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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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shí),她從來沒有附逆徐氏的意思,”他聲音低低,有些難過的道:“她只是一個(gè)平凡的宮人,因?yàn)槁杂袔追诸伾?,有好拿捏,才被徐氏選中,心腸很軟,也沒做過什么惡事……” “哦,”到了現(xiàn)在,圣上出奇的有耐心,等他說完之后,方才淡淡道:“所以呢?” 承安抬起頭去看圣上,跳躍的暈黃燈光之下,目光晦暗難言。 圣上也同樣看著他,眉目低垂,不動(dòng)聲色。 “沒有什么所以,”承安一笑,居然有些凄然:“圣上,我想問的,都問完了?!?/br> 話說到了這里,再講下去,還有什么意思? 他們都明白,在那樣的時(shí)候,宋氏是否心甘情愿,是否無辜受累都不重要。 重要的是,她做了徐氏的棋子,進(jìn)了這漩渦,輕而易舉就會(huì)粉身碎骨。 即使她是一個(gè)圣人,毫無瑕疵,圣上也不會(huì)留她的。 易地而處,哪怕是承安,也會(huì)是相同的選擇。 他固執(zhí)的問出來,只是在心中,或多或少還有一絲期待罷了。 期待著,或許圣上心里,對(duì)她還有幾分溫情,幾分憐憫。 然而終究是他多想了,原來真的什么都沒有。 沒有緬懷,沒有傷感,沒有溫情,連厭惡都是淡淡的。 他面上有失落與傷感,圣上看出來了,卻沒有問,只是重新靠回椅背,擺手道:“問完了,那就退下吧?!?/br> 這一夜的晚膳,真真是不歡而散。 錦書在心底嘆口氣,示意內(nèi)侍將承安扶起,送回偏殿去。 他卻在內(nèi)侍攙扶前先一步站起身,向她一笑,道:“我無礙的,謝娘娘掛心。” “回去睡一覺,歇一歇再說別的。”錦書最后叮囑道。 承安笑了笑,轉(zhuǎn)身離去,背影之中有種難掩的瑟縮,肩膀緊繃的像是抗拒所有人的受傷野獸。 錦書垂著眼睛,忽然不忍心再去看了。 承安是在母親和秀娘身邊長大的,對(duì)于“父親”這個(gè)詞匯,一直都是在別人口中聽到,卻從沒有親眼見過。 即使是在最講求團(tuán)圓的年夜宮宴上,負(fù)責(zé)cao持六宮的賢妃也會(huì)心照不宣的將他名字劃去,只留下年夜里喧鬧宮闈的寂靜一角相伴。 第一次見到圣上,是在他七歲那年。 宋氏帶著他出去,繞過小徑,打算返回住處時(shí),就聽前面內(nèi)侍開道,掃了一眼,慌忙拉著他一道跪下。 說是見到,但其實(shí),也就是遠(yuǎn)遠(yuǎn)的望了一眼。 然而回去的時(shí)候,宋氏很高興,笑著同他講,說他生的很像父皇。 雖然還不明白她那時(shí)候的歡喜,但他還是敏感的感覺到,她其實(shí)并不討厭那個(gè)一直冷待她的男人。 甚至于,有點(diǎn)喜歡。 嘴唇動(dòng)了動(dòng),他終究還是沒有說什么。 宋氏臨終的時(shí)候,只有他和秀娘守在床邊。 那天,他進(jìn)門時(shí),隱約聽見宋氏壓低了聲音同秀娘說話,似乎是有意避開人。 這里就只有他們?nèi)齻€(gè),躲避的,無非是他罷了。 鬼使神差的,他湊到窗邊去,偷偷聽了起來。 “我大概是快死了,”宋氏聲音斷斷續(xù)續(xù):“臨了了說句話,你別笑我?!?/br> 秀娘在她身邊坐著,無聲垂淚,聽她這樣講,又笑了。 “你自己也說了,臨了了,還有什么好笑的?!?/br> 宋氏自己也在笑,笑完了,才緩緩說:“雖然知道不可能,但還是很想見他一面。” 秀娘不知是心酸還是怎么,也沒順著她,而是苦笑著說:“你也知道不可能?!?/br> “也是,”宋氏頓了頓,方才輕輕道:“我死了,大概連個(gè)水花都驚不起,在他耳邊一過,就沒了?!?/br> 他從不知道母親這樣的心意,站在窗外,人都有些呆了。 許是母子感應(yīng),他剛一發(fā)呆,便聽宋氏咳了一聲:“是承安回來了嗎?” “沒有,”秀娘出去看了一眼,道:“你聽錯(cuò)了?!?/br> “說起承安來,我只怕要將他托付給你,”宋氏喘息聲音低低的,叫人跟著喉嚨發(fā)悶:“他性子倔,認(rèn)準(zhǔn)了的事情八匹馬都拉不回來,要是著相了,你多勸勸他?!?/br> 秀娘輕輕應(yīng)道:“噯?!?/br> 宋氏翻一個(gè)身,目光有些空洞的看著床頂:“似乎只是一眨眼的功夫,他就這么大了,這么好的孩子,卻有我這么一個(gè)娘,可惜了?!?/br> 秀娘擦著眼淚說她:“兒不嫌母丑,你瞎想些什么呢。” 