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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歷史小說 - 步步為嫡在線閱讀 - 第19節(jié)

第19節(jié)

    況且,士農(nóng)工商,小姐是官家女兒,要去經(jīng)商的話,恐怕不合規(guī)矩,會損了楚家百年簪纓的清譽(yù)。

    楚棠哪里不知道童mama的所思所慮?

    未及她說完,楚棠便打斷了她的話:“童mama歲數(shù)也大了,下面的小丫鬟還要靠你多多調(diào)教,這賬目的事今后就不必管了,我親自cao持?!?/br>
    童mama懷里私庫的鑰匙還沒焐熱,這廂楚棠就要收回去,她自是有種不再被重用之感,頓時(shí)老眼婆娑,聲音哽咽:“老奴無能,沒能依照夫人的心愿,好生將姐兒和哥兒照顧長大,老奴還是回金陵老宅去吧?!?/br>
    童mama這般哭訴,卻是沒有人楚棠動容,她反倒覺得嫌膩,“童mama這是哪里話,你都已經(jīng)離了金陵多年了,這再回去怕是會不適應(yīng),再者我這里也缺不了你,賬目不用你管,我手底下的人還是童mama能管得住的?!?/br>
    楚棠適時(shí)給童mama留了臉面,收回了賬目和鑰匙,便讓墨巧兒鎖進(jìn)了自己的箱籠里。

    童mama見楚棠寡淡的倚著軟塌看書,又想與她親近,但楚棠卻是如同未見,她只好退了出去。

    墨隨兒憂心道:“小姐,這事萬一傳到老祖宗耳朵里,您可如何收場?”

    楚棠又犯了夏乏,干脆棄了書不看了,至于楚老太太會怎么想她,且隨她去吧。左右不過又是一場戲。

    “無礙的,童mama知道分寸。”她懶懶道。

    這時(shí),外面的小丫鬟提著一只鳥籠子過來,笑道:“小姐,您托人買的八哥送來了?!?/br>
    八哥?

    楚棠莫名的看著守門丫鬟手里的鳥籠子,里面還真關(guān)著一只鳥兒,尾羽黑色,尾下覆羽黑而具白端,嘴基上羽額聳立,樣子很無怪,而且相貌丑陋。

    那八哥‘咕咕’了幾聲,看著楚棠的一雙大眼,突然就開口了:“還錢!還錢!”

    楚棠:“……?。?!”

    墨隨兒和墨巧兒瞧著新鮮,就圍過來細(xì)細(xì)瞅了瞅:“小姐,您何時(shí)托人買了這畜生,奴婢聽老人說八哥慣會學(xué)人說話,可這鳥兒怎么就只會叫著‘還錢’呢?”

    楚棠僵了片刻,身上的所有夏乏盡數(shù)被驅(qū)散。

    她到底有沒有買鳥兒,她心里很清楚。

    這畜生是什么來歷,她應(yīng)該也能篤定了。

    那人就這般急不可待的上門催債了?還用了這等古怪的法子!

    鳥籠外端還掛了一直細(xì)竹,想來是用來斗八哥的,楚棠便斗了一會,就見這畜生不要命的喊:“還錢!還錢!還錢!……”

    她氣的將細(xì)竹一扔,吩咐道:“把它給我掛在檐子底下,要是再叫,就餓它幾頓!”

    楚蓮的婚事照舊,楚棠無心再履行什么承諾,再者霍重華已經(jīng)是獅子大開口,她給了七成已經(jīng)是吃了虧了。

    是以,便干脆閉門不出,看他還能有什么花樣。

    *

    城郊小筑,竹林深處陣陣涼風(fēng)習(xí)習(xí),霍重華捧著一本《春秋.公羊傳》,他正意志悠閑,奎老卻是疾步匆忙而來:“天樂,你可看到為師的咕嚕?”

