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曉問：“據(jù)說你的片子快殺青了，怎么樣，最近挺忙？”

    白硯說：“還行，我不演，沒那么費力?！?/br>
    東曉又說：“下半年，我要回去上學(xué)，不過，不打算接著學(xué)表演了，我想學(xué)導(dǎo)演?！?/br>
    白硯一怔，“怎么突然改了主意？”

    東曉笑著回答：“應(yīng)該說，我現(xiàn)在這個主意才是深思熟慮過的，剛回來那會兒，腦子沒打草稿，只是在一個勁兒的逞強?！?/br>
    幾個月前的事，現(xiàn)在再提有了些云淡風(fēng)輕的味道。

    白硯一直想為東曉做點什么，以前不好開口，現(xiàn)在卻不同了，他問：“你要到我們劇組來看看嗎？畢竟，閉門造車紙上談兵都不如現(xiàn)場實踐。”

    幾秒鐘沉默，東曉說：“唔，過段時間再說吧，放心，我需要你幫忙一定會開口。現(xiàn)在……宋先生覺得我不適合自己去外地?！?/br>
    宋先生?。?/br>
    白硯想問點什么，但沒好意思說。

    畢竟，他還不知道這兩人到底是個什么狀況吶。

    第59章 我的白月光

    《a座501》第一季殺青這天，白硯發(fā)了條微博：第一次做幕后，請行內(nèi)各位前輩和觀眾們多指教。

    背景圖片是殺青大合照，主演們?nèi)巳硕加幸粡埬贻p朝氣的臉，都不算大咖，但笑容的感染力足夠。

    片子的官方微博放了個片段，白硯也跟著轉(zhuǎn)發(fā)了一次，這條微博下評論大都是好的。

    有人說：看這個燈光效果和服化道的考究程度，我就想追全片，求問什么時候播出。

    即使后期組正在快馬加鞭的趕進度，從殺青到播出怎么也需要幾個月，他們這次打定主意把東西做好，就連普通觀眾看不出的瑕疵也不打算放過，不盲目追求資金回籠的速度。

    這天正逢文星國際股東大會，所以裴摯沒陪他哥去片場。殺青之后，聚會一定是有的，想到白硯那開玩笑似的酒量，一散會，裴摯就馬不停蹄地往片場趕，郝鄔跟他同行。

    路上，裴摯接了個電話。

    白硯問：“你還在市區(qū)？”

    裴摯望一眼熙熙攘攘的車流：“路上有點兒堵，我得一個鐘頭之后才能到?！?/br>
    白硯說：“正巧，你幫我買幾條煙過來，回頭給你報銷。他們都給忘了?！?/br>
    這是各個劇組特別具有江湖味的習(xí)氣，片子拍完，場工們酬勞照付，再一人散幾包煙，圖的是大伙同樂的熱鬧氣。片場那片荒得連家像樣的雜貨鋪都沒有，裴摯痛快應(yīng)了，“行?！?/br>
    手機開著免提，郝鄔聽了全程，頓時笑了，“白硯居然cao心上這種事了？”

    裴摯眼睛朝窗外張望，急著找地兒停車買東西，“這次跟以前能一樣嗎？這次是他們自己組的班子。”

    主干道上路況太不樂觀，裴摯最后把車開進了一條小街。買煙倒不需要耽擱多長時間，他拎著袋子從店鋪出去，剛巧看見車尾側(cè)邊有一老太太。

    老太太正往人行道慢慢蹭，本來各走一邊就沒事了，可裴摯眼光剛轉(zhuǎn)開一秒，刺耳的刮擦聲從車尾傳來。

    這車可是他跟他哥的定情紀(jì)念以及移動行宮啊，裴摯心里一個咯噔，幾步跨過去。

    老太太應(yīng)該踩空滑了一跤，裴摯一瞧，他車尾后窗旁邊漆被劃掉了一大道。

    等老太太站穩(wěn)，裴摯說：“您小心點兒，有事沒？”

    再認(rèn)真打量老太太一會兒，確認(rèn)車就是被老太太背著的篾簍給劃的，那篾簍口沿纏著一圈銹鐵絲。

    老太太渾濁眼光往車上一掃，佝僂著腰對他道歉，“對不住，弄壞了你的車，我賠你錢?！?/br>
    這老太太，聽口音看打扮活像從山里出來的，背背簍，穿布鞋，身上藍布衣服都洗得褪了色。

