抿著唇，編輯了一條短信發(fā)給他：【我晚上會晚點(diǎn)去學(xué)校，上課前到不了?！?/br>
    上課前到不了學(xué)校，也就到不了小賣部，買了也拿不到。

    這句話帶點(diǎn)婉拒意思。

    齊歡把手機(jī)摁到待機(jī)狀態(tài)。十幾秒的時間，黑屏亮起，陳讓回的還是差不多的內(nèi)容。

    【嗯，要喝嗎。】

    透過屏幕，甚至都能想象他一貫的語氣。

    她用指腹劃著屏幕，劃了老半天。最后，還是點(diǎn)開對話框。

    ——【我要紅棗味?！?/br>
    張友玉竊笑聲更大了。齊歡把手機(jī)收了，伸手撓她癢癢rou。

    “別別別，我不笑了……哎……”

    她怕癢，不停求饒。

    “你們說的——”

    角落突然響起一道聲音。

    齊歡和張友玉雙雙停住，回頭看過去。張非墨咽了咽喉，臉色猶豫中帶點(diǎn)不自然。

    “……你們說的，是以前十四中的陳讓嗎？”

    .

    “怎么還沒好？”

    左俊昊坐在路邊欄桿上，擰好飲料瓶，揚(yáng)手一拋把空瓶拋進(jìn)了不遠(yuǎn)處的垃圾桶。

    季冰側(cè)頭去看，斜前方奶茶店里，陳讓還沒出來。

    “快了吧，買杯奶茶要多久?！?/br>
    左俊昊晃著腿，嘖聲，“之前假模假樣，還不是栽了，他就死要面子，裝得好像什么事都沒有?？催@架勢，過不了多久我怕他得管齊歡叫小祖宗?！?/br>
    季冰笑，“你心里嘀咕就算了，當(dāng)陳讓的面說，小心他不給你好果子吃?！?/br>
    左俊昊佯嗤：“我會不知道？就他這性格，一頭栽進(jìn)去了，不逼到底也絕不會承認(rèn)。今天買奶茶，過了夜，明天照樣端著架子。也就吃死了齊歡這種實(shí)心眼的?！?/br>
    兩人有一搭沒一搭調(diào)侃，直至陳讓出來。

    三人朝學(xué)校走，有段路施工，封了大半，各色轎車和摩托車、三輪車堵在一塊，水泄不通。

    他們改道抄小路，繞了一段，沿著細(xì)長的小巷往外。左俊昊蹦著越過一個接一個小水坑，偶有不甚踩到坑里，濺得季冰一褲腳水。

    季冰擰眉啐他：“我去你大爺?shù)?，跳你妹??！?/br>
    “怎么說話呢？”

    左俊昊踩得更重，越發(fā)故意，瞄準(zhǔn)水坑蹦上去，泥水濺起來，兩個人都沒落好。

    鬧到巷口，左俊昊和季冰還在為水坑互相攻擊，悠悠傳來一聲呵笑。

    “喲，我當(dāng)是誰。這不是一中的幾位扛把子嗎？”

    左俊昊和季冰在看清說話的人時，表情登時一變，臉上浮現(xiàn)絲縷寒意，裹挾著平時少見的尖銳戾氣。

    巷口停了輛小車，車蓋前坐著個穿黑色棉衣的人。旁邊地上蹲了幾個，都在抽煙，清一色的板寸頭，同樣是吊兒郎當(dāng)?shù)臍赓|(zhì)，和左俊昊平時的不正經(jīng)有本質(zhì)區(qū)別，眉眼間難掩流氣。

    李明啟從車蓋前下來，兩手揣著褲兜，沖陳讓笑。

    “又碰上了，緣分吶?！?/br>
    陳讓睇著他，面色沉沉。

    ……

    “今天這家的菜味道真不怎么樣。”

    “下回?fù)Q一家唄，誰讓你們要挑那兒?！?/br>
    走在路側(cè)，嚴(yán)書龍和一幫敏學(xué)的人議論剛吃的晚飯。齊歡去張友玉家，莊慕有事回了家，也不在同行之列。

    身邊幾個人聊天，嚴(yán)書龍沒什么興趣，表情都比平時無趣了幾分。他半合著眼，只覺得這段路太長，無聊得邊走邊犯困。

    “哎？那是——”一只手猛地扯他，拽得他踉蹌。他還沒斥，扯他的人就指著前邊讓他瞧：“嚴(yán)哥你快看！”

    “什么東……”嚴(yán)書龍皺著眉，不爽地朝他指的方向看去，怔住。

    “是一中的吧？他們被堵進(jìn)巷子了，是不是碰上麻……”

    嚴(yán)書龍擰眉打斷：“你不是認(rèn)識一中那個誰？是左俊昊那邊的吧？不管了！誰都好，趕緊打電話叫他們一中的人過來！”說罷拔腿就沖，招呼，“跟我過去看看——”

    .

