些暖和的膳食,剛起身,眸色微變,重新坐下,嘴角劃過一絲莫可奈何的苦笑。他如今這身體狀況,盡管不愿承認(rèn),但生還的幾率極小,他已經(jīng)沒有能力再陪她走更遠(yuǎn)的路,又何必又一次次去招惹她? 前日,盛楠手下兩個(gè)信得過的護(hù)衛(wèi)已快馬加鞭趕回洛陽,一是對江一依展開調(diào)查,二是讓敬王齊瑄前來接駕。 諸王中,他唯一能信得過品性也不錯(cuò)的只有敬王一人。 齊毓玠怔怔望著森林遠(yuǎn)處,在心底慢慢地將放不下的事情一件件捋清,包括對她的安排…… 新鮮香味氤氳在空中,勾得人食欲大開。 齊巒率先從胡尋南手里得了一條半大不小的鯽魚,她朝他粲然一笑,低頭猛咬了一口。 “小心燙!” “唔唔燙死巒兒了……” 兩人同時(shí)出聲,胡尋南搖頭,將水遞給可憐巴巴的她,又覺可笑。 “你笑什么?”齊巒癟嘴,吐了吐舌頭,瞪他,“你不要以為……” 耳畔交談聲中,柳兒望向停在附近的馬車,她擔(dān)憂的朝齊毓玠試探道,“不如柳兒送些吃食去給夫人可好?” 驀地回神,齊毓玠低眉不語,半晌,搖頭,似下定決心,“我親自去。” 將野兔最嫩部位的鮮rou切下,用油紙包著,齊毓玠動(dòng)作略微僵硬地朝馬車走去。他知道,她這段時(shí)日是真厭了他,或許也誤會(huì)了什么,其實(shí)他很心疼,那日,她默默站在他床榻邊,一字未吐,他卻痛得無法呼吸,不只是身體的疼痛…… 逐步逼近。 腳步落在雜草上,一片稀稀疏疏的聲響。 站在馬車外,齊毓玠淡淡道,“下來吃些食物?!?/br> 無人回應(yīng),他等了半晌,不知是她生著氣故意不理,亦或是別的什么。 掀開簾兒,齊毓玠將油紙包擱在角落,“最好趁熱吃!”瞥了眼她蜷縮成一團(tuán)的身影,他轉(zhuǎn)身離去,走到半途,略微感覺不對勁。他了解她,她不會(huì)這樣使性子,快步折回,齊毓玠上馬車,他喚了聲“喬喬”,半抱著將她身子攬過來,她面色潮紅,睡得迷迷糊糊。 掌心覆上她額頭,一片guntang。 “胡大夫,胡尋南……”厲色喚了數(shù)聲,齊毓玠道,“她病了,快過來給她瞧瞧!” 提著藥箱匆匆趕至,胡尋南診脈,面色嚴(yán)肅,“瞧這樣子,似乎都已病了幾日,怎么都無人察覺?”語畢,才驚覺說了不該說的話,戚巒是個(gè)孩子,連自己的事情都搞不定,更別提照顧旁人,而他們夫妻貌最近一天到晚見不上面兒,能知道才算稀奇。 抬眸瞥了眼面色愧疚難受的男人,胡尋南尷尬的清了清嗓子,忙道,“無礙,就是她人難受些,此行路途遙遠(yuǎn),我特地多備了些藥丸與藥材?!?/br> 從藥箱中取出一藍(lán)白色瓷瓶,他倒了一顆給齊毓玠,“我現(xiàn)在立即去給她煎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