    裴摯說：“得，您也不是故意，就這樣吧?！?/br>
    賠什么賠?。克薮诬嚨腻X夠人家過好一陣日子。

    裴摯轉(zhuǎn)身就走，可他胳膊突然被攥住了。

    他一回頭，老人溝壑深刻的面容現(xiàn)出幾分執(zhí)拗神色，“那可不行，弄壞了你的東西，怎么能不賠咧？娃兒啊，你這車拿去修要多少錢？”

    裴摯掙了下手臂，那老太太把他抓得還特別緊。

    有些人啊，日子過得就那樣，性子還特別擰，你不讓她賠就像折了她的骨似的。于是，裴少估了個鄉(xiāng)下老太太能相信又有拿得出的數(shù)，“三十，我找親戚修。”

    郝鄔下車看情況，正好走到他旁邊，要笑不笑看了他一眼，三十塊翻這輛車的漆，鬧著玩呢？

    老太太果然不識車，估計把裴少爺?shù)淖{當(dāng)成了普通吉普，點點頭，慢吞吞從兜里掏出個手絹裹成的小包，外三層里三層地揭開，從里頭數(shù)出三張毛票，數(shù)了又?jǐn)?shù)，而后，才遞到裴摯面前，“給……真是對不住你了?！?/br>
    裴摯怔了一會兒才接過來，大大咧咧地說，“行吧，這事兒就了了?！?/br>
    老人家收拾東西的動作也相當(dāng)緩慢，手絹里裹著的錢也就那么多，看起來小心得不得了。

    裴摯個子高，眼睛朝老人那篾簍里一掃，正巧瞧見一病歷本，就是這附近一家腦科醫(yī)院的。下頭還掩著幾個蔫不拉幾的蘋果。

    “您進城干嘛來的？”

    “給我家老頭子看病?！?/br>
    裴摯從兜里掏出錢包，手垂著身側(cè)從里頭扯出一疊紅票，趁老人不注意，給她扔進了背簍里，晃蕩晃蕩著就轉(zhuǎn)身走了。

    郝鄔緊跟在他身側(cè)，小聲問：“這樣妥嗎？我看這老太太真是從山里出來的，你給她塞這么多錢，安全嗎？”

    裴摯瞧郝鄔一會兒，“所以你還在這兒干嘛呢？”

    郝鄔一愣。

    裴摯趕著去給劇組送東西，郝鄔又沒事兒，把老太太送到醫(yī)院，剛好，完美！

    裴摯趕到攝影棚時，劇組人還沒散完，場工們已經(jīng)開始收拾布景，白硯瞧見他來，從兜里掏出手帕遞給他，“瞧你這一頭的汗?！苯又?，又給他拿了瓶水。

    另一頭，副導(dǎo)已經(jīng)拿煙派上了，一大群男女呼呼喝喝。

    裴摯笑著說：“這收工跟開工時候一樣紅火?！?/br>
    白硯唇角也揚起一個不小的弧度，“戲拍成什么樣，大家心里都有數(shù)?！?/br>
    裴摯環(huán)視一周，想著這幾個月沒碰上以前在其他劇組那樣的混賬事，“這班人還算靠譜。”

    白硯也很滿意，“可不是？”

    正因為從主角到配角、以及整套班子他們都自己定了，而且從資方到導(dǎo)演都沒有給誰開后門的意思，這次拍攝，亂七八糟的事完全沒有。

    這時，有個場工收了東西，隔老遠沖著導(dǎo)演叫喚，“俞導(dǎo)，拍第二季別忘了我們這些人?！?/br>
    場上一片哄笑。

    白硯觀望片刻，唇角弧度更大，“這才是劇組該有的樣子?！?/br>
    晚上的殺青宴辦得很是豐盛，大家酒喝了一輪，資方的ceo郝鄔才匆匆趕過來。

    郝鄔直接弄了把凳子，挨在裴摯旁邊坐下，倒?jié)M一杯酒，往裴摯面前一遞，“今晚我倒多少你都得接住，瞧你給我找的事兒，我差點被人當(dāng)成騙子醫(yī)托。”

    裴摯自己也樂，痛快喝了這一杯。

    白硯聽見醫(yī)托兩字，注意力立刻被吸引過去，“你們干嘛了？”