    咕嚕是奎老飼養(yǎng)的八哥,專會學(xué)人講話,奎老一生未娶,雖說早年考取了進(jìn)士,卻是無心仕途,只顧丘壑山水,那只八哥是他的心肝寵。

    霍重華提起頭來,俊顏淡定無波:“師弟外出掙銀子去了,先生莫急,屆時(shí)學(xué)生會把它接回來?!?/br>
    奎老一口氣沒咽下去,四處尋著戒尺,“你……你……”

    霍重華慢條斯理的收起了書冊,又去書筐里挑了本《易》誦讀了起來:“庖羲氏沒,神農(nóng)氏作。斫木為耜,揉木為耒,耒耜之利,以教天下。日中為市,致天下之民,聚天下之貨,交易而退,各得其所。先生,此句當(dāng)何解?”

    奎老終究沒有尋到他的戒尺,多半已經(jīng)是不翼而飛了:“你當(dāng)真會把它接回來?”

    霍重華似埋怨道:“師弟身無細(xì)rou,烹不得汁,學(xué)生又不能把它吃了,到時(shí)候自然會把它帶回來?!?/br>
    “?。?!”奎老一巴掌蓋在了自己的臉上,長長吐了一口濁氣之后,強(qiáng)行讓自己鎮(zhèn)定下來說起了正事:“王大人的案子已經(jīng)有了定論,于昨日一早離開了大理寺,八爺說陛下有讓王大人官復(fù)原職之意,此外,八爺府邸下月設(shè)宴,屆時(shí)會一并邀請王大人,讓你也去王大人面前先露個(gè)臉,你可別給為師丟臉!”

    霍重華坐正了身子,長臂從臀/部底下抽出了戒尺:“先生,不想讓學(xué)生給您丟臉,今后可千萬莫要再打我這張俊美無雙的臉。”見奎老即將夠著戒尺,霍重華突然收回了手,神色突然素重:“既然王大人的案子已經(jīng)平了,為何楚家未受牽連?”

    奎老被他這么一問,也就壓下了方才想抽/打霍重華的沖動,道:“天樂,你的意思是陛下有意睜一只眼閉一只眼?”

    霍重華卻道:“又或者,大理寺有人做了手腳,將本來爭對楚居盛的證據(jù)抹去了?”

    楚家雖然出了楚貴妃,卻是未曾誕下皇嗣,楚家是站在太子這邊的,太子早在十幾年前就被立為儲君,已經(jīng)過了而立之年,到了這個(gè)歲數(shù)還在儲君的位子上,是個(gè)人都會等不及了,太子母族蕭家又是開國功臣鎮(zhèn)國公府,超品一等爵,世襲罔替。鎮(zhèn)國公蕭將軍手上的兵馬讓太子有了幾分肆無忌憚,這幾年在朝廷安插了不少自己的人,其中就不乏大理寺。

    奎老道:“此事還是要問過八爺才能知曉,你且安心讀書,切不要辜負(fù)八爺厚望!”

    就這樣,奎老氣勢洶洶來,卻是安安靜靜的下了小筑。

    霍重華瞇了瞇眼,也不知道在想什么,突然擰了眉。

    *

    小驢車‘噠噠噠’的抵達(dá)橫橋胡同時(shí),已是烏金西沉,霍重華因著一日沒有被‘師弟’滋擾,心情大好,不過,他知道那小丫頭估計(jì)就不太好了。

    此時(shí),楚家?guī)坷镎齺y作一團(tuán),楚棠下了命令,誰也不準(zhǔn)喂八哥滴水粒米,這畜生似乎很不太理解小美人的意思,一個(gè)勁的叫喚:“還錢!還錢!還錢!……”

    尚未入夜,墨隨兒就提了鳥籠子交給了護(hù)著楚棠的小廝,“小姐說了,把這東西送到霍家去,就說是霍家四少爺落下的,讓你給撿著了?!?/br>
    小廝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不過自然是要照辦,八哥實(shí)在吵得很,他馬不停蹄的交給了霍家的家丁,并將墨隨兒的話原封不動的傳達(dá)了一遍。

    這廂,霍家家丁便又拎著鳥籠子去了陌蘭院:“七少爺,您的鳥兒回來了!”

