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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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告訴自己,最好的愛情是各自獨立,是不去為難他,不讓他覺得她是一個麻煩。所以她不僅自立,還暗自存錢,至少不讓他們在婚姻大事上重蹈父母的覆轍。 后來蘇政欽也習(xí)慣了她的獨立,他以為有的女人天生就不需要男性過多的呵護,比如祝清晨。 可是這一刻,當(dāng)她從背后被薛定牢牢抱緊時,她才悲哀意識到,二十五年來,其實她一直在渴望這樣一個懷抱。 褪去偽裝,去他媽的堅強。 薛定抱住懷里的冰人,原以為她會繼續(xù)反抗,可她竟然一動不動了,任由他這樣抱著。他努力忽視他與她身體上的不同,要自己忘記她是一個不著寸縷的女人。 鼻端有洗發(fā)水的香氣。 近在咫尺的脖頸白膩纖細。 手臂下的腰肢柔軟到仿佛再用力半分就會陷進去。 他無聲地嘆了口氣,呼吸漸沉。 有的地方自然而然有了本能的反應(yīng)。 他并未覺得可恥,但仍是不著痕跡朝后略微移動了幾分。 黃昏的最后一絲光線消失在窗外,夜幕悄然而至。寂靜的風(fēng)吹起深藍色窗簾,在半空掀起一片鼓鼓囊囊的風(fēng)帆。 他與她離得這樣近,幾乎能聽見彼此的呼吸與心跳。 直到她背對他,忽然開口打破了岑寂,“那個孩子,就連死了都睜著眼睛,滿臉驚恐?!?/br> 她的聲音暗啞而細微,仿佛黑夜里的一絲光。 薛定沒說話。 她沉默片刻,又問:“他死之前,是不是在怪我?如果我沒有叫他待在那別動,他可能不會死的?!?/br> “……” “我知道這只是個意外,可是好心辦壞事,如果壞的真的只是件事,我也不會這么耿耿于懷了。如今呢,壞的是條人命。” 她自嘲地笑了兩聲。 薛定沒有聽出半點笑意來。 他定定地注視著她黑漆漆的頭發(fā),慢慢地說了句:“這個地方,和這世界上的另一些地方,每天都有無數(shù)人命說沒就沒了。當(dāng)炮火落在一片土地上,就注定了會有流血與犧牲。” “……” “祝清晨,我知道你挺看得起自己,但憑你一己之力就想弄死一個人,未免也太自負?!?/br> 她又笑了一聲,眼里濕漉漉一片星光。 “你的安慰倒是挺特別的。是看不慣我很久了,所以變著法子罵我狂妄吧?” 她已經(jīng)沒有先前那么冷了,哆嗦的頻率低了一些,身體也終于感染了些許他的溫度。 薛定察覺到了,遂慢慢收回手來,沉默片刻,一字一句說:“殺死他的是戰(zhàn)爭,不是你?!?/br> 他的語氣并不重,可那十個字輕飄飄說出口,卻擲地有聲砸在她心上。 停頓稍許,他才又說:“只要這片土地上還有戰(zhàn)爭,不管你叫他待在大街上,還是躲在某個你以為安全的地方,他都可能會死。就算死的不是他,也另有其人。” 她喉頭發(fā)緊,艱難地問:“那你為什么要待在這里?親眼目睹別人的死去,有無能為力改變現(xiàn)狀,為什么要留下來?” 良久的沉默,身后的男人聲音低啞,沉重,卻又無端的堅定。 “因為我知道,越是見慣了流血與犧牲,就背負著越重大的責(zé)任。這個世界上還有太多人活在舒適明亮的沙發(fā)里,吃著薯片在看劇,對于殘酷的現(xiàn)實一無所知。我的筆,喬愷的相機,喬羽的播報,還有那幾萬名來自全世界的戰(zhàn)地記者,只有我們可以把他們從沙發(fā)上拽起來?!?/br> 他的聲音仿佛來自遙遠的地方,清冷,感傷。 “只有我們,才能把他們從鏡頭前拉到這個地方,拉到戰(zhàn)場上來。那些因戰(zhàn)爭死去的人,才算沒有白白犧牲?!?/br> “祝清晨,收起你的傷春悲秋吧。在這里,你要學(xué)會面對生死,別像個矯情的孩子,鉆什么牛角尖?!?/br> 祝清晨靠在他的懷里,卻又沒有了半寸皮膚相接觸,可頭頂傳來他異常清晰的聲音,和溫?zé)嵊殖林氐暮粑?/br> 她慢慢地,慢慢地吐出一口氣。 大石落地。 障目的枯葉轉(zhuǎn)瞬間被人抽走。 眼前這個男人,比她經(jīng)歷和承受得都要多,他都能堅韌地走下去,她有什么資格在這里傷春悲秋? * 沉重一掃而空后,才有功夫為此刻的境遇感到窘迫。 因為不自在,祝清晨慢慢地縮成一團。豈料這姿勢害得她屁股微微往后挪動了一點,忽然間碰到了什么東西。 guntang。 堅硬。 恰好抵在她大腿上。 她一頓。 頭頂傳來男人一聲古怪的悶哼。 都是成年人了,不諳世事的天真已然丟棄得差不多了。于是電光火石間,她猛然明白了那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