    大包間里，大伙都已經(jīng)喝開了，郝鄔湊白硯耳朵邊上，認(rèn)真控訴了下午發(fā)生的一切，包括裴摯離開之后，他本人的遭遇。

    “我本來想跟老太太到住院部，找護士交待一聲，要是老太太發(fā)現(xiàn)了錢，他們就跟老太太說，這是愛心人士的捐贈。沒想到，那老太太在藥房外面耽擱了挺久，我在一邊等著，結(jié)果，醫(yī)院保安過來問我看什么科，需不需要帶我去掛號?！?/br>
    裴摯嗤地一下笑出聲來。

    很顯然，這是醫(yī)院保安的特殊關(guān)注，誰讓郝鄔不看病，還專門跟著一老太太。

    白硯順手摸摸裴摯的頭，“你做得對?！?/br>
    即使現(xiàn)實不那么美好，他們依然應(yīng)該盡所能地、讓自己目光可及處美好溫暖。

    古道熱腸的裴少爺、不怕麻煩的郝鄔、很盡責(zé)的醫(yī)院保安，這才是這個世界該有的樣子。

    這年初秋，《a座501》在某網(wǎng)絡(luò)平臺和某衛(wèi)視同時播出，草臺班子在數(shù)年困頓之后迎來第一次大爆。是的，沒有流量鮮rou，沒有刻意為之的炒作，《a座501》開播一周后，收視率沖到榜首，網(wǎng)上熱議的話題：今天你看a座501了嗎？

    幾位主演，人人都有一本“脾氣耿介，不可能紅”的辛酸史，可這年秋天，這些孩子的面孔頻繁出現(xiàn)在電視屏幕、各個娛樂版的頭條。

    作為資方大股東，裴少爺這次賺了一大筆，拉著白硯一頓蹭，“看到?jīng)]？我早說了吧，咱倆誰沾誰的光還不一定吶，郝鄔現(xiàn)在成天拿我開涮，說我找了個特別旺夫的媳婦兒?！?/br>
    白硯一副氣笑了的樣，“誰是媳婦兒？”

    裴摯從善如流，“我是，我是你家小媳婦兒?！?/br>
    白硯忍俊不禁，抬手彈了下裴摯的額頭，很快，又湊上前，在彈過的地方親了一口，“你乖?！?/br>
    幾家歡喜幾家愁。

    誰愁？小老板。

    《a座501》第一季反響這么好，第二季很快就要上了，平時那些不愛搭理他的叔伯全都找上了門，全都揣著票子想要摻一腳。

    連著一周，從早到晚，他電話就沒停過，就連出去跟朋友吃個飯都不安生，隨處都能碰見投資商請客，人家的飯是那么好吃的嗎？

    他打電話找白硯訴苦，白硯說：“劇本都敲定了，你最近又不忙，出去度假躲幾天唄，還能順便散散心?！?/br>
    小老板仔細想想，也是，從前一年9月開始他一直cao心這部戲，挺久沒睡好覺了，確實應(yīng)該出去放松放松神經(jīng)。

    安排好公司的事，周末，小老板帶著行李到了機場?？稍诤驒C大廳，他又碰見了個熟人——《a座501》開拍時，唯一不是草臺班子簽約藝人的那位男主角，一位走硬漢路線的新人小生。

    不過，一周前，硬漢小生也跟公司簽了經(jīng)紀(jì)約，眼下也算是草臺班子的幫眾了。

    小老板問：“你去哪？”

    硬漢小生說：“巴厘島。這陣子挺忙，我這兩天剛好沒通告，抽空修整一下自己。”

    小老板：“……我也去那兒?！?/br>
    硬漢小生作驚訝狀，“真巧?！?/br>
    “是啊?！?/br>
    “那正好，咱們結(jié)個伴吧。”

    有個不討厭的人陪著旅行總是好的，小老板非常高興，他高興地點頭：“好啊?！?/br>
    可轉(zhuǎn)念想想好像有些不對，他要去巴厘島，不是在群里說過嗎？

    也對，硬漢小生可能沒看見。所以才說，真巧……

    小老板看一眼同伴背包拉鏈環(huán)上的多啦a夢，心情越發(fā)愉快了，這還是個同好。

    2016年八月，白硯參加譚清泉新戲的試鏡，憑自己的演技斬獲男主角。過后，周影帝也看了他的試鏡表演，說了聲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