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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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刻, 她的臉上掛了彩。 衣袖被撕爛一截,露出白生生的胳膊, 上面青一塊紫一塊,狼狽不已。 姜瑜還在流鼻血, 死死抱住祝山海, 不讓他繼續(xù)動手。 鼻血淌在她胸口,淌在祝山海的手臂上,一時之間竟分不清到底是誰受了傷。 而祝山海為了擺脫姜瑜的挾制, 劈頭蓋臉往她身上打過去。 整個菜市的群眾都在圍觀, 老年人自然不敢上來, 怕誤傷。 最后還是幾個小年輕沖上來,一人拉一個,終于分開了三人。 祝山海就算被人架住了,也還不斷口出狂言,說要打死祝清晨這個賠錢貨,打死姜瑜這個賤↑人。 從沖上來動手那一刻起,祝清晨就像是失去理智一般,平生從未有過這樣強烈的沖動,只想把這個男人打趴下,打到無力抬手、無力還口為止。 多少年的恩怨,多少年的仇恨。 他們之間仿佛早已注定會有這樣兵刃相見的一天。 可是當她被人拉開,隔著一兩米的距離,清楚看見祝山海面目猙獰的模樣時,又忽然間不再掙扎了。 她就這么站在原地,渾身都是爛菜葉子和污水痕跡。 卻一動不動。 那張臉和她有五六分相似,任誰都能看出他們之間的血緣關(guān)系。 命運到底有多不懷好意,才讓他們走到今天這一步? 在喧嘩骯臟的菜市,她,祝清晨,與自己的親生父母陷入這般可笑的境地,恨不能打個你死我活,恨不能以死亡終結(jié)彼此的糾葛。 她冷眼旁觀祝山海氣急敗壞的模樣,忽然間就笑了。 轉(zhuǎn)頭,輕聲問還在流鼻血的姜瑜,“媽,這婚,你到現(xiàn)在還是不肯離嗎?” 姜瑜站在那,目光落在她身上。 她的女兒,她再清楚不過,哪怕從小不講吃穿,也從來都干凈整潔,有很強的自尊心??墒茄巯拢G宄繚M面滿身都染了污穢,骯臟不堪。 面上掛了彩,衣袖被扯爛,就連肩帶都露出一截來。 她以為自己早就麻木了。 不管祝山海如何傷害她,她都死死守著自己的底線,死活不離婚。 可是這一刻,當她看見祝清晨這副模樣,心里依然像是有刀在凌遲,一片一片割著她的rou。 她流著鼻血,想嚎啕大哭,卻又覺得眼淚都干涸了,一滴水都流不出來。 大概是流太多,如今已再無眼淚可流。 暴曬在慘白的日光下,姜瑜空洞地點了點頭。 目光轉(zhuǎn)向祝山海,她如行尸走rou一般,終于說出這么多年一直不肯開口的話:“祝山海,我們離婚吧。” * 可面對的是早已泯滅了良心的祝山海,這婚,豈是那么好離的? 接下來的半年,祝清晨幾乎為這事跑斷了腿。原因是祝山海欣然同意離婚,前提是,夫妻雙方分割財產(chǎn)。 結(jié)婚二十來年,祝山海從未往家里交過一分錢,反倒月月回來找姜瑜要錢。 不給錢就打。 姜瑜也就是個超市促銷員,負責床上用品區(qū)域,每月工資微薄,除了維持家用,還得不斷貼補給祝山海。 二十五年了,除了家中那套老房子,他們一無所有。 房子在老城區(qū),院落式建筑,好幾戶人同住一個院子。 這些年來政府發(fā)展旅游業(yè),他們這“蘇州老園林”也不讓拆遷,但說起來光鮮,實際上住在里頭,苦不堪言。 下雨天滲水,艷陽天潮濕,曬個衣服都容易發(fā)霉。 祝山海很爽快,開口便是,“要么把房子給我,你們搬出去;要么房子歸你們,你出三十萬給我。” 三十萬。 別說三十萬了,就是一萬塊錢,姜瑜都拿不出來。 那要是搬出去呢? 搬出去,住哪?一直住在二姨家叨擾人家? 一樁離婚官司打上法庭,祝清晨與父親對簿公堂,一樁樁一件件把這些年來的家暴事件陳述出來,包括祝山海出軌的事情,巨細靡遺都說了。 可法律有空子。 法律保護不了她和姜瑜。 離婚法清清楚楚規(guī)定,若要以一方出軌為由,要求不平分財產(chǎn),須得提供確鑿的出軌證據(jù)。 律師說得很清楚:“這個證據(jù),必須是捉jian在床,聊天記錄不算,他人的言論也不算?!?/br> 于是半年來,開了三次庭,花了大筆律師費、訴訟費,法院始終判決夫妻雙方平分家產(chǎ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