    隨著他的嚷嚷聲,霍重華手頭毛筆一滯,陰惻惻自言了一句:“小丫頭,你是想賴賬!”

    第38章 無比熟悉

    楚棠以為這件事就這么過去了。

    霍重華或許是拆穿了霍重明不堪的本性,但她的目的卻沒有達(dá)到,楚蓮還是要嫁入霍家,依舊免不了今后的苦雨凄風(fēng)的命運(yùn)。

    楚棠無心再與霍重華糾纏下去,她重活一世也不是為了和這廝斗氣的,不負(fù)韶華才是正理,吩咐了墨隨兒之后,便等著童mama給她端了冰水銀耳吃。

    滿滿旦旦的銀耳上面還撒了一層陳年的干桂花,且香且甜。

    不過,她胸口總覺得憋著一口氣,沒地方可以撒。

    天色漸黑,府上的丫頭小廝紛紛用細(xì)長的竹竿將屋檐下的燈籠挑了下來,點(diǎn)燃后再小心翼翼過上去。

    不一會便是華燈高照了。

    楚棠身邊的護(hù)院一臉蒙的提著鳥籠子站在月洞門外等著,墨隨兒走過去后,他道:“隨兒姑娘,外面有人說,這的的確確是小姐買的八哥,還會叫小姐的名字,不信你聽?!?/br>
    墨隨兒一雙杏眼對著那八哥,道:“是么?這之前,它怎么不會喊?”她用細(xì)桿子挑/逗了一下,緊接著八哥果然就仰著脖子叫喚了起來:“楚棠小氣/姐!楚棠小氣/姐!……”

    墨隨兒反復(fù)聽了幾遍,好像是在說楚棠小姐。

    未了,她又將鳥籠子提了回來,楚棠親耳聽到這小東西喚她時(shí),恨不能把手里的瓷碗也給拋出去。

    什么楚棠小姐!

    那人是教它叫的‘楚棠小氣’!

    楚棠自問活了兩輩子,也勉強(qiáng)算是人情達(dá)練,卻從未見過霍重華這樣的人,簡直臉皮厚實(shí)到了不屈不撓的地步。

    他就那么缺銀子?非要從她一個(gè)孤女手里頭撈點(diǎn)好處過去?

    楚棠放下瓷勺,將碗里的銀耳汁仰面喝了下去,因著酷暑,她紗衣廣袖往上一擄,就露出一段潔白的皓腕出來,指著那八哥道:“把它拎下去,好好教它說話?!?/br>
    墨隨兒有些恍惚:“小姐,奴婢要教它說什么?”

    楚棠想了想,直接讓這小東西咒/罵霍重華,恐怕會引起不必要的注意,她便起了心思:“就教它‘天樂小人’!”

    墨隨兒還是不解:“小姐,天樂又是誰?”

    楚棠苦笑,還能是誰!

    她揉了揉自己氣的發(fā)酸的臉蛋:“按著我說的去做,它若學(xué)的好,就給他rou吃,若是學(xué)不好,賞幾顆高粱就是了?!?/br>
    本來楚棠可以考慮給霍重華剩下的那三成,可在他種種行徑之后,楚棠突然改變了注意,決定不給了!