    客廳里一片沉寂。

    齊歡坐在沙發(fā)上發(fā)怔，腿盤得發(fā)麻，不適感蔓延而上，她也全然不覺。

    張非墨和她們兩個面對面，隔著茶幾，臉上隱有惶惶神色，先前看的那本書，此刻靜靜躺在窗臺邊。

    “我是不是不該說這些?！?/br>
    他艱難動了動喉，又顯得有些不安：“陳讓……陳讓他這兩年還好嗎?！?/br>
    張友玉沒有回答后一個問題，只是安撫他：“沒事沒事。跟我說有什么，我是你姐，你又沒有到處對別人亂講。別想那么多?！?/br>
    “友玉。”

    “?。俊?/br>
    齊歡微著垂頭，雙肩向下，出聲，“這件事以后不要跟別人提?！?/br>
    “……好?！?/br>
    靜默幾秒，張非墨又見齊歡朝自己看來，“以后也不要再告訴別人了?！?/br>
    “我沒有……”張非墨唇瓣囁嚅，怕她不信，“我從來沒有跟別人說過。陳讓告訴我的，我在辦公室外聽到的，統(tǒng)統(tǒng)都沒有跟別人說過一個字。這一次，這一次……”他有些自責(zé)，也有些后悔，“這一次是意外……”

    初中時期，他還沒隨父母搬到壩城，那時他們家在禾城南區(qū)，離十四中近，他就在十四中念的初中。

    陳讓是他的同桌。

    自從跟隨父母搬家轉(zhuǎn)學(xué)到壩城之后，這么久來，今天是第一次提起陳讓的名字。

    張友玉是他姐，是家人，血緣削弱了隔閡感。

    而為什么會說給齊歡聽？或許是因?yàn)樗岬疥愖寱r話里話外的熟稔，以及她和陳讓之間似乎存在的特殊關(guān)系，令他一時沒控制住，才將那些舊事宣泄出口。

    張友玉見齊歡臉色不好，擔(dān)心：“要不要喝點(diǎn)水？”

    齊歡搖頭，臉頰的紅潤不知何時散了個干凈。

    突兀的鈴聲驀地響起，像一道小驚雷，毫無防備將人嚇了一跳。

    齊歡指節(jié)有些使不上勁，費(fèi)力握住。

    來電顯示的位置，三個大字拼命閃爍：嚴(yán)書龍。

    第33章 qihuan

    “嚴(yán)哥, 你要不要也去醫(yī)院, 你的手……”

    “等會, 你看看他們幾個有沒有弄傷?！眹?yán)書龍打發(fā)過來關(guān)切的兄弟，拿出手機(jī)撥電話。聽著一聲聲嘟音, 眉頭皺得死緊。

    不僅是急, 也有疼的原因，他手背上被劃了一道口子, 傷口不深，暫時用紙巾捂住了，但風(fēng)一吹, 咬得實(shí)在是難受。

    巷口略顯吵嚷，那輛車和那幫人早就沒影了。周圍零星的幾個商鋪里, 圍過來一些中年人看熱鬧, 指指點(diǎn)點(diǎn)，嘴里議論著他們這些小年輕。會說什么, 不用聽都能猜到。

    嚴(yán)書龍沒管那些, 等那邊接電話等得心焦, 在原地轉(zhuǎn)。視線掃到石磚地上, 巷壁角落，一杯奶茶摔在地上, 杯身破裂，奶制品淌了一地。

    隨意一掃收回目光，他走出巷子，有幾個人也弄傷了, 雖然是小傷，但也得處理。

    他招呼敏學(xué)的人跟他走，恰時，電話終于通了。

    齊歡的嗓音帶點(diǎn)沙啞，嚴(yán)書龍顧不上別的，邊攔車邊說：“陳讓和左俊昊進(jìn)醫(yī)院了！剛剛……”

    .

    一進(jìn)醫(yī)院，到處都彌漫著消毒水的氣息和不知名藥味，護(hù)士來，病人往，地板泛著陣陣陰涼。

    跑過急診室，拐角后是一排臨時病房。季冰坐在長廊椅凳上，眉頭郁色深重。

    “人呢？”

    齊歡沖到他面前。

    “在里……”

    他站起來，話沒說完，齊歡就已推開旁邊那扇門。

    左俊昊坐在椅子上，臉上有點(diǎn)青紫痕跡，眉角的傷被藥水涂覆，摻著血泛黃。

    “你來了……”

    左俊昊起身。

    齊歡心口砰砰跳，喉間干得發(fā)澀，視線落在他讓開后，床上顯出的人影身上。

    陳讓靠在床頭，和她對視，未言語，微倦眉間略有疲憊。

    她站在那沒動，臉色實(shí)在說不上好。左俊昊打破沉默：“陳讓左手手臂弄傷了，刀口不長，但是有點(diǎn)深，已經(jīng)縫合，還要觀察吊水……”

    “你們出去一下。”她動唇。視線一瞬未移，眼里始終只有一個人。

    左俊昊和季冰對視一眼。

    “你們聊。”他倆出去，把病房留給他們。

    齊歡把門反鎖了。陳讓聽到聲音，抬了抬眸。她走到病床邊，在左俊昊坐過的椅子上坐下。

    “奶茶摔了?！标愖屔ひ粑⑸?。

    齊歡眼一酸。這是進(jìn)屋以后，他對她說的第一句話。

    她低頭，沒應(yīng)答，沒吭聲。