不知是想起了什么,宋氏無神的目光中有了幾分光彩,看向秀娘,道:“阿秀,你知道嗎,承安出生三天之后才睜眼,眉目那么像他,那時(shí)候,我好歡喜……” 她眼睛一合,眼淚無聲的流了出來。 這大概是被她壓在心底好多年的話,對(duì)著兒子沒辦法說,對(duì)著秀娘羞于開口,也只有在臨終之前,才能痛痛快快的吐露。 也是凄涼。 接下來的話,承安沒有再聽下去,轉(zhuǎn)身去了一處偏僻的涼亭,靜坐了許久許久。 斯人已逝,他很想為她做點(diǎn)什么,哪怕是叫她的墳?zāi)闺x他近點(diǎn)也好。 然而,終究是無能為力。 回寢殿的路上,錦書始終沒說話。 圣上也一樣。 一直到二人洗漱完,上塌之后,他才環(huán)住她腰身,低聲道:“怎么不理朕?” 錦書同他做了這么久的夫妻,不似此前拘束,嘆口氣,直言道:“不知應(yīng)該說些什么?!?/br> 黑暗之中,圣上將她抱到懷里去,手指溫柔的摩挲她長發(fā):“覺得朕太過無情,對(duì)他太壞?” 錦書額頭貼在他肩上,靜默一會(huì)兒,方才道:“他還是個(gè)孩子?!?/br> “都多大了,”圣上搖頭發(fā)笑:“哪里還算得上是孩子。” “不一樣的,”錦書目光中的嘆息被黑暗掩去:“對(duì)于父親而言,孩子永遠(yuǎn)是孩子?!?/br> “不,”圣上語氣中有種隱含的鋒利:“先是君臣,才是父子,他不小了,這樣的道理,應(yīng)該明白的?!?/br> 錦書聽他這樣講,便知是生氣的,不欲同他爭執(zhí),也就不再開口了。 “憐憐,”圣上卻將她抱得更緊些,唇落在她耳畔,溫暖的親近:“我們是夫妻,為什么要因?yàn)閯e人而生出隔閡來?” 他眼眸低合,聲音輕的仿佛要化在夜色中:“朕很不安。” 這句話很輕柔,也很溫情。 可不知怎么,錦書卻在其中感覺到一絲困獸般的危險(xiǎn)。 很淡很淡,但并不是不存在。 她該去勸慰幾句的,可是在不知那從何而來的前提下,卻也無從開口。 “你前些日子忙碌,身體太過疲累,”扶著他的肩,一道躺在床上,錦書低頭親了親他額頭:“早些睡吧,七郎?!?/br> 圣上頓了頓,最終還是順著她的意思躺下,合上了眼睛。 夜色寂靜,一丁點(diǎn)兒聲音都能傳的很遠(yuǎn)。 如此過了許久,等到身邊人呼吸聲變得均勻時(shí),他才側(cè)過臉去,黑夜之中,默不作聲的看著她。 “其實(shí),”他低低道:“朕從來不是一個(gè)好人?!?/br> 一句話說完,他似乎舒了口氣,唇在她鼻尖上碰了碰,摟住她,合上了眼。 第91章 前世(一) 三月的春光最是明媚, 像是聘婷少女的豆蔻心事一般, 將說未說的動(dòng)人。 承安過去時(shí),錦書手里還捧著一卷《明思錄》,面上未曾著妝,一片皎皎。 躡手躡腳的過去,他面上笑意溫柔,正待趁她不備撲過去抱住, 她卻先一步躲開, 閃到一邊兒去了。 “我腳步聲已經(jīng)很輕了,”承安揉了揉撞到桌角的腿,疑問道:“你怎么知道我過來了?” “笨,”錦書將手中書卷擱到一邊去,點(diǎn)了點(diǎn)他額頭:“有影子的?!?/br> “沒事兒吧,”她看一眼他在揉腿的手:“真磕著了?” 承安年紀(jì)比她小些, 可是個(gè)子比她高, 低頭看她時(shí), 隱生幾分壓迫。 可他知道錦書脾氣, 也沒硬來,而是湊過去賣乖,道:“——親親我就不疼了?!?/br> “有心思賣弄口才,可見不疼。”錦書斜他一眼, 見他目光中閃動(dòng)著的溫柔, 微微一笑, 倒是真的叫他低頭, 踮起腳去,親了親他額角。 承安先是一怔,順勢將她抱住,隨即笑了。 “我遞了奏疏過去,”他在她耳邊道:“等圣上準(zhǔn)允,就娶你做我的妻?!?/br> 錦書聽得眉目柔和起來,同樣輕聲問他:“我門第如此,你不嫌棄嗎?” “有什么好嫌棄的?”承安將她松開,伸手挽了挽她鬢邊微亂的發(fā),笑道:“你也沒嫌我是最差的皇子,不被圣上喜歡啊?!?/br> “也是,”錦書也不扭捏客氣,對(duì)著他明亮的眼睛看了看,伸手去捏了捏他臉頰:“郎才女貌,天作之合?!?/br> 這句話說的太不謙遜,一出口,她自己也笑了。 承安默不作聲的對(duì)著她看,忍了又忍,終于還是湊過去,極輕的親了親她面頰。 “jiejie這對(duì)梨渦,生的比蜜還甜?!彼抗鉁厝?,這樣道。 錦書知他素日最計(jì)較二人年歲相差,這會(huì)兒聽他毫不在意的說出來,還有些驚詫,打趣道:“弟弟這張嘴,并不輸于蜂蜜?!?/br> “不成,得改個(gè)稱呼?!眏iejie弟弟的,他自己叫出來時(shí)還不覺有什么,等到從她嘴里說出來,卻有些受不得了。 拍拍額頭,想了想,承安豁然道:“還是叫我哥哥吧,情哥哥,多好?!?/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