    *

    日子一晃,過了小半個(gè)月,酷暑猶在。

    康王府燈火通明,三三兩兩的,或是小油車,或是駿馬依次的排在了巷子口。

    不過最為引人注意的還是一輛小驢車。

    因著它的不起眼,停放在康王府這等皇族貴胄的府門前,才會更加引人注意。

    這一日是康王妃的生辰,每年這個(gè)時(shí)候康王便會cao辦一次酒宴,宴請的都是至交好友,或是朝廷重臣,或是鴻儒巨商,亦或是明間藝人,康王府的大門絕對不會僅僅針對于高門第之人。

    相反的,不乏朝中權(quán)臣想結(jié)交康王,卻是吃了閉門羹。

    縱使是康王與幾位大人走得近,也無人以這個(gè)理由上書皇帝,說康王結(jié)黨營私。

    畢竟人家康王連街頭的行走商也視作過故交。

    康王府書房,霍重華長揖:“八爺?!?/br>
    康王應(yīng)了一聲,目光看著眼前的少年,不由得感嘆:“三年過去了,聽你師傅說,你現(xiàn)在功夫?qū)W問都大有長進(jìn)?屆時(shí),秋闈可有把握?”

    霍重華身著一間石青色細(xì)布的直裰,腰身挺拔,五官英氣,雖是尚未弱冠,那眉眼之間隱隱露出的野心與霸氣卻是藏不住的,康王知道他平日的桀驁并非他骨子里的本性,否則三年前他在大興那場變故中,也不會獨(dú)獨(dú)只有他活著回來!

    霍重華不卑不亢,從容道:“尚可?!?/br>
    屋內(nèi)安靜的落發(fā)可聞,少年的臉掩映在一片火光之下,他的瞳孔里是傲物的自信。

    嚴(yán)格地說他算不上是寒門子弟,但是像他這種出生的官家庶子,想要出人頭地,只有憑本事發(fā)跡,家族中的資源和利益絕大多數(shù)都是落在嫡支上。

    康王又問:“你師傅給本王看過你的文章,文辭明銳并非好事,這八股文章里頭還是存了奧秘的,審視奪度方為上策,亞魁之上可有把握?”

    秋闈第一名是解元,第二名為亞元,排名四五的則為經(jīng)魁,到了第六名就是亞魁了。

    霍重華又是一次長揖:“多謝八爺指點(diǎn),那些文章不過是閑暇時(shí)隨意撰寫,這八股經(jīng)文還是得按著另一套來,天樂不才,然非解元不考?!?/br>
    康王聞言,朗聲大笑了起來:“哈哈……本王就知道你會這么說,本王就等著這一日了,天樂,你記住了你今日的話!”

    霍重華點(diǎn)頭應(yīng)聲。

    康王繼而又道:“王大人有意要感謝你與奎老此番的作為,前面設(shè)了宴,你一會去了可與他多走近,屆時(shí)說不定王大人就會是你的房師?!?/br>
    霍重華正要拜謝,他自知這是康王暗中提拔,他若中舉,今后的事必不會太難,卻就在這時(shí),外面想起侍衛(wèi)恭敬之聲:“王妃!您來了,王爺在里頭會客,您稍等?!?/br>
    霍重華就見康王一直很平淡的眸子陡然間亮了幾分,往門扇那邊看了去,也沒有顧及霍重華,便道:“無事,進(jìn)來!”

    來者是康王妃,霍重華自然識趣的拜謝退下:“王爺,那天樂就不打擾了?!?/br>
    他退了幾步便轉(zhuǎn)身往外走,就在門扇被人從外面推開時(shí),一清麗的貴婦走了進(jìn)來,霍重華避到一側(cè),半垂下眼眸之際,目光似乎瞥見了女子的面容,因?yàn)閷?shí)在太快,他也不會去直視康王的女人,那只是那一瞬,卻有一種奇怪的,熟悉的驚艷。

    “你怎么自己過來了,我一會就過去。”這是康王的聲音,他在此女面前自稱‘我’,語氣溫和的如暖陽拂面,可見其珍視程度,久聞康王后院從無妾侍美人,原來是嬌寵了一人。

    霍重華自然而然的邁了步子踏出房門,再合上房門的那一刻,又瞥見了那女子的背影,有些清瘦卻不顯單薄,美人就是美人,單單是背影都叫人看了心情舒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